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丫鬟打起簾子,隻見林如海滿臉喜色走了進來,見了吳嬤嬤,不禁笑道:“媽媽來了,好些日子沒見了,您老近來身體可好?”


    吳嬤嬤忙笑道:“多謝老爺記掛,老奴身子倒還硬朗,隻是許久未見老爺太太了,心裏掛念的很。”


    林如海笑道:“你們太太也時常念叨呢,媽媽若得空便多來走走,也多勸勸她,這些時日天天忙裏忙外的,連飯也不曾好生吃,人都瘦了一圈了,憑我怎麽勸都不聽。”


    吳嬤嬤聞言笑道:“老爺說的正是,我們這個太太是半點也不知道心疼自個兒,今兒晚飯也沒好生吃,我方才還在說她呢。”


    賈敏正吩咐紫蘭去取林如海的家常衣裳過來,聞言轉頭道:“老爺跟媽媽說這些個做什麽,沒的又讓她老人家嘮叨我。”


    林如海搖頭失笑,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讓小廚房做兩個菜送來,我可還沒吃飯呢。”


    賈敏聞言十分驚訝,疑惑道:“老爺不是去看孫姨娘去了?都這麽晚了怎的連飯也沒吃?”


    林如海瞅了她一眼,笑道:“還不是怕某人打翻了醋缸子,我連飯也不敢吃,略說了幾句話便迴來了。”


    賈敏聞言心中一喜,嗔道:“老爺也太小看了人,我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不是?再者孫姨娘有了身孕,老爺多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我若為這個惱了,那我成了什麽人了?”


    林如海忙笑道:“是是是,為夫失言了,夫人莫怪!隻是為夫腹中饑餓,還望太太賞碗飯吃。”說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賈敏見他如此作怪,撐不住笑了,她本就生的極好,如今身上隻穿了件銀紅色掐花對襟小襖,係著玉色繡折枝梅花襦裙,滿頭秀發也隻用碧玉簪鬆鬆挽著,十分淡雅宜人,如今嫣然一笑更增風致。


    林如海不禁有些看呆了去,不覺拉住了賈敏的手,賈敏臉上一紅,轉眼發現吳嬤嬤早悄悄退了下去,寒梅與清荷也避到了門外守著,越發羞得滿臉通紅。“老爺這是做什麽!”


    清荷寒梅見此相視一笑,把門關好,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林如海拉著賈敏的手,輕拍了拍,柔聲道:“這些年,苦了你了。”賈敏聞言心中一酸,想起這些年來經受的風言風語,更是滿腹委屈,頓時淚如雨下。


    林如海也知道賈敏這些年來受了不少委屈,外人都道他至今無子是賈敏使了手段,他卻從來不信。


    林家本就支庶不盛,百年來皆是代代單傳,沒甚親支嫡派,當初林如海之父也是姬妾成群,但仍無一人生下一兒半女,便是林母也是將將三十歲上才得了林如海一個,林母也清楚此事,因而林如海多年無子,她雖然焦急,但也從未因此而責難賈敏。


    林如海拿著帕子替賈敏拭了拭淚,打趣道:“快別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快腫成桃子了,可就不好看了。”


    賈敏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禁捶了林如海一拳,哭笑不得道:“人家正傷心呢,老爺倒來打趣人。”


    林如海握住賈敏的手,溫聲道:“兒女之事本就命中注定,強求不得,不能怪你,你這些年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你放心,孫氏這一胎不論是男是女,都抱到你身邊養活,如此咱們玉兒也有了兄弟姐妹扶持,不再孤單一人。”


    賈敏聞言心中歡喜,心中的那一絲醋意也拋到了腦後,暗暗祈願孫姨娘這胎是個哥兒,如此林家有了後嗣傳承香火,自己後半輩子也有了依靠,黛玉也有了兄弟可以互相扶持。一轉念又擔心怕是個姑娘,到時候又是空歡喜一場。


    林如海與賈敏結為夫妻已近二十載,對她極為了解,見她神色變幻,便知她心中所想,溫聲道:“咱們求了這十幾年都沒孩子,這些年來我也看開了,兒女之事聽天由命吧,你也不要再吃那些苦汁子了,是藥三分毒,我看你這些年吃了這許多藥,又操持著這一大家子,身子都大不如前了,俗話說藥補不如食補,咱們請一位精於養身的大夫來好生調理身子,比吃藥還強呢。你好生保重身子,以後兩個孩子還要你操心呢,可別把身子熬壞了,咱們還要長長久久的走下去呢。”


    賈敏聞言,心中無比熨帖,含淚笑道:“老爺放心,我省的。”


    夫妻二人經此一事,反倒把那往日的些許隔閡盡去了,情分也越發好了,倒像是迴到了新婚燕爾時的情景,林府眾人本以為孫姨娘有孕,賈敏必要受冷落了,誰知夫妻倆情分倒越發好了,闔府皆納罕不已。


    第二日一早,春雨與紫菀二人服侍完林母梳洗便帶著眾丫鬟婆子去了賞心院。


    紫菀等人到賞心院時孫姨娘方用完早膳,正斜倚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小丫頭說話。


    聽聞春雨與紫菀來了,忙讓人請進來,春雨紫菀乃是代林母傳話,孫姨娘忙起身站著。


    春雨方傳話道:“老太太問姨娘今兒可吃了藥不曾,身上可好些了?說姨娘隻管安心養胎,其他諸事不用理會,若缺什麽隻管打發人告訴老太太太太,萬不可委屈了自己。”


    孫姨娘垂手聽完,對林母院的方向行了禮,又讓人將各色賞賜收了,方小心坐下。


    紫菀留心打量這位孫姨娘,隻見約莫二十出頭,容貌秀美,身上穿了一件桃紅色對襟褙子,同色繡花百褶裙,頭上戴著一套鎏金點翠的赤金頭麵,臉上未施脂粉,許是懷孕的緣故,眉宇間帶了幾分溫柔,更顯嫵媚。


    早有小丫頭端了兩把雕花小椅來請春雨紫菀坐下,孫姨娘又忙讓小丫頭去拿點心果子,又讓沏好茶來。


    春雨是管家之女,又是林母的執事大丫鬟,便是賈敏也要給幾分顏麵,見了都要叫一聲姑娘,紫菀來的時日雖不長,但也極得林母喜愛,因此孫姨娘也不敢怠慢,一直陪著說笑。


    不一會子便有小丫頭擺了茶果上來,紫菀倒還罷了,春雨在林母身邊吃慣了好茶,一見這茶便知是上好的碧螺春,前些日子才得的,今年府裏統共就隻得了兩斤,隻幾個主子才有份,因林母不愛這味兒,聽聞賈敏喜歡,便都送了過去,孫姨娘這裏的想必是賈敏送來的,心中暗歎賈敏實在賢惠。


    三人正在說話,忽聽外麵小丫頭傳話道:“周姨娘來了。”


    紫菀心中好奇,聞言望去,隻見一位容貌十分秀麗的女子扶著小丫頭嫋嫋婷婷走來,身上穿著一件銀紅色對襟褙子,係著玉色繡花百褶裙,眉若遠山,眼如水杏,一身肌膚白皙如雪,滿眼盡是溫柔,滿身皆是秀氣,真真是一位絕色佳人。心中暗自忖度,光從容貌上來說,比賈敏也不差什麽,隻是氣度上有所不及。


    紫菀在林府也有些日子了,對府裏的情況也大致了解了些,如今林如海除了嫡妻賈敏外,尚有六房姬妾。


    白姨娘與李姨娘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原是林如海的貼身丫鬟,打小便服侍他,後來便被收了房,做了屋裏人,跟著林如海的時日最久,賈敏進門後便抬了姨娘。


    白姨娘是林家的家生子,母親管著針線房,父親是府裏的買辦,在府裏頗有些人緣,況且她性情溫柔和順,極為小意殷勤,伺候林如海多年,又是打小的情分,林如海待她也頗有幾分不同。


    相較而言李姨娘就差了些,長相倒是極為標致,隻是性子有些沉悶,自打小產之後便有些消沉,更是極少出來走動,不大得林如海的意。


    錢姨娘則是後來林母賞賜下來的,原是林母院裏的二等丫鬟,長得倒是頗為俏麗,隻是性子急躁,仗著是林母所賜,頗有些掐尖要強,因此也大不得林如海喜歡。


    吳姨娘原是賈敏身邊的丫鬟,後來開了臉給了林如海,明麵上雖叫姨娘,實際上還隻是個通房丫頭。


    孫姨娘與周姨娘卻是外頭的良家子,為了生子而特地納了進來的,在府裏根基最淺。


    孫姨娘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她母親生了五子一女,全都長大成人,無一夭折,在當地譽為奇談,賈敏聽聞後便向林如海提議納了進來,她性情爽利,沒甚心計,又是家中獨女,也是被寵著長大的,頗有幾分潑辣,林如海對她甚是喜愛。


    眾姬妾中屬周姨娘出身最好,原是一位舉人之女,因守孝耽擱了花期,後麵才入了林府,她性情溫雅,又頗通文墨,除了賈敏外便是她最得寵愛,她與孫姨娘幾乎是同時進府,又都是外來的,因而情分極好。


    隻聽得孫姨娘笑道:“姐姐怎麽過來了?可吃了飯不曾?”又讓小丫頭重新上茶果。


    周姨娘進了門才發現春雨紫菀也在,抿嘴一笑道:“我還怕你太悶了,想著過來陪你說說話,沒想到二位姑娘也在,倒是我來的不巧了。”


    春雨聞言笑道:“哪裏的話,倒是我們打擾姨娘了,我們來了也有一會子了,茶也吃了,也該去給老太太迴話了。”


    孫姨娘忙道:“勞煩二位姑娘走這一趟,請姑娘迴老太太,已經吃了藥了,身上也好多了,隻是有些犯懶,其他的倒並無不適,太太也已免了我的請安,方才又遣人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吃的用的足有好幾箱子,盡夠了。”


    說又讓人拿了兩個荷包過來,春雨與紫菀也沒有推拒,道謝後便接過了,孫姨娘忙使人送出院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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