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人玄養寧知父,負主恩私豈有君。


    逆氣終然招逆報,可憐四海亂如雲。


    ——《安祿山》徐鈞〔宋代〕


    ……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內侍宦官李豬兒再一次被安祿山鞭撻後,嚴莊對李豬兒道:“汝前後受撻,寧有數乎?不行大事,死無日矣。”李豬兒毫不猶豫,點頭應許。


    嚴莊不費吹灰之力說服李豬兒後,弑君行動籌備完畢。嚴莊示意應該要動手了,對安慶緒道:“事有不得已者,時不可失。”


    安慶緒等這一天太久了,他緊張中帶著興奮,對嚴莊道:“兄有所為,敢不敬從!”


    由於安祿山雙目已瞎,嚴莊建議用鳩毒幹掉安祿山,既不費時亦不費力。李豬兒在這事上犯了橫兒,執拗不肯,堅持用刀。


    正月初五這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的好天氣。


    三更時分,安慶緒和嚴莊帶著心腹親兵,手持利刃,偷偷入宮。


    值夜的兵士早已被換成嚴莊的親信,一見兩人領兵至此,趕忙打開宮門,放其入宮。


    李豬兒在宮門後等候多時,親自帶路,領著眾人,摸進安祿山的寢宮。


    門口執守的宦官見到李豬兒,趕忙把寢宮宮門推開。安慶緒留在門口,其餘諸人進入寢宮。


    李豬兒悄悄掀開安祿山的寢帳,安祿山睡得象一頭豬,鼾聲如雷。嚴莊點點頭。


    李豬兒手起刀落,一刀捅在安祿山溜圓的肚腩上——這個肥碩的肚子曾經在大明宮上,跳著輕盈的胡旋舞,引得李隆基和楊玉環捧腹大笑。


    “有刺客!”


    安祿山慘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他捂著肚子,本能去找枕邊的七星寶刀。這把刀亦是李隆基所贈,削鐵如泥。安祿山日夜攜帶,從不離身。


    可是,目不能睹物,安祿山摸來找去,也找不到這把刀。安祿山肚腹血流不止,五髒六腑破碎,疼痛難忍。他抓著帳竿瘋狂搖晃,拚命喚人來救。


    “豬兒,快來救我!”


    李豬兒手舉尖刀,站在安祿山的床榻前。燭光映射下,他的臉扭曲猙獰,露出詭異的笑容。嚴莊見之,毛骨悚然。


    安祿山哀嚎了一陣,喊聲漸息。


    瀕死一刻,安祿山突然清醒,怒罵道:“必家賊也!”絕望中,一聲嘶吼,腸流數鬥,遂死。


    整個暗殺過程,寢宮內待奉的宦官、宮女都看在眼裏,但所有人都一聲不吭。不僅是因為安慶緒帶兵守在寢宮外,更是因為這些日子,慘死在安祿山手中的官女宦官數以百計,人人自危,都盼望著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早日歸天。


    見安祿山斃命,李豬兒一聲令下,命心腹宦官收拾現場。


    寢宮內的宦官、宮女心照不宣,手腳麻利地配合著,挪開龍床,掘地數尺,用氈子把安祿山的屍體卷裹,就地掩埋。


    嚴莊和李豬兒眼神深寒,告誡寢宮內的人員,消息不得外泄。眾人一言不發,心領神會。


    至德二載正月初六,中書侍郎嚴莊在早朝上向偽燕文武百官宣布:燕帝安祿山病重,即日冊立晉王安慶緒為太子。


    不日,嚴莊宣布安祿山駕崩。安慶緒登基為帝。


    安慶緒本就性格懦弱,頭腦昏庸。再加上得位不正、心虛怯場,安慶緒每次上朝,麵對滿朝文武,總感覺緊張無措,說話顛三倒四,口齒不清,引得朝臣們搖頭歎息。


    嚴莊恐老臣不服生亂,建議安慶緒深居宮中,少參與朝堂政務。安慶緒樂得在後宮吃喝玩樂,遂封嚴莊為禦史大夫、馮翊王。對文武百官,加官進爵,拉攏取悅。


    嚴莊借機將偽燕軍政大權拿到自己手中,事無大小,皆取決焉。


    ……


    安祿山,這個將大唐攪得天翻地覆的逆臣賊子終於死在自己人手裏,落得千古罵名。對於李隆基而言,他何嚐不是家賊!


    數年前,青玄掌門預言的“殺破狼”讖言果然應驗。


    從李林甫、楊國忠,到安祿山,三人一步一步將大唐這座雄偉的宮殿推入懸崖,讓千百萬大唐子民流離失所,死於戰亂。


    說到底,導致這一切的不是讖言,而是大唐天子!李隆基才是罪魁禍首!


    玄宗恃其承平,不思後患,殫耳目之玩,窮聲技之巧,沉湎酒色,勞民費財,堵塞言路,重用奸佞口蜜腹劍,罔顧胡賊狼子野心,卒致鑾輿播越,生民塗炭……


    安祿山之死,大唐臣民奔走相告,還以為太平將至,卻不知風雲變幻,紛爭再起。


    安祿山雖死,但範陽叛亂揭開了魔窟封條,將成千上萬的魑魅魍魎放入世間。讓繁花似錦、流光溢彩、歌舞升平的盛唐戛然而止,從巔峰急轉直下,無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殺戮、黑暗的亂世。


    這一亂,就是一百四十二年!


    ……


    史思明看到軍報,才知安祿山已死。


    史思明收到的加急軍報是燕朝新皇帝安慶緒的詔書,下詔任命史思明為範陽節度使,封媯川王。


    安慶緒命史思明率部迴範陽鎮守,留下蔡希德等人繼續圍攻太原。


    安祿山突然暴斃讓史思明心生懷疑,更讓其欲望如野草般滋長。


    “安慶緒愚蠢無能,豈能駕馭大燕?亂世中哪有什麽子繼父業之說,誰的拳頭硬,天下就是誰的!”


    史思明素來藐視安慶緒,從不買他的賬,更甭說安慶緒得位不正。


    史思明迅速從戰場失利的陰影中走出來,仔細盤算著自己的下一步棋:


    太原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借坡下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若走,去往何方?


    南下洛陽,以安慶緒‘大逆不道,殺君弑父’為名,將其剿滅,奪其帝位?


    不妥,時機未到!


    遵從安慶緒旨意,北上範陽?


    自從安祿山起兵,燕軍將從長安、洛陽兩京擄掠的所有財富全都運迴了範陽,範陽富可敵國,儼然是盛唐時的長安。


    成為範陽之主,既能掌控燕軍最精銳的鐵騎,又能坐擁天下財富!


    如此大利,緣何不迴?


    史思明主意已定,接旨奉詔,連夜撤軍,將圍攻太原的燕軍精銳悉數帶走。


    撤迴範陽後,“思明擁強兵,據富資,益驕橫,浸不用慶緒之命;慶緒不能製。”


    ……


    史思明帶精銳一走,留在太原的蔡希德等將領更不是李光弼的對手。


    至德二載二月下旬,燕軍久攻太原不下,銳氣盡喪,軍心動搖。李光弼瞅準戰機,親率先鋒隊,冒著流石箭矢,出城突擊,大破燕軍,斬首七萬餘級!


    太原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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