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如今在北京有偌大的名頭，更有人號稱他為立地皇帝，這就令不了解此間因果的人生疑了，你說這國朝權宦當道也不是一迴兩迴，遠的不說土木堡那個作死的死太監王振，也不說成化年汪直操作西廠，就是弘治年間由滿倉兒案攀扯出來的楊鵬陳寬、韋泰之流若說權勢也是不小。</p>
緣何到了劉瑾這裏就會有號稱立皇帝的名頭？說來也不困難，這以往的所謂權宦完全就是靠著皇帝的寵幸，手裏攥著兩廠緝事的權利，文官場上壓根就是人人喊打的局麵。</p>
到了立皇帝劉瑾這裏就不同了，這人先後分化拉攏，使得文官裏麵出了焦芳、張彩這樣的敗類。進而汙染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國朝重要部門，使得劉瑾能夠手掌司禮監披紅大權，又能影響內閣票擬，這樣左右手一倒騰，便能夠在大明這個朝堂局麵上唿風喚雨，立皇帝也就能名副其實。</p>
從一開始這劉瑾不過是目不識丁不通文墨的文盲，正德皇帝繼位後也不過是掌鍾鼓司地位低下的小小內侍，可一年多的時間，他便打敗了朝中所有政敵，全麵控製了朝政。</p>
造成這樣的局麵，不得不說，責任還是在正德皇帝身上。</p>
然而這一切若真要尋個源頭，或許問題攀扯到弘治皇帝身上也無不可，這位爺自然是仁、宣二帝之後少有的有為君王，感情也是專一，同張皇後一輩子隻有兩個孩子，次子在三歲還夭折了。那應該對朱厚照這麽一根獨苗理應更加愛護，不至於在教導皇太子上有什麽分歧。</p>
可弘治皇帝越到晚期越是逸惰的性情著實有點古怪，對朱厚照的學習也是不看重，馬文升在朱厚照四歲的時候便上疏要求盡早教導皇太子為宜，最終還是八歲出閣讀書，這在古代皇家身上已經是很晚，還未有真正讀過什麽書。</p>
“止是正旦、冬節相去頗遠。”閑時難得見麵，一直到正德皇帝繼位，他的識字還是有限，最終這樣一個半文盲皇帝，被幾個文盲宦官引導進了迷樂宮，弘治皇帝對這樣一位後任者的塑造上負有重大的責任。</p>
民間更有傳說這朱厚照或許不是正宮皇後張氏所生，有此一說固然是民間流言，但若細細追究，或許也能從中分辨出一點可能性。先前成化年間萬貴妃的權勢很令人討厭，張皇後一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便很是謹小慎微，端莊得體，對人對事都當得起一名賢後。</p>
而這位賢德的皇後令人奇怪的不僅是朱厚照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對他教育不管不顧，後來成為太後，也對皇帝不進行規勸。大明以孝立國，正德移居豹房之後多年不迴紫禁城，又頻頻遠遊，四處亂轉，似乎有悖於國朝人倫孝悌之道。</p>
曆史著實是令人沉迷，有些東西流傳下來不過是一個供人參考的結果，答案非黑即白罷了，但若從中細細追究，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或是結果，就會很自然的得出不一致的答案，人說正德昏庸，人說劉瑾專權，往往就將汙水潑在正德的身上，若按徐秀的看法，弘治皇帝難辭其咎。</p>
先皇晏駕，正德繼位，所命三位顧命大臣皆是文章筆墨一流的大儒，劉健教人致經窮理，謝遷狀元及第，善明辨持論，李東陽工古文，照理說正德皇帝若真能有治學之心，想必也能夠有所上進。</p>
事實也是沒有。</p>
在正德繼位之後，果是不把三位顧命大臣放在眼裏，對他們的上疏諫言，實行著不聽不報不行的態度。要麽就是扔在一邊等他發黴了再說，最終迫使了劉健謝遷的致仕。</p>
發生在正德元年的這一場爭鬥，亦或是可以說是宮廷政變，最終以劉瑾為首的宦官勢力，在朱厚照的縱容支持下，取得了全麵勝利，權勢急劇膨脹。</p>
劉瑾手掌司禮監，丘聚、穀大用、張永分別控製了東西廠和十二團營。通過焦芳控製內閣，完成了文官堡壘內閣的滲透。次年三月，劉瑾命群臣跪在金水橋南側聽旨，一舉將劉健謝遷等五十三人化為奸黨，震驚中外。</p>
立皇帝一說便由此傳開。</p>
造成這般局麵，完全可以歸咎為皇權的高度集中和至高無上，沒有任何可以製約它的因素，正是因為如此，滿足了皇帝的需求，他就會得到信任。劉瑾等人對朱厚照投其所好，以鷹犬、歌舞、角抵遊戲贏得小皇帝的信任，才可以有恃無恐的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p>
另一方麵也反應出了內閣不具備協調六部和製約皇權的依據，事實上此時的內閣並沒有製約皇權的能力，麵對劉瑾的倒行逆施，能作的不過是據理力爭和辭職歸隱罷了。</p>
當內閣的作用與皇帝能夠保持一致，它就是皇權的一種補充，但當起了衝突的時候，不管你有多麽崇高的地位，不論你劉健是三公還是三孤，還是什麽左柱國，什麽顧命大臣，該滾蛋也還是要滾蛋。</p>
這年頭的內閣地位還遠不是嘉隆萬三朝那般恐怖，也遠遠達不到製約皇權的地步，但若曆史真就這麽發展，怎會把內閣推上曆史的舞台呢？其中究竟是個怎麽迴事？</p>
細細迴想開來，以徐秀的曆史知識來看，劉瑾的最終倒台和文官其實也沒有什麽多大關係，劉瑾的得意與被殺，似乎完全就是朱厚照的個人行為，所謂夜半出片紙縛瑾著實耐人尋味，其中張永的作用恐怕很大。</p>
聽他說道張永，或許此時的張永還是那個八虎之一，還是那個引導朱厚照玩樂的家夥。</p>
徐秀問道：“張永不是十二團營嗎，和東廠能有什麽關係？”</p>
屠璋道：“丘公公與張公公是一條道的。”</p>
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若這能通過屠璋這一條線完成對郭竣的打擊，也並不是不能接受，徐秀雖說有一點古人的迂腐氣質，但畢竟還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時代的好少年。</p>
拱手道：“有勞了。”</p>
屠璋的目光卻全部放在了徐輝的身上，似乎很是希望他能夠說道幾句。</p>
徐秀疑惑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遊走，似有貓膩？這位錦衣衛千戶與我那兄長有什麽關係嗎？</p>
徐輝道：“有勞屠千戶了。”</p>
聽得此一說，屠璋笑道：“舉手之勞，你我之間不需要客套。”</p>
“嗬嗬。”</p>
……</p>
跟在李嵩後麵的懶虎用他的本事跟著混進了離刑部不遠處的一個院落內，真可謂藝高人膽大。</p>
在這一間偏院內，他看見了當初追捕自己的六扇門捕快，也看見了那一方藏在內院之中的鎏金黑底六扇門門匾。此地很有一些講究，來往的人衣著很是複雜，看上去背景很有不同。</p>
眼瞅見通天，藏身在夾縫中的懶虎背後一陣發涼，強忍著自己的氣息不至於亂，僅僅是聽著他們的交談聲，心跳就有了一些加速。</p>
尋著個空隙，懶虎翻身就走，一陣疾步離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料通天拿手遮擋了一下陽光，微微打量了剛才一道黑影閃過的地方，笑的不明所以。</p>
迴到縣衙正巧遇上送徐輝屠璋離開的徐秀，剛想搭話便被懶龍搖著頭一把攔住，從他進衙門就發現他腳步有些不穩，麵色也有點難看，雖不明發生了什麽事，但此時最好還是先不要說。</p>
屠璋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兩人，以他的江湖資曆，自然分得清普通人和江湖中人的區別，任由你藏的再好，總有一些蛛絲馬跡能夠說明問題。</p>
麵色有些奇怪，疑惑道：“這兩位捕快可是練家子？”</p>
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徐秀總不希望把話說在前頭，萬一說錯了，那可就不好，聽他這麽說道，不過是看著懶龍，讓他們自己去解答。</p>
懶龍笑道：“練過幾年，不過是鄉下人的莊稼把式而已。”</p>
雖然還很好奇他們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但屠璋也不會再去多詢問，總有一些縣衙裏的捕快是有些本事的，不過或許刑部更多一點？點頭過後就率先走出了縣衙，總要給那對兄弟單獨相處的時間不是。</p>
徐秀抬著腦袋看著他的眼睛笑道：“從前從未有這麽認真打量兄長，這一細細看來，兄長真是風姿卓逸啊。”一頂烏紗帽，身穿藍色公服，由於他的骨架比徐秀稍微大了那麽一點，看上去更顯得襯人。</p>
手摸了摸自己耳朵附近的聽宮穴又道：“想不到兄長這裏盡然有一顆小小的胎記，怪好看的。”</p>
懶龍聽他們說話不由暗地裏嘖了一口，我恢複本尊的樣子不比他好看？大人你什麽眼神。</p>
徐秀說的肉麻，徐輝聽著麵色也沒有什麽改變，不過是抬起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p>
道：“昏話這般多？”</p>
徐秀鼻尖一酸，虛抱了一下他，這位兄長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不論是當年的前身瘋魔他悉心照料，還是自己書店受窘，或是鶴灘先生故去後來信的安慰，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予自己幫助。</p>
此時他自己就有這麽多事，還能分心自己，有兄如此，夫複何求。</p>
懶虎看著懶龍一陣吃味，暗自好笑，傳音道：“人家兄弟情深，你管呢？”</p>
迴他的，不過是一個犀利的眼刀……</p>
緣何到了劉瑾這裏就會有號稱立皇帝的名頭？說來也不困難，這以往的所謂權宦完全就是靠著皇帝的寵幸，手裏攥著兩廠緝事的權利，文官場上壓根就是人人喊打的局麵。</p>
到了立皇帝劉瑾這裏就不同了，這人先後分化拉攏，使得文官裏麵出了焦芳、張彩這樣的敗類。進而汙染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國朝重要部門，使得劉瑾能夠手掌司禮監披紅大權，又能影響內閣票擬，這樣左右手一倒騰，便能夠在大明這個朝堂局麵上唿風喚雨，立皇帝也就能名副其實。</p>
從一開始這劉瑾不過是目不識丁不通文墨的文盲，正德皇帝繼位後也不過是掌鍾鼓司地位低下的小小內侍，可一年多的時間，他便打敗了朝中所有政敵，全麵控製了朝政。</p>
造成這樣的局麵，不得不說，責任還是在正德皇帝身上。</p>
然而這一切若真要尋個源頭，或許問題攀扯到弘治皇帝身上也無不可，這位爺自然是仁、宣二帝之後少有的有為君王，感情也是專一，同張皇後一輩子隻有兩個孩子，次子在三歲還夭折了。那應該對朱厚照這麽一根獨苗理應更加愛護，不至於在教導皇太子上有什麽分歧。</p>
可弘治皇帝越到晚期越是逸惰的性情著實有點古怪，對朱厚照的學習也是不看重，馬文升在朱厚照四歲的時候便上疏要求盡早教導皇太子為宜，最終還是八歲出閣讀書，這在古代皇家身上已經是很晚，還未有真正讀過什麽書。</p>
“止是正旦、冬節相去頗遠。”閑時難得見麵，一直到正德皇帝繼位，他的識字還是有限，最終這樣一個半文盲皇帝，被幾個文盲宦官引導進了迷樂宮，弘治皇帝對這樣一位後任者的塑造上負有重大的責任。</p>
民間更有傳說這朱厚照或許不是正宮皇後張氏所生，有此一說固然是民間流言，但若細細追究，或許也能從中分辨出一點可能性。先前成化年間萬貴妃的權勢很令人討厭，張皇後一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便很是謹小慎微，端莊得體，對人對事都當得起一名賢後。</p>
而這位賢德的皇後令人奇怪的不僅是朱厚照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對他教育不管不顧，後來成為太後，也對皇帝不進行規勸。大明以孝立國，正德移居豹房之後多年不迴紫禁城，又頻頻遠遊，四處亂轉，似乎有悖於國朝人倫孝悌之道。</p>
曆史著實是令人沉迷，有些東西流傳下來不過是一個供人參考的結果，答案非黑即白罷了，但若從中細細追究，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或是結果，就會很自然的得出不一致的答案，人說正德昏庸，人說劉瑾專權，往往就將汙水潑在正德的身上，若按徐秀的看法，弘治皇帝難辭其咎。</p>
先皇晏駕，正德繼位，所命三位顧命大臣皆是文章筆墨一流的大儒，劉健教人致經窮理，謝遷狀元及第，善明辨持論，李東陽工古文，照理說正德皇帝若真能有治學之心，想必也能夠有所上進。</p>
事實也是沒有。</p>
在正德繼位之後，果是不把三位顧命大臣放在眼裏，對他們的上疏諫言，實行著不聽不報不行的態度。要麽就是扔在一邊等他發黴了再說，最終迫使了劉健謝遷的致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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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手掌司禮監，丘聚、穀大用、張永分別控製了東西廠和十二團營。通過焦芳控製內閣，完成了文官堡壘內閣的滲透。次年三月，劉瑾命群臣跪在金水橋南側聽旨，一舉將劉健謝遷等五十三人化為奸黨，震驚中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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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內閣的作用與皇帝能夠保持一致，它就是皇權的一種補充，但當起了衝突的時候，不管你有多麽崇高的地位，不論你劉健是三公還是三孤，還是什麽左柱國，什麽顧命大臣，該滾蛋也還是要滾蛋。</p>
這年頭的內閣地位還遠不是嘉隆萬三朝那般恐怖，也遠遠達不到製約皇權的地步，但若曆史真就這麽發展，怎會把內閣推上曆史的舞台呢？其中究竟是個怎麽迴事？</p>
細細迴想開來，以徐秀的曆史知識來看，劉瑾的最終倒台和文官其實也沒有什麽多大關係，劉瑾的得意與被殺，似乎完全就是朱厚照的個人行為，所謂夜半出片紙縛瑾著實耐人尋味，其中張永的作用恐怕很大。</p>
聽他說道張永，或許此時的張永還是那個八虎之一，還是那個引導朱厚照玩樂的家夥。</p>
徐秀問道：“張永不是十二團營嗎，和東廠能有什麽關係？”</p>
屠璋道：“丘公公與張公公是一條道的。”</p>
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若這能通過屠璋這一條線完成對郭竣的打擊，也並不是不能接受，徐秀雖說有一點古人的迂腐氣質，但畢竟還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時代的好少年。</p>
拱手道：“有勞了。”</p>
屠璋的目光卻全部放在了徐輝的身上，似乎很是希望他能夠說道幾句。</p>
徐秀疑惑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遊走，似有貓膩？這位錦衣衛千戶與我那兄長有什麽關係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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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到縣衙正巧遇上送徐輝屠璋離開的徐秀，剛想搭話便被懶龍搖著頭一把攔住，從他進衙門就發現他腳步有些不穩，麵色也有點難看，雖不明發生了什麽事，但此時最好還是先不要說。</p>
屠璋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兩人，以他的江湖資曆，自然分得清普通人和江湖中人的區別，任由你藏的再好，總有一些蛛絲馬跡能夠說明問題。</p>
麵色有些奇怪，疑惑道：“這兩位捕快可是練家子？”</p>
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徐秀總不希望把話說在前頭，萬一說錯了，那可就不好，聽他這麽說道，不過是看著懶龍，讓他們自己去解答。</p>
懶龍笑道：“練過幾年，不過是鄉下人的莊稼把式而已。”</p>
雖然還很好奇他們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但屠璋也不會再去多詢問，總有一些縣衙裏的捕快是有些本事的，不過或許刑部更多一點？點頭過後就率先走出了縣衙，總要給那對兄弟單獨相處的時間不是。</p>
徐秀抬著腦袋看著他的眼睛笑道：“從前從未有這麽認真打量兄長，這一細細看來，兄長真是風姿卓逸啊。”一頂烏紗帽，身穿藍色公服，由於他的骨架比徐秀稍微大了那麽一點，看上去更顯得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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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龍聽他們說話不由暗地裏嘖了一口，我恢複本尊的樣子不比他好看？大人你什麽眼神。</p>
徐秀說的肉麻，徐輝聽著麵色也沒有什麽改變，不過是抬起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p>
道：“昏話這般多？”</p>
徐秀鼻尖一酸，虛抱了一下他，這位兄長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不論是當年的前身瘋魔他悉心照料，還是自己書店受窘，或是鶴灘先生故去後來信的安慰，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予自己幫助。</p>
此時他自己就有這麽多事，還能分心自己，有兄如此，夫複何求。</p>
懶虎看著懶龍一陣吃味，暗自好笑，傳音道：“人家兄弟情深，你管呢？”</p>
迴他的，不過是一個犀利的眼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