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古樸的木榻,榻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小孩,順著珠簾望去,麵容頗為清秀,隻見他閉眼沉睡,而這個小孩就是在峽穀村那晚慘烈的激鬥中存活下來的步宸。


    這是一間簡陋的屋舍,沒有太多過於華麗的裝飾,一張圓形木桌,兩三張竹椅分布擺放,一幕不加雕飾的屏風,屏風旁邊立著一個三角木架,架上放著一個銅製的圓盆以及洗簌所用之物。屋舍整體全部是有青色的珠子構建而成,給人一種古典的清新氣息。


    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紙窗,溫柔的陽光給將原本就是有點黑暗的屋舍給照個通明。同樣,光線直直的照射到正在沉睡的人的臉上。也許是光線太過於刺眼,步宸的眼睛鬆動了一下,接著慢慢的睜開那漆黑的眼眸,然後起身立坐,可能因為身體的傷痛還未痊愈,在起身的過程中,他不禁感覺到一股麻痹的疼痛。稍微忍耐疼痛感之後,步宸手掌輕微地揉下額頭,待得清醒些後,四處張望,一個陌生的環境出現在他的視野。


    “我這是在哪裏?”步宸心裏帶著滿腦的疑問,突然,他腦袋好像被針插了一般,似乎想起自己昨晚親眼目睹的悲慘,立馬失聲叫道:“爹?娘?”


    語氣中帶著萬分的急切與擔憂,步宸立刻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雙腳下床,顧不得更衣換鞋,一個勁往門口方向快步走去,雙手打開門扉。


    剛打開門扉的那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他的麵前。步宸抬頭望去,隻見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這位男子麵容有點消瘦,但膚色卻是極為的雪白,一襲藍色的道袍,道袍身後背帶著一把劍,粗布的頭冠將滿頭烏發盤起,給人一種健碩的感覺。


    他雙手中托著一個方形木碟,碟子裏麵裝著幾個小小的瓶子,裏麵似乎裝的是一些療傷丹藥之類。


    當那位中年男子瞧見打開門扉的步宸,有點吃驚,但旋即開口道:“你醒了?我叫韓飛。你昏迷了好幾天了,看來你傷得不輕,身體剛恢複,不要到處亂跑。來,我們先進屋再說吧。”語氣中帶著絲絲關懷。


    步宸望著眼前的中年男子有點癡呆,當後者踏進房門,將門虛掩而上之時,一聲悶響才使得他迴過神。此時的韓飛已經將碟子放到圓桌之上,正欲坐下。步宸無奈,原本他隻是一心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否有沒有生命危險的狀況,但對於滿頭霧水的他,看來隻得把希望放在這位素不相識的中年男子身上,希望能夠從他口中知道一點消息。


    步宸挪迴步子往迴走,走到中年男子的身前,怯生生地說道:“我叫步宸,我現在在哪裏?還有我的爹娘他們呢?”


    中年男子望著那步宸膽怯的樣子,不禁忍聲失笑,站起了身子,粗大厚實的手掌撫摸了步宸的額頭,帶著給人一種安全的語氣說道:“不用害怕,你現在安全了。”


    韓飛繼續補充道:“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青桐門天明脈,這裏是修煉道法的正道門派。我們的掌門人是太炎真人,他道法高深,專門打壞人,而我是青桐門天明脈的一個道徒。而至於你的爹娘,隻有等下你見了掌門真人之後才會知道。掌門真人隻命人代我好好照顧你,等你醒之後就帶你去見他。既然你已經醒了,那等下隨我去拜見掌門真人。”


    步宸望著那中年男子柔和的表情,當下乖巧地迴應了一聲:“那麻煩韓飛大哥啦。”步宸心裏雖然很掛記爹娘的安慰,但對於自己昏迷之後的事情一無所知,故而隻能把希望寄托於那位未曾謀麵的掌門真人。


    天明脈,青桐門主峰。


    兩道身影,一個身穿藍色的道袍,緊隨其後的身穿灰色的粗亞麻布,兩人緩步行走在由青石砌成的拱形石橋之上,而這兩人正是韓飛與步宸。這是韓飛帶往步宸去天明脈的靈虛主殿,也就是青桐掌門主持事務的地方。


    行走在石橋之上,步宸眼中絲毫遮掩不住一副驚訝的神情,而韓飛瞧見他如此神態,當下也放慢腳步,對他介紹起天明脈的著名風景。


    這座石橋是由前任掌門天道上人在百年前正魔大戰後命人所建,是通往靈虛主殿的唯一途經之路。此橋橫跨上千米之長,百米之寬,並且每隔五十米遠,橋墩兩邊砌起各一根碩大的圓柱,柱子上麵雕刻著形態盡同的盤旋而上的在雲中飛舞的龍形態,頗為莊嚴神聖,青桐門人稱它為騰龍柱。


    橋的四周漂浮這一層若有若無的白霧,仿佛置於雲海之中,又有時而從遠處冒出兩三隻伴隨著清朗鳴叫的白鶴身影,就好像仙鶴飛舞一般。橋下潺潺清水流淌,伴唱著一曲清脆的水聲,同時,橋麵迎來一股讓人醒目的微風,人站在橋上似乎身臨仙境一般,那樣暢意快然。站於橋上,既能夠俯視天明脈山下的萬山青翠的風景,又能夠仰視天明脈位於綿延青山的靈虛主殿,那般波瀾壯闊。


    聽著韓飛大哥的介紹,步宸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他旋即小步跑到橋欄邊,漆黑的眼眸眺望著遠處,滿山延綿的青翠全部呈現在他的眼前,充滿興奮之情。他的這種表現不免讓人誤以為他已經將自己爹娘的安危拋至九霄於外。


    在眺望幾十秒鍾之後,一隻全身長著白色絨毛的仙鶴突然棲息於騰龍柱之上,啄弄著它那輕柔的羽毛,好像一位苗條的少女在河邊梳洗那柔順的長發,美麗動人,卻全然沒有注意身旁的步宸。


    步宸將這種美收入眼中,心中想伸手去觸摸一下那潔白的羽毛,不料剛欲伸手,白鶴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拍動著雪白的翅膀飛向白霧,漸漸消失。步宸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顯得垂頭喪氣。


    望著步宸那悶悶不樂的神情,韓飛當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走到前者的身邊,快意地道:“剛才你見到的那種白鶴,我們稱之為仙鶴。它們生性柔和,不喜亂世,喜歡清幽雅靜,但卻有些膽怯,害怕生人接近。當然,隻要肯下功夫,與它們培養感情,到時候就也就可以跟它們親昵了。”


    聽著韓飛這般解釋,步宸輕微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韓飛大哥,我們還有多久就能見到掌門真人?”說完,步宸的臉上又隱隱泛起了一股擔憂。


    望著步宸突然轉變的臉色,韓飛輕聲道:“快了,隻要過了這坐橋,再登上前麵的雲騰階梯就到了。”


    聽了韓飛的話語,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茫茫的白霧之中。隨後這座橋又陷入了一種安靜,時不時能夠從遠處上空看見幾道飛行的人影,想必那些應該是青桐門的弟子。


    靈虛殿,天明脈的主殿,掌門真人處理事務之處。


    大堂之內,四道身影分別坐立於木椅之上,他們之中有三男一女,各自端起茶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然後放下茶杯,麵麵相覷,氣氛顯得格外尷尬。一個置空的座位位於大堂之上,有種威嚴的感覺,想必那地方就是掌門真人的位置。


    時間靜止了一下,突然一位身穿褐色道袍的人站起了身子,打破了這一沉悶的氣氛。隻見他滿頭銀發,身形有點發胖,身材有點高大,但那雙眼眸中卻透漏著一種銳利,仿佛經曆過無數刻骨銘心的經曆。


    “各位師弟,不知掌門師兄如此急著召見我們所為何事?”身穿褐色道袍的人一聲問道。


    “玉帛子師兄,我似乎聽聞早些日子,位於我青桐山腳下峽穀村突然一夜之間被血洗,唯有一小男孩,也就是步師弟之子步宸幸免於難,而在場又尋得伏邪斷劍。請問,嚴厲師弟是否此事屬實?”說話的人身穿一襲紅色的道袍,年齡看去明顯比身穿褐色道袍的人年輕很多,並且身形魁梧。隻見他眼神之中帶著一股狡黠,同時目光望向對麵身穿黃色道袍的人,似乎希望從後玉帛子口中得到他親口承認。


    “伏邪斷劍?上官正純師弟所說是否當真?那可是步驚天師弟的從不離身之物。”聽到伏邪斷劍,玉帛子頓時變得萬分驚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同時,坐於身穿紅色道袍身邊的女子身形突然輕微的顫抖了一下,當然這種行為,卻又是被那位女子給壓住。


    隻見那位女子一身紫色的道袍,雖然看上去有點上了年紀,但膚色卻是那樣雪白柔和,整個人透露著成熟的韻味,不過臉色始終透露著一股冷漠,讓人不敢接近。


    “哼,是否真假,玉帛子師兄可以當麵對問嚴厲師弟。”上官正純目光再次陰冷地看了一眼對麵的嚴厲師弟。


    “上官正純,你如此針鋒相對,難道你懷疑是我殺了步師弟不成?”身穿黃色道袍的人,也就是嚴厲,此刻猛地站起身子,對著上官正純喝聲道,顯得相當惱火,因為對於這種被人冤枉的事情他是萬萬不能接受。


    對於嚴厲的厲聲質問,上官正純卻是顯得非常平靜,他將杯中的茶水再抿了一口之後,然後淡淡的說:“是否真假,隻有掌門真人到了才知道。”


    “你……”嚴厲被氣得無語反駁,隻見恨恨地指著上官正純,然後一肚子氣的坐迴了位置。“好了,大家同為師兄弟,何必如此針尖見麥芒?”身穿褐色道袍的老者,也就是玉帛子,和聲解圍道。隨後又道:“不知芙蓉師妹對於此事有何看法?”


    玉帛子話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位一直沉默,神色冷漠,身穿紫色道袍的女子,期待著能夠從她口中得到點什麽。


    “此事掌門師兄自有定奪。”身穿紫色道袍的女子,也就是芙蓉,冷冷地道。


    接著,靈虛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異常安靜。


    雲騰階梯,兩道身影正在攀爬其上,而這兩人就是韓飛與步宸。


    雲騰階梯由大小不一的大理石組成,大理石交錯橫置,但分布又按著一定的規律。


    階梯共分為三階,每階共有上百級階,兩階相鄰之間就留出一塊平整的空地,並且每階上放置著一塊巨石板塊,板塊上雕刻著龍騰雲湧的圖案,每個級階縱有十米之寬,分布在巨石板塊的兩邊,兩邊欄杆猶如巨蛇盤旋直上,煞是莊嚴。或許是年代許久的緣故,圖案上有些顯得模糊不清,相互交接的大理石之間長著些幽綠的苔蘚,頗有一番風味。由於天明脈山峰地勢陡峭,終年被雲霧環繞,如果行人行走在階梯之上,從遠處望去就好像騰雲駕霧般的感覺,故而稱為雲騰階梯。


    步宸抬頭望著還有兩階的路程,心裏不禁有點拔涼,心裏感慨:“這青桐門的建築果然是如此氣勢磅礴,單單這雲騰階梯就已經有夠受的了。”步宸心裏有如此感慨並不奇怪,因為對於一個凡人來說,這樣的路程確實是很折騰,單對於青桐門修煉道法的弟子來說,這裏簡直就是可有可無的建築,因為他們往返天明脈並非像步宸這樣徒步登梯,而是馭物飛行,所以這道階梯也就並沒有步宸心裏想得那麽難以攀登。


    望著步宸那大口喘氣的模樣,韓飛帶著一口歉意及鼓勵的話語道:“步宸小弟,掌門真人吩咐過,帶你徒步登上靈虛殿。要是沒有掌門真人的命令,我就可以載你馭劍飛行,你也就免吃這趟苦。不過,你就當作是一種磨練吧。”


    步宸聽了韓飛的話,腳步停頓了一下,雙手扶著欄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道:“韓飛大哥,沒有關係,我還能堅持。”


    韓飛讚賞性地誇了步宸一口,兩個的身影又是艱難的在雲騰階梯之上行走著。偶爾走了一段路程停下,然後又繼續行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韓飛和步宸停住了腳步。韓飛轉過頭,對身後的步宸說道:“步宸小弟,靈虛殿已經到了。”


    聽到韓飛如此說話,步宸好像得到解脫一般,被折騰的疲憊的軀體馬上變得活躍起來。步宸站在靈虛殿前,抬頭望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牌匾,牌匾框架刻著雙龍對珠的模樣,牌匾上鑲著“靈虛殿”的古拙字體,字體透著耀眼的金黃。


    靈虛殿占地極大,殿前有著八扇高大厚實,足有三人之高的木門,門上有規律地鑲著顆顆銅製的圓狀物。門前蹲坐著巨大的石獅,石獅形態兇猛威嚴。順著門外,九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支撐起門前整體的框架。


    正當步宸沉醉於眼前的景象之時,耳邊突然響起韓飛的聲音:“稟報掌門真人,弟子韓飛已將步驚天師叔之子步宸帶到。”


    聽到韓飛的聲音,步宸立刻從沉醉的神態中迴過神,臉上再次泛起了擔憂與不安之色。因為他知道,跨過了這道門檻,自己將會知道爹娘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但他的內心的不安,仿佛在告訴自己,迎接自己的將是不好的預兆。


    步驚天之子步宸?聽到外麵的傳話,靈虛殿裏的四道身影猶如遭雷劈了一下,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然而這種震驚之情很快的又被他們給壓製住,恢複之前的嚴肅神色。隻見玉帛子發出了迴話:“將人帶進來吧。”


    韓飛聽到裏邊人的迴話,恭敬地迴應了一聲,隨後對著步宸道:“步宸小弟,請跟我進去吧。”說完,順手推開緊閉的大門。


    步宸漆黑的眼眸望著那門的縫隙變得越來越大,心理的緊張與擔憂又增加了不少,隻有狠心跟著韓飛跨了進去。


    裏邊的位置非常寬闊,每根柱子旁邊都擺放著一套由檀木製成的桌椅,約有十來多張,分別兩邊對放,每個柱子橫梁之上懸掛著一卷金色珠簾。步宸雙眼偷瞧了坐在桌旁的四道人影,他們分別為三男一女,穿著不同顏色的道袍,全部望著自己。也許出於害怕,步宸馬上收迴了雙眼,眼睛無意識地轉向自己身前一個置空的位置,他發現這個位置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想必這裏便是掌門真人的座位。


    正當韓飛領著步宸走上前時,突然門外傳來了一股破風之聲,一灰一白的身影順著門口,夾帶著洶湧的能量徑直掠入一直置空的位置。


    隨著一灰一白的身影閃掠而進之時,原本坐在位置上皆站起了身子,雙手抱拳,異口同聲道:“恭迎掌門師兄。”隨即所以身影齊齊下跪,韓飛示意了身旁的步宸,亦跟著跪了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荒焚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妖精八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妖精八臘並收藏八荒焚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