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宇文琮將‘褚一翔’這三個字告訴林萱子的時候,林萱子手中的水杯卻掉落在地。當她晃過神來立刻蹲在地上開始撿玻璃碎片,手卻被宇文琮抓住了。


    “萱子你怎麽了?”宇文琮皺著眉看著麵色有些潮紅的林萱子,此刻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緊張又像是激動。


    其實那天當他從二院迴來的時候就覺得那個叫褚一翔的病患有些奇怪,比如他竟然要求自己將他的名字告訴萱子。難道他認為他們二人認識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宇文琮搖搖頭,即使像萱子這樣的情況的確不多見,但是也不至於這麽巧吧


    可是現在看來萱子好像和那個人真的認識!


    林萱子從宇文琮的手中將手抽出來,搖了搖頭,“我沒事琮哥哥。”


    宇文琮將她扶起來,讓她坐迴到床上,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說道:“萱子,你告訴琮哥哥,你是不是認識他?”


    林萱子仰頭看著她麵前的宇文琮,眼睛裏閃著不確定的光,卻依舊艱難的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我真的不知道。”


    一行淚從她美麗的大眼眶中流了出來,她輕輕地推了推宇文琮,“琮哥哥你先出吧,我想休息了。”說完便背對著宇文琮躺下來。


    宇文琮看著此刻閉口不言的林萱子歎了口氣,“那個人他說他想見見你。”


    此時的林萱子緊緊地皺著眉,她用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淚水卻不斷的滑了下來。


    宇文琮將褚一翔的名字告訴林萱子後的第三天,林萱子便主動找到了他,並要求他把她帶過去。


    她要見他。


    所以此時站在病房門口的林萱子緊緊地閉著雙眼,右手按在左胸上,試圖壓一壓那顆不怎麽爭氣的心髒。


    宇文琮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輕聲說道:“他知道今天你要過來,所以他把治療都推到了下午,趕緊進去吧,不要讓他久等了。”


    林萱子抬起頭看了看宇文琮,然後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開門走了進去。


    宇文琮並沒有跟進去,他知道他們兩人一定有什麽話要說。於是他抬步朝著上次呆過的花園走去。


    褚一翔聽到門響後便睜開了眼睛,他歪著頭滿目期待的看著那個背對著他關門的女孩。


    當林萱子慢慢轉過身來以後,褚一翔先是怔了怔,隨即唇邊咧開一抹淡淡地微笑。


    他有些泛白的唇輕啟,“好久不見,姐姐。”


    其實林萱子和褚一翔是姐弟,同父同母的親姐弟!隻不過姐姐跟了母姓,弟弟跟了父姓。而他們的父母則是一對姑表親。所以姐姐才會骨血逆流,弟弟的身體也並不是很健康。


    然而他們的父母卻在林萱子十歲那年沉沒在海裏再也沒迴來,於是十歲的林萱子和八歲褚一翔就被接到了福利院。


    他們姐弟一直相依為命,直到褚一翔十三歲那年被領養離開了福利院後,她便失去了弟弟的消息。


    林萱子不是沒有動過去找他的念頭,隻是當時年少並沒有多大的本事,找也隻是徒勞。後來終於有能力去尋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命不久矣,想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她覺得不去打擾他才是真的對他好。


    可是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本來應該在幸福家庭裏過著快樂生活的弟弟此刻卻如此虛弱的躺在這裏!


    當她聽到褚一翔用微弱的聲音喊出的那聲‘姐姐’後,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毫不猶豫的朝他奔了過來,然後撲倒在床上,緊緊地抱著那個被病魔折磨的已經瘦弱枯骨的弟弟!


    褚一翔有些吃力的抬起右臂,輕輕地拍了拍林萱子的背,“別哭了姐姐,陪我說說話好嗎?”


    聽到褚一翔的聲音後林萱子才哽咽著從他身上爬起來,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攥著褚一翔瘦弱的手,她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抬手模了模他的臉。


    “一翔,怎麽會這樣?你不是應該好好的跟在你養父養母身邊的嗎?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怎麽了?”林萱子模著他的臉問道。


    宇文琮從沒有告訴過她關於捐獻者的任何情況,所以此時她並不得知褚一翔的病情。


    “姐姐,如你所見,我得病了。自從這個病被查出來以後養父養母因為負擔不起巨額的醫療費於是把我舍在了醫院,就在我馬上就要被醫院趕出去的時候來了一些人他們說可以幫我治療,但在我生命快要終結的時候需要我捐出心髒。”說完這些話,褚一翔有些噓喘。


    林萱子趕緊拿起桌上的水杯給他喝了幾口。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既然當初把你帶走了那就有義務給你治病!怎麽可以把你丟在醫院!”林萱子憤怒的拍了一下床板,然後猛然抬頭看了看褚一翔,“你你說的‘一些人’是誰?”林萱子狐疑的看著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褚一翔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他們並沒有惡意,真的是在給我治病。”


    “那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其實之前我的情況已經惡化了,好幾次都差點死在手術台上,不過後來他們將我送去了國外,所以現在我的病情才好了些直到你的主治醫生來找我做了配型,我才知道他們把我送來這裏的原因。”褚一翔的唇角揚起一抹若有如無的笑意,可是林萱子卻不明白。


    她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在他的手上,“我會拜托他們治好你的,一翔,你放心,我不會做手術的,我一定要讓你活下去!”


    聽到林萱子的話,褚一翔再次搖了搖頭,“不用了姐姐,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沒有多少時間了,能在生命快結束的時候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你別說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不管用什麽方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林萱子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她的父母已經離開了他們,她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剛剛相逢之後再次離開,她更不想用自己親弟弟的命來換自己的命!


    這一刻她多麽恨!


    為什麽!為什麽身邊的人都會一個一個的離自己而去!


    為什麽!為什麽麵對命運自己卻如此的無可奈何!


    為什麽!老天爺會如此的不公!


    為什麽!!!


    從褚一翔那裏迴來後林萱子一直靜默不語,她是真的很想讓他活下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用自己的命換弟弟的命!可是怎奈


    宇文琮把林萱子送迴病房後,幫她稍稍做了檢查,然後看著她喝了藥,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林萱子驀然開口。


    “我想知道琮哥哥是怎樣找到一翔的。”


    宇文琮放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他轉過身看著那個一直盯著地麵的女孩,“在越南。”


    的確,雖然自己並沒有在越南見到他,但是自己查到的確然是在越南,這麽說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怎麽了,萱子?”


    林萱子慢慢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宇文琮,“為什麽,你為什麽找到他的時候要跟他說給他治病的條件是要他的心髒。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萱子的語氣毫無波動,就好像一台沒有生命的機器冰冷的質問著。


    “我沒有”宇文琮剛要解釋可是卻被林萱子無情的打斷。


    “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林萱子深吸一口氣,“在我心裏琮哥哥一直都是個好人,一直都是個善良的人,可是可是一翔他已經很苦了,你為什麽還要這麽無情的對待他!你知不知道他每天都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在活著!”


    因為宇文琮站在門口被這光,所以此刻的林萱子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隻是,麵對林萱子的誤解宇文琮卻沒有再辯解。


    “琮哥哥這個手術我不會做的。雖然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會覺得我很厚臉皮,但是我也不得不說。”


    她的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我希望你能幫我治好他,哪怕幫他續命也好,我希望他能活著。對我來說這比什麽都重要!”


    “為什麽?”宇文琮嗓子喑啞,半天扯出三個字。


    而這三個字卻是手術前宇文琮對林萱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而林萱子不知道的是這也許是這輩子他的琮哥哥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林萱子猛然抬起頭,她的聲音冰冷而尖銳。


    “琮哥哥,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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