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睜眼,又已是天光大亮。


    裴液坐起來,迴頭一看琉璃和黑貓都已不在,他撓了撓眉頭,拿起書冊去找祝高陽。祝高陽仍在和斬心琉璃對峙,看得出他真的很想要一把名劍。


    但今日情況大不相同,裴液過來一招手,琉璃就乖巧飛下,浮在了他麵前。


    “?”祝高陽走過來,皺眉偏頭看著他,感覺好像受到了背叛。


    裴液把斬心琉璃向身後一撥,把書冊向前一推按在祝高陽胸上,笑道:“講兩個時辰,讓你摸一下。”


    裴液坐在桌前,一手搭在琉璃上吸取龍血,另一隻手拿筆,歪歪扭扭地在空白本子上做著筆記。


    祝高陽探頭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昏腦脹——寫對了的字醜得像寫錯了,寫錯了的再一醜化倒像是另一個正確的字。


    要不是時間不夠,他真想把這少年的文化狠狠地從頭抓起。


    但現在隻能強忍不適,繼續講解劍經。


    但無論如何,少年的學習態度確實無可挑剔,悟性也是萬中無一,講到後麵已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如此,除去午晚飯,兩人都在廂房之中一講一學,待日落之後,裴液則提劍去院中演練印證一天之所學,祝高陽則坐在一旁,支肘看著眼前的斬心琉璃。


    有了教訓,這次他不再像昨天下午那般以“極其喜愛”的姿態去摸它,兩手乖乖地放在身前,斬心琉璃則警惕地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浮在他前方。


    其實經過短暫的相處,裴液感覺斬心琉璃有點兒像個小孩子,一麵對陌生人的觸碰充滿抗拒,一麵又對新朋友充滿好奇。


    此時當祝高陽不再表現出那麽強的“親近欲”的時候,它還是願意多聽聽這個陌生人說話。


    畢竟琉璃照心,它和主人一樣,可以映照出不同人心的底色,也就決定了它麵對不同人的態度。


    裴液演練完收劍走過來時,就聽祝高陽在問:“你有沒有認識的其他名劍朋友?知不知道它們在哪?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


    第二天的時候,龍君洞庭的師長趕到了奉懷。


    但直到第三天結束的時候,祝高陽給裴液講完了《概論》,才在師長的催促下動身。


    因為心神境和龍心的緣故,他將暫時離開仙人台迴到龍君洞庭接受治療,這個時間將持續多久、結果如何,目前無人可知。


    而邢梔和商浪在和到來的仙人台交接完之後,商浪依然迴神京複命,邢梔則寫了文書請商浪帶迴,然後自己跟著祝高陽迴龍君洞庭了。


    “隨時可以給我寫信。”白衣男子倚在車上,手從窗戶伸出來把住裴液手臂,“但是最好請人代筆。”


    “下次見麵什麽時候?”裴液有些不舍。


    “最晚明年春末。地暖江開,潛鱗飛羽,五海九州羽鱗試將開之時,我一定會去神京的。”


    裴液點點頭,明年春之後的初夏,也將是武舉召開之時,那也正是他為之一搏的地方。


    不過和鶴榜的祝高陽直接擁有踏入羽鱗試最後階段的資格不同,他是徹徹底底的無名之輩,以當前的實力,即便全力爭取,武舉初賽的資格也不一定到手。


    “好,到時候我在神京等你。”裴液道。


    祝高陽一笑,他嘴唇還是有些白,此時沉默著用力握了下裴液的手,像是病鶴在和幼雕告別。


    總有一天我會重越天山,而那時或許伱已身主長空。


    兩人分開手臂。


    祝高陽正要迴到車廂,旁邊傳來悶悶的一聲:“祝哥兒。”


    祝高陽縮到一半的頭又探出來,見是商浪立在車旁,拉著臉看著他。


    “哦小浪啊,哈哈哈。”祝高陽伸出半個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迴龍武軍後好好幹,升個司戈,明年我會去看你的羽鱗試的——你真不比那秦殤差!”


    “嗯!”商浪支棱起精神和祝高陽撞了下拳,這幾天他都沒機會和祝哥兒多說幾句話,誠然有失寵之感。


    裴液和這幾位相識短暫卻結下深厚情誼的戰友一一道別,邢梔送了他一本《識靈》,是術士入門前感悟靈力的啟蒙書,若有這份天賦,按此書指導來努力,或可體悟到靈力。


    邢梔還在後麵加訂了兩頁紙,默寫了幾個簡單的小法術上去。


    祝高陽則嚴肅地叮囑他修行之道切勿貪多,即便真有足夠的靈感,也別因沉迷術式,誤了武道修行。


    商浪最為實在,知道裴液家中困難,借了他二十兩銀子,裴液則給他打了個欠條,約定到了神京還他。


    其實裴液短暫地有過些錢,那是他搏殺惡徒的獎賞,常致遠從緊巴巴的財政中撥了三十兩銀給他,還為他謀劃了一處好些的院子。


    但裴液自覺將要去國離鄉,便沒要院子,銀子雖可做盤纏,但那日他經過城西,見孟焦年輕的妻子在院中煮飯,劈柴累得滿頭大汗,便進去幫她把柴盡數劈了,分了大半銀子給她。


    剩下一些銀子掂在手中,裴液自忖身強體壯,又有武藝在身,無論如何也餓不死,便打聽了程風的住處,將其贈給了這一對喪兒的父母。


    此時幾人話畢,龍君洞庭的車馬便駛離了小城,商浪和幾位龍武軍士在幫著做完了些損毀房屋的清理工作後,也上馬掛槍,揮別裴液向博望州城而去。


    裴液目送著他們離開,轉身迎著秋風迴到自己的小院。縣衙已成仙人台的辦公停駐之處,除了常致遠外再無熟識之人,他自然不便再住。


    那些本就不屬於這裏的人一個個離開,小城終於又恢複了小城的樣子,裴液也可以恢複裴液的生活了。


    推開自家院門,來到頹坯的老屋前打開門鎖,“吱呀”一聲推開,屋中一切陳設如舊,氣味都和當日離開時一模一樣。


    裴液揀了兩塊幹燥的木柴點起,架上小釜,取了井水和一把米倒進去燜著。


    迴到屋中撈了塊醃菜衝洗後切開,又從旁邊的甕裏夾出一條醃肉,十分奢侈地切了三指寬的一大塊鋪到飯上麵。


    反正不必省到過年了。


    而後他便照常借著這燒飯的時間來練劍,隻是這次不再有一個嘶啞的聲音教導他,而過了一會兒飯熟,他也不必再盛第二碗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


    感謝sen_tiger老板的盟主!!!也是本書的第一個盟主!這兩天會為盟主努力加更一章,加不出來的話就恢複雙更後再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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