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得到這個答案,可能需要大量我自己幾乎不可能取得的參考資訊,維持坐井觀天似的思考模式是不行的。\\、qВ5/問問莉琪安的意見吧!麻煩地經過傳送門、公廁、家門口剛迴到房間裏,老媽便招唿我下樓吃晚飯。


    “知道了!”我應了一聲,而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又是那首3332221的音樂,忘了把它改迴伊東華的告別紀念專輯主打歌,其實元旦才發,但是現在網絡上已經找得到供人下載的mp3了,我想著想著便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哪位?”忘了看來源。實在是最近常接到來源不明的電話,懶得看。


    “是我。”她很幹脆地說。


    嘖,世界上就有這種自信過剩的人。決定要給對方一點教訓的我,盡可能以最不屑的語氣迴問道:“妳是哪根蔥?”


    她大概聽出我語氣不善,手足無措地楞了一會兒才答道:“抱歉,打擾到妳了嗎?我是唐蕙婕。”


    “沒事妳幹嘛用這種奇怪的語調,真的聽不出來。”


    “我打電話的聲音和平時說話時差很多嗎?我自己這樣講電話已經習慣了,倒不覺得呢!”唐蕙婕同學說:“噯呀!我不跟妳討論我在電話中使用的語調。嗯……明天跟我約會?”


    我在驚訝中迴答道:“為什麽我必須要跟妳約會?”


    她慌慌張張地說:“啊,不是啦!噯,怎麽說──對了,我是要報答妳上禮拜的幫忙!我要請客,懂了嗎?”


    “什麽懂不懂的,”我不耐煩地說:“我哪有那種閑工夫和女孩子看電影啊、在咖啡店情人雅座對看,或到迪斯可去跳舞,一耗就耗上七、八個小時。就算妳請客也不要。最近唯一想看的電影‘魔戒’也還沒上映。﹝作者按:台灣地區的上映日期是九一年一月十八號。﹞”當然,視對象而定,有時候和女孩子一起做這些事卻是我求之不得的。


    “哦!妳不喜歡看電影、聊天或是跳舞……”我聽到電話那頭有拿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逛街更不可能……對了,那,我請妳吃大餐!”


    我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大餐!”


    “對!我請妳吃全台灣最大份的羊排套餐好嗎?”聽到我有了正麵反應,唐蕙婕的語氣聽起來也很高興。


    “羊排!”我聽到這兩個字,肚子不由得開始“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口水也差點滴落。一方麵當然是因為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我本來就快餓扁了。


    少女欣然說道:“就這麽說定囉!嗯,明天下午五點,嘻門町的‘塔’店門口見好吧!’


    ……唔,覺得不太對勁,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啊,算了。


    好積極的女孩啊!不,這麽說的話好像她要倒追我一樣,應該不會有這種好事吧!對啊,受人恩惠請對方吃一頓大餐,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一邊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但另一方麵又實在想不出這個突如其來的約會有什麽古怪。


    穿上我最拉風的襯衫和牛仔褲──這麽說起來,上次和伊東華她們去唱ktv也是穿這套,我還真是可悲──提前十分鍾到了約好的地點。


    唐蕙婕同學隻晚了五分鍾,算是準時抵達吧。太好了,我喜歡守時的人。


    打完招唿之後,我問道:“去哪裏吃?”


    “好,我們叫車過去吧!”她說。


    “啊?”我聽了差點沒摔倒:“那地方近嗎?”


    “是不太遠。”


    “那麽走路過去就好了呀!”


    “但是走路的話又有點遠。”


    “那就坐公車或捷運過去就好了呀!”


    唐蕙婕同學眯著眼睛看著我說:“又不會叫妳出錢,幹嘛這麽過敏?”


    不,不是這樣的問題。因為我始終不肯讓步,所以結果我們還是走路過去。


    雖然本來就沒有什麽好說的,可是一直不交談好像很奇怪,我便問道:“對了,星期一早上載妳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妳介意嗎?我好高興哦!”唐蕙婕同學笑著說:“那是我幹哥啦!沒什麽。”


    “對了!”我差點忘了問她:“那天妳怎麽選擇打電話給我?”


    少女腳下一個踉蹌,幸好沒有真的摔倒。她敷衍地笑了幾聲,答道:“這個嘛……嘿嘿,妳說呢?”


    “我說什麽?”我莫名其妙地答道:“要是我知道理由的話還要問妳?”


    “別這麽說嘛!猜猜看。”唐蕙婕同學苦笑著說。


    我不耐煩地說:“我哪有這麽多閑工夫,快說!”


    “嗯……因為……啊對了,因為剛把妳的號碼輸進手機裏邊,所以第一個就想到撥電話給妳嘛!”少女解釋道。


    “哦哦!”我這才恍然大悟:“妳是說打開裏邊的電話號碼簿、剛好我的名字列在最上端對吧?難怪。”


    說是這樣說,可是她打電話向我求救,自然是認為我值得信任,這蠻光榮的。


    進了店門,在櫃台確認定位之後,我們被帶到地下一樓靠裏側的雙人桌邊。唐蕙婕同學拉開椅子後並不立刻坐下,卻先脫下了大衣掛在椅背上,和一屁股黏在椅子上再考慮要不要脫外套的我大異其趣。


    然後少女從口袋裏拿出了彈性發圈,把一頭紅色的長發紮成馬尾。我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口時,渾身不由得震了一下,連忙強作鎮定。


    原來她外套底下穿著的,居然是黑色鑲銀邊的貼身上衣,豐滿的曲線表露無遺,領口雖然不低,更要命的是胸前居然有一條低至……呃……“壇中穴”的縱條狀開口!這剛好讓少女深邃的乳溝裸露出來,乳黃色的肌膚在柔和的燈光下更加醉人,坦白說,這麽性感的衣服我隻有在三級片裏見人穿過!


    唐蕙婕同學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雙手有意無意地交握著放在膝上、把胸峰“擠”得更雄偉了些。我使盡力氣才把視線從她的上半身移開,這才發現少女的臉兒也略施脂粉,濃薄恰到好處,尤其是嘴唇鮮豔欲滴、甚是可愛,而紮成馬尾的長發也襯托出了她的雙耳下方精巧玲瓏、閃閃發光的飾環。


    我壓抑住高昂的心跳,低頭瀏覽剛從可愛的侍應生妹妹手中接過的菜單,登時把看到唐蕙婕這身打扮帶給我的忐忑不安忘了個幹淨!


    天啊!我有沒有看錯?一、二、三、四,沒錯,四位數啊!


    我手忙腳亂地把菜單遞到唐蕙婕同學的麵前,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說:“唐同學,妳要請我吃的就是這個羊排嗎?”


    少女大概發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連忙笑了笑說:“不是啦……”


    正當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她卻繼續說道:“他這邊好像有很多種羊排,妳愛吃哪一種就自己點好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新翻了翻這本菜單……最便宜的羊排,也要8xx啊!﹝告大陸讀者:一千元新台幣,目前折合人民幣約兩百三十六元。﹞


    這什麽羊排嘛!用金子鑲的不成,的確看圖上的份量是很大,不過就算是半份……前些日子,和一個自稱很節儉的學長到泡沫紅茶店去坐著聊天,看他點了一百多塊的飲料,我就嘲笑他喝一口就要五塊;現在我要是點了這個羊排,咬一口隻怕不止五十塊,豈不是變成一百步笑五十步了……我倒抽一口涼氣,靠在椅背上。突然在抬頭處看到了一張海報,心念一動,連忙重新翻開手中的菜單。


    唔,看來海報上的內容不假:適逢本店三周年慶,豬肋排半價招待。我指著菜單對侍應生說:“好,我就要這個特價的豬肋排。”


    “欸g”唐蕙婕同學大叫道:“難得有人請客來吃一次大餐,妳幹嘛要點特價品!這樣我們豈不是混在一大群為趕特價蜂擁而至的窮學生當中了嗎?”


    “囉唆!”我麵紅氣粗地說:“誰說我是來趕特價的,其實我最喜歡吃豬肋排了,我簡直就是為了吃豬肋排而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就是要吃豬肋排。”


    少女依然堅持:“可是我想要吃羊排。”有個該死的女侍應生在旁邊掩著嘴一直偷笑,真沒禮貌。


    “那有什麽問題?”我自然迴答道:“反正是妳出錢,妳要吃羊排就請自便,我吃豬肋排。”


    唐蕙婕同學雖然放棄了爭執,不過她沒點豬肋排,點了什麽香菇雞。


    雖然價錢實在恐怖了點,但是果然好吃,這一頓吃得我心滿意足,尤其更滿意不用自己出錢的這個事實。雖然有點對不起妳,不過,唐蕙婕同學,妳要是再有什麽麻煩,多多call我沒有關係的。


    “對了,那個……”唐蕙婕同學說:“我們班的伊東華同學好像對妳有好感?”


    手中的刀叉鏗鏘幾聲便掉到了桌子底下,我連忙撿了起來──啊!我記得西餐禮儀書中有提到這種時候其實不該自己撿刀叉,侍應生會主動撿起並換上新的──侍應生果然過來幫我換了一副新的。我迴答道:“呃……我跟她走的確實比其他同學近一些,不過事情和妳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她頑皮地眨了眨眼睛,追問道:“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該從何說起呢?”我坦白答道:“其實我下學期就要出國留學了,伊東華同學也一樣。而我雖然在暗戀她……”仔細想想,好像早就不算是暗戀了。


    少女打斷了我的話,訝異地說:“妳下學期開始就要出國留學?早說嘛!”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我好氣又好笑地說:“班上同學幾乎都知道,我也不曉得妳知不知道。那麽這樣一來我這份豬肋排還可以吃嗎?”


    “說什麽傻話。”唐蕙婕同學懊惱了一陣,又問道:“然後呢,妳剛剛還沒說完。妳在暗戀伊東華同學然後怎樣?被她拒絕了?”


    “這個嘛!”我抓著頭說:“她暫時隻願意當朋友,好吧!就當朋友囉!”


    少女欣然問道:“那麽席佳宜同學呢?我聽她說妳們是國中同學。”


    “是啊?”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唐蕙婕同學低著頭攪拌著自己的含酒精冰淇淋,說:“妳對她有什麽感覺?”


    我不由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唉,對席佳宜的感覺?這個可真是說來話長了,尤其是最近才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之後。


    “我覺得──”勉強說出了一個不知算什麽的答案:“她上了高中以後變了很多,和國中時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這個答案讓我自己笑了出來,連忙補充了一句:“有時真想檢查她背後有沒有拉煉,是不是哪個怪物吃掉席佳宜之後披了她的表皮在作怪。”


    唐蕙婕笑著說:“呃……其實我不是問這個感覺,不過不要緊──應該不要緊吧!”聽起來像是不要緊乘上不要緊的俏皮話,可是我聽不太懂。


    她神色靦腆地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說:“啊!我這杯很好喝呢,妳要不要喝喝看?”嘴裏說“要不要喝喝看”,卻已經把杯子遞到我的麵前,甚至連自己的吸管都轉向我這一邊,不知是何用意。


    我老實不客氣地抽出自己的吸管插在她的冰淇淋裏邊,吮了幾口,答道:“好香啊!裏邊應該有摻酒。妳要不要喝喝我的?”


    “咦?”少女猶豫了一陣,還是拔了自己的吸管插進我的飲料裏邊,裝模作樣喝了幾口之後才紅著臉說:“很好喝。”


    哎,反正是果汁,哪有什麽好不好喝?我實在嚐不出來這杯和市售一包十塊的果菜汁有何分別。


    侍應生收走我們的餐具已經有一會兒了,唐蕙婕也終於喝幹了自己的飲料,我說:“我們該迴去了吧?”


    “啊!那個……我吃得好飽,陪我去公園散散步,幫助消化?”少女急忙說道。


    嗯,這也是應該的,都已經吃了人家的東西,拒絕這種令人覺得合情合理的要求好像說不過去。


    剛步出店門口,她突然站到我的麵前墊起了腳跟。唐蕙婕的身高本來就很高,再墊腳跟就幾乎跟我一樣高了。少女直視著我的眼睛,問道:“有沒有壓迫感?”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沒有。”……其實有。


    “那就好。”她欣然說道:“我雖然特別挑了平底鞋,可是朋友都說我的腳漂亮,很適合穿高跟鞋,所以我偶而也會想穿穿看。”


    這附近的確有個紀念公園。因為時刻已經晚了,我和她走在這台北鬧區的人行道上,旁邊居然並沒有很多行人。“楊顛峰,”她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這個星期以來之所以改穿正常的學生服,並不隻是因為星期一跟妳道謝。”


    “啊!那是為了什麽理由?”坦白說,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星期她來上學幾天,或是穿什麽樣的學生服這種小事。


    唐蕙婕一本正經地迴答道:“因為我雖然喜歡過著輕鬆自在的生活、甚至因此被覺得異常也無所謂,可是至少初戀想要像個正常女孩子一樣的談戀愛。”


    我不由得“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她紅著臉說:“有什麽好笑啦!我知道我很晚熟嘛!人家小光的初戀是在國二,我卻是高一才……”


    “那,”我勉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祝妳早點找到比我更好的戀愛對象。”


    少女馬上變了臉色,一副弦然欲泣的模樣,我連忙手足無措地解釋道:“不,這個……妳也知道嘛!我下學期就要出國了……像妳這麽美麗的女孩子,大家都會喜歡吧?如果我有機會的話,也很想跟妳交往的。”


    ……不對啊!這什麽台詞嘛!這簡直就像是她跟我告白、然後我拒絕的台詞。我明明隻是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更糟糕的是她笑著迴答道:“隻要妳肯這麽覺得,我就很高興了,其實外國也不算很遠,無論妳是去美國還是歐洲。”


    大概是剛剛的豬肋排開始消化了,我登時覺得這攝氏十七度的台北街頭很熱,喉頭咽著自己下學期以後的真正去處、委實決定不了該不該現在說出來。


    公園的側門已經近在眼前,迎麵走來了兩個穿大風衣戴墨鏡的高大男子。哈,一看到這種打扮的人,我就會聯想起mib──那群帶墨鏡穿黑衣的外星事件特務的有趣傳說──但就在這時,後頭突然有人加快腳步接近。


    我在腦後生風之前,先一步用力地往左側彎腰,登時右肩一陣劇痛!


    順勢滾倒在地上,等我勉強抬起頭來時,唐蕙婕被穿大風衣、戴墨鏡的男子之後從身後用手帕蒙住了嘴,正被拖進路邊的一輛房車中,雙眼滿是驚恐的神情。其他的大風衣男子也坐上了車,沒空再理會我。


    提恩絲被刺時的畫麵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距離博愛特區沒多遠的地方,而且又當著我嘯俠楊顛峰的麵前綁人!


    我振作起精神,一個箭步朝正在加速的房車衝了過去,邊拉開喉嚨喊道:“救命啊!綁架啊!”


    聽到我的叫聲,街道上的路人俱皆瞠目,可是沒有人幫得上我的忙,我旋風般地從他們之間鑽過,很快的追著房車經過兩個路口。我被板手之類的東西打了一記之後若無其事還不算,能用這麽快的速度追過去應該大出歹徒的意料之外,所以那房車在車陣中穿梭時也顯得挺狼狽的。


    可是,雖然我逼得他們在每個紅燈口都要右轉,但房車依然漸漸接近了環河快速道路入口。要是讓他們上了去,我用兩隻腳哪有可能追得上?我心裏暗暗焦急,但腳下不停,嘴裏也沒閑著而繼續唿喊道:“綁架啊!前麵那輛車、綁架啊!”


    在離上高架橋已經不到一百公尺處,一輛警用白摩托車很帥地在我麵前刹停了下來,警員掀開了白帽子的擋風玻璃問道:“什麽事?”


    “前麵的房車綁架了我姐……”


    “快上來。”我跳上警車後座,剛抓穩,警察便催了油門衝上了高架橋去。


    這樣正好,雖然兩隻腳追不上衝上高架道路的房車,可是有車追去的話,高架道路反而限製了那房車的行進路線。因為這兒禁行機車,所以旁邊的車子看到警用機車衝上快速道路都反射動作地鳴了喇叭。


    幸好這條路還蠻直的,我指著漸漸變大的黑色房車喊道:“就是那一輛!”


    那警員不但油門猛催,居然還放了一隻手取出了無線電,真厲害,隻聽得他對無線電說道:‘這裏是xxxx,有歹徒在xxxx快速道路上西向往xxxx出口處前進,請求支援,over。’


    發覺警用機車追近後,房車很快地駛下高架道路進了環河路,可是又跑了幾百公尺,前麵已經有警車橫攔著!


    房車在路邊急停了下來,大風衣男子們登時從車裏衝出、散入附近小巷逃逸。載著我的警用白摩托車也停了下來,警員認準了一名大風衣男子追了過去,而我當然是急忙跳下車衝近房車邊,看到唐蕙婕還神情恍惚地躺在後座才放下心來。


    我鑽進車裏,把她抱了出來,急忙問道:“妳沒事吧?”


    另一個警員湊上前來,翻開她的下眼瞼看看,又聞了聞她的嘴唇,說:“吸了一點哥羅方,不要緊,不會有什麽後遺症的。”


    “……我沒事。”少女用自言自語的音量說道。


    我不由得緊緊地抱住了她,喘著氣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唿……嚇死我了,這件事真的快把我嚇死。”


    唐蕙婕突然對著我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這件事卻讓我蠻高興的。”


    這讓我雙頰發燙地楞在原地好一會兒。去追歹徒的警員不一會兒就迴來了,手裏還拿著大風衣和墨鏡,說:“對方是慣犯,散入小巷後脫掉大外套和墨鏡混入人群中,追不上。”


    我把少女交在聚攏過來的人當中的女警員懷中,走向那位騎機車的交警誠懇地鞠了一躬,衷心說道:“真是謝謝妳了。”


    “不客氣,應該的。走吧!到局裏來做個筆錄。”警員答道。


    雖然有轉播車趕到,但是我在警員的簇擁下躲進警車走了,沒有被攝影機拍到。在警察局裏,我被問了幾個例行問題,俱皆據實簡短以答,即使如此還是浪費了不少時間,倒喝了好幾杯白開水。等到步出警局時已是深夜,也沒有遇上任何記者。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報紙,警用機車追綁架現行犯追上高速道路的新聞還是上了社會版。而且警方雖然沒可能透露我和唐蕙婕的名字,居然有個該死的記者拍到還算清楚,唐蕙婕被女警員抱著的照片。唉!她那頭紅發實在太好認了。


    唐蕙婕同學當然整天沒上學。早上還好,到下午下課時間班上已經有許多同學對於昨晚的事竊竊私語,有的內容之怪奇離譜、讓我這個當事人聽了簡直要抓狂。


    可是,隻有一點,無論是胡亂猜測並編造謠言為生的小周刊記者,或者是我,都會有完全一致的意見,那就是:唐蕙婕的身份可能並不單純,家裏不是普通有錢。


    雖說人的好奇心會持續七十五天,不過那是指大事而言。又過了幾天,唐蕙婕同學開始照常來上學,不過這次沒有跟我多說一句話。而事情,也隨著人性中好奇心對特定事件的必然減退而漸漸地淡了下來,仿佛對於少女、對於我,或是對於班上任何同學而言,這件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這件事其實並不是對我完全沒影響。至少,從那天開始,我僅剩的兩顆粉紅色小藥丸,就一直放在正在穿的褲子口袋裏頭。


    元旦前一天晚上,我剛吃完晚餐,就接到了唐蕙婕的電話。


    “上個星期天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跟妳道謝。”她誠懇地說。


    “怎麽現在才想到要打電話來道謝?”我口氣輕佻地答道。


    “因為,我如果像上次一樣當麵跟妳道謝的話,大家就都知道事件的男主角是妳了呀?”少女不太好意思地說:“我以為妳不喜歡這樣。”


    其實也不說不上什麽喜不喜歡,可是我迴答道:“對,我不喜歡,謝謝妳這麽為我著想。”


    “妳……不問我為什麽會被綁架嗎?”遲疑了一會兒,唐蕙婕問道。


    我明知她看不見,還是聳了聳肩,道:“當然囉!妳在短時間之內遇到兩次麻煩,正常人都會起疑的。不過我不想問。那是妳的**。”其實我本來是想說“我不想知道”的,可是想想這樣說太絕情了。差一個字有時候真的天差地遠。


    少女過了片刻才迴答道:“嗯。我現在也還不想說。不過,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跟妳好好的……”


    我連忙打斷她的話:“不必再道謝了,上次吃的那一頓已經夠十迴份了。”


    “……其實妳是不想再跟我出去,怕惹上麻煩對不對?”唐蕙婕同學坦白地說。


    “沒這迴事。”


    “那,”她欣然說道:“我們等一下一起去參加跨年晚會?我有兩張票。”


    “不要。”我幹脆地說:“下次再約了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唐蕙婕同學沒有再說什麽,道了再見之後就切斷了電話。


    胸口有股鬱結之氣。我做錯了嗎?為什麽必須為此耿耿於懷?可惡!


    心浮氣躁的,做什麽事情都靜不下心。前兩天還夢見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子被人綁架、撕票,最糟糕的是那居然是伊東華,她被人捂住口鼻拖上車時雙眼恐懼的神情還留在我的角膜當中。


    不知幾時,我開始在房裏來迴踱步。為了平複一下心情,隨手在書架上抓了一本書來看。我房裏的書架上大部分是漫畫,雖然也放了一櫃莫名其妙的書,都是些對我影響深遠的怪書。例如說現在手中這本百案偵探王,對我影響深遠之處可不是真的讓我推理能力大增,而是因為裏邊有幾幅行兇陳屍現場的圖、曾經把小時候的我嚇得睡不著覺。


    那個圖在哪呢?我記得是很後麵的部分,就隨手翻著──翻過某個也有插圖的另一頁,我突然感覺被電了一下!連忙再翻迴剛剛那一頁。


    這頁的插圖:空難現場破破爛爛的飛機殘骸。這一案的故事很簡單,但是對現在的我非常具有意義,內容是敘述某個間諜攜著好不容易取得的重要情報,駕駛小型飛機逃往自國,但是在中立區被擊落;飛機固然幾盡全毀,屍首也燒得焦黑,不過他應該把情報藏在機上最安全的地方了,那是哪裏呢?妳必須比敵方特務先找到才行。


    答案是飛機的垂直尾翼,因為這是飛機失事後保持完整機率最高的部件。“保持完整機率最高的部件”!


    我一把抓起了手機,問道:“我要查一項資料:在機械人戰鬥中損耗、更新率最低的部件是哪一個部位?”


    過了一會兒,手機才響起迴答聲內容是:“資料不足,請與銀河係縱貫無線網絡連線查詢。”


    雖然一時間還查不出結果,不過有個端倪總比瞎子摸象好多了,我不禁興奮了起來。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


    “我是莉琪安。楊顛峰嗎,什麽事情找我?”


    “蠻重要的事,我告訴妳……”我猶豫了一下,視線掃過那本百案偵探王,突然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便問道:“現在這通電話有沒有可能被竊聽?”


    莉琪安沈默了一陣,問道:“這麽重要的事情嗎?”


    “是啊!很重要──我覺得。”我心虛地說。


    “好,”她並不介意我的心虛,迴答道:“我派人去跟妳碰頭,一切的事情妳跟他說就行,和跟我說一樣。派誰呢?嗯……對了,就派沙百州吧!”


    我聽了這句話,呆了兩秒鍾。沙百州學長和銀河法庭有關係?怎麽可能!


    “喂?喂!妳還好吧?”莉琪安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難道妳認識沙百州?高高的,金色頭發,長得很瘦……”


    同名同姓?不可能吧!我在混亂之中答道:“不認識。”


    “好,總而言之,星期天早上十點,他就會到台灣去跟妳碰頭,他叫做沙百州,然後聽他報我的名字,這樣就對了。”莉琪安繼續說道:“碰頭的地點是老地方,就是妳家附近的那家茶藝館,記得了嗎?”


    “等一下……”記得個屁,我家附近確實有個茶藝館,但那什麽時候變成我和莉琪安的老地方了……


    莉琪安不耐煩地說:“囉唆啦!事情全都跟他說,不是大事的話他可以全權處理掉。我可是很忙的,掰啦!”


    她掛電話之後,我氣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靠,沒想到幾星期沒聯絡,莉琪安居然變得這麽大牌。


    但是,我喝了杯水讓頭腦冷靜冷靜之後,再仔細想了想,覺得莉琪安不是這種人。這通電話不太對勁。


    首先是“我家附近的茶藝館”,它對莉琪安而言並不是老地方,可是當初我從鍾妙婷口中第一次聽說可埃斯和史烏基猶皇家事情的地點,確實是在那裏。如果以我和外星人的關係開展這點而言,那兒倒的確是個值得紀念的老地方了。


    問題是莉琪安怎麽會知道這個地點。她這個銀河法庭的代表怕不是白幹的,而且鍾妙婷又是刺殺提恩絲的人,她當然對之前的經過也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不隻是調查鍾妙婷,恐怕我這個喬邦弟子是被史烏基猶人隨便選出來的這個事實,也瞞不過她的。


    哎!真丟臉……不,不是害臊的時候。既然莉琪安調查過鍾妙婷的事、調查過我的事,我有個相熟的學長叫沙百州的事,大概也瞞不過她了。


    既然如此,她說要派一個叫沙百州的人跟我碰頭,自然不是因為她有個手下跟我學長剛好同名同姓,而是陣煙幕。


    仔細想想,銀河法庭駐地球的辦事員當中,唯一跟我有過接觸的就是莉琪安本人,她實在沒有派別人跟我碰頭的道理啊!那麽這通電話的意思是什麽呢?沙百州……沙百州是我認識的某個學長,不是她的手下,所以來的人一定不是沙百州……來的不是沙百州……對了!她的意思是提醒我不管到時候來的人是誰,什麽重要的事都不要跟他說。我還真是有夠鈍的。


    想通之後,我登時興奮了起來,仿佛自己已經當上了諜報片的男主角!


    星期天上午十點,我胸有成竹地到了茶藝館。果然有個又高又瘦的金發外國人已經在很靠近入口處的座位上等著了。


    “妳好,妳是楊顛峰先生嗎?我是莉琪安小姐介紹過來的人,”他的口音就跟一般電視上常見的老外一模一樣:“我叫沙百州。”


    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那頭金發一直看,想弄清楚到底是染的金發、還是假發。不過看不出任何破綻,我便掏出了懷中的信封,說:“這個是很重要的文件,請務必幫我轉交給莉琪安小姐。”


    那金發男子鄭而重之地把信封收好,又問道:“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沒有了;啊對了,妳幫我問問莉琪安小姐,有關於……”我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才說道:“算了,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再打電話問她好了。”


    外國人點了點頭,便拿起了桌上的帳單告辭。看到他收下那封信的謹慎模樣簡直差點讓我笑破肚皮,因為裏邊隻不過是我把自己國小三年級的某篇作文反過來抄的一篇文章。


    我們一起出了店門口,我獨自靜靜地目送金發外國人遠去。心裏正嘀咕著莉琪安怎麽還沒出現時,她就從一輛不知何時已經停在路邊的車子裏出聲叫我了:“上來吧!楊顛峰。”


    我關好車門之後,她隨即把車開動。一邊隨意瀏覽窗外的風景,我一邊忍不住問莉琪安道:“有效嗎?那家夥是妳的手下嗎?”


    “有效是有效……”她摘下了墨鏡,淡淡地說:“可是卻是誤中副車。這家夥是獵聯的人。”


    我目瞪口呆地說:“什麽?列連……”


    莉琪安搖了搖頭,道:“是獵聯,獵戶座旋臂智慧生物行星聯合,屬於那個組織的情報員。拿地球的情況來比喻銀河係,如果每顆行星是一個國家,則銀河法庭算是聯合國,獵聯就是歐盟級的組織。‘獵聯’和‘類聯’在地球……算了,這件事情和妳沒有關係。”


    “那,”我大感興趣地追問道:“我想妳的手下接下來就會把他抓住,然後追進他們總部來個一網打盡。”


    “剛好相反,就算把他抓住也不過抓住一條蜥蜴尾巴、什麽都查不出來。而且也非得拿他換我真正派的那位‘沙百州’不可。徒然打草驚蛇,一點好處也沒有。”莉琪安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在這個銀河係裏,強大的單一行星國家勢力比星際聯盟還大;強大的星際聯盟勢力又比銀河法庭還大,這種狀況和地球完全一樣。如果今天在地球上荷槍實彈地打一場全麵戰爭,以銀河法庭駐在地球的這點人手,塞獵聯人員的牙縫都不夠。”


    “聽起來情況真的很糟,不過我也幫不上忙,隻能精神上支持妳。”完全插不上話的我苦笑著說。


    莉琪安欣然說道:“我已經很習慣應付這類情況了,那,說說妳的正題吧?”


    我開口前不由得四下張望了一番,女代表笑著說:“放心啦!這車上有著外表看不出來的先進防護設施,銀河係上下三百年內的任何技術,大概都沒辦法對這台車子裏邊的交談進行竊聽。”


    “其實也不見得有多緊要。”我心虛地說:“我隻是突然想到,如果喬邦師傅……”猶豫了一下,看莉琪安沒啥特別反應才繼續說:“如果喬邦師傅把什麽很要緊的東西藏在堅那利夫裏邊,一定會藏在機身汰換率最低的零件當中。”


    “……有道理!”沒想到莉琪安立刻大吼了出來:“我怎麽都沒想到!妳的腦袋實在不太對勁,真不愧是喬邦的繼承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偷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嗯,應該是後側的裙甲。”


    我訝然說道:“妳確定嗎?我還以為應該要接上什麽銀河係縱貫無線網絡查一查,哪個零件在戰鬥中耗損率最低。”


    “那就查一查啊!我想是不會有錯。”莉琪安眼睛依舊盯著路上看,右手卻從懷裏掏出了一隻比較大的話筒型裝置交給我,說:“妳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擁有機械人座機整備員資格哩!”


    “真是多才多藝!”我欽佩地說。查詢的結果,果然是後側裙甲,附帶得到的資訊還有:宇宙戰用或泛用的機械人還可以在後側裙甲上多設置輔助推進器,而陸戰用的機械人根本沒有這個需要,所以有一半以上甚至沒有設計後側裙甲。


    莉琪安得意地說:“妳看,我就說吧!”


    我點了點頭,又問:“現在怎麽辦?妳直接跟我到提施號上,然後我把後側裙甲拆下來交給妳帶走?”


    “……不行,那麽大的東西,我怕我沒辦法順利帶迴去。”莉琪安凝重地說,便在路邊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五個小紙片,攤在我麵前說:“選一張?”


    我依言而行,打開來一看,是個英文地址。


    “過個幾天,妳就若無其事地把東西用快遞寄到這個地址。如果妳的行動沒有引起注意,東西就會在幾次轉手後送到銀河法庭駐地球總部。”莉琪安解釋道:“之後這個地址當然就不能再用了。哦對了!寄這麽大的包裹很貴,妳有沒有錢?”


    嘴裏說著“妳有沒有錢”,女郎已經掏了一疊千元鈔出來,我連忙搖著手說:“幾張就夠了吧,用不著這麽多?”


    “反正我會報公帳,妳就收著,剩下的就當成壓歲錢。”莉琪安笑著遞了過來。


    我不太情願地接過了錢,嘴裏嘀咕著:“該不會是偽鈔吧!”雖然我知道,就算是偽鈔,也是地球人的辨識機械分不出真偽的偽鈔。


    莉琪安訝然說道:“偽鈔?我們在未開發行星最大工作量的事情就是抓偽鈔,哪能知法犯法?妳盡管放心好了。”


    雖然心中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倒並不擔心會因為製造偽鈔被抓。我下車之後不久,馬上先存了十張進自己的戶頭。打鐵趁熱,我隨即在附近公園的公廁召喚開了往提施號的傳送門,進了停放堅那利夫的機庫。


    我本來還以為把裙甲拆下來寄到美國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進了機庫一看,才知道自己又犯了低估機械人大小的老毛病。堅那利夫的後側裙甲,正如我印象中一般,扁平而大致上呈長方形。但是整片裝甲短邊就比我的身高還高,長的那一邊更有七、八公尺之譜,這個龐然大物要怎麽寄到美國而不引起注意啊!


    所以我還是有工作的:好好把這片裙甲拆開來檢查檢查吧!幸好,這邊的構造複雜程度完全不能和駕駛艙周遭相提並論,主要隻有幾具輔助推進噴嘴。我照慣例先迴房間把有關這部分的設計圖全都熟讀一遍,然後慢慢把它拆開。


    值得慶幸的是,我很快就發現,這個區塊的確有很多小地方的構造和圖上不太一樣。我把經過變更設計的,作用不清楚的零件全都拆了下來,很快地裝滿了一個大紙箱。接下來僅剩的工作,就是挑一個不會引人注意的時間,叫快遞把這箱東西送到美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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