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倆肩膀扛一腦袋,幹唄!哥兒倆東拚西湊連賒帶借,籌措了一些本錢。


    馬上聯係二鼻子,匯過去一筆預付款,讓二鼻子收購一車野菌子。


    張保慶又找到之前的老板張哥,張哥雖已不做販運水果的生意了,但是開貨車跑長途的朋友還有不少,張保慶的忙他一定要幫,托了個朋友,答應張保慶不必預付運費,等貨賣出去再結賬。


    長白山處於高緯度地區,寒冬漫長,夏季短暫,天氣變化無常,受益於得天獨厚的水土資源,山溝深處的樹根底下、草窩子裏、朽木上,那些個潮乎乎的地方,都會在雨後冒出不計其數的蘑菇,最常見的是元蘑、榛蘑、猴頭蘑、粗腿蘑、白花臉兒、黃羅傘、掃帚蘑、豬嘴蘑、黃油蘑、鳳尾菇、雞爪菇也不少,能吃的不能吃的,千奇百怪五顏六色,什麽樣的都有。


    如果頭一天下了雨,屯子裏的人們便跟趕集一樣,一人背上一個皮兜子,夜裏摸著黑出發,啪嘰啪嘰地踩著濕泥往林子裏走,等太陽剛一露頭,見著亮兒了,就開始采蘑菇。


    采迴去鋪在院子裏,太陽一曬,藏在蘑菇裏的小蟲子就沒了,配上尖椒、薑絲清炒,或者宰隻小雞燉上一大鍋。


    吃不完的分門別類,晾幹了可以存到過年。


    不僅人愛吃,就連深山老林裏的麅子,都經常跑到樹底下啃蘑菇。


    當地供銷社也收購野生菌子,不過價格很低。


    二鼻子按張保慶說的,在山裏收了一批野生菌子,他那邊裝車發貨的同時,張保慶和白糖已經找好了收貨的飯館餐廳。


    盡管這一車菌子種類比較雜,可都是地道的山貨,絕無摻假,價格也不貴,到貨的當天就賣了個精光。


    東北野生菌子味道鮮美,更有滋補養顏、提神輕體的奇效,一經推出備受歡迎,喝菌湯成了潮流,各個飯館搶著訂貨,張保慶和白糖的貨供不應求。


    哥兒倆白手起家,以為可以發財了,計劃著多存點兒錢,自己買輛車運貨。


    因為吃野生菌子必須得快,采到家擱上一夜,香味就會損失一半,有自己的車才可以保證運輸速度。


    張保慶的老娘看兒子做生意賺了錢,也替他高興,又開始給他張羅對象,碰上哪位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都是一句話:“有合適的姑娘,給我們家保慶說說!”熱心腸的人不少,所以家裏頭隔三岔五就催著張保慶去相親。


    張保慶覺得見就見吧,萬一碰上合適的呢?那天下午和相親對象約在公園門口見麵,張保慶到得早,離老遠看見介紹人領著一個姑娘來了。


    剛看了一眼,張保慶就想跑,因為造型太要命了,長得跟白糖能有一比,一臉橫絲肉把眼睛都擠沒了,關鍵是不會打扮,穿了一條嫩綠的套裙,一雙紅色高跟鞋,背著個杏黃色的小皮包,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燙了一腦袋雞窩一樣的卷毛。


    礙於介紹人的麵子,張保慶還是陪著姑娘進公園轉了一圈。


    看得出來,人家姑娘對張保慶還是比較滿意的,一直問這問那,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但是張保慶心思沒在這兒,最後找了個借口逃之夭夭。


    張保慶的老娘責怪他:“找對象不能光看長相,最重要的是會過日子。


    ”張保慶說:“這個事真不能賴我,就那位那個造型,您見了也不能同意。


    我看您也甭操心了,早生兒子早得濟,早娶媳婦兒早受氣,您兒子眼看要發財了,還怕找不著合適的對象嗎?早晚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


    張保慶和白糖對野生菌的生意信心十足,把未來十年的經營戰略都規劃出來了,然而在做大生意的老板眼中,他們這無非是小打小鬧。


    很快就有人看出其中的巨大利潤,出高價到山裏收購野生菌子,以高出正常收購價三倍的金額跟當地簽訂承包合同,一舉壟斷了全部貨源,利用飛機運輸,再把運迴來的菌子,以收購價的十幾二十倍出售,甚至開起了直營的野生菌大酒樓,裏麵裝修得跟原始森林差不多,從酒樓經理到服務員,一人頭上戴著一頂蘑菇帽。


    如此一來,二鼻子也收不到貨了,張保慶和白糖的生意剛幹了兩個月,又莫名其妙地斷了道兒,還完借款和運費,落到手上的沒幾個錢,隻能繼續倒騰煙標。


    常言說“行市不怕跌,買賣就怕歇”。


    他這個買賣停了沒多久,卻發現舊貨市場上多了十幾個賣老煙標的攤位。


    廟還是那座廟,神仙可是多了好幾位,舊煙標的買賣也不好幹了,典型的“扔了可惜,幹著沒勁”。


    一場秋雨一場涼,頭天下了一夜的雨,秋風蕭瑟,滿地落葉,地麵潮乎乎的,舊貨市場上一片冷清,擺攤的人少,來逛的人更少。


    張保慶一連半個月沒開張,心情比深秋的天氣還涼。


    他也沒心思做買賣了,不到中午就收了攤,拎著一兜子煙標去找白糖喝悶酒。


    二人來到拉麵館,要了一份素什錦、一份油炸豆腐、兩個大碗拉麵,外加一瓶二鍋頭,坐下來這就喝上了。


    要說這二位都夠沒心沒肺的,從中午十一點多,一直喝到下午四點多。


    張保慶喝了酒腦袋瓜子發沉,白糖也沒少喝,而且越喝話越多,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胡吹海侃。


    張保慶聽著聽著,忽覺身上一冷,再看坐在自己對麵的竟是一個白紙人,紙衣紙帽,麵目怪誕,手捧白紙盒子,裏邊是個紙糊的獨眼人頭。


    張保慶霎然驚覺,卻見自己仍在那個拉麵館裏,白糖兀自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張保慶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心裏頭也明白了,世上還有另一個血蘑菇,紙狼狐要他找出這個人!自從張保慶三上長白山,至今已過了一年多,為什麽直到今天,紙狼狐才讓他去找血蘑菇?而這一年多的時間,那個血蘑菇又在謀劃著什麽?據張保慶所知,血蘑菇一生之中已經跟紙狼狐鬥了六個迴合,前三次過斷橋關,有薩滿神官老韃子相助;接下來火燒關家大院,毀了紙狼狐的寶畫;再一次擺陣金燈廟,紙狼狐出其不意入了血蘑菇的竅,卻也被魘仙旗封住了;最後一次,血蘑菇借鱉寶金蟬脫殼,用一條命跟紙狼狐鬥了個平手。


    一個是幻造靈夢的奇門神物,一個是逆天改命的老洞狗子,雙方還得繼續鬥下去,不分個你死我活,或是同歸於盡,誰也不會罷休,隻苦了張保慶,夾在當中進退兩難。


    如今張保慶也想通了,畢竟怪不得旁人,不是自己從天坑大宅中摘下《神鷹圖》,後麵的事也找不到自己頭上。


    《神鷹圖》上一代的主人馬殿臣,追風走塵三闖關東;《紙狼狐》上一代的主人血蘑菇,調兵掛帥,擺陣封神;他張保慶既是《神鷹圖》的主人,又是《紙狼狐》的主人,卻沒幹過一件有出息的事。


    然而惡劣之中,往往是機遇來訪之時,與其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為什麽不抓住這個機會摳出寶畫中的吸金石呢?


    《天坑寶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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