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離去,馬飛傷心,他帶來的那位年輕人有些許不快,笑著打趣道:“大師脾氣挺大。”


    此刻黎先生和王大師已經是聯盟,聽到有人對大師印象不好,立即上前維護,對年輕人笑道:“你可能不了解,今天大師確實累了,剛才一連表演了好幾個節目,又用氣功給我們治病,耗費了許多精力,應該休息了。”


    我這邊也幫腔道:“是啊是啊,好漢子也經不住三泡稀屎,大師接連施展透視術,空盆來蛇,空杯取酒,體內去結石,確實累的夠嗆。”


    這時那馬飛才看見我,驚的原地蹦起,過來說話:“你怎麽也來了,你不是不信嗎?”


    我哼哼道:“是啊,原本不信的,不過親眼看見他用透視眼看美女內衣顏色,我不信都不行啊。”我的本意是諷刺馬飛,總惦記透視眼,計劃給他點教訓。


    馬飛信以為真,拉著我坐低,讓我把先前發生的事情都說一遍,和他同來的年輕人也伸手過來,兩廂握住,誠懇地道:“我是來這邊辦事,早兩天就聽許多人講王大師身懷絕技,一直想見,一直沒機會,好不容易今晚有空,結果他卻沒空,你能跟我們講一下,大師都變了些什麽,又是怎麽變的?”


    我看了看他後麵的隨從,都是一臉嚴肅,不像是搞盲目崇拜的人,心裏起疑,問道:“你們到底是做什麽的?”


    年輕人就笑,“我們是搞網絡的,對於氣功玄學就是好奇,想開開眼,沒有其他意思。”


    這樣啊,我打著哈哈道:“氣功玄學玄之又玄,光靠嘴說不行,有機會你還是親眼見識一番的好。”


    年輕人就犯了難,自語一般道:“我的事業剛起步,每一分鍾都恨不得掰開兩半用,讓我特意去看他一眼,怕是難了。”


    我這邊還沒接話,後麵明空和尚念句佛號:“阿彌托佛,這位施主,觀你麵相,日後必然飛黃騰達如日中天,此時正應多努力,不應該費心在這奇門玄術之上,浪費大好光陰。”


    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所有人都覺得古怪,唯獨那年輕人覺得欣喜,問大和尚:“你怎麽知道我日後會飛黃騰達?”


    明空豎起右手掌裝逼道:“佛曰:不可說。”


    年輕人聽完就笑,又跟眾人擺手,道:“那就不打擾了,各位再會。”臨走前跟馬飛握手,“本家兄弟,有空一起喝茶。”


    馬飛嗬嗬迴:“嗯好說好說,有空大保健。”


    等那人走了,我才問馬飛,“他哪裏來的?”


    馬飛道:“論壇上認識的,很能吹一哥們,跟我說他的網站將來會成為國內最賺錢的網站。”


    這樣啊,我緩緩點頭,想起他那個公司,叫阿裏巴巴,很好記的名字啊。


    明空卻道:“這你就錯了,這個名字可不是簡單好記,阿裏巴巴的故事家喻戶曉,你應該知道,阿裏巴巴是何樣的人生,那是坐在家裏數錢的典範啊。”


    這大和尚又來了,我有些不喜,“公司賺不賺錢跟名字有什麽關係?你又想忽悠我。”


    明空聞言窘迫,道:“不是這樣說的,我是有錯,錯在心思不純,但論相術,我是不差的。”


    我就煩大和尚講這種話,指著馬飛問,“你看看這鄉黨麵相,他以後會如何?”


    大和尚聞言把馬飛仔細瞧了兩眼,皺眉,搖頭,道:“這位兄弟麵生異相,按理說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但總覺得印堂發黑,好像有禍事來臨。”


    馬飛聞言黑了臉,道:“大和尚你信不信馬上你的禍事就要來臨?”


    大和尚吃過我的虧,知道馬飛跟我一個德行,連忙笑著擺手,“不可不可,我就是說說,按照你的麵相,一生不愁吃喝,不用勞作,就有人把食物送到你嘴邊,如果我沒看錯,今年應該是你福運來臨之年,你最近是不是見過許多大人物?”


    說到這裏馬飛不免欣喜,道:“沒錯,前陣子去參加創業者峰會,遇到好些個老總,都是個頂個的人尖子。”


    明空笑道:“你的福運應來自你的本家,跟他們交好關係,日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馬飛的本家,意思是馬飛的貴人也姓馬了,如此我還真想到一個,那個騰訊老總姓馬,也是搞互聯網的,今天見的這位也姓馬,難道日後搞互聯網的都會發財?


    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後麵黎先生過來,笑眯眯地問,“聊什麽呢?”


    明空立即邀功一般道:“剛才我救了那王大師一命。”


    哎呦,這大和尚越說越上勁兒了,是不是覺得上次挨的拳頭還不夠?當下就問,“你又怎麽救了王大師一命?”


    眾人都好奇,就聽明空說:“剛才進來的那個年輕人和王大師麵相相克,他的氣運很強,會給王大師帶來厄運。”


    神神叨叨,又是這一套,我煩躁的慌,盯著大和尚道:“你看我的氣運強不強?會不會給你帶來厄運?”


    大和尚聽了臉頓時成豬肝色,張口要迴答。我指著他道:“你別急著說,想好再迴答。”心裏卻打定主意,他若說我克他,我就賞他一嘴巴,叫他亂說話。他若說我不克他,就割下他一隻耳朵,叫他以後再也騙不了人。


    結果大和尚很識趣地閉嘴,什麽都不說。


    豈不知,這時我誤會了大和尚,他雖然心術不正,但畢竟跟了瘋癲道人那麽多年,觀相望氣倒是有幾分功力。後來,那位馬姓大人物功成名就之後前去探望王大師,彼時王大師也是一方豪傑,家產數億,門徒數十,達官貴人相互往來,好不得意。結果雙方見麵不出三個月,王大師就鋃鐺入獄,家產盡散,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起先我還不明白這其中有何玄妙,即將不惑才懂得,並不是明空說的各人氣運克製,而是各人性格和對待事物的態度所致,那王大師當時避開不見馬先生,為自己贏得了十多年喘息,若當時他在馬先生麵前表演蛇戲法,當時就要倒黴。


    就好比王大師遇到我,他在全國各地大江南北表演過多次蛇戲,各種大人物都見過,有人看透有人看不透,但都對他以禮相待,唯獨遇到我,不但當場戳穿他的蛇把戲,還差點用刀子給他來個透明窟窿。


    不可謂不兇險啊。


    當下任務完成,各人散場,馬飛還惦記著要替王大師買單,被我一把豁開,“你咋那麽二呢?他跟你什麽關係啊你就幫他買單?”


    那方王子聰笑而不語,自覺地買單。


    這邊馬飛還跟他假客氣,“哎呀這怎麽好意思,說好了我買單,怎麽能讓你買單呢?要不留個電話,下次我請你。”


    王子聰乜他一眼,連哼都懶得哼,如螃蟹般地走出去。


    我招唿馬飛一起走,那廝卻盯著滿桌子的剩菜雙眼放光,“媽蛋,這麽好的菜,不吃太浪費了。”當下招唿服務員,“全部給我打包帶走。”


    我聞言歎氣,先行下樓,在門口和眾人一一握手道別,到王子聰麵前,他也不作假,直接道:“等文玩市場做起來,算你一成幹股,我知賢弟你疾惡如仇,看不起那些欺騙民眾的勾當,但你要相信我,大哥絕對不是那種坑害弱小的不義之徒,我向你保證,文玩生意隻麵對裝逼犯,不會深入到廣大窮苦老百姓中去。”


    我默默點頭,“好,如此我的內心也沒有那麽愧疚。”


    當下雙方擁抱,告辭。


    我都上了路虎,又看到馬飛從裏麵出來,雙手提了十多個餐盒,臉上的肥肉唿扇唿扇,帶著愜意笑容,走向自己的桑塔納。


    我就下去招唿,看著他雙手的飯盒道:“這麽多剩菜你拿迴去吃不完吧?”


    馬飛道:“不是給我吃,我公司裏才招了七八個員工,這些拿迴去給他們做宵夜,也好省一頓宵夜錢。”


    我聞言不喜,道:“創業如此艱難?一頓飯都供不起?”


    馬飛白我一眼,“你懂什麽?這些酒店裏的剩菜對他們而言那就是仙界珍饈,不是我好心給他們打包,就憑他們一輩子也吃不上酒店大廚的手藝。”


    正說著,人行道上下來一個中等身高的瘦弱男子,衣著破爛,衝著我羞澀地笑,用微弱的聲音道:“老板,賞點宵夜錢,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我原本想一走了之,結果看到人行道上還坐著一個傻乎乎的婆娘,正呆呆地看著這邊,就問:“後麵那是誰?”


    男子答:“是我老婆,她不會說話,我們出來打工,被人騙了,沒錢吃飯,老板行行好。”


    東莞街頭乞丐、流浪漢極多,我向來都不屑搭理,年紀輕輕有手有腳,不去做工,乞討過活,我很看不起。


    但那男子一句話戳中我淚點,他說他老婆不會說話。


    剛好,我老婆也不會說話。


    我自負地認為,我老婆不會說話和我老婆是啞巴,這是兩個概念,前者表達的是濃濃愛意,後者言語裏則有些嫌棄。


    我幾乎沒有考慮,掏出皮夾子抽出一疊,約莫兩千多不到三千,全部塞入他手裏,道:“拿去吃頓好的,買身衣服,迴家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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