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匆匆忙忙跑到賈敏院裏,直累得氣喘籲籲,雙膝發軟,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摔倒在地。虧得寒梅正從裏麵出來,見狀忙扶住了。


    紫菀好容易站穩,偏跑了這麽遠的路,一時沒順過氣,連話也說不出來,直扶著院門,好容易順過氣來,忙拉住寒梅,忙道:“老爺和太太在不在?”


    寒梅見她麵色驚慌,額上都是汗,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不禁一驚,忙道:“老爺還衙門裏沒迴來,不過太太這會子倒在屋裏頭歇中覺。”


    紫菀聞言,也顧不得許多了,忙抓住寒梅的手,急道:“好姐姐,快去叫醒太太,就說我有極要緊的事稟報!”


    寒梅見神色焦急無比,便知怕是出了什麽大事,心中也是一緊,忙道:“好,你別急,先在外頭等著,我這就去叫太太起來。”


    說罷匆忙進了裏間。紫菀隻得焦急地等著,幸而片刻之後寒梅便又出來了,衝紫菀招了招手,叫道:“快進來,太太已經起來了。”


    紫菀聞言忙進了裏間,隻見賈敏正披著件紗衫坐在榻上,連頭發也沒梳,想來是一聽到通報便起來了。


    賈敏也被紫菀的狼狽模樣驚到了,疑惑道:“方才寒梅說你有要緊事迴我,可是出了什麽事不成?”


    紫菀聞言,頓了頓卻沒說話,隻歉然的看了寒梅一眼,寒梅何其聰明,見狀便知其中另有內情,隻怕自己不便聽,便道:“紫菀,你同太太好生說罷,我去外頭給你們守著。”說罷便關門出去了。


    賈敏見狀,便知紫菀要說的不是什麽小事,臉色也慢慢凝重起來。道:“這會子再沒別人了,你說罷。”


    紫菀見此時室內隻自己與賈敏二人,方深吸了口氣,把上午遇到周姨娘娘家嫂子的事說了,方道:“她是周姨娘的娘家嫂子,按理說我應該不認識,可是我總覺著她麵善,偏一時又想不起來,我本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便丟開了。直到方才,我才想起來,我確實見過她,還是在一個太太您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賈敏聞言,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忙道:“是哪裏?”


    紫菀一字一頓道:“就是當年那些拐子關我們的那個宅子裏。”


    賈敏聞言,臉色大變,驚道:“你可記清楚了?確實是今兒見到的那個女人?”


    紫菀點了點頭,肯定道:“就是她,她嘴邊的那顆黑痣十分特別,我絕不會認錯。”


    她當初隻見過那女人幾麵,又隔了四五年時間,記憶有些模糊了,因此雖然覺著麵善,但總想不起來。直到方才蘭兒的話提醒了她,這才想起來。


    那個女人不隻是拐子,還是裏麵分量頗重的人物,專門負責□□那些女孩子,手段十分狠毒。


    幸而當初她們剛被抓過去,還未到正式□□的時候,她又一副重病的模樣,故而才逃過一劫。


    她還以為那個女人當初是跟那些拐子一起被抓起來處置了,沒想到她不僅沒事,居然還光明正大的在林家進進出出,竟一直都沒有人懷疑。


    上迴賈敏告訴她那些拐子的幕後主使者是甄家,而這個女人明明是甄家的人,卻成了周姨娘的嫂子,而且還是在三年前,正是林如海破獲拐賣案後不久。


    再聯想這幾年來林家出的種種事故,現在看來似乎都不是當初認為的那麽簡單,隻怕周姨娘也有嫌疑,隻是周姨娘是當初林如海方到金陵任職時納的,那可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難道甄家從那時候就開始布置了?紫菀想到此處,身上不禁有些發寒,這甄家未免也太可怕了!


    紫菀想的到的,賈敏自然也想到了。當初那件案子的內情她知道的遠比紫菀要多,那時候林如海跟她說被拐的那些女孩子都被關在一個地方秘密□□,手段極其殘酷。


    那些女孩子不止是要學歌舞技藝,還要讀書識字,學許多細作的手段。


    她當時還有些不解,現在才明白過來,那些□□好的女孩子隻怕不止是被甄家用來拉攏、監視其他官員的,更重要的事竊取傳遞消息。


    再迴想當初孫姨娘和白姨娘之事,果然有許多違和之處,現在看來隻怕周姨娘也脫不了幹係,偏竟沒漏絲毫馬腳,其行事之縝密,手段之高,絕不是普通女子能有的。


    想到此處,賈敏的臉色越發凝重了,對紫菀道:“這事我和老爺會料理,你先迴老太太那裏,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也不要對別人說起,以免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


    紫菀聞言點點頭,這事若真與周姨娘有關,那周姨娘的手段可真是了得,這麽多年在林家,居然沒漏一點兒餡兒,還極得林如海的寵愛,在後院中一直屹立不倒,其手段之高,實在讓人悚然。


    隨即想到什麽,忙道:“那要不要告訴老太太?這樣也有個防備。還有姑娘和兩位哥兒身邊也要小心些。”要知道這府裏可能還有周姨娘的人,若她又生出什麽心思,暗中再出手的話,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賈敏聞言,沉吟半晌,方道:“你迴去悄悄兒的告訴老太太,讓她老人家心裏有個底便是,其餘的倒不必擔心,自兩年前出了那些事,府裏已經清理過幾遍了,剩下的都是極忠誠本分的,再說如今玉兒、安哥兒和保哥兒身邊的人都是我和老太太的心腹,凡一應吃食也都有專人管著,老太太身邊又有你和吳媽媽她們,不用擔心什麽。”


    說罷見紫菀臉色還有些發白,不禁搖了搖頭,道:“素日看你總是一副穩重老成的模樣,今兒怎的就嚇得這樣?”


    紫菀聞言,也知道自己今日的反應太大了些,不禁苦笑道:“太太您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殘忍,當初在那裏不知死了多少人,我是被嚇怕了,至今還心有餘悸,方才一看到那個女人,好容易忘記的東西又想起來了,一時便……”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些人把她扔在亂葬崗時的場景,要不是她運氣好,隻怕早就沒命了。


    賈敏聽了這話,方想起紫菀的經曆來,忙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別怕,如今在這府裏,沒有人會來傷害你的。當初的事都過了這麽久了,你如今的容貌又長開了許多,哪裏還有人記得?


    況且如今甄家也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一手遮天了,前些時日太子的門人又彈劾了甄家許多罪名,他們自顧尚且不暇,哪裏還有時間去查當年的事?”


    紫菀想想也是,被帶到宅子裏的時候自己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疹子,連五官都看不清,如今便是站在那女人麵前她也認不出來,況且當初見過自己的李四等人已經被處死了,如今是沒人知道自己的,想到此處,紫菀才放下心來。


    兩人計議完畢,賈敏便叫了寒梅進來,吩咐道:“你找個由頭去把周姨娘院裏的小雯叫來,我有話問她。”寒梅依言去了。


    紫菀先是一怔,隨即會意,隻怕這小雯是賈敏安插在周姨娘院裏的人,看來經了那些事,賈敏對後院的姨娘們也不不再是當初那樣了。


    紫菀見此也不便多留,自迴去了。


    紫菀方迴了林母上房,便聽見裏麵傳來說話聲,還夾雜著孩童的笑聲,心知定是黛玉姊弟幾個過來了,不禁微微一笑,掀了簾子進去。


    隻見黛玉正坐在羅漢床上打結子,林晟林佑兩兄弟卻在一旁搗亂,時不時地伸手去搶黛玉手中的結子,眼看著兩兄弟一人抓一邊,整個結子就要散了,黛玉急得不行,忙道:“佑兒、晟兒,這可是我做給爹爹的,你們兩個再搗亂我可要惱了,昨兒打的那兩個也不給你們了!”


    保哥兒大名林佑,如今三歲,安哥兒大名林晟,才兩歲,卻都生的聰明伶俐,一個比一個淘氣。


    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許是都養在賈敏身邊的緣故,兩兄弟感情倒極好,都是一床吃一床睡,倒是比親兄弟還親。


    此時見姐姐有些生氣了,兩兄弟便忙鬆了手,乖乖坐著不動。


    兩人裏麵都穿著魚戲蓮葉的大紅色肚兜兒,外麵穿著藕荷色紗衫,同色的褲子,散著褲腿兒,都生的雪團兒一般,小胳膊小腿跟藕節似的,白嫩嫩胖嘟嘟的,此時乖乖的坐在一處,看起來倒像是雙生的弟兄。


    林母本坐在一旁看熱鬧,見狀便笑了起來,點了點兩個胖娃娃的大腦殼,笑道:“這兩個小魔星,也隻有他們姐姐才治得住。”


    黛玉聞言正欲說話,忽見紫菀進來了,便笑道:“姐姐你去哪裏了?我聽蘭兒說你方才急匆匆走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辦不成?”


    紫菀笑道:“沒什麽事,隻是有要緊東西落在園子裏了,這才去找了找。對了,甄太太的身子怎麽樣了?可好些了麽?”


    黛玉點點頭道:“大夫說隻要悉心調養當無大礙,師母方才吃了藥,說已經好些了,如今英蓮姐姐正陪著呢。”說罷又把自己打好的攢心梅花的結子給紫菀看,笑道:“姐姐看看,打的可還行麽?”


    紫菀接過細看了看,方笑道:“配色鮮亮,活計精巧,色澤勻淨,極好,姑娘已經可以出師了。”黛玉真真是心靈手巧,才學了兩個月便比人家打了幾年


    的還要好。


    黛玉聞言,抿嘴一笑,頰邊露出淺淺一個梨渦。她如今不過六歲,出落得越發好了,年紀雖小,卻自有一種出塵脫俗的氣質,已經可窺見來日會是何等清麗絕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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