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後心中念頭急轉,蒼老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帷幔,怎麽可能?!這皇宮中早就布下來天羅地網,怎麽會成這樣?!


    突然間,她想起屋子裏那個就要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那個該死的霍玲瓏不是想要出宮送消息的麽?難道是她?!怒從心中起,抬起拐杖就砸向她!


    霍玲瓏本來就快半死不活,這麽一個拐杖砸下去,不由的讓她悶哼一聲,“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消息傳出去的?”


    霍玲瓏撐著身子,眼睛眯著瞧著趙太後那氣急敗壞的臉,笑了。


    趙太後見她如此,那怒火不由的上升,抬起拐杖又往她身上砸去,看的聶沛溟眼睛赤紅一片。就在這時,原本想要逃跑的皇後被一老王爺逮住,“妖婦!皇上呢,皇上在哪裏?”


    皇後見已經無力迴天,話都哆嗦的說不完整。


    老王爺們瞧著這場景,狠狠的一推,就往屋內跑去。


    “老妖婦!你出來,把皇上交出來”說罷,便瞧見那一地的血和滿身是傷的霍玲瓏,而聶沛溟正目色悲痛的坐在床榻之上,他們看著,氣的就叫罵了起來。這些年趙家把持朝政,幾十年來一直壓製著齊國的宗親,這一刻那心中的怒一股腦的都發泄出來。


    趙太後冷眼瞧著他們謾罵,忽然的笑了,她彎著腰,眼淚都要笑出來了。這樣的笑聲伴著那老王爺的謾罵聲一下子滑稽無比。那老王爺們不知道這老妖婦要搞什麽鬼,紛紛停下看著眼前年邁的婦人,“你笑什麽?”


    趙太後聞言,渾濁的眸子一瞥,這才住了嘴,“我笑什麽?自然是笑你們是個廢物。”


    “你……你……”那幾位宗親王爺聽了後,橫眉冷對。趙太後冷哼著,咄咄逼人,“怎麽,哀家說錯了麽?你們若是真的這麽忠肝義膽的話,當初哀家大權在握的時候,你們怎麽不罵?就在我把皇帝囚禁在這裏的時候,你們怎麽不冒死進鑒,都是一群貪生怕死的東西,滿嘴的仁義道德!”


    幾位老王爺聽著她帶著嘲諷的叫罵,都低下了頭。乘著這個時候,趙太後冷嗬一聲,“來人啊,將幾個人拿下!”


    外麵不知何時湧現出來的鎧甲武士,他們手握重劍,紛紛的衝進來,將幾位老王爺和他們帶進來的人給圍的水榭不通!一時間,整個禦書房都是刀光劍影,幾位老王爺見狀,皆是驚恐不已。他們看著脖子上的銳利的劍,腳都有些發顫。但意外的,宮殿內異常的安靜,甚至的還可以聽到外麵一聲聲的響聲,還有那漫天的殺,殺,殺……洪亮般的聲音,衝破雲霄,叫整個禦書房都籠罩在血光彌漫間。


    “如今哀家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若投降哀家,哀家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便是如他一般下場!”趙太後說著便抽出一旁護衛的刀,直直的便朝那旁邊的內侍砍去。


    ——啊,伴隨著這一聲尖叫,徹底的倒地。


    幾個老王爺麵麵相覷,他們一直以為她是來不及調兵的,誰知在這宮中設下了埋伏!


    聶沛溟瞧著那些人的反應,果然,趙太後老奸巨猾!有些人瞧著已經有了悔意,那模樣甚至就要快跪下來俯首稱臣了。聶沛溟從剛剛進來之時,就在強製著衝破身上的禁錮!這時,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雖然身心疲憊,卻也為自己贏得了些時間。他屏聲凝氣,為自己調整,這一刻雖然危險,卻也能試出誰才是忠心可用之人。


    “怎麽?還不投降,等著和皇帝一起陪葬!既然這樣,哀家就不客氣了。”她說著,不由的怒斥著,“動手,殺!”


    話音落,便有幾個人跪下求饒,“太後娘娘饒命,臣願降……臣願降……”


    “哈哈哈……這才是識時務!”趙太後還沒有笑完,外麵‘轟隆’一聲的被掙開,數不盡的精兵從四處衝進來,大門,窗子,甚至還有些人從頭頂掀了瓦降落。


    那些黑衣輕裝的人,如同鬼魅一般的遊走在屋內,不多時,除了那幾位老王爺,其餘的都已經倒地。那滿地的人堆積著,一個穿著紫色長袍的男子從門外走來,他嘴角勾笑,端的是邪肆狂妄,“太後娘娘,別來無恙啊!”


    是聶沛鳶!


    趙太後瞧著麵前的人,笑了,“好好好,好的很,一個賤人生的,一個舞妓生的,倒是同心協力的很啊,同心協……”可話還沒有說完,臉上的表情便僵在了那裏,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腰腹伸過來的刀,緩緩的轉身,看到聶沛溟竟然舉著劍刺向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不甘、憤怒,紛紛的湧現,最後倒地。


    那一刻,不止聶沛鳶還是聶沛溟眼中都赤紅一片,那麽多年,他們終於報仇了。情不自禁的對視一眼,皆是對這一刻的快感。


    “九弟,還好你來了!”聶沛溟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聶沛鳶勾唇一笑,“皇兄嚴重了。”說罷,便反手壓製住聶沛溟,聶沛溟原本就心氣大損,怎麽會是聶沛鳶的對手,不過幾招,便敗下陣來!他看著麵前麵冠如玉的人,眼中的悲痛異常,濃濃的還夾雜著一股失望,“為什麽……”


    “為什麽?皇上不是早該想到的麽?又何必多問呢!”聶沛鳶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四哥,待觸及到他眼中的失望時,竟然不敢再看,而是甩手讓人將之壓下。


    被帶走的時候,聶沛溟說了一句,“朕是懷疑過,但也一直給你機會。”


    聶沛鳶沉聲,“帶下去,關在乾清宮!”說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一抹難過來,他何嚐不知道聶沛溟是如何對他,不然,他不會那麽快攻克這一切。但隻是一瞬,他便恢複了過來,他不能心軟,不能,他已經做了那麽多,已經付出了太多,已經不能迴頭了。


    就在他對聶沛溟起了殺心那一刻,就已經迴不了頭了。


    抬腳邁步走到霍玲瓏身邊,一把將她抱起來,“你看到了麽?本王做到了!”


    霍玲瓏本就是強撐著這最後一口氣,此刻看到聶沛溟被聶沛鳶帶下去,整個人都渙散了,她看著麵前的人,還沒有等說話,便暈了過去。


    聶沛鳶看著她腦袋偏過去的那一刻,眸子一縮,整個人都蒙了,“玲瓏……玲瓏……”


    可是她怎麽能給他迴應呢?


    “太醫,太醫呢!快去喊太醫!”聶沛鳶支著身子大喊,蝶在其殺手當中,聞言,立刻抓住那一旁瑟瑟發抖的院正到聶沛鳶身前。


    ……


    那一夜,混沌又充滿血腥的一天,直到天黑,那禦書房的血都還無法清洗幹淨。聶沛鳶以剿滅叛軍為名,到最後卻擁兵自立,不但將聶沛溟關押,更是那一眾宗親王爺囚禁。


    可以說,這一場戰役,他如願的得到了最終的勝利。


    隻是為什麽,他沒有一點點的開心呢?


    宣和殿中,他撫摸著霍玲瓏蒼白的臉頰,輕輕的說著,“玲瓏,玲瓏,你快起來看一眼,本王做到了,做到了這一切,盛世江山,本王得到了。”


    “你說過,你依靠的隻有本王麽?為什麽本王好好的站在這裏,你卻置之不理呢?”


    “你醒過來,隻要你醒過來,我就不計較你為四哥做的一切,好麽?”


    “……”


    聶沛鳶靠在床畔邊,一聲聲的說著,聽得蝶都忍不住眼眶泛酸!她端著藥到一旁勸說著,“王爺,您休息下吧,您已經七天都沒有休息過了。”這幾日,聶沛鳶白天不但要肅清不服之人,晚上還要陪伴霍玲瓏。


    太醫說過,昭妃娘娘身子上的隻是皮外傷,隻要好好休養,便會恢複,但娘娘一直不醒,是她潛意識裏不肯醒來。


    蝶看著床榻上的人,眼中悲憫一片,娘娘是怕醒來不知道如何麵對王爺麽?她知道,從娘娘選擇去禦書房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最後的抉擇?想來,王爺最後的做的一切,是壓倒她最後的一擊吧。


    隻是娘娘要繼續睡下去,王爺怕也會承受不了吧。


    “藥放下,你出去……”聶沛鳶冷聲的說,眼中還是柔情一片,他一點兒都不想別人來打擾他們,從送她進宮之後,他們就沒有好好的在一起呆著。


    “王爺……”


    “出去!別讓本王說第二遍!”


    蝶抿了抿,終究沒有多說什麽。此刻,內外困境交加,她不能再添亂了。才走出去,便聽到一陣喧嘩,她疾步過去,看著柔婕妤在一旁推搡著,眸光一沉,便問道,“怎麽迴事?!”


    “迴稟姑娘,這位娘娘要硬闖進來!”一旁的侍衛為難的說。


    柔婕妤不等蝶開口,就走到她身邊,“皇上呢,你們究竟把皇上怎麽樣了?!還有昭妃為什麽不見人,是見不得人,還是沒臉見人?!”


    蝶眼中劃過銳利,“娘娘,說話還請自重!”


    柔婕妤冷笑著,“自重?她霍玲瓏做得出來還怕本宮說不成?!”早知道她當日讓父兄幫忙的是幫聶沛鳶叛亂,她斷然是不可能答應的!皇上,她都不知道皇上如今怎麽樣了。偏偏的,父兄還勸她什麽要識時務!


    感情所有人都知道,隻瞞著她。也就是她傻!真心的待這些個狼子野心的人。


    蝶一向冷情慣了,自然比不上柔婕妤伶牙俐齒,她大手一揮,“來人,將柔婕妤呆下去,好好看守,沒有命令不得放她出來!”


    “你敢!楚月!你敢!”柔婕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一直以來她都不曾正眼瞧過的大宮女。


    蝶冷笑,“你看我敢不敢!”話落,便看向一旁的傻愣著的侍衛,“還不動手?!”


    侍衛聞言,不敢耽擱,立刻的動手將人壓著離開。


    ……


    齊武八年,太後逼宮叛亂,被鳶王剿滅,同年,皇帝病重,鳶王立大皇子為少帝,皇後被太後,同時鳶王攝政監國。


    ……


    秦地,王府當中,秦昊正在和謀士商量著,書房的門就被這麽的打開,楚月一身月白的衣衫衝了進來,她頭發披散著,隻抓住秦昊的手臂,質問,“齊宮出事了,霍姐姐出事了,對不對?!”


    秦昊撫摸著她的臉頰,“你別多想,沒事的。”


    楚月一把甩開他,“你還想騙我,秦昊,你還想騙我!若不是霍姐姐出事了,你們商量率兵攻齊國邊境做什麽?別告訴我,你要一統天下,乘著許、齊國內大亂,吞下倆國。”


    “月兒……”秦昊無奈的看著楚月,他就知道這些事情瞞不住她,隻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快的知道,“這些都是男人之間的事,你別管。”


    “好,我不管!我現在就迴齊宮去找霍姐姐!”楚月說罷,便轉身往外跑!


    秦昊見狀,連忙的跟上去,快步攔下,“你別任性了。”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迴事?!”


    秦昊無奈,唯有說道,“齊國太後逼宮被鳶王圍剿,同時立了少帝。”早在日前,他便與聶沛溟達成協議,若是齊國有立少帝消息傳來,他便大肆進攻,代價便是他助自己登上帝位。


    楚月聞言眼眸一縮,終於,這一天到了。


    那麽,霍姐姐該怎麽辦?


    轉身,又要跑,秦昊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迴齊宮,找霍姐姐。”早些年霍姐姐的心思便印在了皇上身上,她當局者迷看不清楚,可自己,看的明明白白。


    “你別攔著我,我答應過哥哥的,要保護好霍姐姐。”她大哥心中唯有霍玲瓏一個人,若是出點什麽事情,大哥……她都不敢想。


    秦昊隨著這一句話落下,不由的捏緊楚月的手腕,憤怒不言而喻,“你的哥哥,哥哥,你既然都喊他哥哥,那楚月,究竟拿楚遠卓當哥哥了麽?”


    心底的秘密被窺探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是我胡說,還是你不敢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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