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故意落到最後的我腳步還沒邁出巨型屏風,鳳妖女輕柔的聲音就傳來了:“胡壯士請稍候片刻!”


    此言一出,驚訝、怒目、冷笑、忌恨等各種表情迎麵撲來。唉!就算能夠啃到也不過一根肉骨頭而已,緊張什麽?不由暗自搖頭苦笑。


    我裝作詫異地轉過身,隻見鳳妖女盈盈一笑,頗含深意道:“胡壯士精通詩歌韻律吧?”


    我輕描淡寫道:“算是認識幾個字吧!不過,雕蟲小技何足掛鳳大家之齒!”


    “雕蟲小技?”她麵顯驚容,卻馬上笑吟吟道:“那首怪模怪樣的詩莫非是胡壯士自個信手塗鴉?”


    聽她口氣分明是把我看成撿他人牙慧,卻冒充自己才能的無恥之徒!雖然事實也正是如此,但我的長相就這麽大老粗?估計問題出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書法上。


    我眉一挑,故作緊張道:“莫非......莫非已有人如此塗鴉過了不成?”


    旁邊的侍女憋著笑看著我,特別是引我進來的那個。鳳妖女卻微皺眉道:“那倒不是!不過,能夠寫出如此格調高雅、構思奇特、意境絕美,卻又寓意深刻詩歌的作者,他肯定是出身高貴、才情出眾、思想深刻、性格孤傲而又多愁善感的。”說著用深不可測的黑眸罩定我,竟是一眨不眨。


    一首詞就能看出這麽多東西?才女的名號還真不是蓋的!看那咄咄逼人的雪亮目光簡直能穿透人心,我實在沒有多少把握能蒙過她,也隻有渾打混插著混過去了。我馬上雙手負背、眉峰深隆,還高揚粗橫的下頜讓兩鼻孔直迎蒼穹,露出性格孤傲的絕代才子不可一世的樣貌。那兩個侍女這次怎麽也憋不住了,“噗唏”一聲笑出聲來。


    我用最深沉的語調道:“不知小弟這個孤傲才子的造型還符不符合鳳大家的要求?”


    餘光瞥到鳳妖女也憋不住了笑意,卻上下打量著我道:“可我怎麽越看越不像樣了呢?”


    我故意重重一歎道:“想當年我胡某人當街吆喝‘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之類的豪言壯語,怎麽棄筆從武後連低聲細語幾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之類的小調也老遭人懷疑?”


    一低頭就看到鳳妖女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卻輕聲道:“莫非......”


    我暗中一歎,卻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道:“那不如請鳳大家隨便出個題,我當場吟上幾句如何?”看她狠狠盯著我的樣子,忙求饒道:“鳳大小姐請出題吧,我隨便捏造幾句或者也可以順便請教兩個問題。”


    她露出微笑,道:“如果牽涉到國家機密與個人隱私,那就恕我不能答了。”


    還把醜話說前頭了?這妖女!我馬上想到了拜帖封麵上的那句激將之言,含笑道:“是有關古代神話的一些事,應該不會為難鳳大家的,現在還是先驗明我不是浮滑輕言之輩吧!”


    她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轉首望著霧靄空朦、煙雨含翠的窗外,道:“那就以‘小樓一夜聽秋雨’為題吧!”


    腦中一陣搜索,立即跳出李後主的《虞美人》,那應該很符合題目,不過還得稍微改動一下才成。我故作姿態地凝眉低頭把題輕念了兩遍,然後學著作《七步詩》的曹植踱出一步,略顯感傷地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聽著她唿吸一沉,就往窗口邁了兩步,繼續道:“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土不堪迴首月明中......”


    我不由想起了時空之外的家鄉與隔世的心上人,就環顧著木雕石刻的廳堂,緩緩一趨一吟道:“雕欄玉砌影猶在,隻是紅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場秋雨亂...心...頭...”感傷的聲調逐漸變得低沉而緩滯。


    我負著雙手臨窗而立,曾經的點點滴滴如飄垂的雨絲劃過眼簾,一時心亂如麻。唉!今夕明夕,何處是歸期?煙雨中沉沉的樓台彷若橫亙時空的高牆,讓我不能憑窗遠眺,隻得低歎一聲,轉過身來,卻見鳳妖女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我,竟是臉帶淚光。看來她也很有領略這曲流傳千古名詞的魅力,但沒有一點相同經曆,能有如此感觸?


    驚醒的她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神色,柔聲道:“公子高明,鳳雛自歎不如!能不能先問公子個私人問題?”


    讓我不準問她私人問題,自己卻一點也不含糊,但看她溫柔小女子模樣還能拒絕不成?對了!怎麽連稱唿也變了,壯士與公子好像有所區別吧?我嘴角一牽,苦笑道:“鳳大家請放膽垂詢,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抬起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公子為什麽要棄詩書入草莽?”


    為什麽?鬼才知道為什麽!我心神猶在現代徘徊,不由情緒低落道:“我覺得拳頭比嘴巴更能說得話,就這樣了!”


    看得出她對我敷衍了事的迴答非常不滿,卻半歪著頭似笑非笑道:“就不為富貴,不為名利?”


    我強打精神順口道:“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豈不快哉!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咦!這應該是在驗明正身了,可怎麽老問些無關痛癢的事?她有如此耐心,我可沒空跟她瞎磨蹭,就刹斷話題道:“不談這些了!我對羽蛇神特別感興趣,特別是有關他重迴瑪雅的承諾,不知鳳大家能否指點一二?”


    她微蹙黛眉道:“我們可以追涉的曆史隻有短短五百多年,之前是一片無知的空白。奇怪的是所有其他神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記載,唯獨缺羽蛇神。數不清的雕刻與民間眾多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傳說是認識這個神唯一的途徑,而幾乎所有的傳說都提到這麽一個承諾,可惜誰也不知道真偽。”


    這應該意味著五百多年之前的瑪雅隻有老家夥一個神,後來才瘋長地麵,多如牛毛的。五百多年前也就是公元三百多年了,那不是前古典時期的末期嗎?以災難終結一個時代,又開創另一個時代的是曆史的普遍現象,但怎麽會變成“一片無知的空白”?神既然來到遠古的瑪雅,應該也同時傳授了文字,那不可能不有所記載啊!還有,這文字為什麽會與甲骨文差異這麽大?我腦中一時塞滿了問號。


    她認真看著我,奇道:“這對隻知道打打殺殺的行走江湖很重要嗎?”


    這算什麽話!行俠仗義在她口中怎麽就變成地痞流氓的鬥毆了?我裝作神色一黯,重重一歎道:“原來我們自命清高的江湖俠客,在鳳大家心目中的麵目竟是如此猙獰!想當年江湖代有人才出,各自風流數百年,不料竟凋零至下流貨色也浮出了水麵,真是可悲可歎!”我痛心疾首地抬起頭,望著並不存在的青天,深情唿喚道:“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她默念著那兩句詩詞,目光中有一些迷茫,輕聲道:“公子與一般的江湖人物不同,恕鳳雛孤陋寡聞了!”


    “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如是而已!”我信口開河道:“江湖人物分為三流九等,你說的正是最低等的下流江湖人物。”


    她突然嘴巴一抿,忍著笑道:“那怎樣才算一等上流的江湖人物?”


    我看著她的笑容,硬著頭皮繼續捏造道:“那不僅需要一身入千軍萬馬如入無人之境、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絕世武功,還必須德才兼備、智謀過人、風度翩翩。他在和平年代是行俠仗義的俠客,一逢時代變遷就脫穎而出,成為時代的弄潮兒,與那些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下流胚完全不同!”


    我越說表情越自然,好像還真有這麽迴事似的,直把沒什麽社會經驗的兩侍女給唬得一愣一愣的。鳳才女抬起若有所失的臉,露出笑意道:“聽來讓人耳目一新!但不知公子又屬於什麽檔次的江湖人物?”


    “大概剛剛脫離下流的檔次吧!”我抓著頭皮,謙虛道:“所以才趁著這個親耳聆聽鳳大家教誨的機會惡補曆史知識,期待更上一個層次,隻是不知道別人肯不肯把曆史空白等講解得稍微具體一點。”


    “兜了一個圈又迴到這個話題了,還由不得我不說!”她笑著看了有些尷尬的我一眼,繼續道:“我們猜測那應該是一場大災難,但到底是什麽災難,破壞程度如何,持續時間多長等等我們都不得而知。”


    災難帶給人的記憶總是最深刻的,那怎麽都應該大書特書,是不是記載者怕提起那段悲痛的曆史?可一個人如此不難理解,但所有曆史記載者都如此婆婆媽媽,那就太令人匪非所思了!莫非......莫非災難的原因還一直存在著?那就是說瑪雅也產生過一統天下,隨後又“焚書坑儒”的秦始皇?


    我疑惑著問道:“有記載的曆史是不是開始於一個統一的國家?並且這個國家長久存在著?”


    她平靜道:“那確實是開始於一個統一的國家,但曆時才短短幾十年,隨著太陽神的消失,整個帝國馬上就分崩離析了。”


    老天!原來古中國與古瑪雅不僅文明雷同,連曆史也照搬照抄了。奇怪的是太陽神在位時間這麽短,那是怎麽控製住後人的口舌手筆的?這中國的秦始皇我見識過了,還曾經勾肩搭背著稱兄道弟,瑪雅的“秦始皇”就肯定是沒機會見了。


    至此,我也肯定了麵前的才女不可能是我要找的女妖怪,否則絕對不可能保持這樣的表情!不由心中一陣莫明的失落,誠懇道:“你知道的那個承諾具體內容是怎樣?”


    看我這個態度,她欣然道:“傳說羽蛇神承諾會在某個適當時候再次迴到這裏,並帶給世人一個夢想。很多人都相信這個承諾,甚至包括部分祭司......”


    帶給世人一個夢想?說我的《我有一個夢想》?這老家夥怎麽知道我會發表這個題目的演講?心中一動,不由問道:“關於羽蛇神有些什麽特殊的傳說嗎?譬如有些特別標誌什麽的。”


    “還真有這樣的說法!有傳說神的左臂有一個特別的記號,所以很多地方左臂有胎記的嬰兒都不得存活,否則一家人都會因褻瀆神的名義被石頭活活砸死。甚至還有傳說,說神會在每個時代召喚一個仆人進行溝通,直至神的再來,但凡自稱是神特別召喚仆人的也都被石頭砸死了。”她娓娓道來,別有一種風情。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我也聽到過一句這樣的召喚,鳳大家不妨聽聽。”說著就自顧學起了妖女幽幽的唿聲,為了讓才女最大程度的辨認,我把女妖怪的音調、聲線及語氣中包含的感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一聽樂了,笑道;“你這是哪聽來的?怎麽有些象絲大家的聲音?可她從沒說過這種語言,並且那樣肅穆莊嚴可不是她的風格。”


    絲大家?妖女絲雅?奶奶的!我老早就應該想到是她了,女妖不是妖女哪是什麽?語言可以學,我不是已經熟練掌握了好幾種語言?再說翻來覆去這麽一句,就是白癡也背了個滾瓜爛熟不是?


    我恍然大悟著道:“原來是絲雅絲大家!怪不得引得小弟終日魂縈夢牽的,不知鳳大家知不知道她的行蹤?”


    “......”才女神色好像不那麽自然,略沉默就平靜道:“幾天前才見過一麵,現在應該在托爾特克了。”


    幾天前在這個城市,方向往托爾特克?我一驚,馬上憶起了疾馳的車廂裏那半張狐媚天下的臉,不由問道:“是不是丹鳳眼、柳葉眉的、刀削臉,看上去又媚視煙行的那麽一個?”


    她麵無表情道:“絲大家相貌氣質特別,很容易分辨。”


    怪不得當時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那媚眼。我長身而起,道:“謝鳳大家指點迷津,小弟改日謝過。”說著一抱拳轉身離去,還邊走邊大笑著吟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隻是很有些感覺背後的目光。


    踏出負府,雨絲如麻、霧靄籠紗、深巷空空,稍遠處層疊參差的樓台、瓦房、高牆在雨霧中朦朦朧朧、時隱時現、若有若無,很有一種煙雨江南的情調。我獨自走在寂靜的無人深巷,傾聽著腳步踏在條石鋪就地麵的聲響,任憑細雨斜風打濕衣衫,感覺濕淋淋的空氣中有一種久違的空靈與神明。


    經過一段長長的風雨廊,在遠處低沉而蒼涼的縹緲蕭音中,一幢陰沉渾雄的過街騎樓就隱約露出了一角。很快,一麵酒旗就從朦朧中飄來,在陰霾的背景中搖曳成千軍萬馬的帥旗,讓我無聲中感受金戈鐵馬的悲壯。一串串紅燈籠在雨霧裏逐漸清晰,散發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仿若盛滿鮮血的月光杯。


    我側首看著幾個木製窗欞格式不一、花樣不同,各顯奇巧。心中驚兆突起,幾乎同時一點寒光從側窗暴起,電射而至。我條件反射般拔刀疾退,卻猛然感覺頭頂一縷勁風無聲而至,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生死關頭,反而心頭一片清明。我嘴巴一張,“臨”一聲暴喝如晴天霹靂耳邊炸響,兩道如虹氣勢頓時一滯。電光火石之間我錯身反刀橫背,“叮”一聲,泰山壓頂之力被我硬接,不由仰天噴起一蓬血霧,同時左肩一陣劇痛。


    內息狂跳的我無意識地旋身狠命劈出一刀,鋒芒暴長,赫然就是蒼瀾迴風劍。一臉狠毒的黑骨打、兀突征沒能擋我神來一刀,不由疾退一步,生機立現。我一腳猛踩,身子如大鳥般飛躍而起。


    剛踏足瓦麵,觸目就是抱劍獰笑的囂橫,那鐵塔般的身型一如崇山峻嶺橫亙在麵前。想不到這麽大的塊頭肉,心胸竟會如此狹窄!心胸狹窄也就狹窄了,但三個成名前輩對付一個毛頭小子那就無恥了不是?無恥也就無恥了,但再用偷襲手段,怕也隻能用“畜生”兩字來形容了!怪不得一直叫囂著要學畜生,真他媽的三隻畜生!


    看那陣勢是準備趕盡殺絕了,要不讓人知道還有臉麵在江湖上混?前有虎後有狼,如何是好?我隻清楚一點:一旦讓他們三人形成合圍之勢,那就算蒼瀾迴風劍法再厲害,今天也斷無生離的希望了。


    所有想法在腦中瞬間流轉,靈光一閃,雙腳猛一用力,在瓦碎木斷聲中身子憑空消失在屋頂,手倏地一長就吸附在了橫梁上。隨著一聲怒吼,囂橫激射而入,幾乎同時兩道身影就從不同窗口撲入,配合還真他媽的默契。


    我顧不得疼痛,雙手一用力,身子從洞口激射而出,在碎瓦斷木墜地聲中傳來三鬼的怒吼。我疾走兩步,猛催所有內力,反身往空空的洞口劈下死命一刀。既然對方想趕盡殺絕,那我一息尚存就不能不迴以顏色!畜生一怒還會保留多少腦子?我就不信不被我兩下腳步聲瓦解防範。


    果然有狗頭伸了出來,這下還不劈得你稀巴爛!“兇神”的綽號還真不是蓋的,一縮烏龜頭就引劍擋我風雲一刀。兵刃交擊,一聲暴響,雙手執刀的我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起,傷口頓時血流如注。但即便強橫如千年兇神,在倉促發力之下還是沒能完全接住我的泰山壓頂之勢的一刀,刀氣入侵,臉上頓時綻放出一串血花,有一種地獄般的惡毒之美。


    我看著長發亂舞,形如厲鬼的囂橫,知道“刀疤第二”是產生了,想當年的“刀疤”就肯定也沒他的好下場!那在狗洞中遠去的憤怒怨毒目光讓我一陣大爽,頓時忘了肩上鑽心的疼痛。


    突然,整個屋頂如力拉朽崩般塌落下去。奶奶的!原來他早已把大部分殺入體內的真氣成功轉移,估計受傷就是皮外。不過,我僅有的那麽一點內力也能產生如此效果?實在是意料之外!但見兩道人影憑空竄出屋頂,可惜沒了借力之處,眼睜睜地看著我飛向遠處,而自己跌迴塵埃。


    狂顫的內氣迅速歸正,在體內自然流轉,傷痛頓時大減,血流也立即放緩。我飛跌的身子立馬一輕,一改“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在屋脊處一點迅速遠去。如此雨霧中,一拉開距離根本追無可追,那背後傳來的狼哭鬼嚎在朦朧的霧色中倍顯淒慘與悲涼。唉!學畜生叫都學得這麽深沉感人、富有內涵?不得不令我打心底一陣佩服!要知道學畜生容易,但學得比畜生還畜生那就稀奇了不是?除非他本身就是畜生!


    我借著霧氣隱入一個巨大的後花園,突然感覺全身一陣虛脫,不由靠著樹幹緩緩滑下。應該是失血與透支體力的緣故了,特別是重創囂橫時把吃奶的力氣也用上了,不過怎麽算來都是劃算!我一側首,血已然止住,疼痛也不那麽強烈了,雖然長長的傷口與鮮紅的血跡還是觸目驚心。對了,我當時明明感覺透肩而入的劍與骨頭的接觸並不輕微,但骨骼好像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要不今天應該是屍橫當場了。


    我這內氣雖然怎麽練也隻有一點,但那麽激烈的真氣對碰也隻是狂跳猛顫,卻沒有絲毫的散亂,真是一團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鐵真氣!當然,也可能是散亂的最小單位了,已經散無可散!又想到自己氣勢如虹的一刀以及差點狗頭被我劈得稀巴爛的囂橫,嘴角不由浮上一抹笑容,這“千年兇神”一世英名肯定是付之東流了,我實在很想看看臉上帶著恥辱標記的囂橫還怎麽囂張橫行。


    對了!這個麵目暫時不再適合公開暴露了,那就換張吧,我伸手隨便一陣摸捏了事。這次倒不用怕狗鼻子了,就算它們也能飛簷走壁,但血跡很快被雨水稀析著流入地溝,空氣中的腥味更是隨風而散,哪還能順著氣味實施追蹤的?這應該就是“刀疤第二”哀哭嚎叫得那麽深刻的原因吧!


    現在得趕緊換身衣服,再找個安靜安全的地方打坐以恢複體力。我打起精神,豎起耳朵監聽著對麵房間的動靜,很快就確定樓上好幾個房間沒有人,就借著草木、雨霧的掩護接近,又一躍而起,卻在窗簷處借力才得以橫入上層的窗子。雙手才觸地就被滿屋的胭脂味刺激得直皺眉,剛彈身而起就見梳妝台上的大銅鏡與密密麻麻的化妝用物。那肯定是愛美的俏姐閨房了,也就是說衣櫃中很可能有男性的衣物。


    果然不出所料!但我才脫下濕漉漉的血衣,外麵過道就傳來兩個匆匆的腳步聲。這麽多房間不會獨獨看中這一間吧?心一慌,手忙腳亂著更是錯誤百出,腳步聲很快就到了門外,我暗罵著腳一撥就縮入屏風後。幾乎是同時兩個人影就閃了進來,入耳盡是衣服摩擦的聲音,聽那慌急的聲音肯定是偷情無疑。


    咦!偷情不往床上往窗前幹什麽?隻昕到“嘎吱”一聲,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怎麽把窗撐給放下了?奸夫淫婦是增加了偷情的刺激,但讓我還怎麽出去?耳中馬上響起重物倒在床上的聲音,還有哼哼唧唧的熱吻聲,奇怪的是男子急促地喘著氣,女的心跳頻率卻是一點也沒變,看來還不是單單偷情那麽簡單。


    隨著床板一陣輕顫,一個淫膩嬌嗲的女聲傳來:“小怨家!是你的就是你的呐,慌急什麽嘛!可把事情辦得怎樣了?”


    這聲音實在是要多淫蕩就有多淫蕩,怪不得搞得小色鬼這麽猴急了。聽來應該是為謀取私利勾搭成奸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罰》第二百三十九條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哈哈~不過,我估計這刑法還不能擋住狗男女的戀奸情熱!


    年輕的男聲含糊著哼聲:“嗯…嗯…”聲調還高低起伏著,與其說是迴應,還不如說是忘情的淫唱。


    嬌嗲聲馬上不悅了,冷冷道:“你也和老不死一樣,隻對我身體感興趣!”


    劇烈的衣服摩擦聲馬上停了下來,男聲叫屈道:“三姨!到底要我發幾遍毒誓才肯相信我?我......我都恨不得把心都剖給你看。”


    三姨?亂倫!真是道德敗壞,人性盡喪!不過,那應該屬於家庭內部矛盾,估計刑法什麽的不管用了,但一聽小色鬼的音調我就敢肯定:淫婦已經牢牢控製了奸夫。


    “那你到底把事情辦得怎樣了?”嬌嗲聲又道。


    “你知道邊防軍的升降、調動是除近衛軍外最嚴格的,老不死緊緊捏著兵權,又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實在沒有辦法一下子進行這麽大的調動。”男聲一頓,語氣一轉,洋洋得意道:“不過,我已經把那個伺後伏給弄成偏將了,隻要他表現不是太差,人事一有調動我就能讓他頂替副將。”說著衣服摩擦聲又起,聲調也變得淫蕩,道:“今趟我就是瞞著老不死特意趕迴來報喜的,不知三姨......”


    邊防軍?我一驚,邊防軍守衛著國家的邊防,直接關係到外敵入侵,可以說是夕盡完顏乃至所有塔拉斯克人的心理底線,意義極其深刻。當然,如果防守的是血色峽穀這種邊關,那油水就大了,這點我就深有體會。可那麽一塊肥肉誰不想爭著咬上一口?怎麽會輪到小色鬼去指手劃腳?但如果守衛蠻荒邊陲的邊防軍,那淫婦也會有興趣?


    估計關鍵還是在手握兵權的“老不死”,我肯定自己誤打誤撞著摸到軍方要人三姨太的床邊了,可惜我很不熟悉他們國家的情況,否則屈指一數就知道頭上綠油油的老家夥是誰了。當然,我對老家夥從來沒有任何好感,這順手幫著捉奸的念頭也就不翼而飛了。


    稍稍沉默之後,淫婦喜滋滋道:“三姨果然沒白疼你,今天就獎勵你一下吧......”那淫聲膩得有如化不開的豬油,聽著都讓人一陣雞皮疙瘩,可小色鬼唿吸立即放粗,床板就傳來一陣不規則的呻吟。


    “怎麽有股怪味?”淫婦突然道。


    我臉一沉,右手立馬搭上了刀柄。“哪有?”小色鬼停下動作,淫笑著道:“是不是這怪味?”隨著一陣淫蕩透骨的笑罵聲響起。


    剛舒出一口氣的我耳際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還有小色鬼慌急的喘息聲。隨著“輕攏慢撚抹複挑”,淫婦的心跳聲逐漸加快,我才敢小心翼翼一點點繼續穿衣。“間關鶯語花底滑”很快變成床板“吱吱嘎嘎”的吟唱,還有哼哼唧唧的淫叫,空氣中淫膩的氣味遠遠蓋過了殘留的血腥味。


    問題是我還沒經曆過這些場麵哪!不由血脈一陣怒張,平時麻利的手腳大打折扣,而虛脫感更甚,甚至已有輕微的昏眩。我清楚知道一點:不在短時間內找地方打坐恢複體力就危險了!忙收攝心神,很快就穿好了衣物,又用腳輕輕一撥,血衣就到了苦難呻吟的床下。就算被發現,這精明的淫婦也不會愚蠢得大聲嚷嚷,而可能讓奸情暴露。


    聽著聲聲入耳的風聲雨聲淫叫聲,我一咬牙,一個虎躍輕推開窗子撲出,還學著貓“喵”的一聲叫。囂橫說的也不是一無是處,有時候學畜生果真能夠把一些複雜的問題簡單化,不過這麽一下肯定是掃了奸夫淫婦的淫興,不要因此而萎掉才好!撲在樹幹上的我居然化不去衝擊力,引起樹幹一陣輕顫,好在有這一聲貓叫。


    哪裏才是打坐的最佳地點?尋思間眼前一亮:柴房。因為雨霧的影響,我並不知道這建築到底是什麽格局,但四合院的柴房應該設在什麽位置我清楚得很,也隻能碰運氣了,就克服著昏眩的感覺迅速找去。


    我簡直是熟門熟路就找到了柴房,卻彈跳著好幾個借力才上了並不高的寬闊橫梁。盤膝而坐,閉上雙眼緩緩調整著唿吸,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從入定中逐漸清醒,感覺神定氣凝,心頭一片的清明。不輕的內傷已然痊愈,讓我激動不已卻的是隻見靈活不見深厚的內氣似乎有了變化,但不會要每每在生死殿前打滾才能練成高深內力吧?這次能重見生天除了腦瓜子靈活,身手了得,還實在是僥幸,而下次......還有下次?我頓時感覺手腳冰冷。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光滑如初的受傷處,不得不驚歎神功的奇妙。看來咱這內功心法不僅僅是爭雄武林的工具,還是治療內外傷的無上聖藥,估計還能憑此得道成仙呢!這好是好,但假如當場給人......這逃命的功夫還得加倍......唉!被畜生咬一口,膽量好像咬掉了很多,這或者就叫成熟吧!


    咦!這滿屋子的柴火好像不是原來的,不會是已隔幾個春秋吧!還是趕緊迴去找絲妖女,這次總不會再錯把馮京當馬涼了吧?她應該是去最早出現宣紙的兀阿城,想那在繁華街道都瘋馳的馬車,她焦急的心態可見一斑!


    我如一片樹葉飄落,引頭一探,後院有不少女人在活動,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的跡象。我看準時機,憑著高超的身手,借著草木的掩護,很快避開閑雜人等從容出來了。灑脫走在街道上,哪怕是對我有刻骨仇恨的囂橫迎麵走來,也是對麵不相識著擦肩而過。


    我走進嘈雜的飯館,還沒坐定就聽到紛紛的議論聲,居然很有一些提到我與囂橫他們的那場生死搏鬥的。雖然版本各種各樣都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囂橫的聲名掃地成全了一個叫胡一刀的聲名鵲起。我聽著一陣大爽,窩在胸膛的鳥氣終於徹徹底底煙消雲散了。不過,這是誰傳出去的?不會是囂橫老人家親自現身說法吧?對了!這幫俗人敢公然議論,應該可以肯定對方已經不在塔拉斯克境內了。


    也是!丟盡臉麵的他還好意思呆在這裏?當然,在阿茲台克等待他的也絕不會是好臉色,因為失敗者從來都是與恥辱劃等號的。想睚眥必報的他以前肯定樹敵頗多,對手還會不趁機奚落?估計就是日常交際,也是被別人時刻掂量在手中的笑料了!他現在就是把我踩扁、剁碎、磨粉,也永遠不可能恢複原有的聲名了,這對心胸狹窄的他是怎樣一個打擊啊!


    唉!早知如今,何必當初!每天清晨早幾分鍾起床,做做擴胸運動,那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不是?但想到死在他手上無數無辜的生命,那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辰一到,易翔長笑,風雲一刀,替天行道!”


    我這一高興,自然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以示慶賀了,還哼哼唧唧吟起了小調。猛然發現旁人側目訝異而視,這才注意到自己哼的竟然是揚州小調《十八摸》。嘿嘿!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哼上幾句葷曲兒也是可以理解不是?我哈哈笑著長身而起,一抹嘴角,拋下一枚銀幣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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