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陽來到白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街道上漆黑一片,唯有白家正廳的燭火還亮著,大‘門’敞開,白善禮一臉緊張的坐在主座,手邊放了一個墨綠‘色’的小瓶,若是秦墨陽那邊失敗了,他便將這瓶中之物灌進肚裏,了結掉自己的‘性’命。


    堂下還依次站著他的三個兒‘女’,同樣是麵容肅穆,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匕首,殺人也為自殺,今夜便是成敗的一夜,成則還有活路,敗則必死無疑。


    秦墨陽進到屋子裏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幅安靜至極的場景,然後就看到白善禮猛然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把將桌子上的小瓷瓶拍到了地上,瓶子應聲而碎,瓶中墨綠‘色’的‘藥’水好像硫酸一般在地上沸騰起來,很快便將那一塊地麵腐蝕的坑坑窪窪,他站在原地老淚,喜極而泣。


    白家三兄妹也是長舒了一口氣,渾身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任由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臉上‘潮’紅一片,滿是喜悅之‘色’。


    這老頭好狠,這白家兄妹也都是些人物啊,秦墨陽眼角‘抽’動了下,心中倒是對這白家眾人生出了些敬佩之情,慷慨赴死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秦墨陽心中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幾個武功平平的普通人。


    武功不高可以練,但這膽‘色’卻是太難以培養了,這白家兄妹雖然有點腦殘中二,不過倒都是膽‘色’過人,更難得的是互進退,同生死,這在大戶人家裏基本是看不到的,秦墨陽不得不承認白善禮教子有方。


    或許可以收為己用,秦墨陽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加入掌獄司,一個人單打獨鬥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收攬幾個忠心的手下才是明智之舉,白善禮就算了,人老了‘花’‘花’腸子就比較多,信不過,倒是這三兄妹的人品以秦墨陽觀之倒是堅‘挺’的很,三兄妹都是白紙一般一根筋的簡單生物,此刻自己又坐實了白家恩人的身份,稍加籠絡洗腦一番,不愁這三兄妹不死心塌地的忠心於自己。


    至於武功低微,這倒是個硬傷,先不去想這個,有係統在手,以後總會有辦法,先把人騙到手再說。


    秦墨陽心中打定主意,看著白家眾人的眼光也變和善起來,臉上同樣微微擠出了個笑容,可惜麵由心生,他現在的長相已經越發顯得冷毅,再配合上眉心的豎紋笑起來隻會給人一種邪異的感覺,斷不會讓人覺得溫和,說白了就是他不適合笑,起不到正麵作用,隻會起到反效果,就比如現在,秦墨陽看著屋子裏都一臉緊張地盯著自己的人,幹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果然走不了溫情派啊,秦墨陽心中感慨了一句,索‘性’板起臉來,眾人反而不覺得那麽詭異,“白狼盜是朝廷的人。”


    屋子裏登時靜了下來,白善禮一屁股坐迴了椅子上,一個普通的縣令,和一個牽扯到更大‘陰’謀布局裏的縣令完全就是兩件事情,前者尚有辦法擺平,後者則完全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白家能夠牽扯的。


    “掌獄司的人,我懷疑這是朝廷下的一盤針對江湖的大棋,黃仁和白狼盜隻是這個棋盤上微不足道的兩枚棋子。”哪裏是懷疑,根本就是,秦墨陽現在愈發覺得這個世界未來的曆史走向會和原本的遊戲走勢一模一樣,本來就是那款遊戲,隻不過是活過來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白善禮哆嗦著手,看著下麵一臉茫然的幾個兒‘女’,掌獄司這三個字已經快30年沒有在江湖上現身了,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倒也正常,他也隻是小時候聽說書先生提到過那個年代裏朝廷和江湖中人慘烈的廝殺,那也是記憶中朝廷最後一次針對江湖‘門’派的剿殺,沒想到銷聲匿跡這麽多年的衙‘門’又重新有了動作,這中間所要圖謀的,牽涉的,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哪裏是他白家能夠參與進去的,哪怕是其中一枚最微不足道的棋子也不應該是他白家能夠惹得起的。


    江湖,朝廷,這個世界最龐大的兩個勢力的鬥爭,隻是吹口氣,就足以讓整個穀城灰飛煙滅,連帶著他白家一起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他白家不小心破壞了掌獄司的計劃,這可叫他如何是好。


    “這黃仁?”白善禮端起茶碗,送到嘴邊,使勁抿了一口,然後放下,全然沒有注意到茶碗裏一滴水都沒有。


    “掌獄司的,沒死,不過斷了一條臂膀,他手下的兩個護衛也是掌獄司的,死了。”秦墨陽自然知道白善禮想問什麽,很明顯,白善禮是真的怕了,他現在如果有的選,寧可放棄全部家財,帶著兒‘女’去逃命,也不想再牽扯其中了,可惜秦墨陽的一句話直接就截斷了他最後的幻想。


    “殺、殺了!”白善禮簡直無法理解秦墨陽為何明知道對方是掌獄司的人還能輕描淡寫的便殺了,還能安穩的坐在這裏跟自己說話,他難道就不怕麽,身為江湖中人不是更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兇險麽。


    這就是冤枉秦墨陽了,他殺人之前可壓根兒不知道馬池二人是掌獄司的人,不過就算知道,秦墨陽估計也會照殺不誤,至於怕?不好意思,秦墨陽為什麽要怕,再過幾日,他自己便是掌獄司的一員了,他怕什麽。


    “殺都殺了,怕有什麽用,況且我不殺他,等他來殺你嗎,還是你覺得吞毒的死法也不錯?”秦墨陽不屑的譏笑道,毒舌的功夫發揮到極致說的白善禮啞口無言。


    “況且,也並不是沒有轉機。”秦墨陽嗬嗬一笑,吊足了白善禮的胃口,嘴中的話語卻像是萬載不化的寒冰,殺機四溢:“殺了白狼盜,取而代之。”


    哐當,白善禮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他表情僵硬的盯著秦墨陽,又是殺,還是殺,這果真是個殺星,殺‘性’十足,白善禮心中翻江倒海,被秦墨陽的膽大包天徹底嚇住,對方嘴裏的殺字不停地迴‘蕩’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好似中了魔咒一般。


    過了好一陣,直到劉鐵心和王義才一前一後進入房中,默不作聲的站在秦墨陽身後,白善禮才迴過神來,皺著眉頭,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權衡其中的風險。


    “大人可有把握,我白善禮也並不全是隻為自家考慮的人,大人解決了黃仁便已經是我白家的大恩人,再殺下去這其中的兇險以大人之智想必清楚,大人實不必為我白家做到這個地步,金銀我白家已經準備好,大人隻管拿去,憑大人的武功這天下大可去的,而我白家,也不會有半句怨言,收拾了東西四處逃命去,能逃得一時便是一時。”白善禮此番話語情真意切,秦墨陽都不好判斷其中的真假,或者真假各有一半。


    有真情,也有試探,若是秦墨陽此刻‘露’出一絲的遲疑,就說明秦墨陽自己也無太大把握,那他白家絕對不會願意賭下去,白善禮會立馬把金銀送上,出城逃命。


    可惜此事早與白家無關,無論白善禮願不願意,秦墨陽都是要將計劃進行下去的,這掌獄司事關他今後幾年的計劃,他非入不可,哪裏是白善禮幾句話就會迴心轉意有所遲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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