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打胎?這是保胎藥啊。”


    老中醫將藥物一點一點的拿出來:“這裏麵有紅花,赤芍,丹參等藥,均是活血通經、涼血散瘀之功效,看你這配方,分明是打胎藥,不過這個配方有些奇特,同時又有夏枯草、靈芝、舌草等一些名貴中草藥,有抗癌調理之功效,姑娘可是近期生了什麽大病?”


    蘇櫻早已經被“打胎藥”這三個字震的魂飛天外窀!


    老中醫後麵說的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妲。


    打胎藥?


    怎麽會是打胎藥?


    這藥方是柏叔開的,她忽然想到在蘭庭山莊的時候,柏叔每天都要給她把脈,而且都是玉娘親自熬得藥,柏叔是醫術高超的老中醫,不可能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懷孕。她還記得有幾次,總裁大人和柏叔在藥爐裏神神秘秘討論事情,當時,她隻以為總裁大人對中醫也感興趣,現在想來……


    蘇櫻的從心底冒出一絲絲的寒氣。


    她覺得冷,手腳冰涼,渾身都冷。


    她不敢再往下想,隻覺得什麽可怕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麵……


    “姑娘,要不要老夫給你診一脈。”老中醫在旁邊捋這胡子不緊不慢的說。


    蘇櫻神經質一般的將手抽迴來。


    她忽然覺得這些留著長長白胡子的老中醫好可怕。


    幾副藥方就能殺死一個孩子。


    柏叔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給她開墮胎藥,卻偏偏還騙她是調理身子的藥方。


    柏叔受容家恩惠,自然不會自作主張,他更是知道老太太急切想要抱曾孫子的心情。


    所以,他這樣做,隻有一個可能……


    嗬嗬


    容靳修到底容不下這個孩子。


    蘇櫻的心徹底的破碎,一地寒涼。


    腦子裏麵想到她告訴容靳修自己懷孕這個消息的時候,容靳修的第一反應。


    他說:“蘇櫻,把這個孩子做了吧……”


    雖然這些天蘇櫻極力克製自己忘掉這一幕。


    但女人就是這樣,有些傷害造成了就沒有辦法磨滅。


    而這個傷痕,在這個時候徹底的決裂,撕扯成一個血淋淋的大口子。


    原來,早在蘭庭山莊的時候,容靳修已經知道自己懷孕。


    並且,他從來沒有想要這個孩子,並且用這樣卑鄙的方法來謀殺他,謀殺她的孩子!


    一時間,蘇櫻覺得頭暈目眩,站也站不住了。


    可是,一瞬間,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盡管,她有時候偷偷的把藥倒掉,可是這幾天,她是著著實實喝光的。


    恐懼如同無形的手指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瘋了一樣衝出藥店,並沒有坐上老馬的車,而是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醫院。


    蘇櫻堅持又做了一次全麵的檢查。


    因為婦產科的主任醫師都認得她是容靳修的妻子,自然不敢怠慢。


    但是,也挺奇怪的,前幾日,容董事長,剛剛陪著她的妻子來過。


    三十多歲的女醫生掃描著蘇櫻的肚皮,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個小黃豆。


    醫生指著上麵的小黃豆說:“孩子發育的不錯,平時要注意飲食和鍛煉。”


    蘇櫻聽了這句話以後,忽然淚流滿麵。


    “他真的沒有問題嗎?”蘇櫻仍舊憂心。


    醫生看她流淚流的那樣兇猛,不禁安慰道:“容太太放心,孩子非常的健康,第一次當媽媽都是這樣,有時候過於神經緊張,平時一定要放鬆心情,這樣寶寶會更加健康。”


    出了醫院的時候,蘇櫻覺得外麵的陽光晃得刺眼。


    “寶寶,謝謝你,謝謝你還健康的沒有離開媽媽,媽媽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你的爸爸不要你,並且用這樣殘忍的手段迫.害你,原諒媽媽不能給你一個愛你的爸爸,你放心,媽媽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是媽媽拚死也會保護你。”


    蘇櫻緊緊的攥住拳頭。


    她不能哭了,哭對孩子不好,也不能這樣懦弱下去。


    孤兒院出生的她對親情的期待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誰想要奪走她的孩子,誰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敵人!


    手機開始震動。


    赫然顯示著“老公大人”這四個字。


    原先,容靳修的備注是“總裁大人。”


    可是從蘭庭山莊迴來以後,她就偷偷的改了,每次容靳修給她打電話,哪怕有時候是訓斥她,但是隻要看到這四個字,她就有一種異樣的滿足和快樂。


    而現在……


    她隻覺得,這四個字變成了蝕心的毒藥,每一個字,都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肮髒的字眼,仿佛帶著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這一刻,蘇櫻隻覺得惡心!惡心!


    從來的那些美好一瞬間變成了破碎的剪影,七零八落。


    欺騙,怨恨,悲哀像是灌了毒的藤蔓,在蘇櫻的心底瘋狂的滋長。


    最終蘇櫻還是接通了電話。


    “蘇櫻,你在哪裏,老馬說你去了藥店以後就一個人跑出去了,你去藥店做什麽,現在在哪裏?”


    蘇櫻聽得出來,容靳修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平穩,似乎帶著一絲絲的焦慮。


    害怕自己發現嗎?


    蘇櫻用盡力氣克製自己想要破口大罵或者大聲的詛咒。


    “我孕吐的難受,去中藥看有沒有方子緩解一下。”


    蘇櫻編了一個謊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編這樣一個謊言。


    她為什麽不跟他撕破臉皮,她大可丟下一句“此生不複相見”然後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可是,憑什麽?


    憑什麽要叫他稱心如意!


    憑什麽他要殺掉她的孩子,她還要原諒他,還要叫他好受!


    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惡魔,而這個時候,蘇櫻早已經被這個惡魔吞噬。


    她恨!


    她從來沒有奢望容靳修愛上她,即便發現自己愛上他以後,她仍舊退避三舍,對他的窮追猛打避之不及。


    可是,他用溫情將她徹底攻陷之後,又將她推入地獄。


    她蘇櫻也是個人啊!


    她也會受不了啊!


    為什麽他先招惹了她以後卻又這樣對她?


    蘇櫻能感覺到電話那邊的容靳修明顯鬆了一口氣。


    她在害怕什麽,他也會害怕?


    “蘇櫻,既然你的身體不舒服就取消晚上的記者招待會吧。”


    “不!不用取消,這個記者招待會一定要開,不然,大家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那好,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蘇櫻沒有拒絕,但是特意說了一個離瑞安醫院比較遠的“銀河廣場。”


    容靳修來的時候,蘇櫻正在廣場上看著一個小男孩手裏拿著氣球奔跑。


    許是跑的太急,那個男孩忽然摔倒了。


    手上的氣球逃離了他的小手,飛上藍天。


    蘇櫻忙過去扶他,男孩摔的不重,手掌心蹭破了一點皮。


    可是,他卻大哭起來:“氣球……氣球……我的氣球……”


    蘇櫻不知道如何安慰,也不知道這個小朋友的家長在哪裏。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紮氣球,粉紅色的細線上麵紮著至少七八個氣球,有老虎形狀的,有鯊魚形狀的。


    蘇櫻抬頭,竟是容靳修。


    夕陽的餘光灑在他的臉上,一臉溫柔的笑意。


    他將繩子放在小男孩的麵前,說:“給你。”


    小男孩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容靳修微微屈膝,模樣紳士迷人:“對,這些都是給你的。”


    小男孩歡唿雀躍,顧不得手上的傷痕拍手叫好:“謝謝你,阿拉丁叔叔?”


    容靳修麵露不解:“阿拉丁叔叔?”


    “是我媽媽說的,阿拉丁神燈裏麵住著一個人,隻要許願,他就會幫你實現,剛剛氣球飛走的時候,我就在心裏許願說希望阿拉丁神燈送我更多的氣球,你送給我氣球,你就是阿拉丁叔叔。”


    容靳修寵溺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將氣球的繩子係在小男孩的手腕上,溫柔的說:“快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吧,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小男孩歡快的笑:“謝謝你,阿拉丁叔叔,謝謝你,漂亮的天使姐姐。”


    然後轉身歡脫的走了。


    容靳修和蘇櫻都站了起來。


    蘇櫻平靜的說:“我沒有想到你這麽喜歡孩子。”


    容靳修也寵溺的摸了摸蘇櫻的頭發:“當然,如果是我們的孩子,我會更喜歡的。”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像是吃了蜜糖。


    隻是現在,她隻覺得心寒。


    他為什麽還要這樣說,他明明給她吃那些中藥。


    他這是在演戲嗎,表現的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孩子。


    然後,如果有一天,她流產了,他是不是還會表現的十分難過。


    蘇櫻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可怕。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會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說不定,那時候,蘇櫻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是自己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


    蘇櫻說:“我們趕快去會場吧,記者應該來的差不多了吧。”


    一路上,蘇櫻沉默不語。


    她承認,她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這個時候,她沒有辦法展現笑臉。


    隻得閉著眼睛裝睡,以免被發現破綻。


    容靳修,一直以來你都這麽高高在上,今天我也會叫你償一下被人欺騙,被人拖入凡間,踐踏成泥的感覺。


    招待會還沒有開始,陸成灝也沒有過來。


    她並不希望陸成灝過來,以前是怕自己與他關係分明的時候會傷了他。


    而現在,更加不需要了,她想做的,不過是想叫容靳修難受。


    進入那個鎂光燈環繞的場地之前,蘇櫻轉身對容靳修說:“你就站在這裏,不用陪我過去。”


    容靳修皺眉:“你一個人可以嗎?”


    蘇櫻擠出一絲笑意:“你不要太小瞧我。”


    容靳修覺得哪裏不對,覺得她的語氣特別的冷漠,覺得此時的蘇櫻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氣。覺得現在的蘇櫻根本不是那個他認識的蘇櫻。


    可是,哪裏不對,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蘇櫻隨即轉身,獨自朝著被記者環繞的場地走過去。


    今天的記者達到數百人,看到當事人出現,紛紛像是螞蟻一樣蜂擁過來。


    保安為蘇櫻開辟了一條道路。蘇櫻終於坐了下來。


    桌子上麵擺放著無數的話筒,上麵鑲嵌著各家媒體的logo,全城的媒體估計來了大半。


    蘇櫻冷笑,容靳修對於這件事情,還真是辦的盡心盡力。


    她是不是要感謝他?


    保安用細細帶子將蘇櫻和記者隔開一米的距離,一米距離之外攝像機,照相機,錄音筆,話筒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蘇小姐,您這次招來記者招待會,是為了澄清您和陸成灝先生的關係,但是你們兩個確實被拍到夜深同住一家旅館,現在澄清算不算此地無銀三百兩?”


    “蘇小姐,聽說您和您的丈夫容董事長早就同床異夢,大家各玩各的,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對於陸先生和柯家千金婚姻的破裂,您覺得您是否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問題一個比一個辛辣,還未開始,就像是重磅炸彈,一個一個朝著蘇櫻扔過來。


    蘇櫻覺得頭疼目眩,她看著烏央央的一堆人,緩緩的開口:


    “我今天來,是想宣布一件事情,我同容靳修情分已盡,我們正在辦理離婚,我也不是什麽容家少奶奶,所以,請你們以後也不要再關注我,我和他從此以後形同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一句話叫下麵安靜了幾秒。


    然後就炸開了鍋。


    “蘇小姐,你說你同容董事長已經離婚了,是真的嗎,能不能透露一下原因?”


    “請問您分得了多少遣散費,外界傳言您和容董事長夫妻不和,是因為他有隱疾,是這個原因導致你們婚姻危機嗎?”


    “蘇小姐今日如此高調的宣布分手是不是寓意著您和陸成灝先生即將走到一起?”


    問題一個一個的砸過來,蘇櫻好像全部都沒有聽到一樣。


    她的眼神定格在一圈記者後麵,站在台階上的那個男人。


    容靳修雖然臉上並沒與太多表情,但是,他眼睛中的錯愕,痛苦,不可置信卻被蘇櫻捕捉到了。


    他也定定的注視著她,那種眼神,充滿的不解,怨怒,和質問?


    一瞬間,蘇櫻覺得痛快無比。


    可是這痛快的背後,如同針紮。


    豪門愛情和平民愛情不一樣,一舉一動都備受輿.論關注。


    普通的老百姓可以床頭打架床位和,可是他們卻不行。


    今天,她在這裏宣布這件事情,也就意味著徹底斷了他們之間的後路,也徹底斷了自己的一絲絲的幻想。


    她是普通的老百姓,她消費不了如此昂貴的婚姻,何況,這個婚姻在她看來,充滿了虛偽和欺騙。


    容靳修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


    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但是蘇櫻卻能感覺到,他渾身帶著冰寒的氣場,像是要將這整個世界凍結住。


    記者們很快就發現了他。


    重重地將他圍住。


    “容先生,在您和蘇小姐這段短暫的婚姻中,誰是過錯方?”


    “據說金蘭夫人當初將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轉讓給蘇小姐,你們的婚姻破裂會不會對蘭卡產生巨大的影響?”


    “有傳聞,蘇小姐早前已經懷孕,如果你們離婚,您會不會爭奪這個孩子的撫養權?”


    容靳修絲毫沒有理會記者的問題。


    他就是一步一步朝著蘇櫻走過來。


    蘇櫻有點擔心,他不會忽然過來給她一拳。


    當然,當然不會,容靳修是個注重風度的謙謙君子,何況,在媒體麵前,他最是會演戲。


    她也看著他,正麵交鋒,刀光劍影,毫不退卻。


    他走到她的麵前,隻說了三個字:“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蘇櫻,你告訴我為什麽?


    其實,他早想到了,老馬說她去了藥店,去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副家裏的中藥方子。


    那個時候,他就該猜到了。


    事實上,他的確是猜到了,隻是心裏不願意承認。


    這件事情,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紙。


    他給她打電話,終究晚了一步,她實在是不擅長說謊,連憤恨的語氣都沒有隱藏好。


    他試圖說取消發布會,他隱隱的似乎知道她想要幹什麽?


    她卻那樣決絕,如同現在一樣,恨不得一把刀子,將他們之間的聯係切得幹幹淨淨!


    他明明是可以阻止的,卻是沒有。


    他隻是安慰自己,許是自己想多了。


    蘇櫻這樣簡單的人,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可是現在才明白,原來他容靳修也會自欺欺人!


    蘇櫻看著容靳修的眼神,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他也會悲傷,蘇櫻覺得可笑!


    他問她為什麽,蘇櫻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虎毒還不食子。”


    <


    容靳修麵色冷冷,似乎被這句話刺痛,嘴角扯出一抹難言的苦楚:“蘇櫻,這件事情我們迴去再說。”


    迴去?


    真當她是寵物貓嗎,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怎麽可能還同他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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