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地裏有一雙滴溜溜的眼睛正瞅著黃思禮,原來一隻狐狸。『言*情*首*他肯定和昨天讀他家門牌號的那隻狐狸,是同一隻:因為它有一雙看上去會說話的大眼睛,而且臉上有表情。


    “去......去。”黃思禮先生大喝道。


    狐狸紋絲不動,隻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對黃思禮的作為極其不滿。這難道是一隻正常的狐狸的行為嗎?黃思禮先生感到懷疑。是讓人懷疑的不止這些:天空紛飛的蝙蝠,翻滾的烏雲在他們頭頂出叮叮當當的撞擊聲,烏雲裏麵火花劈啪作響。大白天正午,天好似已經黑了。一大片無人的墳墓地,奇怪的狐狸。黃思禮想到此,嚇得汗毛根根直立。


    這種聳人聽聞的事情,並非黃思禮信口雌黃。在他們迴家的當天夜裏,中央台的晚間新聞就證實了他們遇到的反常天氣。


    “根據氣象預測,今冬天氣反常。通常情況下,隻有在夏季才會閃電雷鳴。是今年,在大雪紛飛的臘月,卻是烏雲密布,閃電雷鳴。大家也無法解釋這種極端反常天氣。”新聞播音員說到這裏,咧嘴一笑:“現在我們把話筒交給中國首席氣象分析員夏晴天先生,問問他明天的天氣如何。嗨,晴天先生,今天夜裏還會在漫天飄雪中閃電雷鳴嗎?”


    “嗨,柏岩鬆,”氣象員說:“今天不僅天氣反常,全國等地的目擊者都紛紛打來電話說,他們肯定大片翻滾的烏雲裏,不是雷鳴,而是類似於兵器交戈的聲音。還有幾個老年人說,他們聽到嬰兒的哭聲。”


    “我們有請北京氣象局專家分析這種奇怪的反常天氣。”新聞播音員柏岩鬆說。


    “類似兵器交戈的聲響,好像在打鬥,能是因為天氣寒冷,空氣中的水汽凍成冰淩,碰撞時出鐵器般刺耳的聲響。”氣象專家向觀眾解釋:“類似於嬰兒的哭聲,能是風在空曠的田野出的嘯聲......”


    “嘯聲?”黃思禮先生對著電視機吼起來:“簡直是一派胡言!專家坐在辦公室裏胡說。”但是他的聲音隻有他家的牆壁能聽到。


    黃先生吼過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帶到家裏,他的90歲老父親黃德福先生就開始燒,說胡話,他堅稱看到了神仙打架。


    刺耳的雷聲;劈啪作響的火花;地麵翻滾的烏雲;大白天四處紛飛的蝙蝠,還有一件事,黃思禮不敢對太太講,因為他自己也無法確定,在炸雷響起的時候,他似乎在迷蒙的烏雲中看見一個身影。他感覺是那個身影把孩子塞到他的懷裏。不管怎麽說,這個孩子在墳墓地出現,肯定很邪氣,恐怕不吉利。情況不妙,黃思禮感覺應該和妻子說說。


    太太端著兩杯熱茶來到臥室。黃思禮接過杯子,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嗯,今天——是不是——有點奇怪?”


    不出所料,妻子也正為此擔心:“很不正常。”


    “你覺得這個孩子?”黃思禮先生試探性地問。


    “怪怪的,”太太咕噥著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能是個?”黃思禮太太望著床上的嬰兒猜測道:“殘疾?肯定有治不好的重病,父母沒有辦法才舍棄的。”


    黃思禮先生吸溜一聲喝下一口茶。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大膽地把自己的推測告訴太太,他決定還是不要太冒失。於是他盡量漫不經心地問:“他有什麽特殊——我是說跟別的孩子有不一樣嗎,我們在那種地方看見他?”


    如果單從外表看這個孩子,黃思禮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棄兒看上去和他的孩子沒有區別。除了手掌上劃破的傷痕,身上其他地方並沒有受傷,顯然,有人為他受傷了,因為他的破衣服上沾滿了血跡。


    黃瓜瓜看上了他的帽子,黃豆豆看上了他的鞋子,他正穿著黃瓜瓜的衣服,和黃豆豆一起玩耍。他和黃瓜瓜一般的年齡。也難怪鄰居們都誤以為他們生的是三胞胎。其實黃思禮一直都對他父母說他們生的是雙胞胎。當黃思禮夫婦兩人抱三個孩子迴家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誤以為他們是三胞胎。就連他們的父母也連說他們燒了高香,幾世修行的福分,能有這麽罕見的三胞胎。


    在大家的羨慕聲中,黃思禮先生並沒有否認。除了他們,漫天雪地裏不見人的蹤影。


    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是黃先生並沒有打算收養這個孩子,也許他很享受別人的羨慕,又或者剛好是春節吧,反正他們沒有馬上把他送到孤兒院。於是這個棄兒在黃思禮先生家過了第一個春節。


    後來黃思禮說,他當時就應該確定蜂鳥是個不吉利的孩子。因為,他一進門,黃思禮晚上似睡非睡地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蜂鳥是這個棄兒的名字,他從夢中知道這個棄兒有這麽一個古怪的名字,還知道他有一個綽號——小悟空。除了長得像個瘦猴子,黃思禮不明白,怎麽夢中的人還認為他和齊天大聖有得一比。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他們迴家的當天晚上,黃思禮太太鑽進被窩睡覺後,黃思禮先生就輕手輕腳來到院子裏。天上大團的烏雲已經飄散,鉛灰色的天空好像什麽也沒有生過。但是,那隻狐狸從廣州跟到黃思禮老家,它正在黃思禮家門樓頂的屋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村前的路口,好像在等待什麽。


    黃思禮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朝屋頂上的狐狸砸去,希望把它趕走。是狐狸氣憤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蹲在那裏。動物應該很怕人的,是瞧瞧這隻狐狸的眼神,好像是卑賤的黃思禮侵犯了高貴的它一樣。黃思禮決定:如果明天它還不走,就逮住它,剝皮吃肉。


    不過,是他想多了嗎?狐狸與這個孩子有關嗎?如果沒有關係,狐狸為什麽總是跟著他?閃電中似乎有個身影,難道他見鬼了嗎?黃太太睡下了,黃思禮先生卻思緒萬千,怎麽也睡不著。如果黃思禮知道他看見的是什麽,他一定嚇得醒不過來。


    黃思禮躺倒床上,迷迷糊糊,本來能胡亂地睡上一覺的。是那隻狐狸卻沒有絲毫睡意。此刻它正蹲在黃思禮家門樓的屋簷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村子前麵的一道土路上。直到鐮刀般的月牙兒,升到了天中。狐狸一直眺望的土路上出現一個男人,他來的那樣突然,就好像從地下鑽出來一樣。狐狸蓬鬆的尾巴抖動了一下,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在這個小村裏,以及黃思禮在廣州的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拄著一根龍頭拐杖,長長的白胡子,一塵不染的長袍像雪一樣,襯托得他像黑夜裏微微著白光的精靈。但是他鼻梁上的細金絲邊眼鏡已經滑落到鼻梁下端,他就是妖精學校第108任校長才高八鬥.華橫溢先生。


    才高八鬥先生似乎沒有意識到從他的胡須到他的長袍,在他來的這個村莊會把他視為怪物,他沒有意識到這些,忙著在口袋裏翻尋,好像找什麽東西。也沒有現有一雙眼睛在監視他。他突然抬頭看見一直在門樓上注視著他的那隻狐狸,出於某種原因,他覺得那隻狐狸的目光很好笑。他嗬嗬笑著,嘟囔說:“它躲到了房頂,我應該想到的。”


    他在衣服袋子裏找出了他要找的東西:一個黃銅製火柴盒。精致得很像一個小抽屜。他抽出小抽屜,拿出一根火柴,對著吹了口氣。火柴頂端出現一個小光點,才高八鬥先生拿著點亮的火柴棒對著街道邊的樹木一指,小亮點離開火柴棒,在黑暗裏越變越大,最後變成一個紅色的燈籠,掛在落滿小咕嚕的已經看不出綠色的樹枝上。他又用火柴棒指著第二棵樹,火柴棒出第二個光點。他指了八次,黃思禮門前被照亮了。黑暗裏的眼睛也被燈籠映照出晶瑩的亮光。


    才高八鬥先生嘟嘟囔囔說道:“哦,我還要施個障眼法。”


    他舉起手中的龍頭拐杖,對著空中用力一揮,念了一句咒語,朝那排燈籠猛地一指,燈籠和狐狸似乎被一股透明的空氣包裹起來。


    如果這個村莊有人在漆黑的晚上醒來,即使站在附近,也看不見一絲亮光。


    才高八鬥先生把火柴盒放進口袋,拄著拐杖來到黃思禮家的門樓前。他在門前停下說起話來:“辛苦您了,胡璃花教授。”


    他沒有看那隻狐狸,隻是看著燈光映照的影子。狐狸從門樓上跳下來,輕盈的宛如一片風中落葉。在墜地的過程中,狐狸的影子越變越高,成了人影。才高八鬥先生迴過頭來,狐狸不見了。換成一個長得異常美麗但神情極其嚴肅的女人。肩係黑披風,身穿白紗裙,不施粉黛,自然體態妖嬈;懶染鉛華,生定天資秀麗;她閃亮的大眼睛與狐狸一模一樣,如此嬌媚的女子,是她說話卻是鏗鏘有力。


    “我的變形術不過關嗎?”她問:“你怎麽認出那是我?”


    “我敬愛的教授,我從來沒有見過一隻狐狸有您那樣的目光。”


    “你要是變成一隻動物,不能用嘴巴說話,你也會用目光表示不滿的。”胡璃花教授說。


    “有人看見你的眼睛嗎?”才高八鬥問:“我猜他一定能感受到您的情緒。”


    “黃思禮看到了,”胡璃花教授說:“那沒有關係。”顯然她不想提起黃思禮,她隻關心這個孩子。


    “您查清這個孩子的身世了嗎?”胡璃花教授問:“我們把他送到哪裏去?”


    才高八鬥先生搖搖頭:“不確定他是人是神還是妖,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該把他送到哪裏去。”


    “神仙知道這個孩子來凡間嗎?”


    “幾路天神打得敵我不分,場麵混亂,而且他小小個子,想來是沒有神仙注意他的去向。”


    “作為神仙,天庭在這件事上太不小心了,”胡璃花教授批評道:“連凡人都注意到有什麽事生了,都上了他們的電視新聞。”他轉身對著黃思禮家漆黑的窗口:“我都聽見了,地麵翻滾的烏雲,裏麵火花飛濺。他們都猜到了,好似有人在打仗。好了,凡人也不是十足的傻瓜,這場大戰也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神仙為自己的利益殺紅了眼,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才高八鬥先生說:“神界大戰剛剛結束,我們妖界也忍不住舉杯慶祝。我一路上來到這裏,至少遇上18場慶祝活動。”


    胡璃花教授氣唿唿地哼了一聲:“不錯,人人都在慶祝,很好!”她惱火地說:“大白天的,為了得到消息,讓蝙蝠出來圍觀。還讓白羽信使一起出動傳遞消息。新疆出現的三個太陽,——我敢肯定是牛聖嬰手下那幫小妖幹的,他們什麽事情都愛張揚。”


    “你不能責怪他們,”才高八鬥先生心平氣和地說:“十年來,值得我們妖精世界慶祝的事情太少了。”


    “天庭的神仙如果知道我們大肆慶祝,淩霄寶殿裏一定會說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我們有高興的權利。”才高八鬥先生說:“掌管我們命運的神消失了,天神大戰的結果正是我們希望的啊。”


    “如果正好在她消失的這一天,在我們能重新掌握命運的這一天,凡人現了我們的一切,那真是太奇妙了。我想她真死了吧,才高八鬥先生?”


    這一來,似乎說到了胡璃花教授最關心的問題,不管她是一隻狐狸,還是一個女人,她從來都不曾用這樣淩厲的目光看才高八鬥先生。顯然,她還是想從才高八鬥先生口中得到證實。


    因為現在大家都紛紛猜測:造化玉牒在誰手裏,說命運女王為什麽消失了,最終是什麽讓那個孩子逃過那麽多天神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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