白天想起來的事情太多,賈嬌嬌晚上就特別懶怠敷衍康熙。


    可恨康熙不隻渣,還在某些事情上格外自戀唯心,賈嬌嬌都拍開他三迴了,這家夥還以為是在玩情趣呢!


    情趣個屁呀情趣!


    一邊和姐兒們膩歪,一邊偏袒那什麽甄嬪,感覺真好極?


    若不是係統任務狀態上明明確確標記著康熙已經進入“再見傾心”狀態,“愛你如命”的效果也依然持續中,賈嬌嬌簡直要以為那個甄嬪才是康熙心中的珍品了好嗎!


    至於那什麽甄嬤嬤親孫女的平郡王福晉就更可笑了,你樂意抬旗抬旗,你樂意偏袒偏袒,別和姐兒們做出一副對老太太情深意重的假樣啊!


    賈嬌嬌心頭火起,再加上有“愛你如命”的底氣,索性長腿一踹,目標直擊小康熙!


    當然沒踹中,但也足夠將死厚臉皮的康渣逼下床了。


    康熙驚出一聲冷汗,他麵上還想繃住,左手卻沒忍住虛擋在小康熙前頭,更可恨的是小康熙經過那一場驚嚇,不隻沒有精神萎靡,反而越發仰首挺胸了起來,賈嬌嬌隻是隨意掃過的目光讓康熙格外羞囧。


    幾乎差一點,真的隻是差一點,康熙就要惱羞成怒了。


    但或者是“愛你如命”的影響,或者是別的什麽,總之,康熙到底散去那一股羞怒之意,訕笑著又湊過去,當然沒忘記連右手都護在他家小兄弟身前:


    “嬌嬌,好嬌嬌,你這又是怎麽啦?”


    放棄了用帝皇的權勢維係家庭地位的康熙,顯然走了另一個極端。


    他諂笑著湊過來的時候,賈嬌嬌幾乎看到他身後擺動的虛影了好嗎!


    可惜狀態欄上毫無進展的任務條讓賈嬌嬌隻能再次“嗬嗬”:


    “裝你……泥煤的忠犬啊!我怎麽了?你說我是怎麽了呢?這都多少年了,難道你還想告訴我一切隻因為大佛堂裏頭的那什麽嬪和那蠢女孩?”


    康熙心裏一咯噔:


    “好端端的,怎麽又想起來這事兒了?寶貝如今也迴來了……”


    賈嬌嬌冷笑:


    “我是自欺欺人裝鴕鳥,你倒是將我當傻子耍習慣了,對吧?”


    康熙訕訕:


    “安王府現下也還不是動的時候,慢慢來,就是朕活不到那會子,太子也會給他妹妹找迴公道的……”


    賈嬌嬌連冷笑都覺得不必了,甚至連問出來都懶:


    隻有安王府?太子其實早幫著她那無緣的孩子尋迴些利息了吧?這妄圖裝條尾巴就充忠犬的渣!


    盯著那甚至不足一半任務進度,賈嬌嬌一時心灰意懶,都不願意與康熙多說了,隻揮揮手:


    “反正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你說怎麽著就怎麽著吧,我也改不得你的主意——


    但請萬歲爺移駕別處,妾近日心煩意亂,惟有虔誠侍佛抄經以求福佑兒女、修持自身。”


    她是第一迴自稱“妾”。


    她原先連還沒和康熙勾搭上的時候,就是口口聲聲的“我”。


    如今卻居然自稱“妾”!


    康熙忽的一陣心慌:


    “嬌嬌,我不是不管那個孩子,但他已然無緣,我、我隻是不願意讓你再傷心煩憂……”


    賈嬌嬌甩開他的手,嘴裏卻越發恭敬:


    “萬歲爺眷寵,妾銘感於心,愧不敢受。”


    賈嬌嬌原打算將康熙打發走了,好安靜睡一覺,完了再琢磨這事兒,偏康熙非得在這會子糾纏不休,賈嬌嬌給惡心得睡意都散盡了,索性披衣起身:


    “既然您喜歡這屋子這床,讓您就是。”


    賈嬌嬌平素不是個會求神拜佛的,但這疏峰軒剛歸置的時候,顧問行不知道她懷有身孕,少不得給她準備一二深宮婦人聊以寄托寂寞的常設裝備,是以這疏峰軒後頭還真有個小佛堂。


    賈嬌嬌雖然隻在幾年前給老太太抄經的時候住過半個月,但往常也交代了宮人日日供奉香燭鮮果,自己三五日的也會來親自上一炷香,她原以為隻是為了給另一個空間的爹媽祈福,如今想來,怕是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潛意識裏頭,已經在為那個無緣的孩子而……


    康熙是個十分注意規矩名聲帝皇威儀的,他幾乎從來沒有在白天的時候,和賈嬌嬌進入臥房過;


    但極品爐鼎的體質對他的吸引力又確實非同凡響,特別是有“再見傾心”加持下,他隻要抽得出空,總是很樂意在晚膳之後,盡可能早的,來糾纏賈嬌嬌。


    所以,如今也不過是月色初上而已。


    並不算深夜。


    當然,十一月中的夜,哪怕還不到深夜,也足夠寒涼。


    賈嬌嬌隻是走出臥房,來到地龍沒有燒得那麽足的外間,就能感覺到自腳下蔓延上來的一陣陣冷。


    之前賈嬌嬌和康熙在裏頭的一番對話,不算很大聲,但也算不上輕聲低語,許多服侍的宮人都識相地裝起來木頭人,這會子也不是每個都敢湊上前的,唯有蘭香領著菊香並兩個小宮女上來,先往賈嬌嬌身上披了一件大毛披風,又要將她往一邊炕上攙。


    賈嬌嬌不肯:


    “我要去佛堂!”


    蘭香歎氣:


    “主子,這會子又鬧什麽?好吧好吧,就算真要去佛堂,也沒得這樣穿著軟鞋去的,仔細等會子連你腳趾頭都凍掉啦!


    聽話,先在炕上喝碗熱湯暖暖,再穿上厚厚的靴子,我去備好暖轎,使人先將佛堂收拾暖和了,咱們緩緩地過去,如何?”


    賈嬌嬌嘟了嘟嘴:


    “哪裏就那麽容易凍掉腳趾頭了?就是不特意準備暖轎,我至少也有肩輿坐的。”


    然一邊嘟囔,一邊還是由著蘭香攙扶著,往炕上稍坐。


    康熙站在次間門口,他看著這一幕的目光幽深,麵上卻說不出是什麽表情。


    梁九功連頭都不敢抬,躡手躡腳地上前,輕輕將披風裹在康熙身上,退開兩步,又看著康熙□□的腳發愁。


    他現在連唿吸都恐怕驚動康熙,哪裏敢開口勸他穿鞋著靴?最終隻選擇了捧著一個手爐子,蹲在康熙腳邊,不遠不近地給他暖著。


    全程不敢發生丁點聲響。


    康熙也好像就真的不知道似的。


    他沉默站著,直到賈嬌嬌被攙扶著往外走、坐上暖轎往小佛堂去,他都不說也不動,就隻是默默站著。


    十一月的天,傍晚才又下了一場雪。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龍忽的一下子又燒得太猛了些的關係,包括梁九功在內,幾乎所有人,都汗濕重衣。


    許久之後,康熙終於開口,梁九功差點沒立刻反應過來:


    “主子是說蘭香?”


    康熙點頭:


    “是了,蘭香,朕瞧著,你們令主子倒是頗為倚重她?對朕都沒這麽……”


    後半句他的聲音很低,或許除了梁九功再沒有誰能聽到,梁九功卻隻恨自己聽得太清楚了。


    但不管窺見了主子多少個不為人知的側麵,不管如何為此戰戰兢兢,梁九功隻能努力將注意力放到康熙的問題上:


    “主子大概不記得了,蘭香姑姑原是您跟前兒侍奉茶水的大宮女,不過她素來沉默穩重,並不往前頭來……


    後來,也就是令主子才進宮那會子,崔嬤嬤得了吩咐,特意往令主子身份調的那幾個穩重又本分的人中,就恰好有她一個。


    原本這蘭香也還顯不出來,但後來其他三個香都陸續出了宮,隻有她一人寧可自梳當姑姑、當嬤嬤繼續服侍令主子,又是顧諳達確認過的忠心,漸漸地就不與別個相同了……”


    康熙盤坐在炕上,手裏拿著一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梁九功隻管弓著身厚著,果然又過了一會,康熙便開口:


    “她為什麽不肯出宮嫁人?這出了宮嫁過人又迴來給主子當嬤嬤的,雖然不多見,但也不是沒有。”


    梁九功垂著手:


    “這個事,奴婢倒恰巧聽說過,隻也不知道真不真:


    蘭香原本是家裏的嫡長女,元配嫡妻所出,隻她額捏生下她沒兩年就沒了,她阿瑪不久又娶了一房,還是她母族的女孩兒,大抵也是指望繼妻能善待長女的意思。


    那繼室開始時確實還不錯,對蘭香不說十分慈愛,倒也周到,但等她生下女兒,卻又不同了……


    蘭香聽說很是吃了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苦頭,後來進宮了才好些,可就算這樣,她原本也一心巴望著年紀到了好出宮的——


    她郭羅瑪嬤在臨終前,與她阿瑪協商,為她定了一門親,乃是她姨媽家的表哥。


    可沒成想就在蘭香服侍令主子的第三年,她那表哥就從馬上摔下來沒了,後來又聽說那繼室想將她定給另一位姨媽家的表哥,蘭香就索性求了令主子,自梳留了宮……”


    康熙“嗯”了一聲:


    “竟是個望門寡的晦氣人,虧嬌嬌寵信得和什麽似的!”


    梁九功垂著手、弓著身,隻當自己就是個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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