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自己身體不適,去外麵市場買了鴿子,蝦餃,又買了排骨和冬瓜,鴿子是早上給阿妹燉湯,排骨是下午燉湯。


    廣東人愛喝湯,阿妹尤其愛喝湯,尤其是喜歡喝我親手燉的,每次都能喝光。


    仔細算算,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喝過我親手燉的湯了。


    早餐除鴿子湯,我還做了蒸水蛋,拌細粉,蝦餃。此刻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讓阿妹高興。


    阿妹起的早,應該是懷著給我做早點的心思,看到廚房裏一切都準備好,還愣了好久。


    此刻,兩公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飯菜上桌,我在樓下喊小妹,久久得不到迴應,心裏再生怨氣,小妹也是如此不懂事嗎?轉念一想,小妹和阿妹朝日相處,關係非比尋常,一頓飯兩頓飯自然不會在意。


    但我呢?


    我雖然是阿妹的老公,可長久以來跟阿妹吃過幾頓飯?尤其自從懷孕後,我基本都是早出晚歸,在外麵又無正經事,無非就是吃吃喝喝,跟阿蓮莎莎搞在一起。


    此時此刻,哪是一頓飯兩頓飯能夠補償的?


    想到此,也不再喊小妹,對阿妹道:“我們先吃吧,小妹起床了再說。”


    阿妹很高興,細細品嚐鴿子湯,鼻子眼睛眉梢都是笑意。


    我靜靜地看她,才發現,即便是肥胖版的阿妹,也是如此的漂亮可愛。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找別的女人。


    阿妹笑著問我,你昨天是不是被我嚇壞了。


    我說是。


    阿妹又道:我生起氣來自己都怕,如果不是看在寶寶份上,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那天晚上我被抓包的事,當下低著頭不語,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阿妹敲敲桌子,讓我抬頭,問我:昨天來的那個妹仔多大?


    我搖頭,不知道。


    這是事實,何若男從來不說她的真實年齡,就連算命先生,也是看她的身份證推算。


    阿妹長歎一口氣,道:我就是擔心我不在了,你要給孩子找什麽樣的後媽。


    我沉聲道:“不要亂說,你一定能平安活到一百歲。”


    阿妹搖頭:我也想啊,就怕萬一,你應該無妨,可以找其他女人,但寶寶就不行了,沒有媽媽,他很難過的。


    我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帶著一絲氣憤道:“收聲!”


    阿妹扭頭看了看樓上,又道:如果你不喜歡哪個女人,就娶了小妹吧。


    我一把拍下筷子,對阿妹道:“你再亂講我要生氣了。”


    如此,阿妹才不言語,低頭喝湯。


    吃完飯,我打電話給何若男,問她昨天是去哪裏弄的鴨子唾液。


    何若男講是在去鬆山湖的路上,具體哪個村她也不清楚,幹脆我帶你去。


    她依然開的那輛悍馬,來小區接我。按說我應該很不好意思才對,但偏偏遇上她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尤其是有過特殊交集的女子,我反而害臊不起來,沒有任何避諱。


    我想,也可能是我天生臉皮比較厚的緣故。


    何若男一邊開車一邊笑,笑的花枝亂顫。


    我問她,你到底笑什麽?


    何若男道:“我一想起你被蛤蟆咬住的那個畫麵,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我一陣無語,很想反擊她,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被蛇咬了嚇暈過去。但這話不能說。很簡單的道理,男人進女廁所看到女人會被罵流氓,女人進錯男廁所看到男人也會罵男人流氓,男女間就是這樣,沒有公平可言。


    我不出聲,結果何若男笑的更起勁,笑著笑著居然把車子停在路邊,拍著方向盤笑,拍著大腿笑。比之前更瘋狂。


    我就嗶了狗,問她:“到底有什麽好笑?”


    何若男笑的眼淚都出來,磕磕絆絆地道:“我一想到,你等下,被鴨子含住的畫麵,我就控製不住,哈哈哈……”


    聽到這話,我默默轉身下車,走去駕駛門,敲門,讓她換位置。


    這女人笑點如此低,那能繼續開車。


    接下來的一路,何若男都開啟了瘋婆子模式,笑的喘不過氣。中途好幾次都止住了,結果一看到我,又笑迴去。


    那是一個三畝地大小的魚塘,主家是本地人,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講的老客家話,生澀難懂,很難溝通。但她非常喜歡我,看著我的表情,每個皺紋都在笑。


    但她的笑和何若男的笑不同,滿滿的都是善意。


    何若男並沒有告訴她我的病,隻說是買幾隻鴨子。而後用網兜去抓,撿著那些大個的抓,鴨子呱呱地叫,好不熱鬧。


    我坐在車後座,雙手抓住鴨子不讓它亂動,然後逼迫它做出一種對人類而言極其惡劣的事。


    鴨子還以為我給它喂魚呢。


    不得不說被工業汙染過的癩蛤蟆毒性的確大,鴨子含著不到五分鍾就開始抽搐,接著倒地。


    何若男問我有沒有效果,我猛烈點頭,何止是有效果,效果杠杠滴啊。比打吊瓶有效果多了。


    何若男說:在這個世界上我隻佩服過兩個男人,第一個是許仙,因為他老婆是蛇嘛。第二個是寧采臣,他老婆是女鬼嘛,直到今天遇到你,我算是服了,你連癩蛤蟆都沒放過,不但連癩蛤蟆不放過,現在連鴨子都不放過。


    說完何若男一陣仰天笑,笑的不能自已。


    我隻是看她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一隻鴨子不行,就多來幾隻,確保一次治好。


    何若男笑夠了,發覺出我的不同,用手拍我,道:“喂,今天怎麽了?看上去不活躍啊。”


    我心道:若我說我還想讓你做和鴨子同樣的事呢,你還笑得出來嗎?最主要的是,此刻我心裏掛著阿妹,沒心情跟她開玩笑。


    何若男測眼看我很久,神色恢複正常,問:“你有心事?”


    我搖頭。


    何若男扭頭,吹口哨,過了會道:“你要是有心事就告訴我,我們現在是合夥人,有問題要一起解決嘛。”


    何若男之前講的所有話我都不在意,唯獨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震,對呀,單憑我自己的力量想要解決阿妹腦袋裏的腫瘤,何其困難,完全可以發動身邊的朋友啊。


    我問何若男:“你認識比較有名的腦科醫生嗎?”


    何若男搖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道:“我老婆腦袋裏長了個腫瘤,惡性,需要開顱。”


    何若男聞言臉色就變了,變的嚴肅,問道:“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道:“她早就知道,但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何若男又問:“有多大?”


    我道:“鵪鶉蛋那麽大吧,不好講。”


    何若男驚道:“那麽大,那她不頭痛嗎?”


    我搖頭,“她不頭痛,就是不會講話,但我聽說,她小時候會講話的,後天才沒了聲音。”


    何若男聞言點頭,“或許是腫瘤壓住了某個神經,導致她不會講話,我記得你說過她平時表情也很單調,是不是跟腦瘤有關係?”


    我道:“不清楚,那些都是小事,當下最重要的,先保住她的命再說。”


    何若男不再說話,而是拿出手機翻看,又在手機上打字,應該是在發信息。


    過了少許,何若男道:“我幫你找個省內最頂尖的腦科醫生,讓他看看。”


    我知道何若男的能量大,既然她說了,那肯定是能找到最好的,當下對她表示感謝。順便補充一句:“再幫我拿隻鴨子。”


    一共六隻鴨子,用了半個多小時,我的感覺才徹底好了些,又擔心複發,就先不迴去,在水塘邊等。


    六隻鴨子都精神萎靡,但卻未死,何若男把錢給了主家,又要將鴨子放迴去。


    我道:“那鴨子中毒了,不會死嗎?”


    何若男答:“不會,鴨子體質不同,免疫蛤蟆毒性。”


    “免疫?”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毒性能被免疫的。


    何若男道:“是啊,自然界中動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抓起獵物來很厲害,但遇到天敵就沒了招,就像癩蛤蟆,它皮膚上有毒腺,老虎狼這些都不會去吃它,但蛇龜這些就無所謂,癩蛤蟆的毒液對它們無用,我們時常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實際上癩蛤蟆很害怕飛禽類的,癩蛤蟆遇到天鵝,別說吃,跑都來不及。”


    如此我就懂了,飛禽類對蛤蟆有克製作用,眼見何若男興致勃勃,我內心深處的嘴賤個性開始萌發,很想多問一句,蛇的天敵是什麽?


    話到嘴邊生生咽下去,並對自己道:從今往後,永遠不在何若男麵前提起蛇這個字眼。


    六隻鴨子臥在水塘邊精神不振,似乎要打瞌睡一般,被那主家發現,走過來問,我們對鴨子做了什麽?它們如何變成那副模樣。


    何若男跟她解釋好久,主家都搖頭不答應,抓著車門不鬆手。實在沒辦法了,何若男扭頭對我道:“主家讓我們下車,她要殺了那六隻鴨子給我們吃。”


    對此我很不解,怎麽好好的要殺鴨子。


    何若男歎氣道:“這場子裏幾百隻鴨子,都呱呱亂跑,去水下玩耍覓食,偏偏這幾隻精神萎靡,又是從我們車上下去的,老太婆擔心鴨子患傳染病,所以要殺掉,讓我們自己吃。”


    末了又忿忿不平地對我道:“你先讓鴨子替你服務,然後還要吃它的肉,真是有傷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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