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風顛,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節選自《桃花庵歌》唐寅(明)


    ……


    孫子曰:“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裏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五十裏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三十裏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


    就在叛軍在雁門關發動總攻時,五萬黑水靺鞨鐵騎在大將完顏莽古泰的帶領下,從勃州(今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地區)揮師南下,迅速攻陷渤海郡國的懷遠府、鐵利府兩處重地,兵鋒直指渤海郡國都城龍泉府。


    隻要黑水靺鞨大軍沿著忽汗河繼續南下,以黑水靺鞨鐵騎之腳力,一日便可抵達上京龍泉府。


    由於渤海郡國遠在白山黑水一帶,自立國以來,幾乎沒有遭遇過戰爭。上京龍泉府的城池甚至還不如毗鄰大唐的西京鴨淥府、扶餘府,毗鄰新羅的南京南海府的城池高大堅固。


    長期的偏安一隅和安寧富庶,讓上京龍泉府的二萬多守軍早無靺鞨人森林獵手的悍勇之氣。


    當黑水靺鞨大軍悍然入侵時,上京龍泉府的驚慌失措可想而知。


    渤海郡王大欽茂大為惶恐,向其子大宏臨連發十道緊急王命,令其從雁門關撤軍,星夜馳援上京龍泉府。


    此時的雁門關,殘垣斷壁、屍橫遍野,隻要再有一兩次猛攻,雁門關必然淪陷。


    當渤海郡王大欽茂的第十道王命到達時,大宏臨終於坐不住了,將心崩塌。


    君父言辭懇切、諸兄弟虎視眈眈。


    若再抗命不迴,如果上京龍泉府真的陷落,就算攻陷雁門關,拿下河東道,迴朝之後,輕則儲君之位不保,重則難逃一死。


    望著硝煙滾滾的雁門關城樓,大宏臨臉色鐵青,不顧雲州叛軍將領、奚族和契丹餘部酋長的苦苦挽留,將金批令箭往地下狠狠一擲,一聲嘶吼:“傳我將令,三軍急速開拔,迴援上京!”


    片刻之間,渤海郡國僅留下五千餘人看守旗幟、牛車、帳篷等各種輜重,其餘十萬鐵騎輕裝疾進。


    遼闊的原野上,渤海郡國的鐵騎星夜兼程,風馳電掣般向營州挺進。大軍所過之處,煙塵滾滾。


    一路之上,大宏臨怒火中燒。


    黑水靺鞨無恥之及,平日躲在森林和冰原之中討生活,不覲天恩也還罷了。今日竟然趁火打劫,入侵渤海郡國。如此宵小鼠輩,真真將人氣煞。


    這次迴援,一旦救下上京,自己定要請出王命,高擎黑旗,親率十萬鐵騎,踏平勃州!


    經過數晝夜的疾馳,十萬人馬終於抵達白狼水,此時已是人困馬乏,疲倦至極。眾將士強打精神,再有二三個時辰,全軍就能進入營州,補給糧草,休整人馬。


    撤軍迴援這條路大約八九百裏,從雁門關過灤河,抵白狼水,這一路上沒有山地,皆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剩餘路程,從白狼水到營州的二百餘裏中,隻有一片山丘,不算荒涼偏僻,也不是設伏的最佳地點。


    更何況,這一帶遠離中原,乃是燕軍和契丹人的領地。大宏臨率軍從渤海郡國出兵至雁門關,走的就是這條路。


    這片丘陵地帶,沒有陡峭如斧削的峽穀深澗。丘陵的西南麵是平原,穿出丘陵,西北方向是廣袤無垠的草原,斷斷續續的丘陵加起來也僅有二十餘裏。這種地形,對於來去如風的草原鐵騎,實在算不上兵家險地。


    此時,雖暮色蒼茫,但距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丘陵一帶光線依然充足。如果能快速行進,等到天黑時,大軍應該已經出穀。


    十數名斥候輪流來報,穀內未見異常。


    然而,作為三軍主將,不能有絲毫僥幸,千裏行軍,任何一條路線都應提前準備,仔細偵查,確認無誤後,方可行進。


    大宏臨作為驍勇善戰的大將,應對白狼水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尤其是夜晚穿穀有所警覺。然而,此刻他怒氣衝衝,已經失去理智,完全被憤怒和仇恨裹挾。


    大宏臨略一權衡,即刻下令:“兩騎並行,疾馳通過,入穀!”


    軍令下達,十萬鐵騎井然有序,兩兩並行,策馬入穀。


    ……


    殘陽如血,預示著大戰在即。


    一名少年將軍,獅盔銀甲,貂裘圍絛垂耳而下,一襲雪白色的大氅披風迎風飛揚。


    白複站在山巔,望著入穀的漫天煙塵,雄心萬丈:“十萬鐵騎,終於入我觳中。”


    他扭過頭對獨狼笑道:“老狼,我記得你教過我一句契丹話:羊群再多,也是喂狼的!”


    ……


    這片丘陵,實在算不得險地。但是白複看中的,恰恰是它貌似平庸這一點。


    兵家弟子,極其重視山川地形。兵聖孫子專門用“地形”和“九地”兩篇兵法,探討地理環境的分類,以及對於行軍作戰、攻守決策的影響。


    一段河流、一道山梁、一段穀地,倘若運用得法,足抵十萬大軍。


    白複選中的這片丘陵,貌似舒緩綿延,實則外緩內曲。入口處是饅頭般圓潤的山丘,道路寬闊,十裏以後,綿延的山丘漸漸拔地而起,山巒多土少石,林木茂密。


    更獨特之處在於,這條道如同一個巨大的螺螄殼。從營州前往雁門關方向,是從螺螄殼的底端往殼口走,越走越開闊,絲毫沒有局促險峻之感。反過來,從殼口往螺螄殼內走,入口闊,越往裏越狹窄曲折。


    白複通過觀察渤海郡國鐵騎的馬蹄印,料定大宏臨等將領沒有留意過這種獨特地形。


    重走老路,不代表就一定安全。同一條道,既是生門,亦是死路!


    白複就是要利用這種南來北往的地形差異,給予渤海鐵騎致命一擊。


    為了增加勝算,白複刻意幹擾了渤海郡王快馬驛使的報信速度。通過控製十道緊急王命送達大宏臨大帳的時間,將渤海郡國鐵騎進入丘陵的時點擠在了傍晚。


    一旦發動夜襲,唐軍就能夠充分利用這種獨特地形,發揮出超常的戰力。


    渤海郡國的斥候偵查完畢後,消失許久的安西北庭五千鐵騎悉數到位。


    數百名唐軍同時動手,揮動鐵斧,將鋸得差不多的巨樹瞬間斬斷。山坡上的數十棵參天巨樹轟然倒下,將北麵的出口牢牢堵死。


    封堵南麵山口的三千唐軍鐵騎和一千重甲陌刀軍,也早已經在密林中等候多時。


    白複精心部署,算無遺策,就是要將這十萬渤海鐵騎全殲在這條默默無聞的丘陵之中。


    白狼水,不歸路,將用渤海鐵騎的萬千屍骸,揚名祭壇,一戰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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