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男說,這是直覺。


    直覺告訴她,得盡快進入雨林,這是她在索國打遊擊時候養成的,別人都覺得安全,她總覺得危險,一定要換個地方才行。


    張雅婷問:“你的直覺準嗎?”


    何若男答:“有時候準,有時候不準,最準的那次我剛帶隊撤離營地,還沒走出五十米,炮彈就落在帳篷上麵。”


    如此張雅婷不再說話,不準無非挨餓受累,準的話那就麻煩了,萬一因為停下來吃飯被叛軍追上,那就得不償失。彌渡貌似還有一架飛機,如追上來,我們沒有火箭彈,加特林的子彈也被打光,就成為砧板魚肉。


    跑著跑著,司機報告,油不夠了,備用油箱也快見底,兩輛車暫停,對比了下油表,相差不多。


    司機說,依靠這點油量,我們無法到達雨林。


    關鍵時刻又是何若男拿主意,“扔掉一輛車,把油折進一輛車出發。”


    兩輛車油折合在一起還不夠,何若男建議,拋棄幾個黑人,減輕負擔。


    她說:“黑人留在車上作用並不大,隻會增加耗油,留在這裏他們也能生存。”


    這提議讓張雅婷不舍,“他們都是忠誠護衛!”


    何若男冷哼,“我從索國帶來的兩個護衛已經變成屍體,我說什麽了?”


    張雅婷反駁,“你隻是直覺危險,不代表真的有危險,我們不能因為直覺,就放棄他們。”


    何若男懶得囉嗦:“婦人之仁,那你留在這裏陪著他們渡過餘生。”


    張雅婷無語,看我,希望我能替她說話。


    我就事論事的說:“幾個黑人坐在車頂也不是辦法,萬一遇襲,他們就是活靶子,還不如讓他們原路返迴,反正荒野四處無人,他們也餓不死。”


    張雅婷無奈,把幾個黑人護衛糾集在一起,給他們美金,下了他們的武器子彈,隻保留軍刀,命令道:“你們步行返迴亞布格,潛伏在哪裏,等待我們歸來。”


    黑人護衛懵懵懂懂,不太理解,表情有些委屈,但還是點頭。


    張雅婷跟每個護衛擁抱,親吻他們的額頭,交代:“如果覺得危險,就去亞布格做個平凡人,我或許迴來,或許不會迴來。”


    幾個黑人站成一排,右手捏拳,放在左胸口,一齊向張雅婷彎腰致敬。


    何若男還要特別交代,“想活命,千萬別打那輛車的主意,扔在哪裏讓別人撿走,你們把軍裝脫掉,穿褲衩走吧。”


    沒了黑人護衛,就剩五個華人上車,繼續向雨林前進,牛長標開車,邊鋒放平副駕駛座位打瞌睡,二排座位本來可以坐兩個人,但現在上麵放了一挺完整的加特林裝置,我們三個隻能坐後排,空氣死一樣的寂靜。


    何若男忽然笑,問,“張小姐跟黑人護衛們感情不錯呀,抱一抱,黑人隻怕要爭先恐後去赴死。”


    張雅婷板著臉,冷冰冰道:“黑人的忠誠,是金錢也買不到的。”


    何若男迴:“那下次別親額頭,親嘴唇,黑人嘴唇又厚又軟,親著肯定舒服。”


    我就那麽不愛聽何若男講話,煩躁道:“別胡說,親吻額頭是坎帕斯長輩對晚輩表示關愛的方式。”


    旁邊張雅婷則迴:“親嘴唇有什麽?我願意你管得著?”


    何若男立即用胳膊撞我,“你老婆真大方。”


    我也扯張雅婷,“別胡說,親嘴就有些過了。”


    張雅婷立即擺臉子,“親嘴怎麽了?你就沒親過其他女人?”


    何若男頓時咳嗽,不過那咳嗽不尷尬,反倒有些耀武揚威的意思。


    張雅婷眼睛迅速變紅,想出對策,跨腿從我身上往過,強勢擠入我跟何若男中間,將我跟何若男分開。tgv6


    這還了得,我就是怕她兩個掐起來才故意坐在中間,鬥嘴歸鬥嘴,萬一動起手來就是死仇了,要換過來,張雅婷不依,氣勢洶洶,給我推搡迴去,“坐好,沒你的事。”


    這一手弄的我煩躁,頗煩的緊,早知道剛才應該讓張雅婷跟她爹一起走,又沒發生危險,還省的我麻煩。


    何若男吊兒郎當,靠在後麵打電話,“阿爹,最近怎麽樣,身體好不好,青山乖不乖……嗯,我跟阿發一起來的,青山可以見他爹地了。”


    何若男打電話,張雅婷身子在抖,手抓著我胳膊,死命的掐,死命的擰,不過人家麵上卻是微笑,等何若男打完電話,張雅婷道:“最幸福的事就是和孩子一起,說到孩子,哎,周發你手機拿出來,給我看看周安。”


    我不情願,張雅婷硬掏,拿手機點開,裏麵臨行前才拍的周安照片,一張張可愛。張雅婷靠在我身上,用手指點,還要評論,這個好看,哎,這個衣服不錯,這個表情好,萌萌噠。


    何若男不再言語,給張雅婷一個背影,看窗外。


    女人可以不要男人,但不能沒有孩子,何若男女強人,拚起命來不管不顧,現在看到別人孩子照片,這才想起,自己孩子好幾個月沒見過媽媽。


    這對女人而言是大殺器,沒人抵得過思子之痛,更何況,張雅婷是現任,她每個月迴國看孩子,現在還要拿出來炫,各方麵感情都把何若男虐的一塌糊塗,隻能背對著看窗外。


    這是性格決定,張雅婷是溫溫柔柔的女人,無時無刻都在展現水的一麵。何若男大大咧咧男子氣概,但骨子裏也有母性光輝,被戳中軟處,一樣無力。


    眼見何若男背影散發凜冽殺氣,我趕緊把手機收迴來,不讓她炫。口裏教訓道:“下迴不許再親黑人了,你看嘴都染黑了。”


    張雅婷趕緊用手臂擦嘴,“沒有呀。”而後嗔怪,“親親怎麽了?這是禮節。”


    “狗屁禮節。”我道:“我就煩這些西方禮節,見麵不是抱就是親,還親臉,沒有半點矜持。”


    張雅婷氣惱,“那我就親,你怎麽辦?”


    “你親他們就別親我!”說完還朝窗外吐一口,以表明立場。


    這是來自於丈夫的氣,張雅婷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無法反駁,隻能生悶氣,不高興。


    何若男轉頭乜我一眼,目光冷的要殺人,顯然也是在生氣。


    我也是醉了,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隻責怪,自己幹了些蠢事。


    前麵牛長標開車,見後麵不說話,莫名其妙地嘿嘿起來。


    我問:“大牛你笑什麽?”


    牛長標二唿唿地迴答,“都是一家人,吵什麽!”


    話音落,兩個女人一同開口斥責:閉嘴!


    車裏氣氛冷的凍死人,我豎起拇指,看著兩個女人,讚:“說的好!”


    兩個女人都射來殺人目光,前麵卻傳來牛長標傻嗬嗬的迴答:“不是我說的好,本來就是。”


    啪的一聲槍響,嚇得張雅婷一聲尖叫,撲進我懷裏。震的我都抖三抖,震的邊鋒從副駕駛上坐起,大耳光子抽牛長標後腦勺,“開你的車多什麽嘴!傻叉!”


    何若男聲音冰冷冷,“下次再胡說,你就等著腦袋開花。”


    牛長標低頭開車,油門踩的飛快,不敢迴頭。


    等了許久,張雅婷抬頭,有淚花閃爍,“我耳朵是不是出血了?”


    何若男對空放一槍,槍聲就在張雅婷耳邊炸起,一般而言不會有事,但在密閉空間,又是突然緊急情況,張雅婷沒做防備,很可能被震破耳膜。


    張雅婷這麽說,我趕緊看,她的左耳孔,緩緩流出一行血。登時我就慌了,“婷婷你能聽到我說話?”


    張雅婷點頭,“能。”


    旁邊何若男也慌了,趕緊翻急救箱,取出手電,棉簽,要幫張雅婷處理傷口,張雅婷憤怒地揮手,“別碰我。”


    何若男尷尬,愧疚地看我。


    我接過棉簽,扳著張雅婷腦袋按下,何若男立即糾正,“別那樣,血會往裏流,讓她翻過來,血往外流。”


    何若男說的對,隻是張雅婷要換個姿勢,倒去何若男腿上。張雅婷不願意,我道:“先處理好傷口,別想其他。”


    張雅婷趴在何若男腿上,何若男小聲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張雅婷道:“你就是有意的,你嫉妒我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嫉妒我現在跟周發結婚,你就看我不順眼,故意拿話刺激我,有意思嗎你?你那麽嫉妒你當初幹嘛離婚?你不離婚不就沒我什麽事了?”


    一竄話又快又很,說的何若男手都抖,我趕緊捂張雅婷的嘴,“別說了,耳朵流血呢。”


    張雅婷撥開我的嘴,“我幹嘛不說?前妻是前妻,分開了就幹脆點,藕斷絲連的什麽意思?要麽就別離婚,離婚了就躲得遠遠的,幹嘛要來拆散別人幸福?”


    何若男聽的青筋暴起,眼看要發飆,我趕緊撲上去,將張雅婷腦袋抱住,口裏對何若男道:“她左耳失聰,你就讓著她點好嗎?”


    何若男鼻子重重地喘,下麵張雅婷卻不樂意,“幹嘛呀,誰要讓著了?”說話間腦袋起來,喋喋不休,“我需要你讓?瞪著我做什麽?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你讓車裏其他人評評理,你這樣對嗎?”


    嘩啦一聲,何若男的槍頂住張雅婷腦門,人已經到了失控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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