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每個人的每頓飯,都能吃的如程珈瀾這般舒心的。


    比如說蘇幕遮。


    他帶著李嫂迴了山澗別墅後,也感覺到了餓意。


    中午時因為著急送李嫂去醫院就醫,午餐不過用了兩口就沒了下文,現在一來一迴,又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感覺到餓是很正常的事兒。


    “蘇總。”女傭過來對蘇幕遮道:“您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為您送過來嗎?”


    “不必了。”蘇幕遮微微搖頭,“我跟李嫂一起用就可以了。”


    女傭也是知道蘇幕遮和李嫂之間關係的,所以聽他這麽說,倒是並不感到驚訝。


    但是她覺得無需驚訝,秦央卻不一樣,作為名門秦家的千金小姐,她根本無法理解蘇幕遮的做法。


    李嫂跟蘇幕遮之間是有舊不錯,但從現在的身份來說,她也不過是個傭人,一個下人而已!


    故而,秦央蹙起眉頭,毫不猶豫的阻止道:“絕對不可以!”


    蘇幕遮聽到秦央的聲音,這才轉過頭來,那像是才注意到客廳裏還有其他人的眼神,讓秦央又是一陣的氣惱,她的語氣也越發冷淡,“幕遮,別忘記你的身份。”


    蘇幕遮輕挑眉梢,“你是想提醒我,我蘇幕遮配不上你秦大小姐,是嗎?”


    從身份上來說,蘇幕遮是程氏的大少,完全配得起秦央。


    但是,程家老大這一支,卻並非嫡係,蘇幕遮的祖母說好聽點是平妻,說難聽點就是妾。


    在這一點上,蘇幕遮絕對配不上出自嫡係的秦央。


    而且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的關係,是以扭曲為開始的——


    女強,男弱。


    “幕遮!”


    秦央喚著蘇幕遮名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緩解自己的情緒,“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


    蘇幕遮直接打斷了秦央還未說完的話,“那我就先離開了,李嫂還在等我。”


    說罷,不顧秦央難看的臉色,直接轉身。


    留在客廳的秦央,臉上頓時掠過扭曲的憤恨,明明前些天她強行闖入蘇幕遮辦公室,示弱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有了緩和的。


    她還打算過些日子,讓她的爹地給蘇幕遮施壓,盡快舉辦他們已經停滯很久的婚禮。


    秦央相信,隻要她正式成為了蘇太太,假以時日,一定可以重新將蘇幕遮的心,牢牢地抓在手裏。


    到那時候,她騰出手收拾薄荷,對付俞儂儂都是可以的。


    可是她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又出了錯。


    午餐時,她因為李嫂的冷眼相待,一時沒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本來她隻想在言語上教訓李嫂幾句,告訴她,她秦央才是山澗別墅的女主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失手將對方推下了台階!


    秦央當真不知道,她那時候到底怎麽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白嫩的手,美麗的完全可以勝任手膜,或許是前陣子受了太多委屈,所以一時失控吧。


    秦央如是想。


    翌日,清晨,卓越集團。


    “對不起,烈哥,你不能進去。”


    閻烈在帝景豪庭等了一晚上都沒見到程珈瀾迴來,這些年很少跟程珈瀾分開這樣長的時間,他心中很是擔憂,他擔心程珈瀾會出事兒。


    這些年,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對手並不在少數,更何況還有當年隱藏在暗處的遺禍。


    這麽多年,雖然他已經在程珈瀾的身邊安排了不知道多少的保護力量,可是,總有想不到的意外發生,程珈瀾前不久的受傷,不就證明了嗎?


    再加上他後腰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不管他的身手多好,在這時都會被影響。


    匆忙用過早餐後,閻烈便從帝景豪庭趕了過來。


    隻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他一路著急趕到卓越,竟然在程珈瀾辦公室的門口,被攔住了。


    這是他跟隨程珈瀾這麽多年的第一次。


    閻烈一聲不吭地望著擋在他身前的男人,眸光無比淩厲,“你再說一遍!”


    配上他有意放緩的語氣,低沉的語調,滲出了顯而易見的不悅,要是換個膽小的人,麵對這樣的閻烈,絕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哎呀,烈哥,你這樣子,兄弟真的會怕怕的!”


    對方雖然這麽說,可臉上的神情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擋在閻烈身前的身子,也是一動不動。


    閻烈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的臉色因此更加陰翳,“既然害怕還不趕緊滾。”


    “這不行!”男人連忙擺手,“如果我從這兒讓開,那後果就不能用怕怕這種委婉的詞語來形容咯。”


    以程總的脾氣啊,絕對會讓他後悔為人。


    所以對比之下,他寧願忍受閻烈的冷臉,也不能在此刻萎了。


    “閻修,你真是好樣的!”閻烈緩慢地喚著男人的名字。


    好樣的?


    矮油,這絕對是誇獎的詞語嘛!


    於是男人,也就是閻修,立刻喜上眉梢,“多謝烈哥誇獎,我一直都這麽認為!”


    閻烈的臉色因為閻修的話,更加難看。


    像是一無所察的閻修以長篇大論將自己誇獎了一通,才以剛剛想起來的語氣道:“對了,烈哥,程總說了,以後嘉禾小姐的個人安危就交給你了,他這兒,你不必擔心。”


    “瀾,他真的這麽說?”


    嘉禾聽到閻烈帶迴來的消息後,那張滿是憔悴顯得老態的臉龐上,滿滿都是藏不住的驚愕,她顯然沒料到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嗯。”


    閻烈的迴答十分簡短。


    程珈瀾知道了他做過什麽後會生氣,他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程珈瀾會直接讓閻修,這個幾年前,他不知道從哪裏帶迴來的臭小子直接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阿烈,對不起。”嘉禾歎息,“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沒有逼著你這麽做,瀾也不會這麽狠心。”


    “不,嘉禾姐,這不是你的錯。”


    閻烈搖了搖頭,“我是自願幫你的。”


    更何況在他的心中,嘉禾姐才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他並不覺得嘉禾的要求有多麽過分,她隻不過是想當母親而已。


    至於會在其中受到傷害的薄荷,閻烈卻是從未考慮過,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愛一個人,盼其永生。


    恨一個人,願她永墜地獄,萬世不得超生。


    談到愛,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來自於父母的。


    那種血濃於水,那種從小的朝夕相伴,絕對不是後來的任何感情能夠超越的。


    所以當薄媽媽聽說了薄荷昨日在醫院發生的事兒後,心中的怒氣,絕對能焚燒一切。


    再加上前不久收到的來自嘉禾的‘感謝信’和支票,她對程珈瀾的不滿也達到了頂點。


    “哎,原來你們都不知道這事兒啊。”


    李嫂瞧見薄媽媽的臉色難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李嫂是在蘇幕遮住在療養院時認識的,後來蘇幕遮被接迴了程家,蘇幕遮的父親為李嫂準備了一套房子,讓她跟家人居住,以此感謝李嫂對蘇幕遮的照顧。


    後來蘇幕遮跟李嫂也是時常聯係的,所以她很清楚,蘇幕遮跟青梅竹馬的小女朋友薄荷的關係。


    不過多年之後再見麵,已經物是人非。


    李嫂見蘇幕遮有了未婚妻,就再也沒提及薄荷,昨天在醫院見到薄荷時,雖然隔了好些年,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目睹了下半場的李嫂,對著情況看起來頗為糟糕的薄荷,還是很擔心的。


    後來她迴了別墅,將這事兒跟俞儂儂提起,俞儂儂表現出了強烈的要求,她想來看看薄荷。


    不過很不巧,俞儂儂昨晚上不慎感冒了,今天一早整個人燒的厲害,所以最後她就代替了俞儂儂,走了這一遭。


    可是……


    看著在她大致說了事情經過後,反應十分劇烈的薄媽媽,她又有些愕然和不安。


    她是不是說了什麽不應該說的話呀?


    “哎,李嫂,今天這事兒謝謝你了。”


    不管多麽憤怒,薄媽媽該有的教養還是有的,一直到她送走專門來表示關心的李嫂,她的情緒才爆發,“我一定要找那個姓程的問清楚,這算什麽事兒!”


    李嫂因為不清楚情況,所以在很多地方說的都比較含糊,但隻憑蘇幕遮將薄荷從手術室救出來這一條就夠了!


    如果薄荷不舒服到需要做手術,那為什麽沒有人通知身為親生父母的他們呢?


    如果不是不舒服,又為什麽會進手術室?


    “老婆,你先別激動。”


    “薄履冰!”


    薄媽媽不滿於丈夫拉住她,她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如今被人欺負,還怎麽能淡定,“我們的女兒被欺負了!”


    “我知道,我知道!”


    薄履冰好聲安撫著薄媽媽,他到底是男人,又在商場混跡已久,他是擔心薄荷不假,可到底心存著理智。


    “那你怎麽還坐在這兒,虧得閨女平日裏跟你最親近,怎麽出了事兒,你反倒跟後爹似的?”


    薄媽媽的本意隻不過是表達她對丈夫的不滿,丈夫出獄後,雖然平日裏看起來跟以前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作為枕邊人的薄媽媽卻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丈夫的不同。


    比如說之前,薄履冰在晚餐的時候是喜歡喝兩杯的,喝完酒之後的興致也是高昂的,那種周身洋溢了幸福的感覺很明顯。


    可是近來,她卻看到薄履冰喝完酒後,總是一臉黯然的抱著相冊,像是喃喃般自語。


    她也曾追問過,卻總被敷衍。


    這讓一直跟丈夫沒有任何秘密的薄媽媽有些許不滿,所以這次在薄荷出事兒的刺激下,一下子就爆發了!


    本來薄媽媽也是無心之言,最多算得上一句無傷大雅的埋怨。


    可聽在薄履冰耳中,卻覺得無比刺耳,心像是被人紮了下,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間僵硬起來。


    而薄媽媽並未發現,她徑自又嘮叨了幾句,一直沒聽到丈夫的附和,這才拉了他一下,“怎麽了?”


    “沒事。”


    薄媽媽不滿,瞪了薄履冰一眼,“就是敷衍也要換個詞的好嗎?”


    薄履冰聞言,苦澀一笑,“我這不是在薄荷的事兒?總不能真讓你這麽大咧咧的衝過去。”


    這麽著能不能見到程珈瀾,要到交代還不知道。


    但是薄荷一直沒說,這事兒還讓他們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那其中代表的意思就很值得考慮了。


    薄媽媽被薄履冰這麽一說,也稍稍地冷靜了下來。


    “那總不能一直不聞不問吧,要不,我去打個電話跟小瀾談談吧。”


    “隻有這樣了。”


    叩叩叩!


    程珈瀾聽到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的聲音時,正在忙碌的他連頭都不抬,“進來。”


    過了好半天,等忙碌告了一段落,感覺有些疲倦的程珈瀾這才捏著眉心抬起頭,發現站在辦公桌前的嘉禾時,狹長深邃的眸中閃過了一絲質疑,“你怎麽來了?”


    “沒事兒我不能來嗎?”


    聽嘉禾這麽說,程珈瀾一時間無言以對。


    嘉禾瞧著氣氛有些僵硬,這才指了指一旁的小型手提箱,“我是來給你送衣服的。”


    剛才,程珈瀾打電話迴帝景豪庭,讓傭人幫他收拾了幾件衣服送過來。


    “你怎麽不叫我?”


    從他剛才請人進來,到現在,至少有半個小時了。


    “我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能發現我的存在呢。”


    嘉禾笑了笑,“沒想到直接看著你工作的樣子,都忘了這事兒。”


    人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而程珈瀾工作時的冷峻模樣,卻是直接將這句話完美的闡述了。


    程珈瀾輕挑眉梢,“你這是在誇獎我?”


    嘉禾含笑點頭,“反正沒誇獎別人。”


    程珈瀾望著嘉禾,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卻浮現出薄荷的影響,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如果此時換了薄荷,聽到他如此調侃,一定會先扔給他一對兒白眼,賞他一句得瑟,然後悄然地紅了白嫩的小臉。


    想到這兒,程珈瀾心底一片火熱,他想緊緊地擁抱薄荷,想欺負她,看她哽咽,看她嬌嬌地輕哼。


    這段時間來,他似乎越發無法控製自己的衝動了。


    嘉禾沒有錯過程珈瀾微微失神的模樣,她眼中有些掩藏不住的憤怒——


    什麽時候起,程珈瀾在她的麵前也會心不在焉了?


    他當年不是說過,隻要她出現在他的身邊三米之內,他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感應到嗎!


    他不是說自己的注意力永遠都隻會被她吸引嗎!


    可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呢?


    程珈瀾他根本就沒發現她,還在她的麵前失神!


    更讓無法接受的是,程珈瀾竟然真的打算幾天不迴帝景豪庭,讓她無法控製的想到,薄荷在哪兒,程珈瀾就在哪兒,他是打算在寰宇,跟薄荷雙宿雙棲嗎!


    如果是,那她算什麽?


    如果不是,程珈瀾這樣又算什麽?


    嘉禾從閻烈的口中得知,這幾年,程珈瀾無論多忙,都會迴帝景豪庭,那是因為薄荷的原因嗎!


    所以,嘉禾心中憤恨極了,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她依舊笑的溫婉虛假,“看來最近要辛苦閻修了。”


    “你想表達什麽。”


    程珈瀾的單刀直入,讓嘉禾無法繼續兜圈子。


    她斂起臉上的笑容,一臉肅穆的望著程珈瀾,“我想說,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嗎?”


    所謂的那件事不需要點明,程珈瀾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他望著嘉禾,眼神略冷,“為什麽要那麽做?”


    老實說,那天他要乘坐飛機到c市,隻不過是個幌子,雖然c市的分部的確出了一點問題,但遠遠達不到他需要親自坐鎮的地步。


    要是出了這麽點事兒都需要他親自出麵解決,那他要那些下屬有什麽用?


    程珈瀾之所以那麽做,是因為感覺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兒不太正常,似乎有人在背後故意操縱,所以他就想著暫時離開,當然是明麵上的離開,然後暗地裏觀察下,是否會引出什麽有意思的事兒。


    結果有意思的事兒沒有引來,卻發生了嘉禾居然想強迫薄荷幫她代孕的事兒!


    因為這事兒發生的太過於意外,再加上程珈瀾根本沒想到閻烈居然會幫助嘉禾這麽做,所以哪怕他在接到消息後努力趕來,還是晚了一步。


    幸好中間被蘇幕遮打斷了,這一點,程珈瀾由衷的感謝他。


    嘉禾聽到程珈瀾帶著質問的不悅話語,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道:“瀾,你真的不知道嗎?”


    她蹙眉,委屈道:“我想要為你留下一個孩子。”


    “我不需要。”


    很久之前,程珈瀾就知道她不能生育,也早就接受了這一點,從她救了他的那刻起,他就不在乎有沒有繼承人了,偌大的程家,難不成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繼承人?


    “可是我需要啊!”


    嘉禾聲音激動,眼眶也泛起了紅色,可能不太想讓程珈瀾瞧見她這副脆弱的模樣,她直接轉過了頭,讓情緒稍稍的緩和下,“瀾,我們才是同類,我不想讓你以後恨我,更何況,你喜歡薄荷不是嗎?”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至今,嘉禾還不明白這點。


    聞言,程珈瀾蹙眉,喜歡薄荷?


    他想否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說不出口了。


    嘉禾因為程珈瀾的沉默,臉色越發黯然。


    又過了好一會,她才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不同意,讓薄荷生下你的孩子,薄荷跟我長的那麽像,生下的孩子也會很像我,這不是很好嗎?”


    嘉禾的話,讓程珈瀾驀地想起前幾天,他接到的一個電話。


    自稱是薄荷母親的女人,她在電話裏一通責問。


    程珈瀾原本是極其不耐煩的,沒有人可以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可是他卻鬼使神差的沒有掛斷電話,任由對方說到口幹舌燥。


    那通讓他將會議推遲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他隻記得女人最後的那句威脅,她說:“程珈瀾,你若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一定會把女兒從你身邊帶走!”


    聞言,程珈瀾唇畔忽現出玩味兒的笑容。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麵前放言,要從他的身邊帶走他的人。


    “如果你能做到,那我拭目以待。”


    他滿含不在乎的挑釁話語,無疑是火上澆油,直接將薄媽媽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在電話那頭捂著被氣的有些發疼的胸口,連連喘氣,好半天才發狠道:“四年前我能把女兒帶迴家,今天也一樣,縱使你權勢滔天又如何!”


    題外話: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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