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的年夜飯,還有今晚上的這幾個菜式,都是兒子提前做好的,你們多吃一些。"說到自己的兒子,四眼娘這時候話語才開始多了起來。


    於是大家講了好一些關於謝路得的好話。


    主要說的是他從小就歡喜做飯菜,小學辰光就開始幫著家裏幹活,做的菜式如何多,如何好看,味道又是如何好之類。


    謝路得做的一手好菜的技藝,這是事實,甚至四鄰八舍的人都很認同的。


    王建東甚至還講了小學畢業那一年,自己和謝路得,還有胡曉輝去鄉下張橋外婆家裏,做的那一頓晚餐。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外婆村裏的領導都被謝路得炒菜的手藝驚動了的,認為四眼小小的一個孩子,竟然能做得出那樣一桌好菜,都感到十分的驚異和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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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說著說著,四眼娘的情緒就慢慢變差,甚至說話開始有些哽咽起來。


    "哎-----,那一些都是過去很久以前的事情啦。"


    長歎一口氣,四眼娘說道:"我們兒子現在在小毛你小姨家裏打工,但是我看的出來,他現在好像很有心事,過的也不是愉快。但是我們又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說。"


    過的不好?


    這倒是王建東第一次聽說。並且還是從謝路得母親的嘴裏說出來。


    過年前王建東還和胡曉輝商量,說是找時間去看看謝路得。這下好了,看來真的得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盡快找時間去看看他了。


    四眼娘還在往下說,"想想也是,當初三林那邊他自己想開飯店,其實我們全家都是反對的,但是,----,"


    話說到半道,謝路得父親喝幹杯裏的酒,插話進來譏笑道:"生意哪有那麽好做?要是那樣好賺鈔票的話,還不是每個人都打破頭去當老板了?"


    "是的啊,可是光我們反對有什麽用?"


    四眼娘再歎一口氣,"你們知道的呀,四眼這個人的性格,凡是他認準了的事情,就是四頭牛也拉不迴來的。比方講,他從小時候不歡喜讀書,到最後竟然還逼著我們全家,一定要去讀那個什麽技校----"


    新倒了一杯酒,又一口吞下去。打了一個飽嗝,謝路得父親接話:"不說那個什麽技校還好,依我看,我們兒子最後壞就壞在那個什麽技校手裏的。"


    王建東他們幾個都看向謝路得父親。


    再倒了一杯老酒喝下去,謝路得父親氣唿唿說道:"------,要不是那個什麽技校裏他同學的攛掇,兒子當初估計也不會鐵下心一定要去開那個燒錢的飯店。"


    話說到這個地步,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麽去接這個話,就都不約而同沉默了。


    外婆用筷子指指兒子,小聲嗬斥:"讓你少喝就是不聽,話多屁多,說這些沒用的做啥?"


    本來已經張大嘴巴,剛想要繼續說話的謝路得爸爸看看自己老娘,然後脖子一縮,不再說話,小心翼翼的自斟自飲起來。


    話題轉移,外婆一家人問起了王建東和胡曉輝他倆工作上的事情。


    外婆問:"你們什麽時候上班?"


    胡曉輝笑笑,說道:"我倒是正常,初六。王建東可能初三就得要去大橋工地,他要值班。"


    "小毛你初三就要上工地啊?"謝路得爸爸笑著多問了一句。


    王建東解釋:"是啊,沒有辦法,我們部門現在隻有我比較年輕嘛,所以理所當然要多幹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胡曉輝白王建東一眼,"還不是你自己爭取的?本來按照值班安排輪不到你的,你以為我不曉得的啊?"


    王建東笑了笑,不做聲了。


    胡曉輝說的是實話。


    隻是今年的情況,和往常還稍微有些不一樣。


    今年除開時自己爭取的原因,其實還有另外一層因素。要知道,建設大橋的時候,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其中有一些工序是不能長時間停工的,比方講橋墩混泥土的澆築等等。要不然,就會嚴重影響到後續相關工作的合理安排。


    這些話,王建東雖然和胡曉輝曾經有解釋過,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不懂的緣故,或者還是因為其它,胡曉輝根本都沒有聽進去,也不願意聽這些所謂的理由。


    當然了,王建東也知道,胡曉輝很多時候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下自己而已,其實她並不會往心裏麵去多少的。這也是胡曉輝性格裏,王建東覺得特別好的一麵。


    謝路得父親再一次站起來敬酒。


    "王家阿婆。現在你們家裏就很好啦,都有正式工作,二毛去了國外賺外幣,小毛還是研究生畢業-----,"


    一杯酒喝盡,他很有些傷感地說道:"你看看我們家裏,就四眼這麽一個兒子,現在都弄成了這副模樣,我這個當爹的,有時候真的是-----,我這張老臉都沒有辦法見人的啊。"


    "都不錯,都不錯。"


    王家阿婆趕緊勸慰,"你們家四眼不也挺好的?他有做菜的手藝,到哪裏都餓不著他的。"


    "我這個兒子---,講心裏話,我的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他-----,就沒有少讓我操心過。"可能是喝酒多的緣故,謝路得父親這時候說話,開始有些囉嗦了。


    "你操心啥了,不是打就是罵的----!"四眼娘明顯話裏有些生氣。


    "嗯,嗯,你們還記得吧,那一年的元旦,對的,就是元旦,上海嚴打,他和小毛你們家隔壁的小林跑到哪裏去了----?"


    謝路得爸爸似乎沒有聽見四眼娘說的話,站在原地還在結結巴巴往下說,"無錫-----,還是蘇州?"


    王家阿婆看向四眼娘,輕聲說道:"他今天喝了多少老酒?"


    四眼娘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喝,一直喝到現在,中間基本上沒有停過。我們忙,也不知道他今朝到底喝了有多少。"


    "不來事的呀----?"王家阿婆嘀咕了一句。


    "沒事的,沒事的。讓他喝,也讓他多說說話。"


    外婆卻持不同意見。她想了想,說道,"他也是心裏有事,平常又沒地方去說。今天剛好你們來了,竹筒倒豆子,幹脆就讓他今晚上說個痛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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