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璿璣仙子所在的三樓雅間,熱鬧非常,絲竹和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一聲琵琶弦弄,滿屋頓時安靜,天籟般的女聲傳來:“讓我為諸位彈奏一曲《三峽流泉》吧,此曲乃晉朝阮鹹所作也”。隨即,琴聲潺潺,歌聲娓娓:


    妾家本住巫山雲,巫山流水常自聞。


    玉琴彈出轉寥敻,直似當時夢中聽。


    三峽流泉幾千裏,一時流入深閨裏。


    巨石奔崖指下生,飛波走浪弦中起。


    初疑噴湧含雷風,又似嗚咽流不通。


    迴湍曲瀨勢將盡,時複滴瀝平沙中。


    憶昔阮公為此曲,能使仲容聽不足。


    一彈既罷複一彈,願似流泉鎮相續。


    ……


    一曲唱罷,屋內屋外人皆醉。


    就在此刻,四樓一間包房,房門洞開,一名滿臉絡腮胡須的將軍推開兩名小校的阻攔,跌跌撞撞走下樓梯,徑直向三樓雅間走去。


    雅間門口的幾名隨扈正要阻攔,絡腮胡將軍身後的士兵立刻拔出刀劍,架在隨扈的脖頸。


    絡腮胡將軍一把推開雅間門,在眾人錯愕中,踉踉蹌蹌走進廳內。他一眼就瞅見了璿璣仙子,撥開圍坐吃酒的幾名文士,旁若無人衝向仙子。


    仙子身旁一鶴發童顏的老丈,怒目而視,大聲喝道:“鮮於參將,老夫在此,你怎敢如此孟浪!”


    絡腮胡將軍一愣,調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溫刺史。都說溫閣老是風月場中高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如此好酒好宴,怎不叫上我一起快活!”


    說罷,伸手去拉璿璣仙子柔荑,輕薄道:“美人兒,快快脫下這身道袍,隨你家將軍快活去!”


    溫刺史手指絡腮胡將軍,氣的哽噎當場,一捂胸口,一口氣竟喘不上來,坐在太師椅上渾身發顫。兩名侍女連忙上前揉胸捶背。


    璿璣仙子杏眼圓瞪,羞憤難當,端起茶盞,一把潑在絡腮胡將軍臉上。那將軍大怒,一摸臉,甩去臉上的茶末,就要動手發難。


    這絡腮胡將軍叫鮮於林,是最近成都府出了名的惡霸,官拜綿州參軍,是新任劍南西川節度使鮮於仲通的親侄子。聽說是在長安犯了事,被他叔父弄到成都避禍。仗著這層背景,才來成都幾天就欺男霸女,橫行鄉裏。眾文士手無縛雞之力,敢怒不敢言,眼看著璿璣仙子就要被當場淩辱。就在此時,傳來一聲嗬斥:“不得無禮!”


    一名老者站在門口,老者須發如雪,鼻梁如彎刀,目光炯炯,神態威嚴,手中兩個鐵膽砰砰作響。身後幾名隨扈兇狠彪悍,嚇得鮮於林的士兵抱頭鼠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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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道:“鮮於參將,來到謫仙樓的,就是我曲三江的客人,容不得別人輕慢。”


    曲三江一來,鮮於林酒醒大半,但嘴上仍不服輸,嘟囔道:“快入土的人了,還管別人閑事。”


    曲三江氣定神閑,道:“如果你想稱稱老夫的斤兩,那我就替你舅父管教管教你。”


    鮮於林狠狠瞪了曲三江一眼,冷哼一聲,下樓上馬,對著謫仙樓,高聲嚷道:“曲三江,咱們這事沒完。”說罷,一抽馬鞭,帶著手下疾馳而去。


    ……


    璿璣仙子盈盈一拜,泣道:“感謝阿翁!要不是阿翁救我,璿璣今天定會羞憤而死。”


    曲三江一笑,托起璿璣,道:“仙子蒞臨,不勝榮幸。莫叫這醃臢事,掃了仙子雅興。”


    隨後,走到溫刺史身旁,握住他的手道:“老哥哥,下次再遇到這種渾人,莫跟他一般見識。惡人還需惡人磨,召喚三江就行了。”


    他對手下道:“把我存的那壇三十年的“昆侖觴”拿上來,讓溫大人給品鑒品鑒。”


    溫刺史聽了曲三江的話後,臉色好轉,現出笑容,道:“還是老弟知我,知道怎麽糊弄我。”


    隨即,眼珠一轉,象小童般狡黠一笑,道:“不過“昆侖觴”一壇哪夠,最少兩壇!”


    曲三江撫掌大笑:“偌大個成都,也就您老哥敢勒索我!兩壇就兩壇!唉,我來之不易的“昆侖觴”啊!”


    溫刺史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撓頭,道:“要不一起?”


    曲三江拍拍溫刺史手背,笑道:“改日。今日我還有些俗事要處理。”說罷起身,讓下人重新安排好酒宴,自己踱步走上謫仙樓五樓。


    王掌櫃正從五樓下來,看到曲三江僅帶了義子韓昊和兩名隨扈,俯身道:“東家,樓上那位麵相陰冷,您要不要多帶幾個人上去?”


    韓昊雙目一瞪:“這可是咱們的地盤,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招惹我義父!”


    曲三江笑著擺擺手,道:“無妨,昊兒說的沒錯。更何況對方不會武功。你且去三樓,替我陪好溫大人。”


    說罷,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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