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派來的財務稽查組退去之後,公司內部的氛圍就變了,日方職員見到我不再發自肺腑的真誠微笑,而是禮貌性的假笑,眸子裏透露出來的卻是冰冷。


    我問美莎這是為什麽,美莎反問,你不也是這樣對他們的嗎?


    聰明的人不會跟伴侶爭吵,我不想和美莎爭吵,美莎也不想聽我的解釋,我們之間也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就算是在外人麵前,她對我表現出來的表情也是冰冷。


    我找了個周日空閑時間,要跟她好好談,解決我們之間的矛盾。


    夫妻之間,不該是這樣的關係。


    我問美莎:“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出來,總是這樣誤會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都有了孩子,本來生活的很幸福。”


    美莎的眼瞼低垂,目光無焦點,不想跟我說話。


    我伸手去摟她,反倒被她推開,帶著厭惡:“別碰我。”


    很令人尷尬的反應,那表情不該是妻子對待丈夫的,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在訓斥某個登徒子。rhac


    我靜下心,按捺住火氣,好聲好語,“就算是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也該說出來,你總是憋在心裏,對你對我都不好。”


    美莎別過臉不看我,睫毛抖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越是這樣,越是逗的人火起,猜不透她的心思,猶如狗咬王八,無處下口,這才是最令人惱火的地方。


    我煩悶的緊,想了想,再次伸手過去,她還是阻擋,但我鐵了心要將她摟入懷中,女子畢竟力氣小,掙脫不開。


    雖然將她摟過來,但雙臂卻做防禦狀,並且微微用力,要掙脫我的懷抱,口裏道:“放開我。”


    她不是在開玩笑,冷冰冰的語氣,讓人心傷。


    我問:“你是認真的嗎?”


    她迴:“是的。”


    我再問:“為什麽?我哪裏做錯了?”


    她不再說話,別過臉去,依然不看我。


    女人的心有多複雜?就是這樣使性子嗎?


    我低頭去,要親吻,結果被她單手撐著我的臉,讓我無法親近。


    當女人鐵了心的要反抗時候,男人是沒有辦法靠近的。


    我放棄了,鬆開她,沉聲問:“你是想離開我嗎?”


    “是的。”美莎冷冷的迴,開始正視我,“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不是嗎?”


    我搖頭,黯然神傷,“不是的,現在情況不同了,我不能離開你。”


    “騙子。”美莎說,眼中帶著苦楚,“你是離不開友華給你帶來的財富吧?”


    我聞言怔住,不解。


    “你在大家麵前說出那樣的話,目的是什麽?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當然是為了你。”話出口我就後悔了,那天的發言,我是為了友華能繼續掌握在我手裏,所以才會讓稽查組的人下不了台,也因此而抹黑武山洋介。


    我知道美莎的症結在哪裏了,她是真的傷了心,對我失望。


    “友華本來就是我父親投資的,他願意送,是他的情義,他要收迴去,我們也無話可說,我記得當初你是為了我才跟父親開戰的,可是現在,你表現出來的卻不一樣,你口口聲聲說因為我,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是為了錢,我這樣說,不對嗎?信義桑?”


    我無言以對,聰明的女人都不好對付。


    沉默少許,我迴到:“既然如此,我遵從父親的決定,他要如何做都可以,唯獨有一點,你不要離開我。”


    美莎的眼淚流下來,用手擦去,“現在才這樣說,不覺得晚了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威信全無,我的顏麵掃地,我還怎麽去管理公司?”


    美莎哽咽起來,以手掩麵,肩膀激烈抖動著,發出嗚咽。


    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


    有美莎,怎麽會沒錢?武山洋介再惡毒,也不會讓女兒吃苦,我為什麽要爭一時之氣?


    美莎就算偷用了武山家的錢,作為家長,難道還能把親女兒送去坐牢嗎?現在想來,美莎做的才是正確的,她恐怕在挪用資金之初都想到了別人迴來查賬,所以她根本不著急。


    道歉而已,接著就是了,反正賬麵上無錢,想要讓我們還錢,可以,公司給我經營,讓我賺錢還給你。


    現在好了,我直接把關係弄僵,連個緩和的餘地都沒有。講句不好聽的,武山洋介真的走法律程序,將公司收迴去,該還的錢一分都不會少,我還落得人財兩空。


    想通這一點,我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為什麽會這麽蠢?


    女人都是長情的,隻要我用心,她會明白的。


    我不再對美莎道歉,而是將心思用在了訂單上,公關部的人全部稼動起來,馬力十足,到處拉訂單,找關係,不僅僅是局限於流水線,也包括各種現代化廠房車間。


    其中一單跑的是韓企真空鍍膜,裏麵的老板要求隻有一點,車間建成後必須通過iso14000體係認證,也就是所謂的環境管理體係標準,比先前的iso9000更細致,更繁瑣。


    許多出口去歐美的產品必須有綠標,不然就不允許上架銷售。大公司早就通過審核,小公司也開始慢慢的要求。


    這方麵日本人最厲害,他們是7s的發起人,做這些認證管理最拿手,眼下客戶提出要求,我自然是全力滿足,公司車間還沒建,就先派過去兩個iso專員,先進行內部初審,指出許多不足,老板大喜,當下就拍板定業務。


    這都不算,還給我多介紹了幾家韓企,也是同樣的車間,都是關係戶,一下子就訂了四千多萬的訂單。


    再加上之前我跑的那些,訂單額迅速過億,友華又進入熱火朝天的生產階段,前段時間剛迴國的那些人又得調來,幫忙友華賺錢。


    但這個事情別人是無權調動的,隻有美莎可以。


    可是美莎不打算調人,她讓公司內部自己消化,為此還主動找我談話。


    她說:“公司產能不足,暫時不要拉訂單了。”


    我誠懇道:“我也是想快速給父親還債。”


    美莎笑笑,很勉強,而後低頭,繼續看文件。


    我走過去,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她就起身,拿了文件向外,無聲無息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晚上我做了她最喜歡吃的韓式蛋包飯,她也沒吃幾口,就推了盤子去休息。


    最近她一直都是這種狀態,在家也不跟張靈彥說話,無時無刻都是擺著黑臉,張靈彥也懶得看她,家裏四五個人,顯得冷冷清清。


    晚上睡覺,我跟她好好談,這樣不是辦法,究竟想要我怎麽做,才能恢複到以前?


    美莎搖頭,“我也不知道,一想到我是你用來獲取友華的工具,我就對你熱情不起來,我也很想迴到以前,迴到以前我們快樂幸福的日子。”


    看著她的眼睛,我才知道,我傷她傷的有多深。


    發現問題,思考問題,解決問題。


    這是老生常談的一句話,美莎的症結在於,我把她當成了謀取錢財的工具。要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打消她這種念頭即可。


    要怎麽做才能讓美莎覺得自己不像個工具呢?


    既然她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友華,那麽從今天起,我不再幫友華做任何事,這樣她總該滿意了吧?


    想通這一點,我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彎路。友華是美莎的,這是一早就定下的,我對友華如此上心,換了誰都會覺得懷疑。


    我輕聲問:“那天晚上,你給母親打電話,她說了什麽?”


    美莎看著我,怔怔地道:“母親說,我跟你完婚之時,就是你拋棄我之時。”


    看吧,果然是這樣,我現在拚命的讓友華賺錢,給武山洋介還錢,把友華變成美莎的,然後再和美莎結婚,這樣友華不就變成我的了?


    如果是以前,這種事情很自然而然的就會發生,但是語言挑明了說,卻顯得那麽難堪。


    其實事情最根本的地方在於,我在美莎麵前失去了誠信,無論怎麽做,都讓她很難再信我。


    美莎說:“他們都讓我離開你,說你隻是為了錢,你會傷害我,我不想信,可又不能不信,夫君,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我的臉皮跳了跳,深吸一口氣,認真問:“友華價值多少?或者說,他們覺得我是被多少錢打動了?我跟你結婚,你能給我帶來多少財富?”


    美莎不明白我說的什麽意思。


    我解釋道:“隻有沒錢的人才會將金錢看得那麽重,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貪婪的小人,我這裏理解沒錯吧?那麽,我想知道,在你眼裏,我貪財嗎?”


    美莎迴答不上來,隻能搖頭。


    我長聲歎,“既然這樣,那麽我就證明給你看,我周發,究竟缺不缺錢。”


    話是這樣說,但實際上,我根本沒想好怎麽解決。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葉謙。


    我要把友華買下來,如果買不下來,我就按照友華的格局再建一座工廠,我要證明給日本人看,我才不是為了錢才跟你們鬧,我周發有的是錢。


    解釋一萬句,不如做出一件事,我就不信,假若我也是億萬富翁,比友華還有錢,美莎還會對我產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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