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牆下,


    陸義居麵色鐵青地放下白布。


    一旁的李無攸,僅僅隻是掃了一眼地上濺出去的血跡,便收迴了目光。


    哪怕這幾天殺了那麽多叛軍,但他卻仍然不敢去看女子的屍身。


    女子最後那一眼迴眸,好似刻在了他的腦海裏,怎麽也抹除不掉。


    他不願讓這殘酷的現實,破壞女子在他心中的美麗形象。


    可是,不去看,就行了嗎?


    李無攸心中好似有驚濤駭浪翻騰,但表麵依舊看起來頗為平靜,靠在城牆上,等待官府衙役的調查結果。


    “死者……張雯月。”


    “剛剛手底下的兄弟去了張家……”官府快班班頭磕磕絆絆地說道,“發……發現……”


    “發現什麽了!?”嫉惡如仇的典史上前,一把抓住班頭的衣領,“你倒是快說啊。”


    快班班頭都快要哭了,


    “張……張家門鎖緊閉,待小人衝進去後,張家人已經都死了,仵作說,死了沒超過兩個時辰。”


    轟隆!


    仿佛有一道雷霆,狠狠劈在了在場眾人的心頭。


    她的家人……都死了!?


    “嘭!”


    陸義居一巴掌拍在城門上,狠聲道,“查,給我去查!”


    “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銅川縣,如此喪盡天良!”


    “一個犯人都不要放過!”


    西城門,陷入了可怕的壓抑中。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善了。


    原本窩在城牆角落休息的守軍,此時都被驚醒了,一個個探著腦袋往這裏看。


    猴王站在李無攸身旁,“你現在心緒不寧啊……聽說這名女子,第一個找到的是你?”


    李無攸沉默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等縣令審理的結果吧。”猴王雙臂抱胸,靠在城牆上,看向夜空,“真是喪盡天良。”


    西城門的空氣裏,似乎增添了一絲哀歎。


    越來越多的官府衙役匯聚過來,等候陸義居的命令。


    陸義居一身暗紅戎裝,雙目赤紅,發絲散亂,早已不複之前的相貌堂堂,剛正淩厲。


    此時的他,渾身煞氣騰騰,就像是從血海裏走出的煞星。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每一息都極為難熬。


    半個時辰後,快班班頭急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啟稟大人,事情查清楚了。”


    陸義居直起身,冷聲道,“仔細說。”


    快班班頭咽了咽喉嚨,“張雯月是被楊明寶手下迷暈強行帶走。”


    “張家人上前阻止,結果被打成了重傷,慘死家中。”


    “楊明寶手下帶張雯月去了什麽地方?”陸義居雙眼微微眯起,流露出危險的神色。


    “醉楊柳。”快班班頭如實說道。


    陸義居牙齦緊咬,嘴角抽動,雙拳死死緊握,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暴怒,“可有人證物證?”


    快班班頭道,“物證尚未發現,但人證卻有不少,張家鄰裏,還有醉楊柳附近的人家,都能作證。”


    “好,很好!”陸義居的聲音幾乎從齒縫中溢出,“楊明寶……你怎麽敢!?”


    “廖典史!”他大喝一聲,“立刻前去醉楊柳,捉拿楊明寶歸案。”


    典史立刻拱手領命,帶著上百名弓箭手,氣勢洶洶前往醉楊柳。


    此時,清晨未至,天色漆黑。


    火把的火光在西城門搖晃。


    陸義居命人找來一副薄棺,收斂張雯月屍身。


    如今城中傷亡不小,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內找到棺材,已經殊為不易。


    西城門重重關上。


    陸義居命人抬著棺材,往縣衙走。


    他單獨找到了李無攸,“我去處理此事,東城門先拜托你了。”


    李無攸點了點頭,“放心,隻要沒有養印境出現,東城門絕不會失守。”


    “但我有一個要求。”


    陸義居看過來,“你說。”


    “我想為張姑娘,要一個公平!”李無攸說道,“此事涉及到楊家,那就很可能會牽扯到那位道門弟子……”


    “希望大人能給張姑娘做主。”


    陸義居鄭重點頭,“我定會秉公執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人!”


    李無攸朝陸義居抱了抱拳。


    ……


    張家滅門慘案,迅速在銅川縣傳開。


    從西城門,再到張家附近的巷子。


    知道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


    楊家強搶張家閨女,打傷張女父母,導致其父母重傷不治,慘死家中。


    後張女不堪受辱,於西城牆縱身躍下,自盡身亡。


    黑暗的夜色下,銅川縣裏的火光越來越盛。


    “為什麽會這樣?”


    “巫神教叛軍還在城外,楊家怎麽敢如此囂張跋扈?”


    “不是說道門王公子在楊家做客嗎?王公子怎麽允許楊家做這種事?”


    “唉……誰知道呢?”


    百姓們得知張家慘案,沒有一個不搖頭歎息。


    楊家在銅川縣,本就是兩大家族之一,如今還和道門王公子搭上了關係。


    官府還能管得了嗎?


    張家人恐怕要白白被害了。


    醉楊柳,


    還在醉夢中的楊明寶,被手下的小廝喊醒,


    “少爺,少爺……出大事了!”


    楊明寶被喊醒,皺著眉頭一巴掌扇過去,“聒噪,沒看到本少爺還在睡覺嗎?”


    小廝趕緊低頭哈腰解釋道,“少爺,真出大事了。”


    楊明寶擺了擺手,“你說說看,有什麽大事,能比少爺休息還重要?”


    小廝急忙道,“官府的人正在往醉楊柳趕來,說要抓少爺去縣衙問話。”


    “是縣老爺親自下的命令。”


    楊明寶聞言登時一個激靈,“到底怎麽迴事?縣令為什麽要抓我去問話?”


    小廝說道,“是張家的事。”


    “張女去西城樓跳下去自盡了,張家人也死了。”


    “縣老爺這才派人過來。”


    楊明寶瞪大雙眼,滿眼不可置信,“怎麽會這樣?”


    “我讓你們去把張家女兒帶迴來,你們難道沒給銀子?”


    小廝也是急的頭冒汗,“給了,一百兩銀子,不多不少剛剛好,但他們那些狗東西竟然不要。”


    “但誰知道下麵人手底下沒個輕重,把張家爹娘打成重傷。”


    “張家女兒也是烈的很,清醒後直接去西城牆那兒自盡……”


    楊明寶聽得心裏頭直冒火,又是一巴掌扇過去,“一幫狗奴才,連這麽點事情都辦不好。”


    “要是擾了王公子的興致,你們幾個掉腦袋都是輕的。”


    “不行,我得去找王公子說一聲,那新來的縣令腦子缺根筋,萬一要公事公辦,可就麻煩了。”


    他急忙穿好衣服,往三樓雅間走去。


    楊明寶抱著極其忐忑的心情,敲響了三樓雅間的門。


    沒想到王軒還沒睡,雅間裏還傳來女子的求饒聲。


    楊明寶咽了咽口水,不愧是修士,這體格就是猛。


    不多時,一個衣衫不整,還露出粉嫩肌膚的舞女,打開房門。


    王軒隨意披著一件袍子,看向楊明寶,稍顯不悅,“有什麽重要的事,讓你這麽晚還要來找我?”


    楊明寶壓下心頭的雜念,誠惶誠恐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王軒聽了,隨意擺了擺手,“這有什麽?不算大事,我自會為你解決。”


    說著,他讓舞女替他更衣。


    不多時,醉楊柳下,廖典史帶著上百名弓箭手來到此地。


    “楊明寶,快點出來。”


    “縣令大人召你前去問話!”


    廖典史扯著嗓門大聲喊道。


    四周的百姓透過窗戶門縫往外看。


    想要看看官府到底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


    “不愧是陸縣令,竟然真的敢對楊家下手,這比之前的縣老爺強多了。”


    不少百姓,看到官府直接對楊家問罪,不禁心潮澎湃。


    這在以往,想都不敢想。


    以前,官府和陳、楊兩家,一直走得很近。


    像現在這樣刀兵相向的場景,這輩子都沒見過。


    真是開了眼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是醉楊柳竟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不僅楊明寶沒出現,就連手下的小廝都沒露過麵。


    廖典史舉起右手,“弓箭手準備……火油準備!”


    他衝著醉楊柳再次喊道,“楊明寶,你別想逃。”


    “乖乖受縛,去衙門接受問話,否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數三聲,要是再不出來束手就擒,我就放箭了。”


    這時,三樓雅間的窗戶被推開,王軒靠在窗邊,看向下麵的廖典史,


    “怎麽?你想對我放箭?”


    淡淡的聲音,卻蘊含著築基修士的威嚴與氣勢。


    “誰給你的膽子?滾!”


    說罷,直接關上了窗戶,絲毫不給廖典史麵子。


    醉楊柳下,


    廖典史的麵色青一陣紅一陣,他的眼中怒火中燒,可是他卻遲遲不敢下命令。


    果然牽扯到了道門弟子。


    這件事麻煩了。


    在大夏,寧可得罪官府,不能得罪道門。


    這是金科玉律。


    現在王軒明顯是要保楊明寶,這該怎麽辦?


    廖典史不敢做這個決定,招來一個衙役,“快去將此地情況告知大人,請大人做主。”


    衙役迅速離去。


    圍觀的百姓眼見這番景象,無奈搖頭道,“有那位道門弟子插手,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官府可管不到道門,看來隻能無功而返了。”


    也有些人看的牙癢癢,


    “奶奶的,官府咋這麽軟骨頭呢?被當眾怒罵,連個屁都不敢放,真特娘的憋屈。”


    “就這樣,還審個屁的案子?”


    “你可閉嘴吧,沒看到那是道門弟子嗎?就算是縣令大人過來,又有什麽用?”


    “他難不成還敢把道門弟子也抓進大牢?”


    “張家人算是白死了……”


    銅川百姓基本上都死心了。


    有道門弟子出麵,即便是這種滅門慘案,大概率也隻能不了了之。


    在他們的認識裏,此事極為正常。


    道門代表了高高在上,代表了超然物外。


    官府還想管道門?


    簡直就是做夢!


    不知道就連當朝皇帝,都是道門傀儡嗎?


    縣衙,


    陸義居聽到衙役的匯報,心中怒火蹭的一下子冒了出來。


    果然有那個道門弟子在撐腰,否則楊明寶不可能如此囂張。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件事的真正主謀,不是楊明寶,而是道門弟子……王軒!


    陸義居看了一眼張雯月的棺木,狠狠一咬牙,“來人,隨我去醉楊柳!”


    他又點了一百名弓箭手,剩下的全部遣迴去守城。


    一刻鍾後,陸義居率領弓箭手來到醉楊柳樓下。


    廖典史迅速上前,將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陸義居麵色肅然,凝重地點了點頭,而後大手一揮,示意所有人在外等候。


    自己則大步往醉楊柳裏走。


    廖典史趕忙上前,勸阻道,“大人,這時候可千萬不能衝動。”


    “您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


    陸義居擺了擺手,阻止廖典史繼續往下說,“你們在外守著就是。”


    “我就不信了,在銅川縣,還有人敢對本官出手!”


    說罷,一步跨進了醉楊柳的大門。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他們看到陸義居一個人走進醉楊柳,不禁議論了起來。


    “快看快看,縣老爺一個人進酒樓了。”


    “難道他真的敢管那位道門王公子?”


    “這不可能吧?那可是道門啊,要是惹怒了道門,頃刻間就能覆滅一縣之地。”


    “說不定是沆瀣一氣,進去之後商量怎麽盡快把事情糊弄過去。”


    “你能不能說點好話?”


    “陸縣令來銅川縣這段時間,做了多少事?我相信陸縣令。”


    “不是說他來縣城後,做了不少醃臢事嗎?”


    “你動點腦子吧?不要人雲亦雲,旁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不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


    百姓們議論紛紛之際,陸義居在衣不蔽體的舞女的引路下,走進了三樓雅間。


    甫一進入雅間,陸義居的目光頓時變得銳利。


    楊明寶,果然在這裏。


    陸義居朝王軒抱拳行了一禮,而後說道,“王公子,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我要帶楊明寶去一趟縣衙。”


    “還請公子不要阻攔。”


    王軒笑著喝了一口酒,“阻攔?我阻攔什麽?楊明寶的確做錯了事。”


    “做錯事,就要認罰。”


    他朝一旁正襟危坐的楊明寶招了招手,“來,向陸縣令敬杯酒,賠個禮,這事就算過去了。”


    楊明寶聞言趕緊端起酒杯,朝陸義居說道,


    “陸縣令,這事的確是我的錯,是手底下人沒做好,我向您賠罪了。”


    “我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說罷,仰頭喝幹了杯子裏的酒。


    陸義居的臉色奇差無比,“事關張家三條人命,楊明寶,你莫不是以為這兒戲一樣的喝酒賠禮,就能把三條人命蒙混過去吧?”


    “跟我去縣衙歸案,否則立斬不赦!”


    此話一出,雅間的氣氛瞬間一滯。


    楊明寶麵色尷尬,看向王軒。


    王軒的臉掛不住了,臉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他推開懷裏的舞女,看向陸義居,


    “陸縣令,你當真要如此?”


    陸義居後背挺直如鬆,右手搭上斜跨的刀柄,“殺人償命,此乃天經地義。”


    “楊明寶與張家三口滅門慘案有關,必須要隨本官迴去問話!”


    “法不容情!”


    “嘭!”王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桌案瞬間四分五裂,他手裏的酒杯更是碎成了齏粉。


    王軒盯著陸義居,“陸縣令,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讓楊明寶給你喝酒賠罪,已經是給了你麵子。”


    “再這麽糾纏下去,可別怪我不客氣。”


    陸義居寸步不讓,和王軒對視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楊明寶與張家滅門慘案有關,必須接受問話!”


    雅間裏的氣氛凝固到了極點,嚇得舞女和楊明寶連喘氣都屏住了,生怕惹來兩人的注意。


    王軒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陸義居的話,簡直就是在狠狠打他的臉。


    找死!


    他眼中有精光流轉,“好一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陸縣令準備把我也抓進去嗎?”


    陸義居剛準備說話,王軒卻猛地站起身,把一旁的另一張桌案一腳踩碎。


    然後繼續狠狠跺腳,直到桌案碎成了木屑子,方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他眼中透露著癲狂,“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有什麽資格,敢在本道爺麵前站著?還敢蹬鼻子上臉,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道爺我給你台階,你不僅不感恩戴德,還敢跟道爺頂嘴,是不是道爺給你臉了?”


    王軒惡狠狠地看向陸義居,“那張家女兒,我要的。”


    “你要不要把我也抓進大牢,判一個秋後問斬?”


    “一幫賤皮子,你是,那個賤女人也是!”


    “為什麽就不能像條狗一樣,乖乖聽本道爺的話?”


    王軒抓起酒壺,往嘴裏狠狠灌了一大口,他滿身酒氣,走到陸義居身前,伸手啪啪拍打著陸義居的臉,


    “怎麽?不高興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剛剛也讓本道爺不高興了?”


    “要是沒有我,這銅川縣早就沒了。”


    “我玩一兩個女人怎麽了?我玩弄她們,那是她們的榮幸!”


    “你身為銅川縣令,不僅不識好歹,反而還當著我的麵問罪。”


    “你這賤皮子,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陸義居麵色鐵青,心中的怒火,幾乎快把他燒成灰。


    他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猛然爆喝道,“夠了!”


    “王軒,楊明寶,隨我去縣衙,接受審問!”


    說話間,陸義居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直接拔刀出鞘,指向王軒和楊明寶。


    王軒也是怒極而笑,“好一個剛正不阿陸縣令,今天本道爺就成全你。”


    “好讓你知道,實力才是真正的強權!”


    話音未落,便朝陸義居撲了上去。


    陸義居立刻挺身而上,手中長刀朝王軒四肢劃去。


    寬敞的雅間,立刻變得擁擠。


    陸義居和王軒戰到一處。


    他的長刀,殺氣如潮,連綿不絕。


    可王軒則是光靠一柄軟劍,便占據了上風。


    雙方的修為境界相差兩階,光力量就相差兩千斤。


    而且王軒的劍法,同樣精妙無比。


    僅僅隻過了三十招,陸義居就被王軒一腳踹在胸口,砸碎雅間窗戶,倒飛出了醉楊柳。


    楊明寶看的目瞪口呆,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緊張地詢問道,“王公子,這……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王軒卻是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怕什麽?”


    “這銅川縣一個高手都沒有,有我在,保你無事!”


    “最好那賤皮子也死了,到時候我支持你接替縣令的位子。”


    ……


    陸義居被守在下麵的廖典史接住,口吐鮮血,氣息萎靡,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快去叫郎中,快去叫郎中!”廖典史急忙大喊,背起陸義居往縣衙跑去。


    醉楊柳下,一片混亂。


    此番景象,落入周圍百姓的視線,驚得所有人心神震顫。


    縣老爺被打成重傷!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肯定是道門弟子出手了,整個銅川縣,隻有他能勝過縣令大人!”


    “奇恥大辱啊,道門弟子怎麽敢如此猖狂?不是有很多人說他守住了銅川縣嗎?怎會對陸縣令下如此狠手!?”


    “陸縣令是好官,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混亂、焦躁、憤怒,不安……


    醉楊柳附近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百姓,看向醉楊柳酒樓,眼神裏滿是驚懼與憤慨。


    ……


    李無攸正坐在東城牆頭上,等待清晨降臨。


    可他不僅沒等到叛軍攻城,反而先等到了縣老爺被打成重傷昏迷的消息。


    看了一眼依舊黑暗的天空,李無攸一把抓起身邊的精鐵長棍,身披夜色,朝縣衙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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