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延啜雖再三說李承宷並無性命之虞,哲米依還是慌得手腳發顫,沈珍珠憂心之下未失分寸,攜著哲米依稟明張淑妃,幹脆備馬讓哲米依漏夜飛馳洛陽。\\、qb5//


    頭晚折騰半夜,次日早起,對鏡正貼花鈿,宮女急慌慌在簾外道:“王妃,崔孺人今晨隻怕不好了!”沈珍珠手一錯,那花鈿就貼歪了,她隨手抹下,便往崔彩屏所居南室走。


    崔彩屏近前的宮女驚惶失措,許是從未經曆這樣的場麵,皆不免心中惴惴。宮室葯香濃鬱,厚厚的簾帷掀起,崔彩屏平臥榻上,分毫不動。一名宮女抹著淚抽泣道:“早起就喂不進葯了。”


    素瓷晚一步到,她神情萎靡不振,眼眶泛紅,想來昨晚是沒有休息好的。見沈珍珠側目瞧她,上前兩步微惟福。沈珍珠腹中有萬千話語,然此時此刻,情境不當,意猶難言,輕聲道:“先看崔孺人罷。”


    這原是一種默契,素瓷纖長細指遊移於崔彩屏鼻下,驚道:“一時有,一時無,隻怕兇險!”


    太醫居然還未到,崔彩屏現時身份,當真人人都可怠慢。


    崔彩屏更加瘦了,麵龐黃中帶黑,雙眸死死盍著,眼瞼濃黑似漆,與身蓋華彩錦被相較,更顯骨瘦形銷。沈珍珠此際尤為深憐崔彩屏…崔彩屏隻是性情驕縱,實非手段惡毒之人。這紅塵繁華、錦鏽天地,傳諸後世萬代,都是華彩篇章。然而讀書讀史、看世看情,身為女子,仿佛總須倚仗他人生存…或娘家,或夫家。今日,她為崔彩屏憐惜,不知他朝,可有人為她沈珍珠發一聲長歎?


    “呃…”崔彩屏喉間作響,幹澀的嘴唇似張似合,如喃喃有語,沈珍珠朝她貼近,雖知她已神智模糊,仍意欲她臨終前有一刻清醒,道:“彩屏,你想說什麽?…”


    她這一喚,崔彩屏真的緩緩睜開眼。


    她似是許久未睜開過雙眸,慢慢的、艱難的,順應著室中幽暗光線,她眸色暗淡,淒涼無助的,讓沈珍珠牽動胸懷一點點的痛。


    “你是…沈珍珠?”崔彩屏嘶啞的嗓音,努力的繼續睜眼,極力要將麵前之人看清。


    “是。”沈珍珠答著,卻聽耳畔風聲響掠,一道銀光迎麵掠起。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是崔彩屏在狂躁嘶叫。


    沈珍珠尚未反應過來,右半個身子生生被人硬推,“通”的側倒榻前,隨即聽到“啊”的沉悶慘叫,身上一沉…一副柔軟溫香的身軀壓倒在自己身上。


    “殺人了啊…”宮女聲調變形,尖聲叫喚,室內炸鍋。


    “吵嚷什麽!”何靈依由外室匆匆奔入,聲音冷峻,簾壓弦內紛亂。


    沈珍珠身上一鬆,有宮女小心翼翼攙起她。她側頭看去,何靈依深蹙秀眉半跪於地,一手枕著素瓷的頭。素瓷合著目,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身下鮮血涔涔溢出,染得氈罽素彩的菊花妖豔駭異。


    沈珍珠駭倒,俯身近前,喚素瓷的名,素瓷不答。


    何靈依慢慢半轉素瓷的身子,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愈發深鎖…柄小刀深深由後背紮入,直至沒刃。方才,正是素瓷,以她的身軀,抵住了崔彩屏刺來的一刀。


    沈珍珠欲落淚,終無淚。這般的姐妹,她也得以自己的一生,來維護她。


    太醫恰在這個時候趕到,正是那位在鳳翔為李俶治過病的太醫。察看傷口、把聽脈息,不停的搖頭,道:“這刀刺入太深,怕已傷及心脈,老朽不敢妄自拔刀。”


    沈珍珠強自斂定心神,道:“她血流不止,先生若再不為她拔刀,她必死無疑。”


    太醫早已見識沈珍珠脾性,乃道:“如此,老朽隻有冒險一試。”於是備好止血清創膏葯,讓何靈依扶正素瓷身子,以素帕裹了刀柄,瞑目沉心,咬牙著力,悶喝聲下,霍然將刀拔出。


    原以為如此拔刀,鮮血必定隨之噴湧而出,誰想刀拔出後並未噴出過多鮮血,太醫想是意外,“嗯”一聲,有所思望望何靈依,手腳極快的取出葯物包紮傷口,忙亂半晌,才拭汗道:“老朽盡力救活這位夫人。”這番說法,便是對救活素瓷有著幾分把握,沈珍珠躬身道:“有勞先生。”


    “崔孺人!”不知哪名宮女脫口叫了聲。


    沈珍珠隻顧念素瓷安危,渾然忘卻崔彩屏此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如臨大敵往榻上看,卻見崔彩屏斜臥其上,雙目圓睜,那情狀甚是嚇人。宮女戰戰兢兢上前,輕輕推搡叫喚,崔彩屏隻是不動。太醫上前探盼頃刻,稟道:“崔孺人油盡燈枯,已歿了。”原來崔彩屏以殘存力氣將刀刺入素瓷後背同時,力竭煙消,氣絕身亡。


    沈珍珠未防崔彩屏恨自己如斯,在臨終時竟然私藏兵刃,欲置自己於死地。然細思之下,自己以一已之身,奪去李俶之愛,崔彩屏、獨孤鏡之輩若要恨她,或是無可厚非。尤其崔彩屏,家遭巨變,神智迷亂中遷怒於她,雖為可恨,更為可憐。隻是不知,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這最後一刻,她到底是清醒還是瘋顛中。於是問詢太醫。


    太醫道:“老朽曾為崔孺人問過脈,她確係失心瘋。隻過老朽曾聽說這病症,得病之人,有些並不是全日裏瘋顛,一時好一時壞,好時與常人無異,壞時胡亂說話,甚且打鬥殺人都有,崔孺人或是屬後者。”


    此後數日,沈珍珠日日忙亂辛苦。


    崔彩屏殮葬由她親自操持,崔彩屏娘家已無人,葬禮甚為冷清。


    素瓷情形好一日壞一日,總是昏迷迷糊不醒。太醫再無良策,隻雲此傷症太重,以其醫術,隻可暫保性命,是否可以清醒,全看素瓷的造化。沈珍珠憂心如焚,思量著若長孫鄂和慕容林致師徒在此,必能葯到病除,然鳳翔一別,這二位翩若雲翔之人,哪裏容易覓蹤。沈珍珠唯令人在長安各處張榜尋醫,可惜應者雖多,能者絕少。


    李俶於十一月初特地著人傳書,言道洛陽克複後事務繁多,短時無法迴返長安。因知沈珍珠脖頸有傷,格外的著傳書之人帶來一盒將在洛陽尋得的秘製葯膏。箋短,字亦廖廖幾行,輕輕置於鼻間嗅去,隱約的鐵灰之味。


    李婼居大明宮,常來淑景殿走動,但她自李倓事後性情大變,每日來多是掩泣悲傷,長籲短歎,甚而多萌世事虛浮、避世修行之念,反要沈珍珠時時開解。


    此間惟何靈依行事利落,稍減荷擔。


    最新全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後妃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滄溟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滄溟水並收藏大唐後妃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