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中帶著孤注一擲的,看的聶沛鳶心都揪了起來,他想要說些什麽,到了唇邊卻又顯得蒼白。抬手,對著肩胛處用力,悶哼一聲,將簪子取出來,血流湧動,濕了衣衫,他隨手扯了衣衫上的布片包紮傷口,簡單處理後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的離開。


    到門邊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隔空的飄來一句話,“霍玲瓏,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卻唯獨放不下情愛,不論是邵司鵠還是四哥,都不會是你的良人!”


    說完,翩然而去,徒留霍玲瓏與一室的光輝相對。月色淒涼,淡淡的照在她身上,清冷無比,光影帷幔間,一點點的映出她的臉龐。


    瓜子大的臉上,淚水蜿蜒。


    他竟然知道了。


    原來他早就看透了她,可是聶沛鳶,我又何嚐敢把誰當良人!皇帝,九五之尊,是最不可能成為良人的一個,而我,也不過是你手中的工具罷了。


    第二天一早,楚月進屋的時候,霍玲瓏已經梳洗妥當了。


    “貴人,怎麽起的那麽早啊?”她一邊端著茶一邊說道,“倒讓奴婢覺得是我貪睡了。”


    霍玲瓏淡淡一笑,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幾日未向皇後請安,自然是要早一些,對了,將那幾本佛經也帶上。”


    略微的用了些早膳,便扶著楚月向鳳闕殿走去,半是觀賞的半是散步的,倒也不累,正指著那一處的景色和楚月說時,一頂步攆經過身旁,她躬身等待著她們經過,不想,步攆停在了她們麵前,淡淡的馨香襲來,一位宮裝美人走了下來。


    居然是那日幫她說話的佟貴妃,今日,她頭梳明月髻,額貼碧玉飾,走右各插倆個金步搖,華貴又不失清麗,更襯托著她的高雅。


    霍玲瓏知曉她的身份,連忙的拜下,“嬪妾拜見貴妃娘娘。”


    手中一暖,佟貴妃已經扶了她起來,“妹妹不必多禮,走吧,我們一起去向皇後娘娘請安。”難得善意,霍玲瓏自是不會拒絕,何況那日她還幫過自己,欣然的佟貴妃一起走。她為人風趣,態度又溫婉可人,談笑間,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鳳闕殿。


    守門的宮人見佟貴妃到了,連忙的笑著迎上來,“娘娘您可到了,這幾日您不在跟前,皇後娘娘都說無人做伴了呢。”


    佟貴妃笑著,“喲,這話說的,皇後娘娘這是怪臣妾不來請安了啊。”


    守門的宮人不敢接話,隻笑著引她們進屋,霍玲瓏跟在佟貴妃身邊一道進去,此時皇後已經用過早膳,正在和錦貴人說話,見佟貴妃進屋,這才笑著打趣道,“瞧瞧,咱們的大忙人可來了……”


    “娘娘可打趣臣妾了,要不是您做主要臣妾操辦柔妃的生辰,臣妾恨不得日日呆在您身邊侍奉呢。”佟貴妃走上前坐下,霍玲瓏見她和皇後寒暄,暗自的退下到一旁站著。


    “小嘴甜的,直跟抹了蜜似得。”皇後抿唇笑著,頓了頓問,“柔妃的生辰可準備好了?”


    “娘娘放心吧,別的臣妾不懂,吃食方麵,還是很了解的。”


    “都聽聽,伶牙俐齒的,真該叫皇上好好的管管。”


    佟貴妃人溫和,說話又動聽,大家也忍不住的笑了,有幾位還開口打趣著,佟貴妃也不惱,隻說大家都隻欺負她這等老實人。正聊著熱絡時,柔妃到了,今日她特地的打扮了一番,頭梳望月高髻,珠釵全無,隻留有小珍珠插入發間點綴,她身穿雲錦衣,行走間天光折射,如同仙子般的耀眼。


    “臣妾拜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柔妃向倆人行禮,佟貴妃輕笑著不開口,皇後娘娘臉色淡淡的也不讓起來,一時間,到尷尬起來了,四周寂靜無聲,都看著柔妃,皇後抿了口茶,慢條斯理的放下杯子才開口,“起來吧。”


    柔妃臉色不是很好,卻也不敢發作,倒是佟貴妃先問了,“妹妹今天打扮的那麽別致,是要去哪裏?”


    柔妃眼中嘚瑟一閃而過,這才羞紅了臉道,“皇上說秋菊開了,邀了臣妾一起賞。”


    話落,幾位宮妃就變了臉色,霍玲瓏冷眼瞧著,怕是這樣的恩寵隻給了柔妃一人吧。錦貴人似笑非笑的接了口,“柔妃姐姐真是好福氣,生辰在這樣的時節,吃蟹賞菊的,到給了大家熱鬧一番的理由了。”


    柔妃的臉一下子冷了,她看向錦貴人,寒光閃爍,可奈何錦貴人是皇後的親妹,她也不好開口斥責,唯有生生的吞了下去。倒是皇後,瞪了眼錦貴人,“最數你嘴饞,隻惦記著吃蟹。”


    錦貴人跟著笑,又坐了一會兒,在察覺到皇後有些倦怠了,才紛紛離去。霍玲瓏今日是有心想要見皇後,便留在了最後。


    她福了福身子,將抄的三本佛經遞上去,“娘娘,這是嬪妾閑暇時抄錄的。”


    凝秋接了她手裏的東西遞給皇後,皇後翻開,隻見上麵的字跡清晰,不由的心情好了些。


    她笑著說,“聶貴人有心了,這佛經抄錄的果然不錯,本宮很是喜歡呢。”


    “謝娘娘抬愛,臣妾也是受益良多。”


    皇後點了點頭,看向跪在一旁的霍玲瓏,半晌才揮退眾人,“你今日隻是來獻佛經的麽?如果是的話,現在就可以迴去了。”


    霍玲瓏磕了個頭,說,“嬪妾不止是來獻佛經的,還是來向皇後娘娘請罪的。”


    “請罪?”皇後鳳眸微挑,露出了疑惑來,“你犯了什麽事?”


    “嬪妾並未犯事,來這裏請罪,是想向娘娘拋棄對嬪妾的偏見。”她頓了頓,將頭低的更甚,“嬪妾自知身份特殊,進宮一定是冒犯了娘娘的威嚴,但嬪妾無意冒犯,隻為求一個棲身之所,還請娘娘饒恕。”自己雖然是皇上下旨,卻無疑是打了皇後的臉,她不能做出不滿的姿態,隻能將怒氣報複在她的身上。進宮的第一天的下馬威,後來柔妃的欺侮,如若不是皇後在無形中的默許,誰會這麽肆無忌憚?!


    今日,她來這裏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


    後宮之大,隻有這後宮之主的允許,她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皇後沉默著,半晌才笑開了,“聶貴人說笑了,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哪裏有什麽冒犯的,隻要你安分守己的伺候皇上,本宮自然會給你一個安穩的棲身之所。”


    “謝皇後娘娘恩典。”


    “平身吧。”


    皇後又和她聊了會,賞賜了些金銀才讓她退下。霍玲瓏出了屋子,凝秋進屋來,扶著皇後去了寢殿,美人榻上,她冷笑不已,“看看,一個個的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呢。”說著,又歎了口氣,“皇上這個月已經宿在了柔妃處幾日了?”


    凝秋答道,“十一日。”


    話落,皇後便重重的拍在了軟榻上,“三年了,皇上留戀最多的就是柔妃處了,真不明白皇上喜歡她什麽,論美貌,她不過是中上之姿,論才德,還不如佟貴妃一半……”


    “娘娘,柔妃媚態天成,當年一曲‘花似濃’名滿京城,在閨閣中便是出了名的才女,想來皇上喜歡的就是有才的女子吧,您看,霍貴人不也是因為一舞而讓皇上收入宮的麽?”凝秋是自小跟在皇後身邊的,有些話也敢說出來,“隻是娘娘,如今柔妃還沒有子嗣,您還可以壓製,但長此以往下去,怕是……”她停在這裏,不再言明,但意思已經明顯,如今柔妃已經在宮中如日中天,若是生下皇子公主,怕是有叫囂中宮的資格了。


    柔妃的父兄可都是在朝堂上說的上話人,而且皇上近些年已經偏向於文臣一些。


    皇後揉了揉太陽穴,“本宮何嚐不知道,隻是早先年生大公主的時候已經傷了身子,再想有孕怕是難了,若非若此,本宮怎麽會讓錦兒入宮!”


    凝秋想了想,這才道,“奴婢鬥膽,既然霍貴人有心依靠娘娘,不如收為己用!奴婢瞧著,前些日子皇上為她鬧出來的動靜,想來心中是有她幾分位置的,何況她一個許國來的,無依無靠,也好拿捏。”


    “本宮何嚐不曉得,隻是終究是不甘心啊……”皇後幽幽的一歎,她與皇上少年結發,到如今近十二載,她卻從來讀不懂他,若說他對她不好,他將後宮給她掌管,從不過問,平日裏也相敬如賓,不曾紅過臉。可若說他對她好,卻頻頻納美人,一個接一個的,毫不厭倦,許以盛寵……


    凝秋瞧著皇後臉上神色,低眉斂目,這麽些年,皇後的苦衷,也隻有她知道了。


    都說這個位置榮耀無比,可自家主子卻從來不曾開心過。


    “罷了,罷了,本宮也懶得想了,隻是這霍玲瓏值不值得本宮栽培,還要看她自身,本宮決計不會允許第二個柔妃出現!”


    “那娘娘,您打算怎麽做?”凝秋問著,皇後眼底精光閃過,她勾唇似笑非笑的揮手讓凝秋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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