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輕慢了,江湖想著,麵容益發嚴肅起來。


    徐斯根本不當一迴事,且是這麽解釋的,“有一批上等牛菲力和鵝肝昨晚到貨,正好給端午節做個羅西尼粽子。今天邀了幾個朋友一起來試試菜,你也是吃中行家,一塊兒提點意見。”


    江湖先是詫異,“試菜?”


    徐斯笑答:“ceeclub下個月換菜單,希望朋友們捧場。”


    江湖把他的話消化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敢情ceeclub是他們家開的。


    徐斯說:“你也曉得開餐廳現金流來得快,往往可以解燃眉之急。我們沒有實力做連鎖,就開一家試試水。”


    江湖想,這位大少爺的手伸得真夠長的,麵上笑著客套道:“這樣特別的粽子倒是值得一嚐。”


    徐斯說:“那麽你等我三十分鍾,我們可以在朋友們抵達之前,把你的計劃討論一遍。”


    江湖問:“他們幾點到?”


    “下午一點。”


    那麽時間是足夠的,但徐斯將時間壓得也真夠緊張的。


    江湖不知怎的,就有一種想法,同徐斯的合作,壓力會不小。


    的確,在她坐到徐家別墅一樓的附加會議室內,同徐斯溝通營銷計劃的時候,切身體會到徐斯所施加的無形的壓力。


    徐家別墅在一樓的宴客廳旁邊竟然附設了會議室,根本就是說明這棟別墅的作用就是商務的,就如他們開的ceeclub。這一家人在商言商的專業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在這麽個環境內洽談合作,氣氛不會比在徐風大廈內更輕鬆。


    但一轉念,這何嚐不是反映出了徐斯的重視?


    江湖安心坐下來,拿出筆記本電腦。家政服務員送進來一壺茶,並給她倒了一杯。然後安裝好投影儀,調試正常之後,徐斯一身西裝革履地進來了。


    他坐在主人位,等家政服務員為自己倒了茶之後,示意江湖可以開始。


    江湖清了清嗓子。


    徐斯在之後的一個小時內,聽到了一份出色的報告講演。報告的框架清晰,巨細靡遺,把報告人的意誌闡述得淋漓盡致。而且絕大部分內容,已經屬於商業機密範疇,報告人完全可以保留。


    徐斯沒有想到江湖會一點點私貨都不保留。


    而江湖,用一副滿不在乎又格外認真的神態,把她的計劃、她的步驟,一條一條講得很慢很清晰,她還用精確的財務公式測算過成本和迴報。


    徐斯有點較量的心思了,看來這一個月自己做了很多事,江湖做得也不少。在今天,她把屬於她江湖的王國的藍圖展現在他的麵前,告訴他,她可以用什麽方式幫助他賺錢。而他根據他的經驗和眼光,判斷下來的結果是,這樣的方式也許真的可以賺錢,說不定會是很多很多錢。


    在這個過程中,徐斯時而凝神細細思量,時而側耳專注傾聽,讓江湖很滿意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這樣的態度使得她更加充滿了信心。


    在把一係列的計劃陳述完畢後,她用最真誠的語氣對住徐斯說:“徐先生,我期待可以得到您的幫助。”


    江湖從來不求人,徐斯是知道的。她以前也不需要求人,但是她現在在求他。


    江湖從來不求人,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她今天必須要低頭,因為這也許是她最後的機會。


    徐斯不愧為商人,他用戲謔的態度,問出了他想問的一個關鍵問題,“江小姐,我以為你會從上一次的散夥飯上拉幾個人。”


    他正中要害了。


    江湖完美的計劃需要合適的人選來完成,而這也是她麵臨的第一個難題。在這一個月中,江湖並不像徐斯那麽所向披靡,她麵臨了第一輪的失敗。


    有一個詞叫“人走茶涼”,還有一句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兩句注定了徐斯的“以為”在江湖實施起來會產生的必然結局。


    江湖心裏會有暗傷,隻能強自裝個表麵樣子,略歪一歪頭,睜大眼睛做無辜狀,還帶嬌嗔口吻攤手講:“可我喝醉了,錯過了好時機。”


    一時間,徐斯竟發覺自己很吃江湖裝糊塗扮可愛的這一套,還能笑著同她玩笑,“是錯過了好時機,喝多了會誤事,也會壞事。”


    都是聰明的人,一點即透。


    江湖於是在心內嘟囔,這樣講話真累。她坦率說:“我隻能說,我想盡力調配資源,讓他們人盡其才。”


    徐斯掃了一眼江湖所謂的“人盡其才”。她列出的團隊中,隻有嶽杉是這行內響當當的人物,其他的——這讓他怎麽說呢?


    可江湖是想好了說辭的,她一位位舉薦出來:


    “我的舅舅從業經驗二十餘年,資源豐富,未嚐不能兼任hr。騰躍的生產科長兼管銷售,是個老夥計,手藝很出名的,叫劉軍,五十多歲了。劉軍有個徒弟叫張盛,有把好手藝,不過是個瘸子。所以我想請兩個設計師過來一同和張盛做產品研發。”


    她把設計師的簡曆也遞了過來,一位是以前服務過紅旗的國內名師,還有一位是剛自米蘭學成的海歸。她對這兩人開列的薪水當然不菲。


    徐斯把手臂支到桌麵上頭,身子往前稍稍探了一探。他把眉毛挑高了,嘴唇微微撇著。他的表情證明了他的疑慮尚存。


    沒有關係,這些反應都在江湖的意料之中。如果要讓凱旋正得意的徐斯用心衡量,那就必須把條件講清楚,讓他去盤算。


    江湖繼續說了下去:


    “劉軍手裏經銷商資源算是比較豐富的。張盛在二十五歲就得了全市的勞模,技術是出名的出眾。兩位設計師有作品在這裏,一位還參加過歐洲的比賽拿過獎。”


    說完以後,江湖抿了一抿唇。


    徐斯還是沒有說話,讓她有些氣急,“總的來說,他們的行業經驗總比外行豐富。”講完即刻後悔,慚愧自己的自製力差,又衝動了。


    徐斯都看在眼內,笑了起來,“如果你是我的總經理,你需要為我負責,你的部門經理必須為你負責。你能完全信任他們嗎?”


    其實這個問題,在這一個月內,江湖反複問了自己不下百遍。


    騰躍鞋廠內的情況,她了解了個徹底。流程可以再造,但人心的確無法確知。她有她的不確定,也並不隱瞞徐斯,“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之前,用生不如用熟。”


    徐斯把江湖麵前的電腦拿到了自己的麵前,再度將她的計劃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頁一頁,瀏覽的速度很慢。


    這確實是一份相當出色的營銷計劃,對品牌的提煉和推廣都很精準,傳播模式也很新穎。


    這是一份他看了就會想做一做的計劃。


    江湖真不愧是服裝大王江旗勝的女兒,從小浸淫在這個環境中,擁有得天獨厚的伶俐和創造力,還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


    徐斯在這一刻驀地產生兩個念頭:他是把她請來參加自己的項目,還是直接把這份計劃交給任冰參考?


    懷著這兩個念頭的他,一抬頭,觸到江湖的目光。


    她的目光盈盈,正正看牢他,告訴他,她需要他的幫助。


    是的,江湖是全身心地傳達著這個訊息。


    誠然,她還是驕傲的,背脊挺得像陡峭山陵一樣直。


    徐斯想,她會很累。她這麽累,他還生出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卑鄙了一點?


    江湖是真的很累。


    在漫長的被拒絕和爭取的過程中,這幾個月仿佛就是她的一生。而命運的裁判就在前麵。


    她的口很渴,連續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沒有顧得上喝水。


    在徐斯自己看報告的時候,她捧起了眼前的杯子。


    茶水雖冷,但茶香依舊。她知道是極好的碧螺春。青翠茶葉漂在茶水表麵,杯中茶水雖隻是個小小水世界,茶葉左漂右蕩,尋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抿了一口,不夠解渴,幹脆全部喝光了。


    茶葉終於落定。


    這才爽氣。


    徐斯應該把報告看完了。


    江湖又清了清嗓子。


    她在催促了。徐斯推開電腦,揉了揉眉心。這個性急的大小姐言必信,行必果,果必達,鍥而不舍,竭盡全力。她在某些地方同自己很像,甚至可以匹敵。


    如果這份計劃真的讓她放手去實施,她能做到什麽程度?


    他想了起來,想起了她在天城山那夜的赤身露體的縱身一跳,是那般豁出去的堅定。


    那一跳已足夠他膽戰心驚的。


    徐斯在有確切想法之前,已經把這個頭點了下去。


    看到徐斯終於點了頭,江湖不禁心中鬆了勁。雖然還是笑著,甚至是笑容滿麵,可心中卻刮起了蒼涼的風,越來越冷。


    幾個月前,她同這個徐斯一樣是天之驕子。隻不過一天一夜的一個翻轉,她的整個世界就被顛覆了,她的遊戲規則不再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為了爭取一個機會,支付十二萬分的精力,賠上了幾乎江旗勝千金所應該擁有的全部驕傲,苦口婆心,千般遷就。她就差雙膝一軟,跪到這個男人麵前,請他高抬貴手兼慈悲散金了。


    然則,一切都是她自尋來的煩惱。她也完全可以兩手一拋,什麽都不管不顧。


    但是,不能。因為她是江旗勝的千金,背負著江旗勝和江湖的雙重尊嚴,背負著紅旗和騰躍的雙重記憶。她要挺住。


    徐斯把這份充滿誠意和智慧的報告關閉,並將江湖的電腦關上了。他站了起來,伸出手,對江湖說:“我對你做的騰躍項目很有興趣,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江湖還是判斷了三秒鍾,確定徐斯這一次是一諾千金地答複了她。那麽,她應該邁開全新的一步了?


    她一時沒有伸出手來。


    徐斯當然注意到了,她總是用十萬分的戒備來麵對他。這很不利於他們以後的合作,他想。


    在徐斯要皺眉頭前,江湖適時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裏。


    她的敏銳就在這裏,可以在他脾氣到達臨界點的瞬間出招化解。他便真的沒脾氣了。


    江湖想,他是答應了,她不可以讓他反悔。好漢應當抓住機遇,就像父親總是說:“我的成功源於一次次抓住了機遇。”


    她一想,就緊緊握住了徐斯的手,還主動搖了一搖。這便算一錘定音了。


    末了,徐斯說:“徐風的法務部會聯係你辦理相關的手續,江小姐,接下去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慶賀?”


    既然溝通的結果注定應該表示一下愉悅的心情,那麽江湖也就客隨主便了。


    下午的party準時舉行,地點在徐家佘山別墅那間足有百多平米且設施齊全的廚房。


    徐家別墅的每一個地點都有它們存在的價值。他們把什麽都考慮到,什麽都準備好,所以最後什麽都能做到。江湖想。


    列席的有城內知名的財經版記者和生活版記者,還有幾位有名的食評家。ceeclub的主廚在寬敞潔淨的廚房裏現場製作口味獨到的羅西尼粽子。


    江湖駐足觀賞了一會兒主廚嫻熟的手藝,看著他輕巧地將牛菲力、鵝肝、鵪鶉蛋和綜合菇同加了鬆露酒的意大利進口大米一塊兒包紮成形態精巧的粽子。她想,徐斯做一個小小副業的新品發布會都能這麽用心思,這麽先聲奪人。


    她莫名氣悶,伸手順了一順額頭前的劉海,發覺出了一頭汗,便悄悄退出了廚房。


    廚房外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飲料櫃被露天放著,隨賓客自行取用。江湖想過去拿瓶啤酒解乏。


    徐斯跟著走了出來,有財經記者擁著他提問。大多是關於之前一個月徐風在華北戰略布局的問題。徐斯迴答得遊刃有餘,兼之風度翩翩,從記者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夥財經槍手很吃他的這一套美男計。


    誰說在商圈裏隻有美女吃香?明明賣相佳的男人更受歡迎,這個時代早就是男色世界了。


    但江湖想不明白的是,徐斯明明這一天下午有這麽一個局,既照顧到他餐飲事業的廣告需要,又實現了他集團知名度的曝光,為何又非要捉她前來?


    她隻是稍動念頭,下意識朝徐斯那頭望了一望,就被他看到叫住了。


    有記者也朝這裏望過來。


    江湖隻好走過去。


    徐斯對記者們說:“接下去,我們會和騰躍有些合作。”


    這幫記者基本上都認識江湖,也都知道紅旗的情況,聽徐斯這麽一說,吃驚之餘立刻嗅出新聞點。


    江湖也是吃驚的。


    她沒有想到徐斯會當著記者的麵直接宣布今晨剛剛達成的意向,好像今天的結果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似的。於是他們合作的新事業也有了個小小的發布會。


    天,這個男人把一個宴會利用得一舉三得。他還能再精乖一點嗎?但他給的這個機會太好了,也是符合她計劃內的某一個環節,她立刻抓住機會,向圍攏過來的記者好好介紹了一番“騰躍鞋”。


    得以從記者的包圍圈中脫身的徐斯自顧自取了一瓶啤酒,站在大太陽底下飲了一個透心涼。


    江湖迴答的尺度把握得不錯,迴答問題時的表情也很好,眉目飛揚,語調抑揚頓挫,合該是一位在聚光燈下獨領風騷的人兒。且兼不驕不躁,不露聲色不透底線,把該答的問題答完以後,有技巧地轉移了話題。


    她中途過來取啤酒,徐斯手快,遞給她一瓶徐風的果汁。


    江湖對著徐斯瞪眼睛。


    徐斯笑著說:“酒後失言更會失態,要注意。”


    江湖看在徐斯即將成為自己的老板的麵子上,忍氣吞聲接了過來,轉頭同記者聊起了豐田汽車最近鬧出的召迴問題汽車的話題。她閑閑講一句:“有熟人同我說,有一天突然看到這條新聞,第二天逢人就被問一句,‘今天你的車被召迴了嗎?’”


    大家哄堂大笑,在一邊旁聽的徐斯一口啤酒沒喝下去。


    徐斯舉酒瓶時,側頭對身邊的江湖耳語了一句,“我的車還真沒被豐田召迴,多謝提醒啊!我等一會兒就給他們打投訴電話去。”


    江湖也舉起瓶子,同大家碰杯,把橙汁一飲而盡,不知為何,心情格外歡暢。


    徐斯又在她耳旁輕語,“還有,我可不想再聽到那聲讓我肉麻的‘您’。”


    江湖把頭低下來,倒不是心虛自己先前的虛偽嘲諷的存心客套,而是在想,她要同徐斯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而且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她要把天生的敵意收起來,更加職業化地麵對這個男人。


    父親講過一句老話:“在商場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她要同徐斯做朋友,而不是敵人。因此,她抬起頭來說:“那晚弄髒了你的衣服,真不好意思。”


    徐斯隻是微微笑了笑,根本沒有在意。


    party不到傍晚就散了,迴到市區以後,江湖沒有徑直迴家,而是去了久光一樓的jeanpaulgaultier專賣店裏選了一條純白的休閑褲,又配了一件白色的恤衫。


    這套衣服是她預備賠給徐斯的,買什麽樣的是她迴來的路上就想好的。徐斯的衣服總會帶著點暗妖,jeanpaulgaultier新款裏頭最低調的款式應該適合他,至於尺碼,她略微估算了一下就心內有數了。


    江湖拎著包裝袋從店內走出來時,看見了高屹。


    高屹沒有看見她,他站在百貨公司前頭,同他身邊的人講著話。看著是忙著辦公務的,所以他不會注意到她。


    江湖走過一間間名牌店時,存心別過頭,佯裝看著裏頭的櫥窗。


    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櫥窗倒映出人行道上的人來人往。


    江湖看到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高挑女子,猝然就把頭轉了過去。女子在奢華的名牌店門口路過,而她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高領白毛衣和深棕色的長裙。她的步履輕盈,仿佛微步行走在漣漪之間,背負著萬丈夕陽之光。


    靜安寺的鍾聲正好在此時響起來,敲到江湖的心間。她看著長裙女子走向高屹,把她的雙手交給了他。


    江湖的眼前有些許模糊,揉了揉眼睛,手裏的包裝袋和手提包嘩一下全部掉在地上,手提包的扣子沒有扣緊,裏頭的手機、錢包等物件三三兩兩地散落出來。她狼狽地蹲下來,七手八腳把東西撿起來,但總是撿了東邊的丟了西邊的,最後胡亂地把手機和包裝袋一起抓到了手裏,提了起來,逃也似的離開此地。


    從百貨公司的停車庫裏拿了車,再開出路麵,路麵上很堵,路路不通,江湖的腦瓜嗡嗡作響。


    這時,被她隨意丟在副駕座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徐斯劈頭就問:“剛才打電話有什麽事?”


    江湖沒頭沒腦地想,她什麽時候給他打電話了?一轉念,難不成是剛才無意摁到的?這原因就不太好講了,隻好撿現成的借口來做掩飾,“上迴的事情很抱歉,我買了一套衣服賠給你。”


    也許她的態度轉變太快,讓徐斯大出意外,笑了聲,“你費心了。”


    接下來江湖就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心裏隻是模糊地想,如果今晚有個人說說話就好,不用一個人再胡思亂想,於是便問:“要不我今天給你吧?”話出口才覺冒失。


    但是沒想到徐斯竟然答:“如果你不忙的話,那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我今晚得和任冰開個會,那之前隻有兩個小時。”


    江湖隻覺得自己腦袋似糨糊,趕了自己上了架,說:“你挑個你方便的地方吧,我請你吃晚飯。”


    徐斯講:“得了,哪能讓你又買衣服又請客,還是我請你吧!你在哪兒?”


    江湖講了下方位,徐斯便說:“你先去餐廳排隊吧,往靜安寺朝南再過幾條馬路的桃江路。”


    江湖想了想這位置,“俏江南?還是俏江南隔壁的日本料理?這兩家都不用排隊吧?”


    徐斯嗤笑,“不是。”然後報了一個江湖聞所未聞的餐館名字,還催她,“快點啊,這時候等位得等死。”講完就把手機掛了。


    江湖沒好氣地掛了電話,一望路況,不住埋怨他這位大少爺有一百種的花樣讓人煩惱。他可選了個好地方,完全和她折出來的方向反著來,這迴她被堵在路中間,前不前後不後的。好不容易尋了路口折返迴來,按照徐斯給的地址,一路尋過去,終於尋到他說的那條弄堂,從小小平房頂上破落燈箱顯示的招牌確認了這地址。


    竟是一家小餐館,還有個拗口的名字叫“博多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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