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傑厘盯著顧清燦爛的笑臉,別過頭,仰頭望著慢慢落下的夕陽,霞光消退在暮色降臨山野的茫茫中,峰巔卻凝聚著一片彩霞,經久不滅。顧清見明傑厘一臉嚴肅,收起笑容,學著他看著嫣紅的天空。


    “今天是什麽日子?”明傑厘忽然開口問道。


    “恩?”顧清側目看著他,“什麽什麽日子?今天是臘月初五了呢。”


    明傑厘低吟著:“臘月十五。”忽然大步向前,顧清愣了下,小跑著跟上他。


    二人迴到狀元府,天還未黑盡,明傑厘徑直去了書房,顧清悻悻地來到廚房,見劉媽在忙著準備晚飯,便沒去打擾,自己在石階上坐下,陷入沉思。如果不是明傑厘提醒,她或許自己也忘了,臘月初五,是自己前世的生日。這幾個月,忙著生存,好像很久沒有夢到爸媽了,如果他們在天有靈,會不會責怪自己。


    恍惚間,有人來到紅豆的身邊,“丫頭在發什麽愣?”


    顧清見來人忙道:“劉媽媽,你不是在準備晚飯麽?”


    劉媽媽白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大人的飯菜我已經送到書房了。就你這小腦瓜,都在想什麽啊,我這都幾個來迴了,叫你也沒反應。”


    紅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接過劉媽媽手中的餐盤,“劉媽媽,我餓了,廚房裏可還有東西吃?”


    “小饞貓,看你發呆,給你留著呢,在灶上,你自己去吃,我去看看大人那邊還有沒有其他吩咐。”劉媽媽寵溺地捏了捏顧清的鼻子。


    顧清吐吐舍,抱著劉媽媽親昵地笑了笑,“還是劉媽媽對我好。”顧清雖然來狀元府沒幾天,不過她與劉媽媽私交甚好,見四下無人,顧清掏出盒胭脂塞到劉媽媽手中,“劉媽媽,這是近日我在街上買的,女人嘛,還是要打扮地美美地,才嫁得出去。”


    “你個小丫頭也不嫌害臊啊。”劉媽媽追著打她。其實劉媽媽年紀並不大,年芳二十五,可惜嫁了個短命的相公,剛生下個兒子,相公便病逝了,劉媽媽隻得自己出來賺銀子養一大家子。


    “對了,劉媽媽,我看今日狀元大人有點反常誒,你跟著大人快一年了吧,你可知道?”顧清忽然想起明傑厘陰沉落寞的臉,他一言不發地待在書房裏,肯定有點什麽事。


    劉媽媽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下,輕聲道:“我也是偶然聽到候管家說起的。大人在兩年前救了一個女子,將她帶在身邊。那女子溫婉動人,我也看到過一眼。隻是可惜了。今日,其實也是大人的生辰,去年的今日,大人入宮準備殿試,那姑娘在府裏為大人準備壽宴,不想大人還未歸來,她便墜入河裏淹死了。”劉媽媽頓了頓,“候管家也愁,這日後大人的生辰要怎麽過,今日,看大人的狀態,那姑娘便是大人心中的一道疤了吧。”


    顧清輕歎一聲:“還真是紅顏薄命啊。”


    “可不是,丫頭,你可記住了,千萬別在大人麵前提起這件事啊。這個府裏沒人知道的。”劉媽媽輕聲對顧清說道。


    顧清點點頭,“劉媽媽,廚房裏還有麵條嗎?我忽然想吃麵條了。”


    “有,你自己去弄吧,我去收拾碗碟。”劉媽媽說著匆忙離開。


    顧清歎了口氣,難怪今日他會如此反常。她聳聳肩,來到廚房,煎了個雞蛋,煮了碗麵,灑上一點蔥花。想了想,將麵分成兩小碗,端著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一片寂靜,明傑厘坐著,輕輕翻看著手中的書。顧清敲門進來,小心地不讓麵湯灑出來。明傑厘抬頭,看著顧清略顯笨拙的動作,看著她將餐盤放在桌上,端起滿滿的麵碗,才走了兩步就大叫道:“狀元大人,趕快幫我接一下。”


    明傑厘搖頭,起身接過麵碗,隻見顧清手指趕緊捏住耳垂,“燙死我了。”


    明傑厘看著麵上飄著的幾個蔥花,和煎得酥黃的雞蛋,不解地看著顧清。顧清沒多加注意,走到桌前,雙手端起碗喝了一口麵湯,然後唿嚕嚕地吃起麵來。


    顧清吃得很快,三兩下就講一小碗的麵吃到肚子裏了,在喝完碗裏最後一口湯,她滿足地抹抹嘴,“哇,好爽。”


    見明傑厘盯著自己看,麵前的麵根本沒動,問道:“狀元大人,你怎麽不吃啊?”


    “我不喜歡吃麵。”明傑厘輕聲說道。


    “狀元大人太不給我麵子了,這可是我親自下廚煮的呢。”顧清怎麽會放過他,她來到明傑厘跟前將筷子遞給他,“你可不能浪費我的心意啊。”


    明傑厘接過筷子,卻沒有動手,“你很閑麽?上月的帳都對好了?”


    顧清真想拍額頭,抱怨道:“狀元大人,這都什麽時辰了啊,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還有,你這個當主子的怎麽都不體諒下屬啊。”


    “哦?我自認會我對你夠好了吧,都沒給你太多的壓力。”明傑厘挑眉看著她,知道顧清下麵還有話講。


    “我聽劉媽媽將,你今晚都沒吃飯呢,我特意去給你煮了碗麵條,你趕緊吃吧,一會該坨了。”顧清趴在桌子上,盯著明傑厘。


    明傑厘卻沒有動筷的意思,顧清耷拉著臉,“狀元大人,你知道麽,今日是我的生辰了,十一歲的生辰。”


    明傑厘有點驚訝,“你怎麽不早說呢,我好讓候叔給你準備生辰之禮。”


    顧清搖頭,“狀元大人,你是除了我爸媽以外,我遇到了對我最好的人,我沒有其他親人,隻想著能夠與你一起吃碗長壽麵,雖然麵是我自己煮的,但是我也想你能與我分享啊。”


    顧清眼眶中有淚花在閃動,映著燭光可是楚楚欲泣。明傑厘有點恍惚,愣了下,起身,將顧清攔腰抱起,嚇得顧清大叫了一聲,“狀元大人,你要幹嘛?”


    “今日不是你生辰嗎?走,本大人去給你慶祝。”明傑厘笑道。


    明傑厘抱著顧清來到後院,涼亭內早已準備好了下酒菜和一壇酒。明傑厘將她輕輕放下,“難得你的生辰,今日,便再允你醉酒一次。”


    “狀元大人,我才不會醉呢。”顧清嘴一撇,伸手抱起酒壇為明傑厘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斟滿,“這酒啊,獨酌多沒意思,狀元大人今日舍命陪小女子可好?”


    顧清與他碰杯,將酒杯放在嘴邊,酒香撲鼻。杯中瓊漿如玉,微帶著帶點兒冰藍顏色,酒香清冽,似是擷了山間靈氣水中精魂,飄逸悠遠透徹清明,未飲已入肺腑。明傑厘執杯笑道:“怎麽,不怕我醉了做小人?”


    “怎麽會呢,狀元大人,我問過候叔了,他說沒見你醉過呢。”顧清又為他斟滿。


    “飲酒過,傷身亂性,昏聵者為之,人難得便是頭腦清醒。”明傑厘眉梢稍挑。


    “酒不醉人,人自醉。飲酒,最怕心中有事。”顧清滄桑地說道,“狀元大人,總是醒而不醉,豈不無趣?徒有自傷罷了。”


    “哦?怎麽,你小小年紀,哪兒來的這麽多感慨。”明傑厘將盞中酒香深嗅,揚眉暢笑一飲而盡。


    顧清起身,舉頭望著夜空的明月,緩緩開口道:“狀元大人,我所經曆的不一定比你少。”


    清冷的月光照在顧清身上,明傑厘忽然覺得顧清就像個夢,虛無縹緲,即使伸手去抓,也抓不住。他緊握酒杯,腦中閃過清娘的笑臉,他搖了搖頭,仰頭將酒一口飲盡。


    顧清見他獨飲,握住他的手腕,“酒獨飲傷身,我陪你喝。”眸光含笑,顧清以手挽了玉盞,酒入喉,如同一道炙熱的暖流直潤肺腑,這酒果然是好酒,清澈中性烈無比,飲之迴味無窮。


    酒之純冽叫她微微閉目靠了會兒,明傑厘知道她沒酒量,不敢讓她多喝,隻靜靜看著她,把盞獨飲。不知是這酒當真性烈,還是月色朦朧,心間已沒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隻願此情此景長醉不醒。


    中宵月影,朦朧入庭,顧清倒是真的不勝酒力,撫著發燙的臉頰,抱過酒壇一晃,笑道:“狀元大人,已經空了,我們都沒得喝了!”


    夜天淩淡淡一笑,低頭看向她:“這不正好和你意?”


    顧清搖頭,卻見候遠輕聲步入廳內,明傑厘起身道:“險些忘了,我們去看煙花吧!”明傑厘見她步履還踉蹌,,一把拉住她:“還能走嗎?”


    顧清滿臉雀躍道:“狀元大人,你給準備了煙花?!”


    夜天淩無奈笑著,拉著她一起向外走去。


    狀元府背側,,候遠已煙花安放在草坪中央,隨手點上一支香,點燃引線,嘯聲清銳破入夜空,帶出一道似有似無的煙火,轉而空中幾朵花炮首先亮起,層層開放,映照江水山嶺。一朵的煙花高高升起驟然爆開數層,金銀兩色交織,映的四方夜色有如白晝。


    爛銀碎金,炫耀長空,清晰的照在顧清的臉上。她雙手合什似是在默默禱祝,如此淡靜,似乎一切塵世喧囂都寂滅在這夜色之中,在她的寧靜之中。


    “許了什麽心願?”見顧清那樣認真的合什許願,明傑厘在一旁看著,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能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顧清臉上不知是飲酒的關係還是在煙花的光耀之下,掠上紅緋,嬌媚動人。她說著,舉步跑過去,“狀元大人,你可要放煙花?”


    明傑厘搖搖頭,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顧清從一旁侍衛手中取過香火,笑著準備去點引線。“哧——”的一聲,顧清急忙後退,跌坐在地上,火花輕閃,那煙花衝天爆起,星星點點落的四處盡殊芒繁亮,卻是那種近看的火樹銀花。


    明傑厘卻接過她手中的香火,說道:“小心點。”眼中清光淡淡,一片幹淨的深黑。


    顧清笑著點頭,那一夜,顧清將頭靠在明傑厘肩上,看了一夜的煙花,酒勁上頭,迷糊中,明傑厘將顧清抱起,顧清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在他頸間輕輕說了句:“狀元大人,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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