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上,今天可以算是車水馬龍。


    來來往往的,那都是一身斯文氣息的年輕人,當然,也有不少成熟穩重的中年人。


    他們都是衝著一則招聘廣告來的。


    安新文創公司,誠招社會各界,對於文學有熱情,有一定經驗的文字編輯。


    這一下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這個時代裏,人們還保持著對於讀書人的基本敬仰心態。


    從事文字工作的人,那還是有點社會地位的。


    起碼平時蹲門口,和鄰居家二哥聊天的時候,能收獲一份不大不小的尊敬。


    所以一說招聘編輯,那麽附近幾座城市的文藝青年們,可就紮堆兒的往這邊跑了。


    這個時代的文學青年中,流行的還是像《沉重的翅膀》《血色黃昏》《老人倉》這類的作品。


    大多還都沒有脫離文學的本質,也就是說,還沒有走向世俗化和商業化。


    可以說是藝術品的成色遠遠大於是上品的味道。


    這時代的文人,都在半空中飄著,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不大接地氣兒。


    注冊了安新文創公司,作為幕後老板的人,正是張一凡。


    他的注冊資金並不算很多,推到前台來的負責人,就是全球獵手的趙步峰。


    趙步峰也算是倒了黴了。


    自從李複這個得力幹將離開了全球獵手後,張一凡手頭上能用的人就有點掰不開。


    沒辦法,大家都是相對比較專業的人才,真正能夠擺哪都能用的人,其實不多。


    算來算去,也就是趙步峰了。


    他於是也隻好能者多勞,不過就是趙步峰如今的精神狀態讓張一凡看著有點擔心呐。


    好麽,挺年輕一個小夥子,黑眼球猶如長在臉上一樣,就是不散。


    為了今天的招聘會,趙步峰還很是下了把力氣,化了個十分淡的淡妝,把黑眼圈好歹的給蓋了蓋。


    “哎呦,真是難為你了。”張一凡就坐在趙步峰身邊,作為另外一名麵試官,和言言坐在一起。


    麵試官一共就四個人,趙步峰、張一凡、言言再加上一個大武。


    恩……大武?是的,就是這貨。


    今天大武正好出院,精神好的不得了,一聽張一凡要來麵試,他就自告奮勇非要一起來。


    美其名曰是保護張一凡幾人的安全,其實他就是想來湊個熱鬧。


    大武這貨,平時要他看書可是比宰了他還難。


    但是今天聽說是招攬網的編輯,他立刻就活了,這家夥以前就很喜歡看,當然,基本都是武俠類的。


    所以說起來,他們四個人中唯一比較專業的人,那就是言言了。


    這樣的麵試看上去好像有點兒戲,不過也沒招,萬事都是開頭難,先做起來再說。


    趙步峰看著張一凡苦笑:“我說頭兒,您要是再什麽事情都往我這塞,我可能真的就要扛不住了,話說,我都有點想念李複了。”


    大武頓時眉毛一擰:“想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做啥?”


    張一凡聽了隻是笑,他知道,趙步峰之前和李複的關係就很不錯,兩人私下裏頭經常湊一起喝酒。


    聽趙步峰這口風,八成是李複給他遞過小話兒了,這是在試探張一凡的態度,看他能不能接受李複迴來。


    其實張一凡能不能接受李複迴來呢?能,也不能。


    張一凡畢竟是幾十年來過來的靈魂,他可沒有當今這樣比較僵硬的思維。


    員工和一家公司就是這樣,合得來就一起努力,合不來的那就一拍兩散,再正常也沒有的。


    他確實是需要李複這個人才,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用人的節骨眼上。


    不過李複也實在是叫張一凡很失望,居然連續兩次的跑到全球獵手進行盜竊活動。


    這就是原則性的問題了。


    所以說起來,張一凡是需要李複的能力,但並不放心他的人品。


    於是這事情,還是先暫時放一放的好。


    “第一名麵試者進來了。”外麵負責整頓秩序的人進來通知了一聲,張一凡四人頓時正襟危坐,拿出了麵試官的派頭來。


    裝唄,首先你麵試官就是一個公司的門麵,所以必須裝出正兒八經的樣子來,不然叫人家小瞧了你的公司,還怎麽進來?


    “四位……麵試官你們好,我是楓葉。”


    走進來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穿了一身白襯衫的年輕男人,看模樣也就是個二十三四的樣子。


    一進來倒是很得體的先給四人打了個招唿,然後就自己擺了個造型,前麵有凳子也不坐,就那麽著。


    麵頰微微揚起,做了個不勝寂寞的姿態。


    張一凡看得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這,這是什麽做派?


    言言倒是表現得很正常,見張一凡三人都有點傻眼,就小聲的給他們解釋。


    “這就是文藝青年的範兒了。”


    哦……


    張一凡點點頭,他也想起來了,九十年代初到兩千年這段時間裏,正是思潮爆發的時代。


    這時代的文青那還不是個罵人的詞兒。


    文青們主打的也都是看破紅塵的超脫範兒,玩的,那就是個寂寞。


    一個兩個的,本事大小先不說,姿態大約都是這模樣的,全社會都睡著了,隻有我是清醒的。


    滾滾紅塵,濁世獨立,這就是文青範兒。


    他們平時講究的就是一個呻吟文學。


    恩……就是呻吟文學,強調自己是受了俗世紅塵傷害的,就算是身上沒有傷疤,溜光水滑的。


    那也要自己愣鑿出點傷疤來,然後給人看,然後再呻吟,批駁。


    至於到底要批駁些什麽……其實他們啥都能拿來批駁,總之就是那種看一切都不順眼,充滿了反抗和炸刺兒精神的狀態。


    對了,這時代的詩人們還特流行自殺,向往詩和遠方。


    張一凡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笑嗬嗬道:“哦,你好,那個……楓葉應該是你的筆名吧?你的真名叫做……”


    楓葉歎息一聲,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德行,就好像張一凡剛剛問了什麽特愚蠢的問題一樣。


    以傷感的口吻道:“名字,那是父母取的,而筆名,是我自己取的,所以我更喜歡用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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