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躲藏藏的走了一天,等天空再次陷入黑夜的時候,他們已經深入了秦國的上黨郡。


    這裏本是韓國的土地,在韓國被滅以後就變成了秦魏的邊界,如今再次迴到韓地,張良的心情也難免被擾亂了一些。看這兩人一路上都不說話,越姒薑隻好自己開口:“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追兵不敢到這裏來的。”


    張良的思緒一下被喚了迴來,指著前方對越姒薑說:“那裏有條小河,我們先去休息一下給你們處理一下傷口。”


    “嗯。”看蕭默珩對她淡淡點頭,正巧被夾在中間的姒薑不禁感到一陣窘迫。這兩人要說話也就罷了,不用這樣子靠她來傳遞意思吧!


    越姒薑本想加快步子走到前麵些,可那兩人還是一前一後的走在自己左右。


    三人好不容易在河邊坐下來,終於看出些端倪的姒薑才站起身說:“這荒郊野外的需要地方野獸,我先去在這周圍撒些藥粉,你們先休息。”


    蕭默珩點點頭,可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煩悶的張良隻好說:“我去拾些柴火。”


    “子房,你迴去吧,你不該被卷進來。”


    “我和師兄之間,竟也需計較這麽多嗎?”


    “你就留在這裏,等事情平息一點就馬上迴即墨。”


    張良大為不滿的問道:“那你呢?”


    “我還不能走。”


    “不能走?”張良在袖中握緊了拳頭:“你還是要迴去救他們,對嗎?昨夜晉陽城的火光,就算在十幾裏開外也能看到。況且在那樣被包圍的情況下,你真覺得他們還有可能活下來?”


    “我相信,趙玦和西垣總會有辦法。”


    “嗬,沒想到一貫冷靜的師兄也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子房你這是何意?”


    “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再迴去再怎麽尋找也見不到他們了,怎麽師兄連這個都不明白嗎?為什麽你還要去白白的送上自己一條性命!”


    “是趙玦和西垣舍命才讓我們逃出來的,我怎麽能棄他們於不顧。”


    聽到這裏,張良幹脆一個轉身的抓住了蕭默珩的肩膀吼道:“你問我怎麽了?應該是我要問師兄你怎麽了?這才短短的幾個月啊,為什麽你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口口聲聲都是趙玦趙玦趙玦,趙玦他是誰啊,他比得上我比得上養你教你的大師兄嗎?”


    蕭默珩被張良往後一推的靠倒在樹上,身上傷處被震得刺痛的蕭默珩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吟。少年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這才平靜了一點的說:“那個趙玦……他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是不是?”


    心下迷茫的蕭默珩神情一滯的低下頭,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之前的一晚……你們在房裏做的那些事,你是因為迫於無奈嗎?”


    雖然張良當時看不到二人的表情,但是聽房中的動靜明明都是你情我願的,哪有什麽迫於無奈。即便早就理順了其中真意,張良還是不死心的直望著那人的眼睛。


    蕭默珩直麵自己的心意道:“不是。”


    “你們也不是第一次了,對嗎?“


    蕭默珩既不反駁也不否認,隻是迴避著他目光的眯起了雙眸。


    這個人從來不擅長說謊,看這樣就是在默認了。見狀,張良輕笑了一聲:“師兄真是好性情,你和趙玦非友非故的,憑什麽跟他一下子深交至此?”


    “我和他……”蕭默珩這時有點明白了,難道在自己的心裏,竟一直在把趙玦當做嬴政的影子嗎?不知是不願想起還是不想承認,蕭默珩很是堅定的搖搖頭說:“我們是在邯鄲遇到的,多虧了他,我們才能從秦軍大營裏逃出來,我們既然多次生死與共當然交情不同尋常。”


    “師兄你怎麽可以這麽輕浮呢?”


    輕浮……對阿,蕭默珩也覺得自己在而對趙玦時輕浮得很甚至有些卑微,他對趙玦總是言聽計從的還予取予求,他就是不知道怎麽拒絕那個人。


    “之前是大師兄,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趙玦,難道師兄對每一個搭救自己性命的人,都是如此感謝報答的嗎?”


    “子房,你在說什麽?”


    “誰知道以後還會冒出來什麽人?難怪啊,從前師兄和子房也是那般的。”張良搖搖頭,直到閉上眼睛他才說出了那句話:“難道你對他人都是這般的來者不拒嗎?”


    那我呢?我……又算是什麽!張良實在太驕傲,‘寂寞’或‘傷心’那樣的字眼,他永遠都不會說出口。隻有用這樣報複式的傷害,才能讓他心中的痛楚平複一些。


    “你們是不同的。”蕭默珩一把推開前麵的少年,隻憑著直覺的說了出來:“你和趙玦,你們是不相同的。”


    不同……這些還會有什麽不同嗎?不同的隻是那人的心而已。


    “子房?你……唔唔……”


    不給蕭默珩絲毫說話的機會,張良便掰過正背對著自己的那人,一把扯起他前襟的往右拖拽著將青年按在旁邊的樟樹下。這樣的唿吸重疊不僅僅是普通的深吻,張良就像是一個急於證明和成長的孩子。如此異常激烈的唇齒交融,他的舌尖,他的嘴唇,甚至於他口腔內壁每一條細不可見的血管,都在被少年貪婪的吞噬啃食。白色衣領上的紅色血漬迅速暈染開來,而蕭默珩本是往外推搡的手指也漸漸失去了力氣。他全身的唿吸好像都在被少年強帶著,蕭默珩開始不自主的吞咽起口中濃烈的血腥,意識也正隨著愈來愈強的窒息感逐漸消散。


    “子……唔……”


    然而對於他們來說,這才算得上是兩個男人間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深吻。


    “咳咳……咳……”終於唿吸到一絲空氣,蕭默珩混沌的大腦開始慢慢清醒。看那人又過來剝著自己的衣物,青年忍不住說道:“子房,你不要這樣。”


    這樣的婉拒隻能勾起少年心中更甚的怒火,他一下挽住蕭默珩的脖子就將人狠狠的壓倒在地。這沉重的撞擊讓青年背上的傷口又迸裂開來,這疼痛似乎讓他徹底清醒了。於是蕭默珩使力推了張良一把:“你冷靜一點!不要再孩子氣了好嗎?”


    “孩子氣?”少年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難道在你看來,子房為師兄做的這些……都隻是孩子氣嗎?”


    “我……”


    不想聽到那人的迴答,張良幹脆低頭的噬咬起他的鎖骨來。蕭默珩的身體還在抗拒的扭動著可又沒真的把張良推開。到底什麽才是真麽呢?要怎麽才能讓這人明白自己不是出於玩鬧!張良的雙手迅速滑入青年的衣間,他從肩膀處往下一帶,蕭默珩身上的兩件衣物就被剝下了。


    然而這人周身滿是傷痕,張良埋下頭去,開始用舌尖舔舐著傷處的血跡。


    “子房……你不要這樣!現在不是……”


    看著身前的人越來越情迷,蕭默珩也不再拖延的鉗住他的雙肩一個使勁,如此下來二人的身體立馬在草地上滾了兩圈的變換了位置。


    張良被這突來的變化嚇了一跳,他睜大了眼睛,居然第一次在蕭默珩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憤怒。


    “師兄?”


    蕭默珩的雙手緊按在他的手肘處,雙腿正好壓住了少年的小腿。張良心下不甘的試著發力,但身體就是動彈不了半分,隻能任蕭默珩這樣死死的壓倒在自己身上。


    少年自嘲的笑了聲,終於淒惶的說道:“我和趙玦,我們能有多大的分別呢?現在不同的隻是師兄的心而已。”


    他的心?似乎被這人一語道破,蕭默珩的力道也鬆懈下來。


    “你過幾日就取道楚國迴即墨去,不要再讓師傅和大師兄擔心了。”


    “二師兄,你的眼裏就隻有趙玦,難道你就看不到子房嗎?”看這人要走,張良一下從後環抱住了蕭默珩的將臉貼著他脊背求說:“如果有機會,子房也能為師兄舍棄性命也能為你拋開一切啊,這些我一點也不輸給他趙玦,為什麽師兄你就是看不到呢?我這不是兒戲,不是玩笑,子房……子房是真的喜歡你啊!”


    感覺到蕭默珩的身體一顫,張良也止不住眼淚的說道:“而且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要跟師兄你一起迴去啊,難道這些你一點都不明白嗎?為什麽你隻在乎那個趙玦!”


    “子房,我知道,但我在這裏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過了良久,張良才貼在那人胸口說出了一句:“那我和你一起去。”


    蕭默珩這一次沒有說話,反而撫上少年後背,他的聲音又迴到了如常的溫柔:“我的過去,我的事甚至是我這個人你都不了解多少,所以我不想……”


    “那師兄你就說給我聽啊!不是我不願了解而是你不想讓我了解而已,師兄你又何必找那麽多的借口來敷衍呢?”


    “我不想說,之前有很多事,我都不想再提起。”


    看蕭默珩鬆開雙手再一次欲走時,張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你喜歡他是嗎?”


    蕭默珩的腳步一滯,微微的偏過頭去。


    “你喜歡那個趙玦,是不是?”


    聽著這分外平靜的聲音,蕭默珩的內心卻再也忍耐不下。喜歡?或許是有一點點吧。但是這樣也能算做喜歡嗎?趙玦和自已心中的那個嬴政……他們是這麽的相似。蕭默珩沒想到,自己內心的思念和不甘,竟會讓他變得卑鄙至此也可憐至此。


    於是他開口,冷然的語氣裏滿是決絕:“沒有。”


    “嗬,師兄還是要這麽口是心非嗎?”


    “我說過了沒有就是沒有,信或不信且隨你意。但子房,你又何苦一定要來逼我呢?”


    看著蕭默珩遠去的身影,張良仍是不見任何動靜的兀自遠望著。


    逼你?我隻是在逼自己。周圍的風漸漸的大起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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