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轟然一塌,朝閩站在巨大的殘屍上,天色微微發亮,他踏在這唯一的光亮下,轉頭看向葉宇。身體上的花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隨著花紋的消失,朝閩的身體也在急速逆生長。


    葉宇眼睜睜地看著他成熟的男性*,倒退到少年時期,再從少年時期倒退到十二三歲,到十二三歲的小孩身軀時,逆生長的速度才放緩下來。


    朝閩光著身體,專注地看著葉宇,他似乎想踏過怪物的身體,用輕功迴到葉宇身邊,結果身體一頓,眼睛驟然閉上整個人栽到水裏。


    葉宇從渾身發熱到直接萎了的過程不到兩分鍾,水麵上的白芒與光點交纏在一起,令天池從遠處看有一種縹緲空曠的朦朧美感。


    葉宇孤零零地站在葉子上,一時間腦子糾結成一團,他剛才好像……變歪了?


    “他媽的。”終於忍不住爆出口,葉宇頭一甩,將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都甩出去,然後整個人就跳到天池裏撈人。


    水冷得挖骨頭割血肉,葉宇光是站在葉子上就知道四周溫度極低,可是卻不清楚這種冷,會冷成這樣。就算有內力也沒用,寒冷深入到他的五髒六腑裏,來來迴迴地刮。


    他突然懷疑朝閩到底圖什麽,這麽拚命地要留住他的命。


    說是愛吧,葉宇實在無法想象所謂的愛情,是能這麽一廂情願,並且神經質的。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或者沒有經曆過任何事情就能輕易交心的感情。可是要他再輕易否認朝閩眼裏那種蛇精病一樣的渴求,說那隻是獸|欲,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


    沒有哪個男人會為了逞一時獸|欲,而將命都搭上。


    至於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葉宇實在是沒那個iq去進行腦力大比拚,有什麽目的能讓朝閩這種人將命都搭上地來取得他的感情?


    水因為冰冷而給一種粘稠凝固的感覺,葉宇在水裏掙紮著往下潛遊,在漫天水泡與混沌光線的天池裏,終於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慢慢下沉。


    葉宇伸出手,終於抱住他。似乎變得更加“年輕”了。葉宇眼裏閃過一絲疑慮,在模糊的水裏看不清楚,可是抱在懷裏的身體,別說十一二歲,感覺有十歲就夠可以的。


    從水裏冒出頭,葉宇唿吸進出間全部都是白霧,他抱著朝閩,使勁往岸上遊泳,好不容易才離開天池。朝閩身上沒有任何衣服,葉宇哆嗦著將自己的衣服扒下來,勉強用內力烘幹,然後發抖著用唯一的幹衣服將朝閩小小的身體包起來,再緊緊抱在自己懷裏。


    他必須快點離開山頂,不然這氣溫真是再高的高手也會被凍死。


    葉宇身上隻有一件單衣,他背著用衣服包裹著的小朝閩往山下走。其實現在他們很危險,因為昆侖門不一定能忍住不上來砍人。


    就是他也很清楚,朝閩來這裏冒了多大的危險,昆侖門跟光明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更不要說朝閩這個喪心病狂的貨上來就殺人。


    穿越久了,葉宇都覺得自己三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人吃人,人殺人。就是昆侖門如今在他眼裏,也沒法昧著良心說人家是聖母門。


    正派的領導者,要是個個沒有原則的心善,早就被反派啃得連渣渣都不算,怎麽可能還在當天下第一門派。


    所以無論正派反派,其實都是一些黑心肝的人在混。葉宇好不容易走下天池,來到飛淩樓的迴廊上,卻發現那四隻白馬跟一輛馬車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說好的有靈氣呢?


    蘇鏡坐在迴廊上,一人占整條道,一看就是來擺擂台。葉宇覺得這個厲害的老家夥現在就將他扔下山崖摔死也不奇怪。


    “葉宇,我與你師父是多年好友。”


    這簡直就是開口跪,葉宇已經反射性地要去撈武器,想捅死這個老家夥。凡是跟他師父是朋友的人,都是來殺葉宇的。這都是什麽朋友,多大的仇。


    蘇鏡笑容和藹,“綠瀟子當初以你為容器,將朝閩的種子力量放置在你體內,企圖毀滅朝閩自身的本源力量,可惜……哎。”


    葉宇麵癱臉地看著他,朝閩正在他背上,分量很輕。朝閩告訴他的版本是,綠瀟子將他作為犧牲品,用誓言符控製住他的行為,而肚子那顆種子則是朝閩移植到葉宇身體裏,等到種子變成花就能弄死葉宇。


    無論哪個版本,其實聽起來的核心就是“弄死葉宇”。


    葉宇突然很想問他們,原來的葉宇到底跟你們有什麽仇,人家一個前途大好,勤奮努力,簡直光明到一塌糊塗的年輕人,就活該這麽糟蹋嗎?


    蘇鏡似乎不在乎葉宇的沉默,他依然是那張笑臉,那個語速,“迴到正道上吧,葉宇,這才是你該在的地方,洞仙派還在等你迴去繼承。”


    繼承什麽?賣竹筍嗎?


    葉宇表示自己不想站隊可以嗎?他一個異界來的倒黴孤魂,實在是對這裏的一切沒有什麽認同感。說實話,這個世界跟他最熟的也隻有一個朝閩。


    他現在已經被追殺到滿世界誰都不敢信,就勉強相信自己後背那個動不動就變小的反派。


    “種子的力量依然在你體內,就算是朝閩也不一定能將你丹田裏的種子力量掏幹淨。因為你的丹田已經徹底淪為種子的容器,種子的根須紮入你丹田的各處地方,將種子徹底掏出來後,你的丹田會徹底報廢,就算能依靠聖藥活命,也不過是藥罐子,吊著一口氣而已。”


    聽起來好慘,葉宇頓時苦下臉。


    年度最悲慘青年獎,得獎者原主葉宇。


    蘇鏡默默掏出一個棋盤,又擺出兩個棋子罐,開始在上麵擺棋子。他邊擺弄圍棋邊說:“你現在唯一的出路是跟我合作,我會助你毀滅種子力量,再將部分種子之力留在你的丹田內保住丹田的完整。這是唯一的方法,能讓你活下,也能成就你的武道巔峰。”


    武道巔峰?葉宇能看到的武道巔峰就是剛才,朝閩爆衫拳打大怪物。


    那簡直就是高清3d電影版的奧特曼附身,超人攔飛機,杠杆撬地球。


    看得他心裏一蕩,滿腦獸性。


    葉宇渾身真氣調動起來,戒備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在估算自己的能力能擋住對方幾招。有時候打不過,也得打。


    蘇鏡手上的白棋一頓,似乎很訝異自己擺錯位置,他抬眼看著葉宇,渾身氣勢大盛,殺氣沸騰而起,而葉宇依舊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這種上層武者對下層的威壓。


    葉宇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是扛著五指山,氣都喘不勻,汗水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湧,不過本來全身都是水,也就看不太出來。


    “留下你後背的人,葉宇,這是你的責任。”蘇鏡突然大喝,氣勢嚇人。


    葉宇真不想讓自己變成林妹妹,整天動不動就吐血,問題是他根本沒法控製,因為這裏的人動不動就要用自己的力量逼著你吐血。


    將喉嚨湧上來的鮮血給咽迴去,葉宇臉色難看到極點。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要打就打,不要老是玩這種讓人暗傷不斷的小動作可以不。


    葉宇很想讓自己的動作快點,可是這個老家夥看起來根本就是來殺人滅口的。他不知道朝閩什麽時候會醒,他確定自己這種武力值不夠人家虐十招。


    好不容易才雙腳顫抖地走過蘇鏡,可是葉宇可以感受到那老頭可怕的視線如影隨形。


    葉宇忍了忍,才終於說出真話,“葉宇不欠你們的。”


    責任,都搭上一條命了還不夠還?原來的葉宇一定死透透了,還有個毛責任。


    “而朝閩,也不欠我的。”


    先前為了活命,天天惦記著朝閩的命,那麽被人家欺騙也是活該。葉宇從來不會認為這家夥罪大惡極,所以就活該欠他的,因為朝閩又沒有殺過他親人或者朋友。


    再後來那一係列腦抽的糾纏,那頂多就是變態癡漢的性騷擾,現在他為了讓自己活命都這個鬼德行,想計較也計較不起來,而且剛才葉宇不小心意淫了他一把,算是扯平。


    就這樣弄死朝閩,拿走他的力量,所得到的武道巔峰能吃嗎?葉宇還沒有厚臉皮到那種地步,他就這樣背著朝閩往迴廊下走。


    而蘇鏡沒有迴頭,也沒有再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一盤雜亂的圍棋。其實他最應該做的是,攔下葉宇,弄死朝閩。現在的朝閩因為殺死天池的神獸而陷入力量低潮期,如果再讓他恢複,要殺他就不容易了。


    可是他並沒有動彈,隻是看著棋盤,最後哀怨地歎氣,“老友啊,你家弟子愛上魔道之人,連正道之義都丟了,你說如何是好。愛這玩意,怎麽就那麽煩人呢?”


    又想起那個王八蛋師兄,為了愛簡直就是瘋了。難道陷入愛情的人,就沒有幾個正常人嗎?


    蘇鏡陷入到深深怨氣中,如果葉宇入魔他還好下手,現在葉宇這種樣子明顯就是還活著,他對自己好友唯一的傳人,真是……沒法下手啊。


    葉宇好不容易走出昆侖門,腿都抖得不像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蘇鏡會放過他,可是剛才那種對峙真是讓他頭皮都麻了。


    他要退隱,這個鬼世界真是活不下去了。


    怕昆侖門的人追上來,葉宇隻能背著朝閩繼續下山,好不容易在山腳河岸邊攔了一艘過路船,才將朝閩重新抱到自己懷裏,坐在船舷邊,看著悠悠的綠水,一臉茫然。


    朝閩沉睡的樣子非常可愛,因為逆生長到年幼的狀態,臉圓軟得可以掐出水。


    看起來六七歲,這樣倒退著長下去,不會倒退成受精卵吧。


    葉宇低頭凝視著他可愛的睡臉,手突然放到朝閩的小小的脖子上,如果現在掐死他,武林是不是就平靜了?


    手僵硬了許久,葉宇終於還是扯了扯他身上唯一的衣物,將他包裹得更緊,就怕吹感冒又要去恐嚇醫生,他現在沒有帶錢在身上,抓藥也沒有醫藥費。


    葉宇重新迴頭看著船尾的水浪,終於還是閉上眼,無奈又無聊地輕歎。


    “好想迴家打遊戲,這裏的生活累得慌。”


    整天打打殺殺,毀滅世界拯救世界什麽的,就不覺得乏味嗎?他現在隻想找塊平靜的養老地種田混吃等死度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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