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木劍,趙衍開口有些不悅:“洛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君子比之有道,你我既然素不相識隻是切磋鬥劍的話那不如就用這木劍,這樣我既不會傷到你又能分出了結果。”


    “不會傷到我?”這句話讓趙衍起了些鬥心,這人倒是自負得很,可這幾年來他所見的高手也不少,還從沒有一個能單槍匹馬的傷到他分毫呢。


    於是趙衍搖搖頭,很是堅決的迴道:“我從不使這些小孩子用來打鬧的東西。”


    “這樣看來,這位小兄弟是要用真劍了?”


    “既然是比劍當然就要手中執劍,如果拿的隻是木頭那還何來的鬥心爭個勝負?”


    “我之前也和一些人交手過,但那都是君子之爭,從不會傷及彼此。”


    “怎麽,你怕我會傷到你?洛先生這麽畏首畏尾,還怎麽當得起一顆劍心?”


    看來這人是怎麽都說不通了,洛銘歎了口氣,隻好喚洵尚給自己換了那把師尊在多年前送給自己的禦風。


    “可以開始了嗎?”


    洛銘擺開劍勢,拱手對那人行了一禮道:“洛銘討教了。”


    趙衍才不會講那些虛禮,他執劍之後立馬就攻了上去,而剛開始洛銘隻是穩妥的應付,一招一式間都是滴水不漏的既不給那人可趁之機也不急躁冒進,趙衍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人不是在專心應戰。洛銘在試探他,那人在看他的劍法劍路,這結果讓趙衍大為不快,因為洛銘根本就沒有把他當作一個合格的對手。既然如此,趙衍也不再保留,一下劍路一轉的露出了幾分殺招,洛銘感覺到這其中的變化,迴應之時也不得不變得更為謹慎認真。


    “喂……”躲在一邊偷看的聶小缺小聲問著身邊的項羽,“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會贏?”


    “廢話,你這還看不出來嗎?”項羽白了聶小缺一眼。


    “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大師兄占了上風,可你有沒有覺得大師兄這迴法有些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難道要像趙衍那樣又狠又絕的?大師兄和人比劍論道的時候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用全力也不會將對手逼絕了。”


    “不是不是!”聶小缺擺擺手,他又觀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看大師兄他哪裏像是在比劍,他這一招一式中明明是順著趙衍的劍路來的,他一直都隻是應和但從不還擊,就算大師兄再怎麽仁心仁術也不會比成這樣吧,他根本沒把心思放在比劍上。我想趙衍正是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氣急敗壞的,想逼大師兄換了路子吧。”


    “換路子?”


    “畢竟這是比試又不是兒戲,如果你被對手這樣對待不就是一點被尊重感都沒有了?”


    項羽很是驚訝的看了看身邊的聶小缺,這小子,沒想到他還能想到這一層,看來師尊將他帶迴來的時候還是沒說錯了,聶小缺這人就算再混也有點自己的過人之處。可聶小缺和趙衍都想錯了,洛銘的確是在順著那人的劍路探他的身手,但這絕不是因為洛銘認為他不配為自己的對手,而是因為他覺得趙衍的劍招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這種感覺越來越讓他覺得像極了少時的蕭默珩。隻是蕭默珩向來溫婉,雖然也有好勝之心但鮮少會用上這麽狠戾的劍勢。怎麽會這樣呢?洛銘想著,難道這兩是是受了蕭默珩的所托而來?


    對了,洛銘突然想起,在蕭默珩最開始練劍的時候就隻願意和自己對招,來往間他們臥岫莊的劍式劍法他們已經爛熟於心,玩鬧中還自創過一些招式,不如自己就用這幾招來試一試這趙衍。洛銘想著就來了一招白虹貫日,而那人迴得輕巧不過,轉瞬就化解了自己的劍勢。這一招是他們二人自創而這破解之法也是他跟蕭默珩研究了十餘日才得來的,但這一拆招之法並不是最好的一招但因為用得慣了也就沒改過來。趙衍是個精通劍術之人,他明明有其他選擇,可為什麽他的這一迴應和當年的蕭默珩一模一樣。他們二人和默珩師弟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這一連張良都不知道的劍招趙衍會知道?難道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小子,你說這兩個人怎麽迴事,我怎麽感覺他們並不是第一次交手?”


    “不是第一次,為什麽?”


    項羽又頓了頓才說道:“很明顯大師兄對趙衍的劍路比較了解,而且一招一式間甚至有些默契,難道這個趙衍是大師兄的故人?”


    “故人?”


    就像嬴政說的洛銘的劍術果然極高,趙衍跟他周旋了這麽久也沒什麽機會反而自己一下失準那劍鋒就貼著洛銘的側臉而過,反倒露出了趙衍後背的空檔。可洛銘並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攻擊,他像是遲疑了一秒,那雙灰黑色眸子陡然一縮的注視著自己的對手,直到二人分開了他也隻是僵在原地的看著趙衍。


    “你一直有所保留,”趙衍開口:“為什麽?”


    “趙兄,你也是有所保留。”


    “既然要比,就要分出個勝負。”


    這人眼神堅決,看來是敷衍不過去了,因此洛銘隻好迴道:“好,那我們就都用盡全力。”


    洛銘說完起勢就往趙衍生的要害指去,纏鬥之下趙衍竟有些抗不住他的力道,這感覺不對。


    “洛銘,你還是在小看我?”趙衍真是有了怒意:“你在試探什麽?”


    聽到這裏洛銘也沒打算再耗下去,起手那劍刃破風而去直逼對手的雙眸,可他這一動作下竟被趙衍的劍鋒纏在上了,洛銘挽手一擋。這時兵刃斷裂的聲音在院中響起,一旁觀戰的洵尚和項羽等人都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洛銘的那把禦風居然折斷了!


    “阿衍!”


    等嬴政起身時洛銘手中那被折為兩段的兵刃已經落地。


    “大師兄!”洵尚在一邊看得心驚膽顫的,洛銘的左手中正好拿著另一截被斬斷的殘劍,而那劍刃正對著趙衍的右瞳,隻要再近一分他這眼睛怕就廢了。


    原來是剛才那一記趙衍的力道太大,其間不僅是將洛銘的禦風斬斷了,連同那斷劍也隨著他的力道向前迸去。洛銘一時情急,竟然以迅雷之勢握住了那斷刃。但是這邊趙衍的架勢根本收不住,現在那泰阿的劍鋒正好沒入洛銘的右肩,他的衣物已被血跡染紅了大半。


    “你……”趙衍有些費解的看著那人,而洛銘也正在細細打量著自己,這專注的眼神就像是要在確認什麽正在將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核對清楚,這異樣的感覺讓趙衍晃了神,他一時竟抽了劍,問道:“你為什麽不躲開?”


    “躲開,難道你要我見死不救?”


    “我和性命和洛先生無關。”


    “你是我的師弟,怎麽會跟我無關?”


    趙衍驚道:“師弟?洛先生什麽意思?”


    “你不是想拜入我們臥岫莊嗎?我現在就答應你,那你難道不是我師弟?”


    “大師兄!”


    聽到這話在場的洵尚和項羽、聶小缺都驚訝不已,臥岫莊的人都知道,早在兩年前蕭桓和厲楠遠就作了決定不再輕易收授弟子,洛銘作為大師兄一向恪守準則,怎麽這次決定得這麽草率連兩位尊長都不通稟了?


    洵尚趕過來看了看洛銘的傷處,趙衍最後還是收了七八成的力道所以肩上的傷不怎麽嚴重沒波及筋骨,反而是手上直接握著劍刃,用力下被劃開了幾道不淺的口子。


    “大師兄,你這傷……”


    “無妨。”


    “洛先生高義,在下算是見識到了。”嬴政在其後緩步走來,雖然大家都驚訝於這一結果但他卻是早早就料定了的,“這一遭是我們輸了,如果洛先生手中的是一把好劍那內弟並無半分可趁之機,既然洛銘先能不顧及輸贏和生死救內弟於危難中,那這把泰阿就作為謝禮贈給洛先生了。”


    “泰阿?”


    洵尚和洛銘兩人聽來都是一驚,這把劍居然是那把赫赫有名的泰阿?這劍威名甚大,在百年中跟幹將、莫邪一起並稱為三大名劍,可這泰阿多被供奉於王室宗族,早年前洛銘還聽說它現際於楚國,沒想到今日還能見上一遭。


    “洛先生可知您的佩劍為何折斷?”


    “相傳泰阿之劍聚天地之威道正武,若是跟其他兵器相交就能測察出兵刃的薄弱跟不足之處,然而一舉擊之,擊之必碎。我曾經為這都是傳說,今日見識果然不假。”


    “看來洛先生的確是個愛劍、懂劍之人。”


    “大師兄,你的傷,雖然不甚嚴重,我們還是先迴去處理一下吧。”


    “好。”應了洵尚以後,洛銘才對嬴政跟趙衍說道:“請二位在這茶室稍候,我去去就來。”


    “好,洛先生請。”


    其實,嬴政早就派人打聽清楚了臥岫莊的規矩,他也明白要進這地方不是件易事。可他曾經聽蕭默珩說過,自己的劍術和武學都是從小由大師兄洛銘一點一點教出來的,所以嬴政斷定了,隻要這二人一交手洛銘就會發現端倪,他也必會因為這一點疑問將趙衍留下。現在走到這一步,嬴政不禁有一些期待,不知等趙衍拿下這臥岫莊後他會是一種怎樣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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