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先生,這變法賢才…”聞言,嬴渠梁不禁蹙起眉頭,似有不悅的說道。<strong></strong>


    “今日在下有一人想要引薦與秦公,如今此人已經到了宮中,還望秦公能撥冗相見。”宋濤終於想起了一人,想來也隻有他能暫時將秦國君臣的注意力從變法之事上轉移開去。


    “誰?”嬴渠梁一怔,下意識的問道。


    “義渠國王子允姮!”宋濤緩緩說道。


    “義渠國王子?”果不其然,聽到這個名字,嬴渠梁麵露深思之色,就連景監也是一陣愕然,顯然他完全沒想到今日宋濤帶來的三人中竟然會有一個義渠國的王子在其中。


    片刻之後,嬴渠梁抬頭瞥了眼宋濤,輕聲問道:“此人如何會入我大秦境內?又如何會與先生一道入櫟陽?”


    宋濤知他對自己與義渠人一道心中生疑,迅速的將自己入秦之時,巧遇這允姮被義屠率兵追殺,後為自己一行所救之事與秦公說了一遍,這才暫時打消了嬴渠梁的疑惑。


    宋濤插著雙手快步走出了偏殿。一陣寒風襲來,額頭上的汗珠幾乎都變成了冰渣,不過卻也讓他燥熱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些。


    不知何時,紛飛的白雪又下了起來,不經意間望出宮外,來時的路已然覆上厚厚一層積雪,隻是不知歸途又在何方?


    佇足舉目遠眺,重巒疊嶂的遠山早已沒有了絲毫青翠之意,白色是天地間主旋律,不過宋濤心中卻是灰蒙蒙的一片。


    離開麽?不知為何,以前總能很輕易說出來的幾個字,現在卻猶如有萬鈞之重,想起隨自己一道入秦的範性和朱泙漫,自己離開了,又將置這兩人於何地,可是不離開又能怎麽樣呢?


    想到範性,宋濤驚覺似的想起入秦之時,在馬車上範性他己說過的那句話,就是那句讓他覺得有些怪異的話語,不禁自嘲的喃喃自語:“原來孝公已經即為十餘年了。”


    他雖然記不清商鞅變法的具體時間,但是大致的時間點還是有個印象的,孝公即位之初便廣發了求賢令,因為孝公在位時間不過二十餘年,商鞅變法則也大致持續了二十年,所以商鞅決計是很早便入的秦國。很簡單的推理,為何當初自己為何便忘記了這一點呢?


    這再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一段曆史了!宋濤總算是清晰的認識到了這個現實的問題。


    “宋兄…”身後的景監隱約聽到了宋濤的自言自語,忽然皺眉道,“宋兄可是還在糾結那位叫衛鞅的士子?”


    景監一直覺得今天的宋濤很怪,應該說不是一直,而是當提到這個名叫衛鞅的士子之後,宋濤就變得很怪異,一言一行都與平日大相徑庭。


    “這…哎…”宋濤不知該如何迴答景監這個問題,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隻是長歎一聲。


    “這個衛鞅當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國士之才?”景監繼續問道。


    宋濤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為何我卻從未聽說過此人?”景監皺眉問道。(.棉、花‘糖’小‘說’)


    “這…”宋濤努了努嘴,依舊是無言以對,他總不能對景監說自己能預知後事,這個叫衛鞅的士子雖然現今籍籍無名,然而用不了多久便能天下皆知吧。何況他現在還稱得上什麽預知後事?


    “景監還有一問想請教宋兄。”景監直直的盯著宋濤,開口道,“此子之才先生是耳聞還是目見呢?”


    “耳…耳聞而已。”宋濤自然是沒有見過商鞅的,隻能老實迴答道。


    “那景監猶記得在論集中記載著宋兄這麽一句話: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景監緩緩說道,“耳如今宋兄亦不過耳聞這衛鞅之才,便想讓君上將我大秦變法重任交與此人,君上又將如何想?”


    宋濤一時語塞,片刻之後才答道:“此處的確是宋濤有欠考量了,隻不過此人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必能擔當得起秦國變法之任。”


    “還是用宋兄你剛才所說的話,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如今君上已經辨明了良才,宋兄自該當仁不讓,又何必推薦他人?”景監顯然是看出了嬴渠梁剛才的不悅,因而才會有此一說。


    “可是宋濤自問,自己不過中人之姿,這名叫衛鞅的士子強過宋濤百倍,秦國若是由他主持變法,必定…”宋濤兀自辯道。


    可是景監卻是搖頭截道:“我如今與宋兄你說這番話,並不是因為你是我舉薦於君上的緣故,而是我覺得宋兄你的確有才能,這秦國變法大業由你來主持,絕不比他人做得差。”


    “可是…”宋濤一愣。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依舊是論集中,宋兄你說過的話。天下大才無數,或許還有他人能助我大秦變法/功成,可是很不巧…”景監望著宋濤,眼底掠過一絲精光,微微一笑,“可我就認識宋兄你一個。”


    宋濤為之愕然。


    “時事造英雄,從來就沒有天生的英雄人物,但若是宋兄你不入世,隻願意做一個看客,又如何能成為英雄呢?”景監朝宋濤一拱手,意切的說道。


    宋濤低下頭,沉默不語,今天他似乎與景監換了一個角色,過去都是他說景監安靜傾聽,現在則是輪到自己變作聆聽的對象了。


    “宋兄大才,這些話我本不該說,隻是見宋兄為了這位叫衛鞅的士子心神不靈,便出言提醒。”景監微微搖了搖頭,俄而低聲說道,“隻怕君上對宋兄你亦是有所…”


    景監沒有把話說完,不過宋濤迴想起嬴渠梁剛才說話時的臉色,顯然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苦笑了一聲。景監知其了解自己話裏的弦外之音,拍拍宋濤的肩膀,側身先走了出去。


    宋濤抬起頭,遠處宮中的一顆大槐樹上,幾簇積雪從樹上撲簌簌的落下,細細望去,雪落後的樹枝上竟是露出了絲絲新芽……


    沉默了片刻,一位衛士從不遠處走來,朝宋濤行禮道:“宋先生,與你同來的兩位先生在偏殿等候。”


    “哦,有勞了。”宋濤朝衛士答禮道。


    轉過幾個迴廊轉角,衛士領著宋濤來到一間偏殿,單手平伸往內一指:“宋先生裏麵請。”


    宋濤走了進去卻詫異的發現裏麵竟然隻有朱泙漫一人,他微蹙起眉頭開口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範性呢?”


    “哦,他說他要去出恭,讓我在這裏等他一陣。”朱泙漫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出恭?”宋濤腦海裏勾勒出一個男子蹲著的模樣,臉上一時浮現起莞爾的神色。


    “先生,你笑什麽?”朱泙漫好奇的開口問道。


    “沒有,沒什麽。”宋濤擺手說道,四下張望片刻,笑道,“他是在這偏殿之中?”


    “沒有,他剛才出去了。”朱泙漫一指門外的迴廊,開口答道。


    “偌大的偏殿這麽可能會沒有出恭之處。”宋濤微覺有些詫異。


    朱泙漫兩手一攤,示意自己亦是不知。


    宋濤收斂起嘴角的笑容,眼光望向門外,不禁閃過一絲迷惑之色……


    “大哥,還記得你我兄弟二人最後一次並肩上戰場時,麵對的就是這義渠人吧。”趁著宋濤離開,而那義渠國的允姮王子還沒到來的空隙,嬴渠梁和嬴虔兩兄弟敘著話。


    “是啊,那年義渠狗們圍攻隴西郡,郡守向櫟陽求援,公父令你我二人率兵去解隴西之圍。”嬴虔不像自己的弟弟一樣,他久在軍旅中,自然沾染了些兵痞的氣息,對敵人從來都是用蔑稱,“不過說到那些義渠狗,我記得那次隴西之圍,統兵的是一個叫什麽允桓的人。”


    “那個允桓就是現在的義渠王,那年大戰之後,他便繼承了義渠王之位,不過如今領兵義渠的可不是允桓,而是他的弟弟左王允烯。”嬴渠梁笑著說道。


    “這允烯我倒是知道的,這幾年每年都是他率兵叩我大秦邊境。”嬴虔一臉慍怒,“若不是這些義渠狗在北麵牽製了我大秦數萬精銳,讓我亦無法迴轉櫟陽,少梁一役,便是我替公父出戰了。”


    “大哥你無需自責,公父的性格便是如此,他決定了的事情,又有誰人能更改。對魏人作戰,公父一向都是親赴前線,必定不會因為你在櫟陽便打消決定的。”嬴渠梁歎了口氣,勸慰道。


    嬴虔默然,他自然知道嬴渠梁說的是實情,公父的性格一向便是如此剛烈,就如同昔年以一己之力決定遷都一般。


    “罷了,不提這些了。”嬴虔大手一揮,看似灑脫的說道,“不過說起來這什麽允姮王子的,我卻從沒有聽說過。”


    “這些年允桓日益老邁,再也沒有昔年的雄心了。這些年都是將義渠國的政事交予弟弟允烯,這左王號為‘賢’,義渠國部落多有歸附於他。”嬴渠梁笑著說道,“而義渠國軍隊也都落入了左王允烯之手,那允姮從未上過戰場,大哥你又如何會知曉他?”


    “哦,是麽?”嬴虔瞥了嬴渠梁一眼,搖頭道,“想不到你坐鎮中樞,這些年從未上過戰場,足不出這櫟陽城,知道得卻比我這個行伍之人還多。”


    嬴渠梁笑了笑,並沒有迴答嬴虔的話。與此同時,門外走來一位披堅執銳的甲士,他朝嬴渠梁一拱手,身後便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想來便是允姮了。


    “請坐。”嬴渠梁指著方案對首,朝來人伸手道。


    允姮也不答話,緩緩朝嬴渠梁對首坐了下去。坐定之後,便上下打量著對麵的男子。他自然知道此人便是秦國國君,隻是沒想到長相卻是如此普通,與尋常秦人並無二致。隻是不知為何,他卻能從此人精光時露的眼中看出了些不尋常的味道。臉上也不自覺的浮現出一絲警惕的神色。


    不過就在允姮小心翼翼的打量對麵男子的同時,嬴渠梁也再上下打量著他,而看到他得臉色微變,自然是知其所想,微微一笑,緩緩開了口:“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雖然義渠國與我大秦交兵多年,然姮王子敢獨身一人入櫟陽,想必不是為了與秦國不利而來。更何況你是由宋濤宋先生舉薦給寡人的,因而姮王子大可放心,這櫟陽宮中無人會對王子你不利。隻是不知你有何事求見寡人?”


    “我今日求見秦公,是有一事相詢。”允姮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


    “哦,姮王子有何事,但說無妨。”嬴渠梁眉梢一挑,不疾不徐的說道。


    允姮望著嬴渠梁,麵沉如水的說道:“我素知秦國之誌在中原,今次前來便是欲要詢問秦公。”他頓了頓,眼底精光一閃,緩緩道,“與我義渠,是要和,還是要戰?”


    “哼!”聞言,嬴虔冷哼一聲,臉色微變,便要發作,卻為嬴渠梁眼神所止。


    “來人,允姮王子看酒。”嬴渠梁並沒有立刻迴答他的問題,瞥到允姮那有些蒼白的嘴角,喚來內侍給允姮倒了一碗酒,“今日天氣涼寒,王子初臨櫟陽,隻怕有些不適應吧。此乃大秦鳳酒,我老秦人皆是以此酒驅寒,姮王子不妨一試。”


    允姮依言端起碗來往嘴裏灌了一口,的確感覺到渾身暖和了不少。放下碗淡淡的開口道:“貴國鳳酒雖不失烈酒,然而若論驅寒辛辣,則遠不如我國中美酒。”


    “哦,是麽?”嬴渠梁微微一笑,也不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糾結,“久聞允姮王子自幼修習中原文化,如今一看,果真如此,王子你竟是連雅言亦是如此精通,著實讓人佩服。”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允姮心中不禁為之一震:此人如何知道我自幼修習中原文化的?允姮少有離開過鬱郅王城,而他這一身中原雅言也是父王請來的儒生口中學會的,連國內都少有人知道他會說此等中原語言,可如今萬萬沒想到這秦國國君相見第一麵,便點出了這一點。是此人早已知曉自己的來意,還是不過隻是從自己的所言中聽出的端倪。允姮一時間心念百轉,分神之下,竟是沒有接口答話。


    見他沉默不言,嬴渠梁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開口道:“允姮王子少有離開貴國,今次入秦,不知對我秦地山河有何感想?”


    允姮驀然聽到此言,心中一黯,他入秦之時本就是忐忑不安,哪有心情觀賞這秦國山河。而之後允姮一行又為人所伏,隨其入秦的族人盡數為救護他而犧牲,雖然最後自己逃得了性命,不過亦是被宋濤禁錮,一路坎坷艱辛更是無暇顧及其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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