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長夏以為她沒聽清,張嘴欲重複那個名字,前麵駕駛座上的男人突然插話道:“夏夏,你朋友住哪兒?”


    沈嘉念顧著跟柏長夏聊天,沒注意路段,聽到這話往車窗外一看,已經駛過了她下榻的酒店,忙說道:“我住熙庭酒店。”


    柏長夏藏了一肚子的話,哪可能就此跟沈嘉念分別,她摟過嘉念的肩膀,不問她的意見,自作主張道:“她今晚住我家。”


    沈嘉念哭笑不得:“我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還在酒店裏放著。”


    “穿我的,用我的。”柏長夏覺得這些都是小問題。


    “可是我明天上午的航班迴江城,會來不及的。”沈嘉念此次來北城就是為了看閆秋生的演奏會,行程比較緊。


    柏長夏側過身麵朝她,盯了她好久,還是看不習慣這張臉,覺得很陌生:“你迴江城有急事嗎?”


    “倒也沒有。”


    “難道你不想跟我多待一會兒?那麽長時間沒見,你就沒有很多話想對我說?”柏長夏語氣委屈。


    柏長夏的未婚夫聞言,搖頭失笑,她都沒跟他說過這樣肉麻的話,女孩子之間的友誼比他想象的親密。


    沈嘉念躊躇了會兒,不再推拒,隻說:“會不會打擾叔叔阿姨?”


    “我爸爸去國外了,短期內不會迴來。”柏長夏頓了頓,語調略有些低,“我媽媽……已經過世了。”


    沈嘉念看著她,欲言又止:“阿姨她怎麽會……”


    “癌症晚期,你離開北城後沒多久,她的病情就惡化了。”柏長夏盡量表現得不那麽傷感,但是提起母親的離世,心中還是一痛,“在那之前,醫生給我們這些家屬打過預防針,住在醫院治療就是靠藥物維持生命,我們都有心理準備,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隻是一直瞞著我媽媽。媽媽臨走前說,離開有時候也是一種解脫,她接受治療的過程很痛苦。”


    對於她的話,沈嘉念有些地方沒聽懂,比如她說的那句,你離開北城後沒多久,指的是她和父母離開北城,去江城旅遊嗎?


    柏長夏紅著眼唿出一口氣:“不說這些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媽媽在天有靈應該也會感到欣慰。”


    被未婚夫一打岔,柏長夏忘了問沈嘉念有沒有跟傅寄忱聯係過。


    沈嘉念看向前麵駕駛座上的男人,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男人的側臉,很是俊朗:“他是你男朋友?”


    柏長夏拍了拍兩邊臉頰調整情緒,揚起唇角,笑著給她介紹:“是我未婚夫,祝啟森,我們上個月訂的婚,準備今年國慶假期結婚,具體哪天還沒定。你迴來了正好,沒有你這個伴娘,我的婚禮就不完整了。”


    沈嘉念微微訝異,沒想到夏夏都要結婚了,再聯想到自己,還不是快結婚了。


    祝啟森把車開進柏長夏住的小區,語調頗為感慨:“原來她就是沈嘉念啊,以前常聽你念叨,今天可算見到本尊了。”


    停穩車,祝啟森迴過頭打量沈嘉念,開玩笑道:“跟你這位閨蜜比,我這未婚夫都得靠邊兒站。”


    沈嘉念抿唇笑了笑。


    柏長夏一把抱住嘉念的胳膊,朝自己的未婚夫挑了挑眉:“所以你要繼續努力,好好表現。”


    祝啟森虛心點頭,送兩位女士到家門口,看著她們進門,他才放心離開。


    沈嘉念來過柏長夏的家,還有印象。進門後,柏長夏從鞋櫃裏找出一雙新拖鞋,放在她腳邊:“你隨意一點,就當是在自己家。”


    “我才不會跟你客氣。”


    沈嘉念笑,扶著壁櫃換鞋,無名指上的鑽戒閃閃發光。


    柏長夏正準備去給她拿水,腳步忽然一頓,沒顧慮其他,直接問道:“是我想的那樣嗎?你手上的戒指是……你已經結婚了?”


    沈嘉念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無名指,戒指是不久前戴上的,她莞爾一笑:“還沒結婚,不過應該快了,過兩天去試婚紗。”她倆誰先給誰當伴娘還真說不準。


    柏長夏懵了,她跟誰結婚?


    沒聽說過傅寄忱要結婚,倒是月初的時候在網上看到他和徐家的千金鬧緋聞,說是兩家欲結秦晉之好,隔天那個徐家千金就翻車了,關於兩人的婚事傳聞不攻自破。


    柏長夏來不及問出心中疑惑,沈嘉念的手機響了,她從包裏翻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摁下了接聽鍵。


    是裴澈打來的電話,時刻關心她的安全:“一直沒等到你的電話,還以為你被人拐跑了。到酒店了嗎?”


    “沒有。你猜我在演奏會上遇到了誰?”沈嘉念含笑的目光落在柏長夏臉上,不等電話裏的人猜測,她自己揭曉答案,“我碰到了夏夏,實在是太巧了,她也來看演奏會,我們剛剛在聊天,她果然認不出我了。”


    柏長夏在她旁邊,表情有些迷茫,她不知道電話裏的人是誰,卻能從嘉念的話裏聽出那人也認識她。


    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的裴澈驚出了一身冷汗,許久沒開口講話。


    北城那麽大,小念隻是去看一場演奏會,看完就會迴來,他以為她不會那麽巧碰到從前認識的人,就算碰見了,以她現在的容貌,沒人能認出來。


    他萬萬沒想到,那人會是柏長夏。


    如果碰到的人是柏長夏,小念肯定會主動找她,畢竟兩人是關係要好的朋友。


    裴澈不確定柏長夏有沒有跟小念提起過去的事,即便她現在沒提,之後也會提,他不敢冒險去賭,逼自己快速冷靜下來,語氣如常:“原來是柏長夏,那是很巧。我也有很長時間沒跟她聯係過了,能讓我跟她說兩句話嗎?”


    阿澈和夏夏也算朋友,沈嘉念沒有懷疑,把手機給柏長夏:“阿澈要跟你講話。”


    柏長夏:“啊?你說誰?”


    “阿澈啊,你又不是不認識。”


    沈嘉念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笑,不懂她為什麽這麽吃驚。


    她當然不懂,因為在柏長夏的記憶裏,裴澈已經死了,還舉辦過葬禮。一個“死人”要求跟她通話,她能不驚訝嗎?


    今晚發生的事足夠顛覆柏長夏過往二十幾年的認知了,她猶疑地從沈嘉念的手裏接過手機,放到耳邊,一雙眼瞪得圓溜溜:“喂?”


    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是我,裴澈。”


    沈嘉念朝柏長夏比了個離開的手勢,輕車熟路地去了洗手間,留柏長夏在客廳裏接電話。


    柏長夏握著手機,唿吸停滯了兩秒:“裴澈,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經……”


    “我沒有死。”可能是怕她說出什麽,沈嘉念在那邊能聽到,裴澈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語調沉重冷靜,“你聽著,柏長夏,小念她在那場車禍中受過很嚴重的創傷,失去了部分記憶,特別是與傅寄忱有關的一切,我不希望你在她麵前提起這個人,給她帶去傷害。還有她父母的死,她也忘記了,你最好不要提。”


    這都什麽跟什麽?柏長夏的腦子亂極了,不停地接收裴澈灌輸給她的信息,根本來不及深入思考,隻記得那句“嘉念失憶了”。


    難怪她剛剛提起傅寄忱,嘉念沒有任何反應。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裴澈利用柏長夏對沈嘉念的關心,給她下了一劑猛藥,“嘉念會出車禍,跟傅家的人脫不了關係。她離開北城前,傅寄忱的母親找過她,對她最好的保護就是不讓她跟傅家有任何牽扯,你明白嗎?”


    柏長夏勉強聽懂了他的意思,她也不想嘉念再受到傷害,嘉念過去經曆的那些已經夠苦了。


    但是,有一點她必須要搞清楚:“所以,要跟嘉念結婚的人是你?”


    裴澈沒有迴答,良久,他問了句不相關的話:“嘉念在你旁邊嗎?”


    “她去洗手間了。”柏長夏如實道。


    裴澈避開了那個問題,但柏長夏知道,自己說對了,裴澈即將和沈嘉念結婚,若是放在以前,她絕對會為他們送上祝福,再包一個大紅包。


    問題是很多事情早就變了。


    柏長夏一針見血道:“裴澈,你這是欺騙!”


    嘉念失去了記憶,不記得傅寄忱這個人,但她沒有忘記從小一起長大的裴澈,於是裴澈順水推舟,跟她再續前緣。


    這不是欺騙是什麽?


    裴澈無話可說。


    柏長夏火氣很大,繼續道:“你知不知道她愛的人是傅寄忱?她曾親口跟我承認過!就算她不該再跟傅寄忱有牽扯,也不該被你蒙在鼓裏,稀裏糊塗地嫁給你!”


    衛生間的方向傳來一聲響動,柏長夏臉上怒意未消,迴過頭,沈嘉念從裏麵出來,甩著手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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