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還在廝殺著,逆道宗最後還能夠剩下的,隻有單於勝一人,其他的兩位老祖,包括宗主龍淩休、鶴大長老等人,都已經死去。這場殺戮,在堅持了這麽長的時間後,終於要停下來。


    因為單於勝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在奮力殺死一人後,再也沒有力氣堅持下來,一下子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直到最後的這一刻,這位老人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的恐懼色彩,就連退卻的神情,都不透露絲毫,似乎死亡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相反是件很解脫的事情。


    但他真能這樣想嗎,他拚到了最後這一刻,無非是為了王宇,為了能夠讓王宇安全的出去,也能夠安全的活下來,所以他不能退,也不能恐懼。


    三代老祖為了阻擋瘋魔子的腳步,不惜寧為玉碎,那麽他作為第四代老祖,為什麽就不能為王宇去死。


    老祖的預言,就是逆道宗的希望,他太懷念以前的那段日子,懷念曾經那段被人敬仰,被人矚目的時光。


    可卻在老祖失蹤後,逆道宗一落千丈,頹勢叢生,已然無法與其他宗門較量,本以為逆道宗隻會苟延殘喘,在新水國修真界的石縫裏麵,艱難生存下去。


    但當老祖的預言出現的時候,這抹藏在他們心底的火光,終於再一次蹦出了火焰,對逆道宗的未來和強大,再一次有了信心。


    單於勝的麵孔上,布滿了血跡,身上的道袍,被劍氣和刀意劃過的縫口,清晰入目,在透過縫口可以看得到,包裹在衣服裏麵的軀體,已經血痕累累。


    能堅持到如此長的時間,實在是這個老人的極限了。修士也是人,哪怕他與凡人有所區別,受了傷還是會疼的,被人用劍和刀砍得多了,也依舊會死。


    元神這種東西,隻是相當於一個靈魂而已,隻是修士在踏入修真路後,靈魂經過洗禮,受到天地元氣滋養,才進化到元神這種地步。


    說起奪天地奧妙,巧天地之工巧,越是奧妙工巧的東西,也往往是脆弱的,諸如元神,就很容易死去!


    單於勝的樣子,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恐怖到讓那些前赴後繼,不畏生死的修士,在這時都不敢前進一步。


    哪怕是他現在深受重傷,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也依舊是強大的讓人不敢輕視他,也不敢向他邁出一步。


    強大的決心和不畏死的意誌,往往都是讓人感到恐怖的東西,因為隱藏在這種強大的背後-------是不要命!!!


    “王宇... ...逆道宗就交給你了!我的青月劍... ...也交給你,幫我找個新的主人!”


    傳送陣上的光幕,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刺眼,青月劍穿過光牆,落到王宇身前,單於勝又再次緩緩道:“還有這四個命魂,也一並交給你... ...以後會有用... ...”


    話還沒有說完,在命魂飛向王宇的那一瞬間,海神宗長老和司音峒,殘雲宗的長老,已經狂奔過來,怒喝著想要阻攔單於勝的舉動。


    也許是早已算好了他們必然出手阻攔,單於勝拚了最後的一點修為,將四個命魂扔到了王宇裏麵,這也讓他的元神,在最後的一刻,喪失了能夠逃跑的可能。


    隨著海峰長老和司音峒,殘雲宗長老的強烈術法下,與他自己的軀體,一並化為塵埃,來的悄悄,去的隻留下塵土!


    “臭小子... ...把命魂交出來,老夫還可以做主饒了你!”殘雲宗的長老,甕聲甕氣,臉上的怒氣憋的通紅,但至此至終,他都不敢邁出一步,因為他的命魂,就捏在王宇的手上。


    海峰長老,倒是喝顏悅色,看著王宇和氣說道:“小兄弟,把命魂交給老夫... ...老夫可收你為徒,你看怎樣!”


    這種話多麽好笑,好笑到王宇都咬破了嘴唇,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淒冷的說道:“想要的話,自己有本事來拿,老祖留下來的東西,我死也不會交出去,”


    “好狂妄的口氣,真當你是什麽人了。”


    司音峒的長老,一個箭步走了出去,雙掌往那道光幕上,狠狠拍去,叫囂著道:“區區傳送陣法,還敢阻老夫腳步。”


    雙掌猛然拍下,猶如泥牛入海,力道完全被卸掉,竟是不起絲毫作用,相反在反力的作用下,司音峒長老的軀體,還被震開數丈,駭然的盯著光幕,想不通是何原因。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王宇擦拭了唇角上的血跡,冷漠的一笑,抓起司音峒長老的命魂,那條暗紅色,略有司音峒長老身形的命魂,被捏在王宇的手上,發出淒厲的怒吼和掙紮。


    外麵的司音峒長老。見到王宇真敢如此,早已嚇傻了眼,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匍匐求饒。


    一種被人拿捏著的小命,此時就卑微的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饒了我... ...我隻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那也隻是你糊塗,又不是我糊塗。”王宇真是想笑,可是笑出來的隻是苦澀和悲傷,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被原諒,也不值得他去浪費心神。


    啪的一聲,猶如是一個圓圓滾滾的水泡,讓人拿一根細細的銀針,一下子穿透了過去,所爆出的那種聲響。


    司音峒長老的命魂,讓王宇的小劍,一下穿過,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失去的命魂司音峒長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這種恐怖到讓人驚悚的死亡,讓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在這一刻都爆發出來,無論他吞了多少丹藥,也無論他用了多少術法,都無法阻止身上的枯萎。


    身上的一絲一根頭發,一點一塊的皮層,開始全部脫落,完完全全就是枯萎,直到將生機全部耗盡。


    恐怖和驚悚,讓他淒厲的嚎叫,就像是被人裝在籠子裏的豬,被屠戶用刀往喉嚨上割了一下,慢慢的將血放出來,所發出的那種淒厲叫聲。


    離他最近的那些弟子,嚇怕到不敢站在他身旁,連看一眼都不敢。


    海峰長老和殘雲宗的兩位長老,麵色慘白到了極點,這種死法他們實在不願意出現在自己身上,哪怕他們是高高在上的長老,又或者有通天的元嬰修為,尊嚴和麵子在他們看來,都是比數萬靈石還要貴重的東西。


    可是在這種死法下,他們實在不願意,他們也不想死。


    尊嚴這種東西,隻能是強者對弱者才會去要求的東西,當自己的小命拿捏在別人的手上,尊嚴就開始變得一文不值了。


    “我們錯了... ...我們再也不敢了,”


    “不要殺我們... ...我們願意做牛做馬。”


    跪在地上的尊嚴,不再是尊嚴,而是恥辱,但對於能活命來說,恥辱也是可以承受的。


    王宇的嘴角,還在掛著冷笑,冷冷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三人,這三個人,老祖說過有用,那必然就還有用的道理,現在放了他們一命,想必以後的用處,還是會用得上的。


    其實王宇殺了司音峒的長老,也隻是為了出口氣,嚇唬嚇唬這其中的三個人,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是軟柿子!


    但隻是做到這種地步,恐怕還不能讓他們對自己,產生敬畏感。


    “你們三個,把那些參與殺害逆道宗的所有人,都給殺掉。”這句話冷冰冰的,帶著寒意的道:“當然,我不會為難你們。”


    見到王宇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而且手上還拿著他們的命魂,仔細琢磨,他們三人的心底,就暗暗打量起來,最終無論如何,都不敢違逆這個小祖宗的意思。


    可是讓他們去殺死那些參與進來的人,那就得殺掉多少是本宗門的弟子,這確實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


    可在自己的性命麵前,這些東西還重要嗎。


    瘋魔子與那四個老祖的廝殺,已經打得天昏地暗,整個廝殺的場麵,也早就超出了逆道宗的範圍,延伸到了獸山一代不止。高手與強者之間的拚殺,不僅僅是驚天動地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廝殺的範圍何其廣大,不知道要殃及多少無辜的人。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自己活命。老祖等人不在,自然在猶豫了片刻後,他們三人心裏雖有不滿,恨牙癢癢,但還是嘶吼著往那些弟子的人群裏,衝殺過去。


    見到三個長老殺來,那些弟子膽戰心驚的四處逃跑躲藏,就連那些想要奪得仙緣的人來說,都不感興趣了。


    剛才的一陣廝殺,已經讓他們變得精疲力盡,現在迴過神來,看到滿地的鮮血和屍體,自然在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恐懼。


    人群開始四處潰散,疲於奔命,但在三位元嬰強者的殺戮下,基本上沒有人能夠逃得過,無疑都將自己的屍首,永遠的留在了逆道宗山門裏。


    天上是霞雲璀璨,地麵上是鮮血橫流,天上是天堂,地上是地獄。


    殺人這種做法,王宇不願去做,也不屑於去做,之所以做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完全是被逼出來的,也完全是太過於憤怒了。


    逆道宗裏的所有人,都為他死去,三代老祖為阻擋瘋魔子,被殺死,四五六代老祖,為阻止人群湧來破壞陣法,也不幸全部戰死,就連自己的師父鶴大長老和宗主,也都為他死去。


    很多人在死去的最後一刻,王宇都沒有見上一麵,在他這般想的時候,就想到了胖子,想到了山門處的兩位師兄,還有那個神秘兮兮,嗜酒如命的墨千傷。


    陣法外麵鮮血橫飛,比天空上飄下的紫雨,還要讓人覺得害怕,這可是實打實的鮮血,怎麽能是那種紫雨能夠相比的。


    雖然這場紫雨,已經莫名其妙的停了,但它帶來的傳說,依舊還記在王宇的心頭。


    在他昏迷時,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他不了解,也不知曉,但能見到紫雨停下,也總算是一大開心事,這種功德,估計是墨千傷做到的吧。


    “仙緣仙緣。”


    他神神叨叨的念著這幾個字,然後淒冷的一笑,撿起掉在地上的青月劍,麵色帶著惆悵和淒然。


    “單老祖,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傳人的,一定會讓這把劍,流傳於世間!”


    悲濃又哀傷的眼眸,掛著幾片不可見到的水霧,手上的青月劍一陣顫抖,似乎也早已有靈,對它死去的主人,也同樣有著濃濃的悲傷。


    劍尚且通人意,也亦能重情,那麽人呢!


    人是一個很複雜的東西,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雖然人不是東西,但它還是被理解成了東西。


    諸如王宇這樣,本該振作圖強,一心求道,踏入巔峰之境,為宗門報仇和振興山門。


    可不知為何,此時的他,倒是突然頹廢了下來,眼神裏除了淒然的悲意,就是空洞洞的無神,似乎像是傻了一樣,甚至比傻,還要呆。


    霞光萬丈撒落世間,吸引著無數的人前來,又有著無數的人死去,因為誰也不願意給自己增添一個對手,所以人們現在除了殺之外,就是阻攔任何一個想要拿到仙緣的人。


    那條細的不能再細的金色絲線,晃晃悠悠的飄在逆道老祖石像的上方,散出一股飄渺,儼然帶有仙意氣息的氣體,極為吸引著人們的眼球。


    人們都為它而來,也為它而癡狂,甚至為了它不惜出賣自己身邊的同伴,地麵上的鮮血,似乎在渲染著它的魅力,也渲染著它的不凡。


    被海峰三人屠戮一盡的弟子,地上流淌著鮮血,他們三人已不知所向,也不知能否幸存,但毫無疑問的,還是有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前赴後繼的衝殺上來,隻為奪得那道仙緣。


    圍繞在王宇身邊的那道陣法,越轉越猛,從那些靈石上散發出來的白色光幕,已經耀眼到了極點,而他身下的雙魚和蛟龍刻紋,竟也在此時,開始出現異動。


    仿佛活了過來,仿佛有了生命,而這些,隻有王宇一人知道。


    當他低著頭見到身下異動的時候,他的臉色瞬間蒼白,透過雙魚和蛟龍的雕紋,他隱隱約約的看到,在這裏麵有著一片血色的世界,無邊無際,就連天空和大海,也都是血色的。


    與他當初昏迷時,在血石裏麵看到的世界,一模一樣,一聲遙遠的唿喚,在他的耳邊,輕輕響起。


    “往北方來... ...往北方來... ...。”


    聲音裏飽含滄桑,顯得有些病態,像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在輕輕的唿喚。


    王宇的心神猶如是被針刺了一下,頓然感到生疼無比,心口的血石,變得狂躁不安,與那莫名其妙的聲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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