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利柯的懸賞金已經在小酒館掛半年了。


    注意,不僅僅是日本的小酒館,是全世界的小酒館。


    隻要有人願意用大腦而不是腳趾頭來思考這件事,就知道它有多麽的合情合理,一開始,恩利柯確實是個並不紮眼的庸才沒錯,雖然彭格列家的十代目明麵上有三個繼承人,而且都是不被外界看好的平庸者,但就算在矮子堆中他也是最矮的那一個。


    暴躁、易怒、自大、愚蠢,一切完美boss應該有的特質他都沒有,相反,所有人都相信一旦他繼承彭格列,那絕對是這個大家族衰落的開始。


    但是某一天起,他忽然成為了炙手可熱的下一任十代目人選,甚至彭格列九代目都不得不派大量人手保護他,全世界所有榜上有名的殺手都被教父下了死命令,不能對彭格列家最後一棵獨苗苗出手,而九代目野心勃勃的養子也因為某件事神隱了好幾年。


    多虧了老牌黑手黨家族古老而又愚蠢的血統繼承製,在稍微比他聰明點的馬希摩和菲戴利柯死後,恩利柯成為了唯一的十代目人選。


    殺了他就是與彭格列為敵,就算黑手黨有不波及家人的傳統在,敢於接下這任務的殺手也要有承擔位列世界第一龐然大物怒火的勇氣。


    沒有人敢單槍匹馬觸怒彭格列,所以這任務懸掛牆頭半年多都沒人接,哪怕賞金已經飆升成了天文數字也一樣。


    “揍敵客家什麽任務都接。”伊爾迷對係統解釋自己此舉的用意,“但如果有的選,一般情況下,我倒不喜歡這種後續麻煩太多的任務。”性價比太低了,一個任務結束拿錢就走,但是為了處理後來的追殺者還要再幹掉無數的人,這對於時間就是金錢的小仙女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他一個分分鍾幾百萬的殺手竟然把時間花在那些沒得賺的人身上,想想就可怕極了。


    “但是柯特正適合這樣漫無天日的追殺。”他對自己的深謀遠慮點個讚,“那孩子獨自打拚半年,沒有人指導,已經養成了過度依賴念能力的惡習,想要他再把基礎功夫撿起來需要采取強硬手段,不停麵對高強度追殺是個好選擇。”


    他接下任務的本意,是想借彭格列磨練弟弟,至於安全問題,有他在,沒人能真正傷害到柯特。


    這是強者基於自身實力而產生的強大自信。


    每一個殺手都是空中飛人,在獵人世界時,一年的功夫裏超過四分之一伊爾迷都是在飛艇上度過的,任務地點的多變讓他不得不滿世界飛著殺人,這就是他的工作。


    來了現在社會也一樣,在伊爾迷接的十個超高難度任務中,隻有一半能在亞洲內完成,剩下的全是歐美,有了係統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語言的問題,雖然時常嫌棄係統並沒有什麽卵用,但是萬能翻譯機給他省了不少事兒。


    他都不需要對柯特解釋為什麽自己動的這世界的各種語言,對那孩子來說,大哥無所不能。


    來自迷弟の信賴。


    “果然,最棘手的就是彭格列的任務。”伊爾迷對剩下的任務單凝視半天,右手握拳敲左手心,“很好,後續最麻煩的任務就第一個做吧!”


    係統聞言一驚,不是很懂小仙女的邏輯,理論上來講,最麻煩的任務不應該最後一個做嗎?放到第一位,豈不就代表做別的任務時還要左顧右盼,提防來自彭格列的報複?這不是沒事找事兒?


    “就因為這樣,才有訓練意義。”他振振有詞,“我看過了,剩下的任務對象都是大佬,不是身邊護衛很多就是本人就身手出眾。”一邊在嚴密的防衛中完成任務,一邊躲避來自世界第一大黑手黨彭格列的暗殺,哎嘿,想想就赤雞耶!


    他的表情十分欣慰:“等到這次事件平息,柯特的基本功一定大有長進,暗殺技巧爐火純青,倒也補全了我所不在的空白半年。”


    係統看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為小孩兒點蠟,雖然他知道,就算伊爾迷的訓練菜單再可怕,小孩兒都會甘之如飴。


    因為那是哥哥的愛呀xd。


    他用a證件定了兩張飛往意大利的機票,小仙女如果一天在殺手界混不下去的,當個做假證的也一樣很掙錢,才到這世界沒多久啊,他的假證一個卡片包都塞不下,而且每一個都能上機刷沒問題,真感謝他操作係的念能力,在日常生活中,簡直不要太便利。


    恩利柯不僅是個狂妄自大的蠢貨,還很怕死,在聽見其他繼承人接二連三死去的消息後,雖然心頭一陣竊喜,但同時警戒心也提到了最高,他自認為是板板上釘的下一任繼承者,所以便躲到了彭格列的主城堡裏,因為采用的理由是尋求庇護,年紀大了的九代目於心不忍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給他在城堡中安排了一個不小的房間。


    別懷疑,彭格列的城堡,那安全程度是杠杠的,保鏢交班別說一秒,連零點一秒的空隙都沒有,殺手想單槍匹馬地闖進去簡直是天方夜譚,更不要說怕死的恩利柯還在身邊帶了一大堆護衛,除了上廁所和晚上睡覺不與護衛在一起,一天中就沒有哪怕一分鍾會脫離龐大保鏢團的視線。


    他這樣大張旗鼓帶人進入彭格列城堡的舉動理所當然引起了很多人不滿,包括九代目的守護者,他們知道彭格列戒指的秘密,所以即便恩利柯蠢笨如豬,也得捏著鼻子認下這傻逼,但是有性情暴烈者卻在勸說九代目考慮遠在日本的澤田家康那一脈,大概是已經看見如果恩利柯繼位,彭格列會在幾年中迅速解體的悲慘未來了吧?


    “再等等吧。”說不上是優柔寡斷還是別有用意,下屬的暴躁並沒有改變什麽,辦公桌背後的九代目還是一派沉穩持重,胸中自有溝壑。


    “恩利柯的事,一定會有人解決的。”


    解決的人正在路上,小仙女在拿到機票之後,就帶著弟弟火速衝上了飛往意大利的空客,在一眾西裝革履的業務男中,他小清新的打扮和弟弟低調奢華的和服簡直比探照燈還要打眼。


    身為一個成年人,伊爾迷對和服並沒有太大的偏好,當然,天天穿穿膩了可能也是個原因,總之,如果讓他自己選,他絕對會選擇最經典百搭的白襯衫牛仔褲,那飄逸秀麗的長發也被他紮了個高馬尾,若不是身量高,以他清秀的五官說是女子也是有人信的。


    揍敵客家的這一代,都繼承了來自基裘的美貌,除了銀發的奇犽一出生就往英俊方向長之外,其他在童年時都有雌雄莫辨的色彩,柯特和亞露嘉就是極好的例子。


    “嗯,這世界的飛機速度真快。”伊爾迷坐在舒適的頭等艙,看窗外的雲朵,“而且飛行的高度也比飛艇高多了。”


    “所以說用飛艇當做主要運輸工具才不對吧?”係統想吐槽這一點很久了,他一直覺得獵人世界科技最無厘頭的地方就是飛艇的廣泛運用,在他位麵下的無數個科技小世界中,就沒有哪一個世界把飛艇當做空中交通工具的,而且獵人世界確實是有飛機的存在啊,飛艇的廣泛使用是怎麽一迴事?!


    一個玄幻側的科技bug。


    他將牛皮紙袋放在柯特麵前,意識他打開,這是一個信號,意味著這次任務由柯特來執行,伊爾迷隻會自暗中觀察,不插手。他們在獵人世界時,也是這樣做的。


    “彭格列家族有奇特的力量。”這句描述讓柯特眼珠子轉了一下,奇特的力量,像是除妖師或者陰陽師嗎?


    嘛,無所謂,在覺醒念能力之後他也對戰過念能力者,他不認為這世界的超能力會比念更強。到底是揍敵客家出生的孩子,對普通的念能力者並不是什麽大事,至於難度係數高的強者,他還沒接觸過,揍敵客家的教育方式向來循序漸進,從不拔苗助長,一個年紀做一個年紀的事兒,就算是暗殺對象,也會隨著小孩兒的實力而精挑細選。


    “但在這世界,沒有龐大的情報網,怎麽精挑細選?”係統對伊爾迷問道,“你就不擔心柯特要去暗殺的對象超出他所能承受的實力範圍嗎?”


    “所以我會和他一起去。”小仙女這句話說得很有底氣,“如果不適合他,我會中途叫停。”就像是他當年訓練奇犽那樣。


    “不過,我很相信柯特哦。”他心情愉悅極了,投射向柯特的視線中充滿了慈愛的光芒,每一個弟弟都是世界的珍寶,是要重點培育的小果實。


    “這孩子,在絕境時刻也許能爆發出超出人想象的力量也不一定。”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可別小看安靜的孩子,他們鬧騰起來也許比天生活潑的孩子厲害多了。


    與此同時,遠在意大利的彭格列也終於收到了小酒館懸賞被接下來的消息。


    身為黑手黨中的龍頭,他們的地位和揍敵客在獵人大陸差不多,滿世界都是線人,想知道一個消息還不容易?伊爾迷剛上飛機,消息就不遠萬裏傳遞到了意大利。


    “要上報嗎?”黑西裝的成員對上司揚揚手上的情報。


    “提一句就行了。”說話的人減了根雪茄吞雲吐霧,“估計也是個毛頭小子,要是真想對恩利柯動手,哪能到這種興師動眾的地方?”低調做事,這是殺手的準則,在小酒館接生意,不是想紅就是初出茅廬的菜鳥,那地方就沒有秘密可言。


    上司猜,接任務的多半是後者。


    “一般情況下,這種小事兒不用上報。”想殺彭格列下一任boss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他緩緩吐一口煙,“不過既然是恩利柯,就知會一聲好了。”免得真出事怪到他們頭上。


    恩利柯別的不行,遷怒的本事是一等一,雖說死人不會遷怒,奈何他有一群與他一樣蠢笨如豬的下屬,真可謂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彭格列裏所有有腦子的人物都不想惹上這條瘋狗,講道理,若不是他是唯一的血脈繼承人,估計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嘿,雖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那個蠢貨真能就這樣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啊!抽雪茄的頭目是這樣想的。


    “什麽!你說有人要暗殺我?!”讓其他首領不屑一顧的消息,聽在恩利柯耳朵裏就足以讓他暴怒,他的脾氣比名字中有兩個x的二十代目還要差,而且沒有匹配爆裂脾氣的實力。


    “我要增加守衛!增加守衛!”身為唯一存活的彭格列血脈,儼然將自己當做了古堡的下一任主人,殊不知這等鳩占鵲巢的行為讓跟隨九代目的老人厭惡至極。


    恩利柯,還真是一點成為十代目的器量都沒有啊。


    “守衛變得更加嚴密了。”伊爾迷和柯特遠遠地從遠處用望遠鏡看彭格列的城堡,和他們之前了解到的不一樣,護衛變動得更加頻繁,城堡每一個可能入侵的角落都有保鏢警戒。


    “應該是我們接下任務的消息被恩利柯得知了。”伊爾迷對係統說道,“他比傳言中的更加愚蠢。”


    他現在隻能和係統聊天,跟柯特是一個字都不能吐露的。說好了將任務全程交給小孩兒看他出手,那伊爾迷就會安心當個隱身人,觀察警備,尋找突破口,實行暗殺,這一切都要柯特自己考慮。


    對普通人來說,防守如此嚴密大概就沒有暗殺機會了,但那隻是二三流的殺手,一流的殺手就算是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揍敵客家的孩子,殺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知名富豪黑道龍頭什麽陣勢沒有見過,嚴密的安保就想嚇到他們,怎麽可能。


    他陪柯特在潛伏點趴了大半夜,從陽光燦爛的早上到夜深人靜的半夜。突然,柯特動了,起身,奔跑,在靜謐黑夜的這樣下,比使用鏡花水月的滑頭鬼還要悄無聲息。


    揍敵客家的閉息術,以柯特的年紀差不多已經修習完了,就算不用念,如果隱蔽技術夠強的話,也能達到類似於隱的效果,對自己的身體絕對控製,能夠調動其中的每一個細胞,脈搏、熱度,一切都近似於自然中的物,將生命的脈動感壓至最低。


    “這是種很了不起的暗殺術。”伊爾迷稱讚道,“隻要不用圓,沒人會發現他的存在。”


    “嗯?”在角落境界的保鏢忽然抬頭,剛才好像有什麽過去了。


    “怎麽了?”他的同伴迴頭問道。


    “不。”一片樹葉從頭頂飄過,擦著他的鼻子落下,左顧右盼,周圍還是寧靜如初。


    是錯覺吧?他想到,連風吹過都讓他如此疑神疑鬼,果然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嗎?


    “沒什麽。”他對同伴說道,“繼續警戒。”


    “喂喂,剛才柯特是從他眼前過去了吧?”係統忍不住對伊爾迷發問到,他360度無死角的視覺將眼前的一切場景全部收入眼底,理所當然看見了柯特的潛入,雖然他的速度是很快沒錯,但剛才從保鏢身前擦過的明明不是什麽莫須有的風,而是柯特的衣袖,一個大活人在那裏,為什麽無人發現?


    他是在看世界奇妙物語嗎?沒有用隱,怎麽會這樣。


    “那是視線誘導。”伊爾迷站在樹枝頭,“當事人的視線集中在一個點上,對周遭的關注度就會下降,在他視角轉換的瞬間踩到另一個死角,就會造成眼前無人的錯覺。”頭一歪,“對超過三人同時使用視覺誘導,隻要這個孩子想還是可以做到的嘛,真是不錯啊,柯特。”


    因為他想在你麵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麵吧?係統在心裏想到,不是很懂你們揍敵客家的兄控。


    是左邊!成功侵入彭格列城堡的柯特從牆邊掠過,恰到好處地躲過了攝像探頭的巡視,他知道大哥一直跟著自己,即使他發現不了伊爾迷的存在。


    這是難得的機會,腳尖一點,縱身越入某條走廊,柯特的隱蔽術完美無缺,沒有絲毫懈怠。


    他要讓大哥看見自己的實力,他是有價值的!


    柯特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比不過亞露嘉那個怪物,不是說實力,是他們能起到的作用。他始終記得基裘媽媽一開始對亞露嘉的態度,那時候他還很小,但卻清楚地記住了類似於漠視的冰冷語句:“啊,亞露嘉的話,並不是家人,那孩子,隻不過是異世界黑暗的依附體罷了。”轉頭又對幼小的柯特說道,“不可以接觸他哦,柯特,如果看見了就遠遠地避開,絕對不可以和亞露嘉在一起。”


    但是後來,情況卻該改變了,柯特一邊在通道曲折的城堡中穿梭,一邊迴想過去,光是想到曾經被所有人漠視的亞露嘉最後竟然能為了正常的“家人”,怨恨就從心底深處滋生,為什麽,為什麽要接受他。


    奇犽哥哥隻能看到亞露嘉,大哥也疼愛他,曾經無視他的媽媽和父親也都接受了他的存在,那家夥隻是個怪物啊!憑什麽能得到這麽多的愛?


    他要變得更強、更強,強到能夠取代他,強到能夠殺死他!


    “還真是幹勁滿滿啊,柯特這個孩子。”伊爾迷正大光明地走進了彭格列城堡,雖然柯特被勒令不能用念能力,但是他自己卻在用隱,用他的話來說這樣更加方便觀察柯特,並不要將精力耗費在別的小事上。


    係統:科科,我覺得你隻是懶而已。


    暗殺恩利柯的時機隻有兩個,一是他上廁所的時候,而是他睡覺的時候,其他任意時刻他都被保鏢所簇擁,名副其實活在人牆中的男人。


    在洗手間,簇擁他的保鏢會從原本的無縫銜接變成距離他兩米開外,至於晚上,夜生活豐富的意大利男人還不至於喜歡有人圍觀他那檔子事,柯特等到午夜才動手,未嚐沒有這方麵的考慮。


    他繼承了伊爾迷在平麵空間上的天賦,或者說在伊爾迷的教導下掌握了這個技能,看著立體建築就能在腦海中解析出其平麵圖,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風向、陽光折射度、氣溫,隻有將自己的大腦運轉得堪比精密電子儀器才能做到這一點,揍敵客家現在幾個小輩都被伊爾迷教過這招,但是掌握得最好的卻是柯特。


    他是三小輩中最刻苦的一個,或許天分不夠,但擁有一顆還算聰明的腦子,剩下就是一複一日地訓練,他將這項技能當作使命來完成,甚至還借閱了不少與建築有關的書籍,那段時間,揍敵客家的大人甚至以為他也生出了什麽奇怪的理想,殊不知他隻是為了掌握伊爾迷教給他的一項技能罷了。


    這裏!他用堪比x設想的眼神將牆麵掃描一遍,如果係統在大概會懷疑柯特是不是和他一樣的非生命體,能用怪異來形容的眼神,就好像看見某種事物就能分析出其成分,石灰的含量也好,重量也罷,將有形之物解析成冰冷的數據,在腦中拚湊,重組,匯編成新的資料。


    這是天賦之一,解析。


    他選擇了一個通風管道,別看這裏是上百年的城堡,內裏早就翻修過,語氣古舊的外觀不同,設施非常的現代化,維多利亞時代糟糕的城堡排水設施成了笑談,在彭格列的城堡,隨處都能見到裝修精美不影響外觀的管道,大部分被深深埋陷在牆壁裏,隻留下一個被鐵柵欄隔離的通風口。


    那通風口隻容幼小到不行的孩童爬入,柯特勉強能擠進去,但是想要再前行就格外困難。


    “改變骨骼就可以了。”伊爾迷可不準備走柯特的潛入路線,他有“隱”,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入恩利柯的臥室,就像他從正門走進彭格列的城堡一樣。


    “如果有心,柯特還是可以做到的。”幾乎是炫耀著對係統說道,“你看,沒有念能力,柯特依舊能完成高水平的暗殺。”不愧是他悉心教導的弟弟,完美極了!


    係統:不,骨骼改變術不是你教的,這是揍敵客家的老師教得好。


    別隨意搶功勞謝謝。


    柯特的分析沒有錯,管道的末端通向恩利柯的房間。這兄弟怕死,很是有人通過窗戶窺探他的行蹤,自從住進了城堡之後,窗戶永遠是鎖著的,還有厚窗簾遮蔽,屋內的空氣流通全靠著一個小通風口。設計者就算再防備,也想不到有小孩子能夠闖入彭格列的城堡,唯一符合身體條件的阿爾克巴雷諾又不可能對揍敵客家的繼承人動手。因為以上種種緣故,就算是疑心病頗重的恩利柯都覺得自己住的房間安保係統很好,萬無一失。


    找到了,任務目標。


    黑暗之中,有雙貓兒似的眼睛緊盯唿唿大睡的恩利柯,他的視線冰冷,不含感情,對他來說,殺一個人與打碎一個玻璃杯並沒有區別。


    從內側拆開釘死的鐵柵欄,天知道他用了什麽工具,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輕巧地落地,像是一張紙片從半空中飄落。


    柯特很喜歡鮮血淋漓的場麵,所以他工作時會做許多額外動作,比如讓目標清醒地看自己被肢解,卻隻能無聲地痛唿,因為玩弄獵物的惡趣味,他被席巴罵過好多次。


    掃恩利柯一眼,看不見的線條浮現在他身上,柯特知道,應該怎樣順著肌理肢解,應該怎樣讓他更加痛苦,應該怎樣讓他即使被片成骨架還苟延殘喘。


    想多看看,獵物驚恐到扭曲的表情。


    不行。柯特咬嘴唇,他不能那樣做,要像大哥教他的一樣,速戰速決,不能拖拉。


    別做額外的事,柯特。耳畔有大哥的聲音迴響。


    做個合格的殺手,不要讓我失望。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大哥,他按捺住想將目標虐殺的衝動,化掌為爪,將目標捅了個透心涼,動作十分幹淨利落,恩利柯甚至都沒有感到疼痛,就被送往了天堂,表情安逸地不得了。


    哦,說錯了,像他那樣的惡人,就算信天主教,多半也是下地獄,天堂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柯特今天超常發揮,貓爪用的也很完美,因為手很小,所以並不能完整地挖出心髒,半片心也在他手中搏動,仿佛能聽見擂鼓似的響聲。大片大片的血花在恩利柯身下展開,但白色的被單上卻沒有濺上血跡,想要發現端倪,非要把被子掀開不可。


    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撤退了。


    柯特再次迴到通風管道,還將鐵柵欄小心地按上,想來現在就算有人突然進入房間,也不會認為恩利柯是死的,隻會認為他睡得很熟罷了。


    多虧了恩利柯將房間封死的習慣,除非有人想象力足夠豐富能觀察到通風管道,保不定這就成了一宗無解的密室殺人案。


    “真不愧是我弟弟。”全程旁觀的伊爾迷對係統說道,在隱的狀態下,誰都看不見他,哪怕柯特就在伊爾迷旁邊也發現不了他的存在,當然,伊爾迷並不怪他,他知道自己的隱藏技術已經完美到了極致,還不是弟弟能夠發現的,應該說,如果被發現了,這才證明了他的失敗。


    “我覺得他的基本功沒有退步。”在全程圍觀柯特的殺人首發後,係統對伊爾迷說,“看見他現在的表現,你還堅持要他鞏固基礎暗殺術?”


    “當然。”伊爾迷斬釘截鐵地說,“論教育弟弟,沒有人比我更在行了,就算這次完美,也不能保證柯特能一直完美下去,隻有確定他將暗殺技術融入骨髓,成為本能,才能解開念能力的禁製。”在工作上,他從來都不虛,一點渾水摸魚的可能都沒有,絕不容不得分毫膳食。


    他又伸手摸摸下巴:“不過,柯特這次的暗殺手法太完美了,恐怕彭格列的後續追殺會被推後。”不是他小看世界第一的黑手黨家族,但能出恩利柯這樣低劣的繼承人,想來這家族也墮落得可以,沒看見揍敵客也是流傳數百年的大族嗎?他們的曆史搞不好比彭格列還要長久,每一代的成員就沒有一個瑕疵品。


    瑕疵品早就死了。


    “其實我挺好奇的,傳聞中彭格列擁有的奇異力量。”在把資料給柯特之前,他也看過,對於彭格列的奇特力量,隻是含糊帶過,大概能猜到是類似於火焰的東西,但究竟其本體為何,就現世流傳的資料而言,還沒人知道。


    第二天上午,在等待許久卻還沒聽見恩利柯叫人的情況下,護衛他的保鏢擅自推開了大門。


    “先生?”試探性地問道,“恩利柯先生?”


    還是沒有人迴應。


    糟糕了!保鏢當時心裏就一咯噔,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恩利柯床前,一股血腥味竄入他的鼻腔。


    恩利柯安詳地躺在床上,但是肌肉卻呈現出異樣的僵硬感。


    保鏢心裏越來越虛,不好的預感在他腦海中盤旋,他下意識地吞咽口水,發出了響亮的咕咚聲。


    掀開被子吧,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掀開被子就什麽都清楚了。


    短暫的心理建設後,他一個大力掀開了被子,這時,同樣意識到屋內情況不秒的保鏢們也衝了進來,於是他們就有幸看見了恩利柯缺少一顆心髒的僵硬屍體。


    彭格列,轟動了。


    彼時,伊爾迷和柯特已經登上了去美國的飛機,下半夜撤退的他們趕上了清晨飛機,當然,是用新證件注冊的。


    雖然伊爾迷又一炮而紅的打算,但他可不希望被人摸清行蹤,為了讓彭格列的人追上來給柯特送菜而放水,這可不是他的習慣,或許他應該對世界第一的黑手黨抱點信心?例如他們能夠追上來之類的。


    他的信心並沒有什麽卵用,在恩利柯死亡的早上,彭格列城堡亂成一團,具體說來,混亂的是恩利柯帶來的下屬,而城堡真正的主人則淡定得不得了。


    仿佛彭格列血脈的最後一個繼承人死亡對他來說是無足輕重的大事。


    “也許這是件好事。”他的守護者在辦公室外麵討論道,“但這也說明了城堡並非我們所想的那樣,是個無堅不摧的堡壘。”


    “安保是完美的,監控中也沒有多餘人出現。”雨守冷靜分析,“更何況恩利柯的房間是個密室,殺手到底是怎麽潛進來的。”這個問題才是他們關心的,來人能將恩利柯在睡夢中殺死,指不定也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九代目,死了個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繼承人是件好事,但是如果下一個目標是他們,那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不是密室。”稚嫩的童音從身旁傳來,雨守一迴頭,發現辦公室的門拉開一條小逢,有人出來了。


    “裏包恩先生。”低頭看向三頭身小嬰兒,這就是出來的人,在恩利柯出事之後,身為世界第一殺手的裏包恩就立刻被彭格列九代目請過來,他們在辦公室呆了一個小時,天知道談了些什麽。


    “那個房間有一個通風口。”裏包恩對雨守說道,“剛才已經派人看過了,通風口被從內部割裂了。”隻不過看上去還完好無損而已。


    “難不成動手的是阿爾克巴雷諾?”守護者也看過那個通風口,但是通風口最多也就能容納一個小孩兒,成人根本無法進入,他們不認為小孩兒可以把恩利柯殺死,動手的唯一選擇似乎就是彩虹之子。


    “不是他們。”世界第一的殺手先生伸手壓了壓帽簷,他熟悉其他彩虹之子的手段,沒一個和恩利柯身上的上相吻合,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刨去一切存在的可能性,結果竟然是最荒謬的一個。


    殺死恩利柯的,或許真是個小孩子。


    “聽說有人在小酒館接下來殺死恩利柯的任務?”他忽然提起了一個關聯不大的事兒,“有人知道是什麽樣的人接下的嗎?”


    守護者們麵麵相覷,不清楚。


    “哈?”情報部的人聽完來者的意圖,一頭霧水,他們還不知道恩利柯死翹翹的事兒,事情發生的突然隻有城堡的內部人員才清楚,他們這些情報部的小員工還沒有那個權限,“接下殺死恩利柯任務的殺手長什麽樣?”


    小員工在一堆文件中亂翻,終於找到了複印件,原件被送到恩利柯下屬的手上了,怎麽處理是他們的事兒。


    “一個日本的青年,”他照本宣科,“值得注意的是,帶了一個小孩子。”


    “哼。”裏包恩卷一下自己充滿魅力的鬢角,迴頭對守護者說道,“也許我們找到兇手了。”


    伊爾迷日記:


    我才是世界第一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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