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賢沉吟了片刻道:“首先,我們要的最基本的底線,那就是,三兄弟並不是滅門慘案的兇手!”


    李芒和歐俊龍都是紛紛點頭。


    “不錯,這是前提,否則的話,拍這樣的電影,豈不是就等同於在美化滅絕人性的殺人兇手!”李芒點頭說道。


    歐俊龍卻是皺著眉頭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會不會顯得劇情有些單薄了?”


    李芒也點頭道:“不錯,三兄弟活在愧疚和焦灼不安之中,那麽是不是還需要給他們一點光芒,一點希望?一點精神寄托?”


    陳知賢不由地對李芒刮目相看,果然大導演就是大導演,一語點中了核心。


    陳知賢點了點頭道:“不錯,三兄弟因為滅門慘案,雖然逃避了,但是內心卻一直承受著煎熬,這讓他們的生活充滿了陰霾和絕望,所以,的確需要給他們一個共同的精神寄托,所以,你們覺得,一個孩子怎麽樣?比如那家滅門慘案的遺留下的一個孩子?”


    李芒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連連點頭道:“對,那一家人雖然不是他們殺害的,但是卻和他們有著很大的關係,甚至可以說,他們雖然不是罪魁禍首,但是卻絕對是導火索,那麽這個孩子,是不是可以是因為他們的無心之舉,而死亡的人的孩子?”


    陳知賢不由地有些驚訝,沒想到李芒居然直接想到了這一點。


    “這樣吧,我們簡單地捋一捋一個故事的大概出來,然後再看看哪些需要修改的。”陳知賢想了想說道。


    李芒連忙點頭道:“陳老師,果然我找你是找對了,你說,你說!”


    別看隻是故事大概,但是實際上,這才是最難的。


    一部電影,你需要一個完整的故事脈絡,反倒是其中的細節,在起初的時候,並不是那麽重要。


    而最難的往往就是故事脈絡,因為,這個故事的脈絡,必須有頭有尾。


    陳知賢想了想道:“我們首先從滅門慘案的真相說起。”


    陳知賢頭腦放空,開始在腦海裏搜尋曾經看過的《烈日灼心》的相關記憶。


    李芒和歐俊龍都沒有吭聲。


    安靜地,期待地,等待著陳知賢的故事。


    “好了!”


    “滅門慘案,我們之前勾勒的是,三個男主角,是始作俑者,但是卻並不是殺人兇手,可是最初的死亡卻是因為他們而起。”


    “那麽我們需要意外,一個合理的意外。”


    “比如心髒病突發。”


    “那麽三個男主角為什麽來到這家人這裏呢?我們需要設計一個理由。”


    “比如,三兄弟是上門要債的,嗯,然後,這個時候,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殺人兇手,三兄弟上門要債,要找一人幫忙,答應事成之後給對方分成。”


    陳知賢繼續說道。


    李芒和歐俊龍細細地想,然後紛紛點頭。


    “這個可行!”


    “那麽意外怎麽發生的呢?三兄弟都是年輕人,如果看到別墅裏麵有女人在洗澡......”


    “換句話說,如果這家的女主人,在洗澡的時候,發現被人偷窺,會有什麽反應?”


    “尖叫!對,尖叫!”


    “而被發現的人,會怎麽做?”


    “製止尖叫!所以,他會捂住女人的嘴巴,不讓她尖叫,但是他並不知道女人有心髒病,而在這個時候,恰好心髒病發,但是因為緊張,和擔心被發現,所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女人的反常!”


    “於是,意外發生了!女人心髒病發,沒有及時得到救治,死了!”陳知賢將烈日灼心裏麵的故事用這樣的自問自答地方式說出來。


    李芒和歐俊龍兩人驚若天人。


    是的,因為在兩人的心裏,陳知賢完全是根據李芒提供的那個滅門慘案的資料,自己臨場創作出來的。


    這也太妖孽了吧。


    關鍵是,邏輯完美自洽!


    這真的很難得。


    “誘因有了,雖然不是要殺人,但是女主人卻的確是因為三兄弟的造訪和疏忽而心髒病發死亡。”


    “因為人死了,三兄弟嚇的魂不守舍,這個時候,他們找來要債的人,出現了,看到女人赤著身體死亡,會想到什麽?”


    “他會想到,這個女人,是被三兄弟之中的人,j殺的!”


    “那麽滅門慘案又是怎麽發生的呢?”


    “女人此前的尖叫,雖然被製止,但是肯定還是引起了她的家人的注意,於是,她的家人出現了,看到女主人死了,會有什麽反應?”


    “又喊又叫,糾纏不清!要報警!對,要報警,激怒了要債人,他惡從膽邊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這家人全殺了!”


    “滅門慘案的真相有了,那麽這個兇手,肯定不能存在著,或者說,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能繼續存在,否則後續的劇情,就不能開展了。”


    “三兄弟,從來沒有想過殺人,所以,看到殺人兇手的罪行,他們都驚呆了,他們覺得殺人兇手喪心病狂,便將其推下懸崖海底,以為他死了,然而他並沒有死。”


    “對,兇手可以暫時消失,但是不能死!”


    “接下來,孩子,對,孩子!”


    “殺人了,又發生了滅門慘案,三兄弟驚慌失措地逃離,但是,但是,三兄弟逃到山裏,此時他們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女嬰在別墅裏,這個嬰兒就是別墅死亡女孩的女兒,良心未泯,或者說,悔恨在心的三兄弟之中的一人反複說要迴去,他要是不迴去,女嬰必死無疑。”


    “三兄弟雖沒有參加滅門慘案,頂多算是個目擊者,但是這件事情確因他們而起,所以接下來的幾年他們一直潛藏在城市的角落,在自責和恐慌裏度過,為了不被發現,他們低調做人,做的哥助人無數卻從不接受采訪;做協警屢建奇功卻從沒想過正式轉正;做漁夫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暗湧,為了贖罪,他們不娶妻成家,三人拚命工作,偏居一隅合力撫養這個叫尾巴的女童。對,這個女童,就是當初他們從滅門慘案那家救出來的嬰兒!”


    李芒和歐俊龍直接呆住了。


    雖然隻是一個案件的描述,但是陳知賢這可以說等同於憑空塑造出來這麽一個故事。


    關鍵是,故事邏輯自洽。


    而需要的點都被合理地安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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