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蛤蟆子跟在婦人背後,一路出門而去,沒想到越走越荒涼,仿佛已經走上了山間,被吹來的冷風一激,酒意一散,頭腦開始有點清醒起來。這大半夜的,莫不是這女人貪自己身上的錢財,故意帶自己到偏僻之處下手,雖然自己身上沒錢,但保不齊被她埋伏著的同夥一怒之下給宰了,那可就虧大發了。


    蛤蟆子越想越覺得忐忑,於是對那婦人說:娘子,你家怎麽住這麽遠,要不我就不去了。


    婦人迴過頭來,用眼睛瞟了他一下,媚笑道:原來小哥也是個沒膽的慫人。


    蛤蟆子慣在村裏胡混,附近村民誰見了不得怕上三分?這婦人竟然嘲笑自己沒膽,這一下子激起了他的痞氣,說道:我要是慫人,這世界就沒有膽大的主了。


    婦人聽了,走過去一把將蛤蟆子胳膊挽著了,嬌嗔著說:那你還說什麽呢,跟我走唄。


    這胳膊一挽,蛤蟆子聞到了這婦人身上泛出的陣陣女人香,不由地心猿意馬、淫意馳騁起來,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此情此景,哪還管她劫勞什子財?!趕忙伸手過去摟緊了婦人,說:這就去,這就去!


    兩人再走得片刻,竟然走到了半山腰處,四周都是荒墳野塚,卻不見人家。蛤蟆子問:這咋還沒到呢?那婦人芊芊玉手一指前方,說:急啥子嘛,前麵不就是了。


    蛤蟆子抬眼望去,隻見前方果然有一棟房子,房子雖然不大,但從外牆看起來卻是新的,門前還有炮仗殘留的紙屑,似乎是所新搬進的房子。蛤蟆子心想:這娘們的丈夫也是個沒福氣的,新房子沒得住,老婆還被小爺睡。


    再走得近前,發現門窗也剛刷的漆,令蛤蟆子感到奇怪的是,一般人新搬的房子,門窗都是刷紅漆,寓意喬遷之喜。這婦人家竟然刷的是黑漆,難怪在夜色中竟然看不出來這裏有棟住所。進得門去,卻看到連桌子、椅子、家具也是刷的黑漆,整個房間看起來黑昏昏、陰惻惻不已,不時還散發出一股腐味。


    吳叔公聽楊二狗講到此處,不由地皺了皺眉頭,說:這個蛤蟆子,這婦人設的可是個鬼局啊。


    大熊問道:鬼局?


    吳叔公說:賭博輸的那幾局,全是輸得蛤蟆子的陽壽,贏得那些,哪裏是什麽錢,全都是冥幣。估計這婦人賺得了他的陽壽後,馬上又要吸他的陽精了。


    王小牧覺得奇怪,問道:這婦人怎麽好端端地就找上了蛤蟆子?


    吳叔公說:人行天地之間,要身正、氣足,一般這些孽畜見了都會躲,豈會被他們纏上?這蛤蟆子天生好賭,又吸大煙,魂魄彌消難聚,渾身散發出作死的味道,不找他又找誰去?


    楊二狗又喝了兩口水,說:叔公您真是仙人,還真被你說中了!接著,楊二狗又開始口沫飛濺地繼續講了起來。


    話說那蛤蟆子進得婦人屋子,覺得房間陰暗、氣味難聞,愣愣地呆著原地。沒想到,那婦人卻把外麵的衣裳給脫了,露出個小紅肚兜來,然後站在那裏衝蛤蟆子嬌笑起來:呆瓜,愣著作甚?!


    蛤蟆子見這婦人身材窈窕,該凸得凸,該翹得翹,媚眼迷蒙,體香四溢,不由地大歎今兒個真是撞了大運,既贏錢來又贏得美人。於是急急忙忙將自己剝了個精光,餓虎撲食般朝那婦人撲了過去。


    一番*後,蛤蟆子倍感身子困倦,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蛤蟆子發現自己頭昏腦漲、雙腿發軟、口幹舌燥,正想起來尋口水喝,沒想一爬起來,睜眼一看,卻是被嚇了半死。


    自己正躺在半山腰上,邊上卻是一座新墳,墳前豎了一塊碑,但上頭卻沒有寫名字。墳頭的爆竹屑也正是昨晚自己看到的,新墳四周都刷了黑油油的漆。一摸自己口袋,昨晚贏的錢哪是什麽錢,全部是冥幣。


    蛤蟆子這才知道昨晚是遇見鬼了。這人本就是個混賬人,起初他也感到害怕,想爬起來轉身就跑,但轉念一想,自己忙活了一晚上,弄了些勞什子冥幣,還被個女鬼給睡了,說出去豈不要被同村那些一起耍的癩頭子給笑死,想至此,一股火氣騰地冒了上來,開始犯起了混。


    蛤蟆子在路邊撿了塊大石頭,朝著那無字墓碑狠狠地砸起來,直到把這無字碑砸了個稀爛才解氣,然後一搖一晃迴的家去,走得半路,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腿一軟,一下暈倒在了路邊。


    黃一吹見蛤蟆子一夜未迴,一大早就差人去找,在一亂葬崗邊上找到了孝旗,卻沒尋見蛤蟆子人,隻得先把孝旗給人家送去,也幸好送的及時,沒耽誤人家下葬。


    那人在迴來的路上,卻遇上了倒在一路旁的蛤蟆子,推又推不醒,隻得硬生生把他馱了迴去。


    黃一吹知道蛤蟆子昨晚又不知道到哪裏鬼混了,隻好由他睡,打算醒來好好揍他一頓。未想到蛤蟆子這一睡,卻睡了兩天兩夜,兀自不醒。


    盡管黃一吹平日對蛤蟆子又打又罵,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再怎麽生氣,也不想他出啥事。黃一吹見蛤蟆子自打迴來以後一直昏在床上不醒人事,也開始著急起來,趕忙叫來了郎中。郎中來了之後,開了幾劑強心健體的方藥,總算把這蛤蟆子給弄醒了。


    這蛤蟆子被弄醒之後,卻仿佛變了一個人,也不出去在外麵廝混了,每天坐在房間,除了吃飯,其它時候都不大願意出來。有時跟黃一吹出去幹些活計,也隻是悶悶地做事,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黃一吹見蛤蟆子這副摸樣,以為他長大了,人開始有點懂事,不再惹事了,一家人高興都還來不急,那會去想其他的事?日子也就這樣平穩地過了幾個月。


    有一天,黃一吹從外麵給人鬧白,弄得很晚才迴到了家。迴來洗漱了兩下,身子犯困,就躺床睡著了。睡得正迷糊中,卻聽到了一陣陣淒厲的怪笑聲。


    黃一吹剛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從床上爬起來仔細一聽,果然是有怪笑聲,而且發出聲音的還是一個女人。在這個家中,除了自己婆娘,哪來的女人?轉頭一看,自己的婆娘又好端端地睡在自己身邊。


    他以為是哪裏來的瘋婆子,在自家門口發癲來著。隻得披好衣服,汲著鞋,左手拿個馬燈,右手從門腳拿起根鋤頭,摸著黑尋那笑聲而去,欲圖把這瘋婆子趕走。


    黃家並不大,分前後兩院,中間一個天井,後院由黃一吹夫婦住,前院左廂房住著蛤蟆子。黃一吹出得門去,那笑聲卻停止了,在天井旁等了半刻,也未聽得有什麽笑聲。黃一吹以為自己睡得迷糊,聽差了,自嘲地說:人老了,這耳朵也開始背,哪有什麽東西。於是轉身迴了屋。


    正當黃一吹迴屋準備再睡覺時,那笑聲突然又響了起來。這笑聲忽遠忽近,聽著像笑,但“咯咯咯”的聲音卻又像在哭,而且這聲音不像是在門外,實實在在是在家裏麵。仿若是有人受了天大的冤屈,在絕望無助、肝腸寸斷之際發出的慘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黃一吹汗毛都豎了起來,匆匆地再次爬起,重抄起鋤頭走了出去。這下黃一吹不再盲目尋找了,而是躲在了天井邊的一個風車後麵,把提著的馬燈也先滅了。


    這一等,不出一會兒,那笑聲再次傳來,這次笑聲又變了。不再是一個女人在笑,似乎是一個女人帶了四五個小孩在笑,確切地說,應該是女人在哭,小孩在笑。


    女人哭得無比傷心難過,小孩卻笑得天真無邪、無比燦爛。黃一吹知道,但凡鬼怪之物,女的比一般比男的怨氣重,而孩童卻又比成年人怨氣重。這哭笑聲差點讓黃一吹嚇得癱坐在地上。幸好黃一吹總給人做紅白喜事,也算見多識廣,膽子也大,當下硬著頭皮,尋著這時斷時續的哭笑聲摸去。


    這一摸,卻摸到了前院廂房蛤蟆子住的房間,這哭笑聲就在這廂房內發出,而且房門開了一條縫,從細縫看來,裏麵隱約還有火光亮著。


    大半夜的,蛤蟆子不睡覺,亮著火光做什麽?黃一吹心裏直犯怵,慢慢靠近而去,本想在門外叫蛤蟆子的名字,但又覺得不妥,要是裏麵不是蛤蟆子,而是別人呢?想到此,黃一吹越是緊張起來,原本抓著鋤頭的手心也開始冒出了點點汗珠。


    正當黃一吹湊近門縫,想往裏麵瞧去的時候,那“嚶嚶、格格”的哭笑聲再次從裏麵傳出。黃一吹再也忍受不住,一咬牙跺腳,拿著鋤頭“嘭”地一下砸開了門。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在隱約的燈光中,裏麵背對著門坐著一個人,一手捧個紅肚兜,一手拿著繡花針,這人正在用繡花針給紅肚兜繡花,每繡一下,都發出一陣奇怪的哭笑聲,而且繡完習慣性地用繡花針在頭皮上摩擦一下。


    從這身段、姿勢和聲音看來,這人不是女人還是什麽?


    黃一吹大喝一句:什麽人?!


    那人迴過頭來,衝著黃一吹淺淺一笑,說聲:爹,你幹嘛呢。這聲音又尖又細,明顯是個女人聲!但黃一吹一看那張全是疙瘩的臉,不是自己兒子蛤蟆子卻又是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國風水怪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臣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臣潘並收藏民國風水怪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