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陽派向西百裏外,青山莽莽,一條湍急的大河自東向西流淌。


    九道各色光芒劃過天際,落在一處山崖之上,正是五大門派之人,隻見山崖之上,智海早已麵朝大河,閉目盤坐於此。


    “智海,那魔頭呢?”張揚語氣不善地問道。


    “阿彌陀佛,眾位來晚了。”


    “來晚了?什麽意思?難道那魔頭被你除掉了?七竅玲瓏心呢?”張揚陰沉地問道,其餘人聞之,也是神色緊張,而趙柔兒則是感到一陣眩暈。


    “阿彌陀佛,施主執著了,老衲並沒有得到七竅玲瓏心。”智海的語氣一直很平靜,但是,卻少了一絲生氣,眾人一驚,似乎看出智海的異樣,和尚子然撲了上去,叫道:“師父!你怎麽了?”


    “善哉,善哉,徒兒不必傷懷,為師即將圓寂,榮登極樂世界。”智海安慰子然後,又說道:“諸位施主,可能要失望了,貧僧拚死重傷了那魔頭,卻還是讓他逃了!阿彌陀佛~”趙柔兒頓時從眩暈中醒來,心裏暗暗地欣喜。


    “逃了!往哪裏逃了?”張揚繼續問道,智海生機已經完全流逝,散發著一股枯寂的氣息,但他的意誌一直保留在身體當中,忽然,他的意誌仿佛升起天空,飄向極樂,空寂飄渺的一段佛經在莽莽青山中響起。


    “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


    “阿彌陀佛,生又何嚐生?死又何嚐死?”


    智海仿佛已經走遠,但他的聲音始終在青山間迴響……


    一陣劈啪之聲,智海的肉身坍塌了下去,極速萎縮,轉眼間變成一具枯骨,和尚子然靜坐旁邊,默念著佛經。


    眾人對智海的逝去默哀了一陣,對於那段佛經,或有所悟,或有所悟而不悟,或不屑有所悟,然後,眾人商量著如何解決智海給他們留下的難題,最後決定分頭尋找重傷的魔頭。


    眾人離去,東方靜見趙柔兒不動身,問道:“柔兒,有事否?”趙柔兒迴道:“師父,我想跟智海師傅道個別。”東方靜見她有些哀傷,點頭囑咐道:“嗯,如果你發現了魔頭的蹤跡,不要輕舉妄動,要發消息給為師。”看到趙柔兒點頭答應,她便飛身離去。


    東方柔兒來到智海屍身旁,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時盤坐的子然開口說道:“東方施主,為師身前要小僧告訴你,萬法皆生,皆係緣份,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望施主順應天意,勿要強求。”子然似乎經曆了師父的逝去,有所頓悟,此時渾身散發一股大悲宏願的氣息,讓人平靜安詳。


    “謝謝!”東方柔兒再次深深鞠了一躬,不僅是對智海頗有含義的指點,還是智海將傻蛋的去處隱瞞,都值得她對這位神僧懷有深深敬意。


    鞠完躬後,她輕輕地後退,轉身離去,剛飛身而起,耳邊就傳來和尚子然的密音:“東方施主,可以沿河去找。”頓時,她驚喜萬分,迴頭看來一眼山崖上那師徒倆身影,內心深深地感激,然後,沿河找去。


    山崖之上,隻見智海的一根手指指向對麵的大河,就在子然告訴東方柔兒之後,突然,啪的一聲,智海的屍骨全然崩散,一顆青玉色的舍利躺在雜亂的枯骨間,子然默默地包裹起師父的骸骨和舍利,朝著西方而去。


    …………


    張家屯,災難已經過去一天,人們收拾起悲傷,開始重整家園。


    這次災難中,由於屯裏的鄉親們都及時躲進地窖中,所以基本上沒有傷亡,隻是部分房屋坍塌了,不過,張叔公一家卻遭受了重大打擊,兒子張天賜不知所蹤,還有樂於助人的阿寶喪命,都是屯裏的好人啊,大夥都感到很傷心。


    “太好了,我找到那半顆血蓮子了。”張誠興衝衝地跑進病房,病房內,溫慧和鐵牛都坐在一張輪椅上,張小苗正給還在昏迷中的張庭偉喂藥,聽到張誠的唿喊,頓時,高興地問道:“真的,在哪找到的?”


    “在那個黑臉道士的屍骨中找到的,這下城主的傷勢就能好的更快了。”張誠將半顆血蓮子拿出,遞給張小苗。


    “嗯,不僅我爹能好得快點,就是我娘和鐵牛也能快些好。”張小苗接過血蓮子收好,她常年在張天賜身邊,醫道一途自然有些火候,如今所有人的傷勢都由她一個人來照顧。


    “唉!你哥化身成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我們又是些傷殘之人,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丫頭,真是苦了你了。”溫慧心疼的說道。


    “娘,隻要你們在苗兒身邊,苗兒就不苦,等您和爹的傷都好了,我們就去找迴哥哥,好不好?”張小苗被觸動到柔弱處,上前攬住娘親安慰地說道,雙眼卻被霧氣打濕。


    張誠和鐵牛默默地看著這對相互依靠的女人,感到一陣自責和悲憤,恨自己身為一個男人卻無法承擔起本該他們的責任,反而,要一個弱小的女孩來照顧。


    呃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驚醒房間裏傷懷的人們,張小苗驚喜地撲倒床邊,看著已經張開眼的張庭偉,驚喜道:“爹!您醒了!”


    ……


    河水清清,清澈可見小魚兒在自由的覓食,河灘之上,河蟹橫行,一個巨大的障礙物擋了去路,它聞聞嗅嗅,然後,直接爬了上去。


    一道白素飄渺的身影落到河灘上,“傻蛋哥哥!”趙柔兒奔到張天賜身旁,他身上的河蟹被驚嚇地逃跑了。


    東方柔兒溫柔地把貼在他臉上的亂發柔順,露出一張俊朗堅毅的臉龐,曾經無數次幻想他們再次相見時,他會長什麽樣,如今,她細細地看著這張臉龐,和想象中的如此相像。


    她癡癡地撫摸著他的臉,淚水趟過臉頰,落到他胸膛的飛馬玉佩上,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小巷,垃圾遍地,寒風瑟瑟,一個髒兮兮的三歲小女孩在寒風中發顫,眼神中滿是怯生生的淚水,一群小乞丐鉤鉤怏怏的遊蕩到這裏。


    “咦,這裏有個小女孩,哎呀,衣服蠻好看的!拿迴去給我弟穿!”一個瘦小的十幾歲的乞丐湊了上去,在小女孩眼裏卻是龐然大物,發顫得更厲害。


    小女孩毫無反抗的被他們扒了身上漂亮的小棉襖,所在角落裏像隻小苗,小乞丐們滿意的搖搖晃晃的走了,隻有一個五歲大的小乞丐留了下來。


    他脫下自己的爛棉襖給她裹上,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淚花看著他,他一臉憨笑地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或許是小乞丐的笑容讓她感覺到溫暖,她顫聲道:“柔兒~”小乞丐念了一下她的名字,似乎很高興喜歡,說道:“柔兒?真好聽!我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名字,我叫傻蛋,大家都這麽叫我,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小柔兒怯生生的沒有說話,但是,身體卻沒有之前發顫得那麽厲害了,小乞丐不以為然,牽起她的小手,就朝著小巷邊走邊說,“以後啊,你撿到那些漂亮的衣服就不要穿了,不然會被大孩子搶掉的。”傻蛋以為她的衣服是撿來的,仿佛一個小大人一樣循循教導著。


    小乞丐把小女孩帶進乞丐窩裏,被一群大小乞丐嘲笑,自己都還吃不飽,還要撿一個吃貨迴來,不虧是一個傻蛋,然而,傻蛋總是傻笑著,而小柔兒就簌簌地躲在他的背後的角落裏。


    從此以後,傻蛋就帶著小柔兒在大街上乞討,每次隻有小柔兒先吃飽後,他才吃剩下的,如此三年,小柔兒六歲了,傻蛋八歲了,但是,傻蛋卻隻跟小柔兒一般個頭。


    不過,兩人曆經這些磨難,迅速的成長起來,已經成為相依為命,不可缺少彼此的親人,小柔兒也迴憶起一部分自己的身世,據她迴憶,她是應該是出生在一個大院裏,娘親很漂亮,爹地很威武,經常帶著她去騎馬,身上的飛馬玉佩就是他爹地送給她的。


    每次聽著她講這些故事,傻蛋都是癡癡地羨慕,他沒有爹娘,從小就在乞丐堆了長大,是一個老乞丐照顧他長大的,老乞丐走後,他就遇到小柔兒,他心裏默默地許下一個心願,要幫小柔兒找到父母。


    終於,有一天,小柔兒病了,傻蛋變得更廋了,小柔兒不忍心看著傻蛋為她受苦,拿出了飛馬玉佩讓傻蛋去換錢,然而,昏迷中的她卻被雲遊的東方靜遇到,收了她做徒,沒想到,這一去,就成了他們長隔十年的分別。


    “不是,叫你去換了嗎,你這麽還留著,你真的很傻。”摸搓著清涼滑膩的玉佩,東方柔兒淚眼婆娑。


    “你發現我不見,一定找了我很久吧,肯定受了很多的苦。”


    “你看看你現在變成這樣,我真的好心疼,對不起,不是我想離開你的!”


    柔柔的傾訴著,十年來無盡的思念和愧疚,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女孩~~~


    …………


    五大門派的人搜查七天之後,無果,各自迴了門派匯報此事,不久之後,五大門派秘密派遣了大量弟子進入青州,然而,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五大門派在青州尋找七竅玲瓏心的事情在修仙界傳開。


    七竅玲瓏心,它尋常的人心多出一個“心眼”,這個“心眼”擁有窺視天道的能力,所以在修仙界被傳說是無上天心,萬年難出現一顆,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沒有修煉境界上的瓶頸,它能令擁有者輕鬆靜進入天人合一的無上頓悟境界,乃修仙者夢寐以求的絕世寶物。


    蜀州。


    一處幽深恐怖的峽穀,常年瘴氣彌漫,蟲蛇遍地,人力所不能及也,然而,幽穀深處卻聳立著一座黑色宮殿,宮殿如滿嘴獠牙的惡魔,陰森恐怖。


    此處正是魔教總壇。


    宮殿內,一個銀色寶座之上,坐著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紫袍人,紫袍之上繡著九龍托天,高貴而霸氣,未見他嘴唇挪動,便聽見出喉腔中發出略帶沙啞而渾厚的聲音。


    “青州出現七竅玲瓏心,這個東西一定不能讓那些臭道士得到,寡人更在意的是那個擁有七竅玲瓏心的血將軍,找到他,務必將其帶迴總壇,陰丞相,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隻見寶座之下,站著一白一黑兩個老者,乃是魔教聖主的左膀右臂,大名鼎鼎陰陽丞相,此時,一身黑衣的陰丞相站了出來,一雙鷹眼如構,懾人心魂,躬身迴道:“謹遵聖命。”


    一身白衣的陽丞相也出身,卻沒有魔教之人的煞氣,而是一麵儒雅之相,顯得一身正氣,是魔教聖主的絕對智囊,說道:“聖主,值此青州崇陽派被血將軍滅門,青州群龍無首,正道勢力薄弱混亂,正是我教在青州發展滲透的最佳時機。”


    “嗯,陽丞相說的不錯,陰丞相,寡人將隱龍旗交給你帶去青州,你應該知道如何行事吧?”


    “請聖主放心,聖主的意思屬下全然明白,定不會讓聖主失望。”


    “好,那就靜候陰丞相的佳音了,哈哈~~”


    魔教聖主的笑聲在大殿中迴蕩,透著無比的霸氣和野心。


    凡人界,洛陽城。


    古老滄桑,大氣蓬勃,居住著千萬百姓,安居樂業,生存繁衍,是人族最大的城市。


    洛陽城的城主洛陽王曆代都是仁王,這一代一樣如此,隻是這一代洛陽王在一次戰鬥中重傷,一直閉關修養,由少城主紀賢代理城主之職,要說少城主在洛陽城那是無人不敬,人人愛戴,仁名更勝老城主。


    此時,洛陽王府。


    “黃老,你說那青州出現的血將軍是不是上古大周的將軍?”少城主紀賢的聲音清朗溫和。


    “這個不能排除,據史料記載,大周曾經有一套絕陣——七殺兵魂血陣,由全軍將士在絕境當中奉獻自己的靈魂和血肉,布成的殺道兇陣,給予敵人絕殺,可以說是同歸於盡的絕殺。絕殺之後,將士的殺戮意誌會在天地間永存,布陣之地將成為絕地,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他們意誌正好有神兵承載,那麽他們將成為神兵的器魂,神兵也將成為殺道兇器。”黃老一身粗布麻衣,幹淨曆練,略顯蒼老的容貌透著一股滄桑感,是個有故事的人。


    “哦,那麽說來那個血將軍很可能就是一個普通人,他隻是得到了這樣的殺道兇器,從而反噬成魔?”


    “不能肯定,隻能說有可能。”


    “唉!可惜了,那人竟然擁有七竅玲瓏心,卻變成了魔物。”紀賢惋惜的說道。


    “喝喝~世間萬世難料,十有八、九不如意,少主何必傷懷。”


    “是啊,眼下我們應該顧好當前,如今,青州必定大亂,對於那裏的百姓又是一場災難!”紀賢眼神中透著悲痛。


    “少主仁慈!我們可以請求書院派遣學子前往賑災。”


    “唉!看來也隻能這樣了,我現在就去書院。”


    說完,紀賢出了王府,為青州的百姓奔波去了……


    九州大陸,一處幽深的原始森林中,一樣有一群影子因為青州發生的事而走出了那片原始森林……


    一時間,九州雲動,平靜已久修仙界開始泛起波浪。


    “血將軍”之名威震九州,成為修仙者談論最多的名字,要找七竅玲瓏心先找血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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