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說不行,要做大事,必須心誠,心誠則靈。


    我氣喘籲籲地道:“我真走不動了,現在每走一步腿都發抖,再硬撐下去,怕是要從台階上滾下去。”


    老頭子忙道:“不敢不敢,你滾下去,摔的不光是你一個人,可是兩個人的命,你要記住,現在你若鬆手,那可就是真的完了,你的氣運已敗完,這是在重新給你積攢氣運。”


    “氣運?”我累的如狗喘氣,“世間真有氣運這一說?難道不是神棍們編出來騙人的?”


    老頭子道:“九成九都是神棍騙人的,唯獨我不是,你自己想想看,自開始至今,你的氣運是不是很強?逢山開路遇河架橋,幾乎沒有什麽能難得住你?”


    如此一說,還真是有些相似,讓我驚疑。


    老頭子又道:“你再想想,最近是不是心煩意亂,毫無頭緒,各種禍事層出?”


    說著說著我就信了,最近別提多煩躁了,用方言說,就是木亂的很。


    老頭子道:“這就是你的氣運敗完了,開始走背運,以我的眼光看,你是必死之局,萬幸剛才你將黴運轉出去了些,才獲得一線生機。”


    我是必死之局?


    還把黴運轉出去了?


    我喘著氣,扭臉問,“你是在胡說嚇唬我?”


    老頭子哈哈道:“你繼續走,我繼續說,先來告訴你,人的氣運到底是什麽。”


    人的氣運,九分是胎裏帶出來的,因而看相之人一看生辰八字就能大概了解人的一生,八九不離十。但還有一絲氣運,是後天決定的。


    尤其是近代,社會發展快,人心浮躁,大部分人胎裏帶的氣運都在二十五歲前用光,需要自己修行積福。


    有好的氣運,必然有好的結果,當好的氣運用完,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就像有些當官的,生的相貌堂堂,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腰寬體胖君子相,但身在其位不謀其事,整日喝酒打牌玩女人,早早的將氣運敗光,官也當不長久,就要受牢獄之災。


    簡而言之一句話,多行善事有好報,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話聽在我耳朵裏不舒服,自辯道:“我未作虧心事,又怎麽會敗光氣運?”


    老頭子道:“你虧欠了人命。”


    一句話說的我心驚,立即反問:“你見過明空大和尚?”


    老頭子卻愣了,“什麽大和尚?我從來不跟和尚打交道。”


    聽那語氣,似乎是真的不認識明空,我就不再追問,而是找他話裏的漏洞,問道:“你從來不跟和尚打交道,又為何來這觀音山?”


    老頭子聽了哈哈大笑,“世人癡耳,這那裏是觀音山?這分明是我道家臥龍山,凡人愚昧,隻圖個門麵好看,用石頭拚裝假人,騙騙百姓罷了。”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和尚是騙人,難道道士不是騙嗎?


    老頭子大笑三聲,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隻是催促著我道:“快走快走,莫耽誤了好時辰。”


    原地休息了少許,恢複了些體力,我就背著他繼續向上走,心裏打定主意,等下他要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佛家聖地,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老頭子在後麵舒服的哼哼,嗚哇地叫,道:“我再唱段曲子你聽聽。”


    我迴道:“你唱的難聽,不要唱。”


    他卻扯開嗓子開始了。


    月亮爺~本姓張~


    來到廣東~討婆娘~


    緣分未到~難相認~


    驀然迴首~心彷徨~


    月亮爺~明晃晃~


    漢家兒郎~戰蠻荒~


    馬革裹屍~話淒涼~


    月亮爺~亮堂堂~


    誰家姑娘~思情郎~


    富貴雲煙~兩茫茫~


    月亮爺~照四方~


    百年迴望~夢一場~


    我雖然說不讓他唱,但真正唱起來,我卻也不阻擋,畢竟,那是我從小聽到大的搖籃曲,此刻聽在耳裏,極為親切。


    隻是那詞,卻很不順耳,明明是母親哄孩子入睡的搖籃曲,生生被他唱的滄桑悲涼。


    同時也很奇怪,他唱曲子的時候,我用心聽,腿腳反倒不覺得累,眼看就要到頂峰,勝利在望。


    可他曲子一停,我就感覺全身顫抖,腿腳發麻,似乎隨時要跌倒。


    跌倒這個念頭剛生出來,腳下就打滑,差點滾下去。嚇的老頭子大叫,“撐住撐住,千萬撐住,九十九拜都完了,就差一哆嗦,閃切!”


    閃切也是方言,意同加油!怒起,雄起的意思。


    我的雙眼都累的暈,快要看不清前麵道路,心裏卻不服輸,正如老頭子所言,九十九拜都完了,就差一哆嗦,為什麽不能堅持下來呢?


    想著就邁開步伐走,結果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沉重無比,每一步下去都重若泰山。


    老頭子在我後背道:“閃切,牙咬住,千萬不要泄氣,走上去,你以後就暢通無阻,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千萬堅持住,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這是最關鍵,也是最難熬的時刻。”


    他越是聒噪,我越是感覺乏力,明明眼前隻剩十幾個台階,就是邁不出去。


    這時候上麵忽然出現一個攝像機,一個男記者從上麵跑下來,手裏拿著話筒戳到我臉上,用白話嘰哩哇啦地問:“哇,靚仔你好犀利,請問背上的是你父親嗎?你為了讓父親看到大佛,才特意背他上來的?”


    我這邊累到不行,汗珠子跌八瓣,衝著他低聲一句:“你自己不懂看啊?”


    記者就對著鏡頭感歎道:“哇,好感動,這個年輕人用他的實際行動告訴大家,中華兒女的優良品德在流傳,他為了讓父親看大佛,竟然背著父親上山,好孝順好偉大,電視機前觀看的朋友我們給他一個祝福,來,加油!”


    如此聒噪,我再也受不了,邁開步子往上走。


    記者還不依不饒,話筒跟著我道:“你不想對電視機前的觀眾說點什麽嗎?”


    我距離頂上還有三四步,勝利就在眼前,衝著攝像頭就來一句:“我愛你們!”


    言畢,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峰頂。


    這一刻,終於感覺渾身一輕,靈魂歸位,天地萬物都感覺不到,隻有麵上陣陣清風。


    稍作休息後,我恢複了少許力氣,扭頭看老頭,心中閃過一絲陰狠。


    結果,看到老頭的麵目瞬間,忽然感覺自己沒有那麽恨了,還真是怪事。又多看了兩眼,發現這老頭的麵貌都變的跟之前不同,之前老頭是滿臉烏黑,一副肮髒猥瑣的模樣。


    但現在的老頭看起來卻是相貌清奇目有靈光,被山風一吹,有點仙風道骨的模樣,就連身上那髒兮兮的衣服,此時看起來也順眼了許多。


    不免起疑,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還沒想出所以然,那老頭就邁步朝旁邊走,步伐穩健行走歡快,絲毫看不出曾經受過傷的痕跡。


    登時我就怒了,追上去問:“喂,老頭子,你這不是能走嗎?咋哄我說腿受傷了?”


    老頭子迴頭,略帶責怪地道:“與人交往怎麽不懂禮貌?我八十歲的老漢你該怎麽稱唿?”


    這他娘的,我都沒說你誑我背你上山,你倒先教訓我不懂禮貌,明明我心裏有火,被他這一說,竟然不自覺地認為自己錯,張口叫一句:“二大爺,你不是能走嘛,為什麽誑我背你上來?”


    老頭子聞言哭笑不得,“我哪裏是你二大爺了,你這輩分還攀的快。想知道我為什麽要你背上來,跟我來。”


    當下就跟著他走,竟然去了大佛裏麵,那底座有門進去,能走上去,可以一直走到蓮台上麵。


    上去後老頭子靠北朝南,盤膝而坐,先長唿一口氣,而後對我笑,“讓你背我上來,是一種磨煉,往後的日子,你會遇到各種困難,但你都不必害怕,隻需記住一點,你將來可是要稱王拜將的人,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住你,那怕是事情到了絕境,毫無逆轉可能,你都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不如此,不能成功。”


    這話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方才最後幾步,我確實是想放棄,真的堅持不了,想死的感覺,結果還是堅持下來。


    磨煉我,這個理由聽起來沒毛病,但也不能成為我背他上來的必要條件,想要磨煉我可以有很多方法啊,比方說我打炮的最高紀錄是一夜九次,完全可以嚐試一下自我挑戰,看看能不能突破九次,還非得要我背著他上來才算磨煉?


    這個哨子,我不認。


    當下就把手放在腿邊,看他接下來如何說,一句話不對,明年今日就是他忌日。


    豈料,他已經不再看我,也不跟我胡扯,而是從衣兜裏拿出一副八卦圖,六枚銅錢,當我麵擺了,口裏道:“現在,我再看看你的氣運。”


    說著,銅錢在手裏輕輕搖晃,而後朝地上八卦圖扔去,一番叮咚亂轉,銅錢靜止。


    我卻奇怪,“你不問我生辰八字?”


    問完才想起多餘,這廝一早就看了我身份證,趕緊用手摸褲兜,奇怪,錢包仍在,身份證也在,他是什麽時候拿去我的錢包?又是什麽時候塞迴來的?


    他不理會我的疑問,隻是盯著卦象道:“不需生辰八字,你背我上來,已經足夠。”說著說著,臉色就變的難看,猛地抬頭,皺眉問:“剛才跟你打電話的人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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