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怕了是不是?”風痕的目光牢牢地鎖住我。


    我心如擂鼓,易容這種方法根本行不通,難道風痕有分身術不成?!如今看風痕的表現不像會傷我,索性,就問個明白好了。


    “怕也沒用。”我攤手,“你不妨說得明白些。”


    風痕眼裏閃過一絲訝然,隨即慢慢說道——


    “三百年前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當時探險無意中闖入落月峽穀守護者的地盤,為了讓喜歡的女子出去,我便答應秦瑞守在穀中,而她也允諾等我出去便嫁給我。可過了十年,我卻聽到另一批的探險者在談論魔君娶妻的事情。而魔君的王後,卻是她……”風痕平靜地說著,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似乎說的事情與他沒有關係,“我非常地難過,我很想出穀去質問她,為什麽不遵守自己的承諾……”


    “可是我出不去,即便出去了又如何,她已嫁作人婦,一切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然後呢?”我看著風痕,想起他在落月峽穀的樣子,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在人界看都不看我一眼的風痕,在我從落月峽穀出來之後,對我的態度轉變那麽大。“所以,你就讓所有進入峽穀的男人變成灰衣人,讓所有進入峽穀的女子扮演阿沅是不是?”


    “是啊。”風痕輕笑一聲,沒有否認。


    “這樣,不管那些女子學得像不像,你都可以常常和阿沅在一起,對不對?”我看著他。


    “沒錯。”風痕起身,順便把我拉起來,他走到一張雕花椅子上坐下,“就這樣也過來了……”


    “那風痕又是怎麽迴事?”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叫他風痕還是蕭寒了。


    按理說,蕭寒在落月峽穀,根本沒有出去的可能,風痕卻說他就是蕭寒。我真的有點不明白,是很不明白,難道真的存在分身術?


    “我在落月峽穀的藏書中,發現一種可以切割靈魂的方法,切割出來的靈魂隻要有容器便可像活人一樣。我想,既然她都已經嫁給別人,那我又有什麽必要繼續留在穀中,看守這個死寂的山穀……隻是當時的我,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啟用那個秘法,但這能力令我十分心動,之後的二百多年中,我越發勤奮修行……”蕭寒頓了頓。


    “然後你成功了?”我問道。


    “是的,我隻用了一百多年,就把自己的靈魂分割出了五分之二。那一年探險的人裏有一個便叫做風痕的,我殺了他,用了他的身體。”風痕慢慢說道,表情仿佛又迴到當年。


    “可是你並不能出去。”我的意思是,他並不能出去那個宮殿之外。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出去殺了風痕的,對吧?其實,也是取巧。那個人在剛好在結界邊上,雖然秦瑞並沒有限製我的活動範圍,但是我試圖離開那個宮殿的時候卻總是隱隱感覺到有些阻力。奇怪的是,那天我把分割的靈魂送出結界卻沒有遭到阻擋,因為,我明白了,那個結界對魂體的作用並不大……”風痕說道,“然後風痕便迴到魔族,接替原先的位置,加上那個身體原先的修為不錯,竟然也很快當上了魔君座前的將軍。”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隻要把自己的靈魂轉移到風痕的身體裏便可以脫身了啊。”我說。


    不過這種方法怎麽聽起來,都覺得好詭異好可怕。人界的分身術多是一些江湖騙子出來混飯吃而裝神弄鬼的,可是聽風痕說起靈魂分割,我卻有些毛骨悚然。如果靈魂受到重創,那這個人或者靈,也就在六界灰飛煙滅了吧。


    “當時我確實有這種想法,也確實這樣做了,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進行下去。”風痕歎了口氣,起身倒了杯茶,“後來冷靜下來,也覺得那麽做確實不妥,另外,我並不想舍棄我原本的身體。”


    “然後,因為靈魂的緣故,你可以知道峽穀外麵發生的事情?”我好奇道。


    “嗯。知道得多了,便覺得其實在峽穀裏也不算太壞,至少可以可以安寧些。”風痕一臉平靜,並不見有遺憾。


    可是我心裏卻充滿震驚,他竟然真的敢做分割靈魂這麽危險的事,一個不慎可就灰飛煙滅了啊!隻是一半靈魂在另一個身體,另一半靈魂卻被困在峽穀,這樣……真的有意思麽?而且很矛盾啊。


    “這樣,你就可以見到王後了吧?”我說道。


    其實蕭寒的心裏對阿沅還是有感情的,不然為什麽寧願切割靈魂也要出去呢?並且後果他也一定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我沒有見到王後,我出去時她已經離去半年了……”風痕的眼睛裏極快地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卻還是晚去了一步!我不禁惋惜,這對蕭寒一定是很大的打擊吧。


    “所以呢?”我試探著問道。


    “所以我就繼續待在峽穀,當時隻覺得峽穀裏麵和外麵都沒有什麽區別了。所以就那樣過吧。”風痕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邊的景色。


    “那你為什麽還要我扮演阿沅?”我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無聊啊。總要找點樂子,不是嗎?”風痕說道。


    “原來如此。”我心裏湧出一陣酸澀,難道、難道我的命運就是成為別人的玩具嗎?所以我理了理衣服,對風痕道,“我知道了。恕我冒昧。”


    說罷,我便走到門口,就要打開門出去。


    風痕一個箭步搶在我麵前,牢牢地擋住門,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麻煩讓讓。”我皺眉。


    “不讓。”風痕一動不動。


    “你想做什麽?”我有些惱怒,伸手就去推風痕。


    其實震驚過後,我也就很快冷靜了,畢竟自從遇到畢方就沒有一件正常事兒。連妖魔都遇到過了,那靈魂切割也很正常吧,隻是我的世界觀又被刷新了。可是我很討厭自己遇到什麽事情都要麻煩別人,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風痕靠近一步,我後退一步,他的雙手撐在門上,略帶審視地看著我,然後忽然低頭慢慢靠近我的臉,他想幹什麽!


    “你是不是在生氣?”風痕忽然低聲問道。


    “才沒有!!”我惱怒道。


    “其實,你在落月峽穀的那一個月,是我三百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個月。”風痕的目光忽然變得溫柔,“所以當君樓出現說那隻是一個賭約的時候,我雖然很憤怒,卻因為你按奈了下去。當你說你願意留下來換我出去的時候,我心裏很感動……”


    “可我並不是為你!”我解釋道。


    “我明白的。”風痕的手輕撫過我的鬢角,“如果,早些認識你多好……”


    “你今天出門忘吃藥了吧?”我對風痕說道。


    “是啊。自從遇到你我就病了。”竟然理直氣壯地承認了,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實在是太狡猾了!


    “不關我的事,我隻是個普通人類。以後不要說這種話,這樣的玩笑,其實一點都不好笑。”我推了風痕一把,打開門出去。


    誰知腳剛邁出門檻,手腕卻被人捉住。我迴頭冷冷地看著風痕,心想,你也是夠了。


    “出來峽穀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這座別院,然後和風痕融合靈魂。接著調整了一個月,便碰到清漪公主逃婚,我在人群中發現了你,自然是要將你帶迴來了。”風痕認真地說道。


    “可是這是在給我找麻煩你知不知道?”我試圖甩開他的手,卻怎麽也掙脫不開,隻好實話實話說。


    我理理前因後果,忽然就想明白了。風痕在發通緝令的時候,蕭寒還不認識我,可是出來後卻不知什麽原因無法取消通緝令,也許是魔王的意思……所以風痕才會將我帶到這裏。雖然與我保持著距離,可是卻還是讓我察覺出強烈的反差,直到現在我再次無意地闖進書房,發現了我在落月峽穀繡的像梅花的梨花……


    “我會保護你。”風痕道。


    我歎了口氣,“剛才的事情我什麽也不知道,好了,現在我要走了。”


    “等一下,蘇小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風痕鬆開我的手,語氣卻十分認真。


    我停住腳步,迴頭道:“你說。”


    “在落月峽穀,你對我有沒有過心動?”風痕忽然問道。


    有沒有過……心動……我伸手摸向心口,心髒似乎快了一拍。


    在落月峽穀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他和我是一種人,都是被命運捉弄,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當他日日溫柔地看著我,叫另外的人的名字的時候,心裏也是有些酸澀的。


    可是我現在的身份是獵妖族的靈女,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的身份是對立的。獵妖族的靈女,與魔族的將軍糾纏不清算是怎麽迴事,將來迴到族中,我便有自己的使命,而在魔族的一切都會成為一段迴憶,然後封存。


    想到這裏,我淡淡地說道,“並沒有。”


    “哈哈!”風痕忽然朗聲笑了,“是我入戲深了嗎?”


    我心一顫,不知道怎麽迴答。


    又聽風痕道,“不,你喜歡我。隻是不敢承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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