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存完我的號碼,又給我迴撥過來,並自我介紹:“我叫黃永貴,是做醫藥代理。”


    我立即恭敬地稱唿:“貴哥好。”


    胖子也嗬嗬笑著迴:“阿發好,有機會一起玩,我最喜歡交朋友。”


    此時的我,還不知道醫藥代理是怎麽迴事,隻當他是一個惡心的死胖子,並且是極度厭惡的那種。


    正說著,前麵好多人站了起來,我也跟著看,原來是梁隊長一身正裝的出來,正挨個同來賓握手。


    我看到,先前那個很拽的年輕人也站起來,和梁隊長輕輕一握,便坐迴去。至於其他人,則是重重地和梁隊長握手。尤其是水哥,抓住梁隊長的手就不放,其諂媚巴結之態令人做嘔。


    正看著,聽旁邊黃永貴對梁大夫說:“看到沒,有個好嶽丈就是了不起。”


    嶽丈?我心裏一動,趕緊在梁隊長身後尋找,果然,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盈盈而立,對著來賓淺笑。


    旁邊梁醫生的聲音道:“那是,我細佬要貌有貌,要膽識有膽識,講真,我都覺得是阿勇吃虧。”


    黃永貴聞言立即正色:“當然啦,你以為天下有幾個男仔有阿勇那份氣度?更別提阿勇仲有全天下最美的阿姐。”


    梁醫生聞言就鑽進死胖子懷裏,用手掐他腰上肥肉,嗔怪道:“你個死肥仔成日就知道口花花。”


    那黃永貴則發出嘻嘻的笑,伸頭在梁醫生麵上一啄。我實在沒眼看,準備轉去其他地方喝茶,結果看見梁隊長直直的走來。


    “阿姐,貴哥。”梁隊長笑著道,目光很快鎖定我,“你也來了,多謝。”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人家根本沒打算請我。不過既然來了,禮也送了,還是招唿一聲比較好。當下就上前笑道:“恭喜梁隊,賀喜梁隊。”


    梁隊長則笑著伸手,握住,道:“講真,升職有你一半功勞,那日若不是你,也不會那麽快將他製服。”


    梁隊長說話的同時,他後麵的女子自顧自地撩頭發,但當聽到梁隊的話,她瞬間眼睛亮了,“呢個係?”(這個是?)


    梁隊轉頭迴答,“佢就係我同你講過的。”說著伸拳比劃了幾個動作。


    女子恍然大悟,“哇哦,原來咁靚仔哦。”(原來這麽帥)


    聽到這樣講我隻得低頭笑,此時水哥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人五人六地介紹道:“佢係阿發,而家樟木頭第一打仔,名副其實哦。”


    周圍又是一片驚唿,我這才發現,原來很多賓客都是跟在梁隊後麵的,第一次被這麽多人注視,讓我無形的緊張,偏偏那死胖子黃永貴還不甘寂寞,上前一步道:“佢也係我細佬,各位多親近親近,以後多幫襯哈。”


    莫名地,周圍就伸出許多手,更有許多名片,我像木偶般握手,拿名片,心裏急的冒汗,這種場麵沒見過,四處尋找德叔,想讓他來幫我撐場麵,然而德叔也不知去了哪裏,四處看不到。


    但尷尬也隻是一瞬,梁隊和我碰了杯,很快就去其他地方。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熱菜,我所在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坐了許多人,那死胖子也隨著梁醫生去四處亂竄,找人碰杯。


    我長唿一口氣,坐下來喝冰飲,這時旁邊又有人伸手,是個瘦瘦的眼鏡男,抓住我的手自我介紹,“發哥好,我是陳家財,你叫我阿財就好。”


    我此時剛度過尷尬,聞言精神一震,“阿財?我是阿發,你是阿財?”


    瘦子就笑,“合起來不就是發財咯。”


    我聞言就喜,抓住他的手搖,“幸會幸會。”


    阿財給我發煙,我擺手說不抽,他便自己抽,隨後道:“發哥,你跟水哥什麽關係?”


    我摸不清對方來路,就答:“他幫我擺平了幾件事。”


    阿財正色問,“收錢了嗎?”


    我說收了。


    阿財點頭,“難怪。”


    我:“什麽意思?”


    阿財道:“剛才勇哥身後跟著好幾個警察部門的幹部,他們都準備認識你,結果水哥出來講你是打仔,你說他是什麽意思。”


    我聞言一動,趕緊拿出方才收的名片看,果然都是些海鮮酒吧排擋酒店,沒有一張是警察部門。


    阿財吐口煙道,“我見你講普通話,就知道你水哥肯定要坑你。”


    我再次伸手,“阿財,叫我阿發就好,大家以後就是兄弟。”


    阿財急忙再次和我握手,“好說,好說,誰讓我們名字都很投緣呢。”


    阿財看上去年齡比我大,應該是二十一二,但社會經驗明顯比我豐富,講話也頭頭是道,讓我很是佩服,對他好感倍增。


    我問阿財要號碼,他卻沒有手機,拷機也沒有。不過他拿出小本,記下了我的號碼,講以後會打電話給我。


    這時又有人過來拍我肩膀,抬頭去看,竟然是在看守所裏認識的阿敏,急忙起身擁抱,“幸會幸會。”


    阿敏笑笑,低聲對我道:“過去給龍哥敬茶,算是賠禮。”


    我一怔,問他,“什麽意思?”


    阿財在旁邊解釋道:“龍哥才是真正的樟木頭第一打仔,你犯了他的忌。”


    我聞言大驚,急忙說好,就準備起身過去。結果被阿財一把拉住,道:“你知道該怎麽敬茶嗎?”


    我搖頭,“有什麽講究?”


    阿財說:“你的態度恭敬,他的小弟就會踩你,你的牌子也會倒,人家會看不起你。你的態度不恭敬,還不如不敬。”


    我就變臉了,“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阿財眨了眨眼,在我耳邊道,“有上中下三個對策,你選那種?”


    我就奇了,簡單的一個敬茶,哪來這麽多講究。


    阿敏又在催,“阿發快去,別讓龍哥等太久。”


    關於龍哥的事跡我在看守所聽他們講過,基本上黑白兩道通吃,沒人敢在他麵前刺毛。剛才我就覺得他氣度不凡,隻是沒人引薦。眼下有阿敏在,應該是個好機會,心裏也亂,沒時間聽阿財廢話,就對阿財道:“直接說上策。”


    阿財聞言俯首至我耳邊,一陣低語。


    那龍哥一桌都是江湖人士,氣質打扮就看的出來,幾乎個個都是黑色基調的服飾,脖子上大金鏈子不盡相同,手腕上不是勞力士就是卡地亞,最次也是飛亞達,嘴上叼的都是軟中華,胳膊上胸口上繡著蛇獸魚鳥各色圖案,看陌生人一律都是皺眉瞪眼,就差用筆在腦門上寫明我是黑社會幾個大字。


    此時的江湖人士,我們稱之為老江湖人士,其風格講究和十年後的江湖人士存在著天壤之別。


    見我過去,龍哥周圍一圈馬仔均以各式挑釁蔑視目光對待,大有一言不合就將我砍死當場的王者霸氣。


    這情景在我眼裏隻是好笑,別無它用。


    試想,你再兇也是在人家這裏做客,頂到天也大不過主家。就算出的門去,也隻是比我更有錢罷了,真要持刀來砍,未必是我對手。


    但畢竟是我衝撞了老江湖字號,前來敬茶認罪也是應該,最主要的,是我覺得龍哥氣度不凡,有心結交。


    再者,阿敏能過來叫我,也可能是龍哥授意,大家喝杯茶聊聊天算是認識,不然真正要計較,他大可以等宴會散了單獨找我。


    到了龍哥跟前,我盡量堆出誠懇的笑,阿敏上前介紹:“龍哥,這是阿發,我們在看守所認識的。”


    龍哥就抬頭看我微笑,那表情絕對的人畜無害。


    我上前用杯子倒茶,雙手放至龍哥麵前,道:“龍哥好,我是阿發,跟阿敏都是好兄弟,很早所就仰慕龍哥大名。”


    龍哥看了看那杯茶,還未說話,他旁邊的一個滿臉疙瘩的小胖子伸手就將茶杯掃倒,茶水潑在台布上,甕聲甕氣地道:“幹哈玩意呢?”張口就是濃烈的東北大碴子味。


    “你不那什麽,樟木頭第一打手嗎?跑這幹啥?”


    我盡量壓製著怒氣,依照阿財教我的,笑的像隻小羊羔,“什麽第一打手,都是他們瞎說的,我充其量也是臉皮厚點,打架可不行。”


    龍哥似乎很滿意我的態度,輕輕點頭,舉起手吸了口煙,我看到他手指上套著一顆碩大無朋的黃金戒指,幾乎有一厘米寬,上麵還鑲這顆綠寶石,想必價格不菲。


    龍哥抽完煙,將手放下,開口道:“阿發兄弟坐。”


    這時旁邊立即有人起身,讓給我一個座位。


    我恭敬地道:“謝謝龍哥。”


    另外一邊有個平頭小子拿出一個玻璃杯,裏麵倒了半杯啤酒,口裏悠悠地道,“你犯了忌知道不?”


    我點頭笑道,“所以我這不過來給龍哥敬茶了嗎。”


    周圍小弟聞言都齊聲哄笑,他們很滿意我的態度。


    那小平頭往杯子裏倒了啤酒,接著又用勺子把桌上的毛血旺湯舀了一勺加進去,然後轉動轉盤,中間有人按住,往裏麵彈煙灰,還有人往裏扔油炸辣椒,倒醋,撒鹽,眼看轉到我跟前,那個東北大麻子臉將杯子接過去,往裏吐了口痰。


    他喉嚨裏用力往外咳,臉上紅紅的麻子也跟著顫抖,終於從嘴巴裏憋出一口濃痰,連帶著絲線掉進杯子,他還滿意地笑笑,用手指進去攪勻,才把杯子轉到我麵前。


    “喝下去,就算你道歉了。”麻子臉說,戲謔地看著我。


    阿敏同時看向麻子臉,“姓金的你過分了。”


    那麻子臉聞言將手一攤,“他不需要拿出誠意嗎?”


    接下來就無人說話,都冷冷地盯著我,包括龍哥,他也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依然在笑,好像剛才眼前的事都沒發生過,起身對龍哥道:“謝謝龍哥賞臉,有空再聚。”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背後傳來麻子臉的疑問,“不給麵子啊?”


    我在心裏說:給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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