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江淩看了一眼房裏的黑影,“唿”地一聲將油燈吹滅,抬手向房裏那個黑影擲去。


    黑影揚起手,很利索地將那燙手的油燈一把接住,放在桌上,輕聲道:“淩兒,是我。”


    江淩一怔。雖然剛才看到那個黑影時,感覺像是秦憶。不過想想這個時候他又不能出城,出了城也進不去,便排除了那個念頭,這才將油燈擲了過去。不過就算是秦憶她也會擲過去。說是不生氣,但總有些氣不順。反正這家夥功夫高,就算拿刀擲他,都傷不著他一根毫毛。


    雖然黑乎乎地看不見,但她仍然瞪了那個黑影一眼,這才走進去,拿出火折子,打算把油燈點亮。


    “淩兒……”看江淩這番動作,秦憶心裏有些發急。兩個人的眼睛黑暗裏都能視物,而且情侶之間,哪裏用得上燈火?江淩這一行為,明顯就跟往日不同。上次他去陸府江淩的房裏,江淩可沒說要點燈。


    江淩卻沒搭理他,“唿”地一聲把火折子吹燃,紅紅的火光在暗夜裏格外顯眼。


    “淩兒”秦憶忍不住走上前來,伸出手臂想把江淩擁進懷裏。卻不想江淩一閃身就避開了他,仍自顧自地去點燈。


    “淩兒,我迴去問過了。”秦憶終於明白了,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江淩連個衣襟都不會讓他碰,趕緊解釋道,“反正你是知道的,我除了你,是絕不會娶別人的;我爹對歐陽夫人派人來提的那門親,也主張一口迴拒;我娘心裏也隻認你一個兒媳婦,隻是覺得那畢竟是觀察使的麵子,稍緩一緩迴絕比較好,所以對那邊說,考慮考慮。”說完,看著江淩,又伸出了手。


    江淩對他的手視而不見,淡淡地應了一聲:“哦,知道了。”


    秦憶見她如此冷淡,不禁有些氣惱,語氣也冷了下來:“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今天趙崢明來幹什麽,你又是個什麽態度。”


    燈芯漸漸燃了起來,將房間照亮。昏黃的燈光在燈罩裏跳動,將兩人的臉照得一明一顯的。


    江淩抬起頭來看了看秦憶那有些生氣地臉,笑了一下:“他來求親,我娘說,考慮考慮。”


    秦憶望著她平靜的笑臉,一時氣結:“那你又是如何想的?”


    “我的想法,”江淩抬了抬下巴,“自然跟我娘一樣。”


    “你……”秦憶“唿”地站了起來,看向江淩的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江淩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你生什麽氣?就許你家考慮一下,就不許我家考慮一下?”


    “可你明知我的心裏隻有你,絕不會娶別人,你還要這樣說”秦憶氣唿唿地道。隻覺得滿腔怒火和氣惱無處發泄,一拳擊在麵前的書桌上,拍得桌上的油燈都跳了起來。


    江淩伸手扶住油燈,瞪了秦憶一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那邊一麵跟人議著親,這邊一麵跟我說不會娶別人,你當我是傻子呢?”


    “你……你……”秦憶被氣得差點高聲吼起來,“那你說,你要怎樣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怕不是你自己三心二意,想要掂量選擇吧?”


    “你要是娶了別人,我自然不會再嫁給你,我自然要考慮別的人家,自然要掂量選擇。莫不你還以為你娶了別人,我仍要哭著喊著要給你當妻作妾?想得美”江淩也生氣了。她對秦家這次的行為本來就沒有生氣,對秦憶也沒有半點疑心,但她就是不想讓秦憶以為她就已是他盤子裏的菜。女人對於男人而言,得到的就是那牆上的蚊子血,得不到的就是胸口的朱砂痣。太過於輕易到手的東西,往往不加珍惜,熱血過後便棄如敝履。所以對於趙崢明此時插一腳進來求親,她根本不覺得是壞事。卻不想秦憶反應如此強烈,兩句話沒說完就暴跳如雷。他也不看看自己是烏鴉,反倒嫌別人長得黑,真是豈有此理


    秦憶死死地盯著她,忽然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然後還沒等江淩反應過來,他就推著江淩往旁邊的床上倒去,撲上去壓住她,迅速地用嘴堵住了她想要叫喊的唇,狂野地攻城掠地的同時,手也極不老實地四處模,想要結開她的腰帶。


    江淩被他吻得頭腦發暈,不過身上遊走在她的腰際胸前的那隻大手,還有身下頂著她的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讓她很快從暈眩裏清醒過來,心裏羞惱到了極點,伸手模過她放在床頭的一個裝書的木匣子,往秦憶背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唔。”那木匣子本來就棱角分明,再加上江淩羞惱之下下手不輕,頓時將秦憶的肩背處砸出血來。秦憶鬆開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淩。


    江淩砸完這一下,頭腦也清醒起來。扔掉匣子,伸手模了模秦憶剛才被砸的地方,竟然模出一手的血。她看著那手血,神情有些呆滯。


    秦憶眼裏的**漸漸褪去,他翻身站了起來,反手模了一下後背,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極冷:“好,好,江淩,砸得好”說完,轉身拉開房門,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江淩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自己手掌上的血,腦袋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放下手掌,坐了起來,走到門口用空間水將手洗幹淨,再把門栓上,迴到床上抱膝坐著,盯著那盞油燈怔怔地出神。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但她並不後悔。無論是默認李青荷的“考慮考慮”,還是剛才的那一砸,如果時光倒流,事情重來,她仍會這麽做。


    女人天生是弱者,她不得不如此保護自己。她又如此驕傲,容不得別人對她挑挑揀揀,更容不得男人對她用強,讓她在這古代婚前便成了殘花敗柳,從而使自己淪落到乞憐愛情的地步。她絕不


    想到這裏,她昂起了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將桌上的油燈吹滅,閃身進了空間。


    空間裏溫暖濕潤,靈氣充裕,白白胖胖的卷心白菜卷縮在地頭,一根根碧綠的黃瓜掛在竹籬笆上,一個個大大小小或黃綠或金黃的南瓜匍匐在大大的葉子下,原來收進來的那幾隻蜜蜂現在已經繁殖了一群,正在花間忙忙碌碌地采蜜,空氣裏彌漫著花香與隱隱的蜜糖香味。


    江淩在池塘邊坐下來,看魚在水裏吐著泡泡,看她種下的稻穗已沉甸甸地壓彎了腰,伸手掠過一粒粒飽滿的稻穗,她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跟植物在一起,她的心便會特別的靜。她總覺得人的成長與植物的生長過程一樣,隻有把生活的不如意如枯葉一般毫不留戀的讓它掉落,才能長出新葉,才能以蓬勃向上心態去麵對未來的生活。


    泥土很鬆軟,她將稻穗連根從拔起,抖幹淨根部的泥土,然後豎靠到空間壁旁,準備讓它們自然晾幹後再月兌粒。她已在空間裏種了兩茬稻穀了。現在已是六月,再過一個月,待外麵的早稻收割、晚稻播種之時,她準備把這些稻種種到她在新宅子外開墾出來的水田裏。原來在空間裏種出的白菜種子她拿到外麵菜地裏試過,在沒澆空間水的情況下,長出來的白菜既不長蟲,生長得又快,味道雖然比不上空間菜和外麵澆了空間水的菜,但比起別的白菜來,味道又好很多。這便證明了空間可以改良植物的品質。因此,她對於這些稻種也很有信心。至於這種優質品種是否可以在空間外一代代延續下去,還有待於觀察。


    空間麵積雖然擴大了一些,但種了菜又種了花,池塘也占了不小的麵積,所以能種稻穀的地方不過三、四十平方米。江淩一會兒功夫便把稻穀拔完了。培育的秧苗尚未長大,土地便暫時不用翻墾。


    做完這些,她又把原來已清理好的蘭花植株從泥土裏拔出來,找出兩假鱗莖相距較寬的縫隙,將兩個假鱗莖剪開,輕輕搖動它分為兩叢,適當修剪後,又用空間水將根部浸泡了一下,然後將它們晾起來。明天早上,就可以種到地裏去了。綠雲雖然分種不易,但她相信,有了空間這個逆天的寶物,種活這兩株分了株的蘭花,完全沒有問題。


    將手洗淨,江淩又拿出一個細瓷罐,將蜂巢裏的蜂蜜小心地弄出來,裝到罐子裏。這些蜂蜜,明天她打算拿去給陸夫人。雖然她陸文遠一定會把那株空間種出來的天麻給陸夫人服用,但再服用這蜂蜜,效果會更好。《神農本草經》裏就曾說蜂蜜“安五髒,益氣補中,止痛解毒,除百病,和百藥,久服輕身延年”。用鮮百合加蜂蜜拌和,放碗裏上屜蒸熟,睡前服用,尤其適宜於失眠患者。她打算再在空間裏種些百合,與空間裏出產的蜂蜜一起讓陸夫人長服用,一定能讓陸夫人的身體變好。


    把這些活一口氣做完,江淩的心裏所有的躁動不安已全然不見。她洗幹淨手,出了空間,迴到床上,輾轉片刻便安然入眠。


    朦朧入睡前,她心裏暗暗下了決心,對於秦憶的這份感情,雖然她會珍惜,但她卻不想去做什麽挽迴的舉動。有些事,與其多想,不如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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