莪相頻繁出入公主殿,迪盧木多在走廊上,在花園裏,在大廳裏,好幾次看到莪相和菲菲經過,他的手裏端著格蘭妮愛吃的甜點,口中詢問著格蘭妮的喜好和習慣,然後用心的記下來。


    迪盧木多有些發愣,等發覺自己近乎於偷窺的行為,迪盧木多像是第一次認識這樣的自己似的,皺著眉自我厭棄了好一段時間,可漸漸的,迪盧木多又不滿足於這樣了。


    他見不到格蘭妮,格蘭妮拒絕他的求見。


    那一刹那,迪盧木下的靈魂仿佛被挖空了一塊。


    莪相是個非常開朗優秀的男人,他有著他父親的睿智和寬闊的胸懷,也有年輕男人的野心和魄力。


    他知曉父親想用聯姻來拉近費奧納騎士團和國王的親近,雖然外界傳的沸沸揚揚,說芬恩想和王室聯姻,但莪相卻從未聽父親和他提起過關於聯姻的事。


    直至格蘭妮公主請求莪相來擔任公主殿的騎士長,芬恩才和他說,最初他是準備自己求婚國王的公主的。


    莪相:“……”他應該顧及老爹的顏麵,公主怎麽可能願意嫁給芬恩呢,哪怕他是愛爾蘭的英雄,可也是個生出好幾個兒子的老男人了。


    芬恩絲毫沒覺得自己哪裏配不上公主,他沉思道:“格蘭妮公主是國王最寵愛的女兒,如果能和格蘭妮公主聯姻……”


    “父親。”莪相沒忍住打斷了芬恩的話,“萬一格蘭妮公主不願呢?雖然父親強壯富有魅力,但萬一格蘭妮公主對聯姻的事反對那該如何?”


    芬恩迴答的很快,顯然也想過這類的問題。


    他笑容自豪的望著莪相,“莪相,你是我最優秀的兒子,我相信,格蘭妮公主一定會喜歡你,畢竟你是那麽的俊朗體貼。”


    莪相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迪盧木多那樣的光輝之貌都無法讓公主留下他,他可以讓公主心儀他麽?


    就算沒有那顆詛咒的淚痣,迪盧木多本身也是個非常俊美的男子。


    莪相見了太多沉醉在迪盧木中樣貌下的人了,本來莪相也是個極其優秀的人,但在迪盧木多的襯托下,旁人往往總會第一先注視他。


    所幸他們都是相交好友,並不在意這些。


    也正因為是好友,所以莪相非常好奇迪盧木多失去公主寵愛的緣由。


    尤其在他從公主臥房裏出來時撞見迪盧木多時更加好奇了,這個比迪盧木多年長三四歲的男人故作疑惑道:“公主不是已經辭退你的騎士長職位了麽,難道還有什麽事沒交代好?說吧,我正好有空。”


    迪盧木多看起來並不平靜,他的目光掃過莪相身後禁閉的房門,語氣壓低:“公主有和你提起過我麽?”


    莪相詫異道:“怎麽了?”


    “公主她不肯見我,我想問她為什麽討厭我,。”


    迪盧木多低垂著頭,這個正直的騎士哪還有以往那樣的意氣風發,連那顆淚痣都黯淡了不少,眼瞳裏流轉著讓人心傷的情緒。


    莪相一愣,心下奇怪,倒也沒多想,“格蘭妮公主向來喜怒不定,你不知道?”


    “……”


    迪盧木多哪裏能聽得進去莪相的話,他隻想見到格蘭妮。


    莪相見此,倒有些幸災樂禍了,“向來魅惑別人的迪盧木多,竟有天會因為其他人神魂牽繞,不過,迪盧木多,身為朋友,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莪相的眼裏閃過一絲愧疚,迪盧木多的心一沉。


    果然,莪相道:“過些時日,父親會為我國王請求聯姻,這應該不是什麽稀奇的消息了,看你並不驚訝,應該早就知道了。”


    迪盧木多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讓迪盧木多感到手足無措,還有突然襲上心頭的慌亂。


    公主為什麽突然討厭他了?


    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明明……明明之前他們相處的很親切啊……


    迪盧木多始終記得那個笑意誘人的公主在溫泉池霧水朦朧的薄霧下,輕柔的喊著他的名字的模樣。


    那時他滿心冒犯公主的不安和旖旎的未知的莫名的渴望,他可以盡情觸碰小公主的身體,然而現在連她的麵都見不到了。


    迪盧木多的神情實在明顯,莪相從一開始的幸災樂禍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但他卻沒說什麽,重重的拍了拍迪盧木多的肩膀。


    “格蘭妮公主的美貌確實讓人魂牽夢繞,可迪盧木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希望我和格蘭妮公主結婚後,還得時刻提防自己最至交的好友。”


    莪相終究對迪盧木多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又道:“不過我相信,畢竟你是最忠誠的騎士迪盧木多。”


    旁人不知道,但莪相卻很清楚,迪盧木多·奧迪耶是一個將騎士道放在自己生命之前的男人。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這個正直的過了頭的騎士好友了。


    被人誇讚那奉為生命的騎士道,迪盧木多本該高興的,但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莪相善意的提醒他,然而迪盧木多卻覺得他的話是諷刺。


    他或許不該質疑莪相的善意。


    可愛情讓迪盧木多失去了理智。


    他第一次,像一個不懷好意的小偷摸進了格蘭妮的臥房,心情糾結複雜的站在她床邊,深情的凝視著熟睡的格蘭妮。


    “公主在考驗屬下麽?”


    迪盧木多輕聲呢喃著,迴應他的隻有寂靜的空氣。


    黑暗滋生了許多欲`望,迪盧木多望著格蘭妮,內心的愛慕急切愧疚不甘被黑暗放大了無數倍,他緩緩伸出手觸摸著格蘭妮在被子上的手。


    柔軟的,溫熱的,迪盧木多小心翼翼的將臉貼在她的手心,虔誠的詢問著:“是不是迪盧木多做錯了什麽?”


    迪盧木多的聲音很小,他也根本沒真的要一個答案。


    求見格蘭妮被拒絕,迪盧木多隻能用這種方法了。


    他曾以為自己會永遠保持光明磊落,卻也有一日做出偷溜進小女孩臥室這種事來


    他感到臉龐的手輕輕動了動,本以為隱秘的迪盧木多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被發現的慌亂,更怕格蘭妮因此更加厭惡他。


    迪盧木多想立即鬆開格蘭妮的手,然而那隻看似柔弱嬌貴的手卻忽然用力抬起了迪盧木多努力想隱藏的臉。


    迪盧木多直視那雙平靜的琥珀色眼瞳,呐呐道:“公主……屬下,屬下隻是……”


    千葉也不惱迪盧木多半夜出現在這裏,昏暗的光線下,迪盧木多隻能看到小公主那張含笑恬靜的臉。


    靠在床頭,長長的紅發披散,肩頭白色的吊帶因為動作而滑下些許。


    千葉白嫩的手指輕撫迪盧木多的臉,唇,輕柔的帶著疑慮的輕撫著,女孩細膩溫熱的肌膚帶著一絲絲戰栗,芬芳的暖香,每接觸一寸,迪盧木多的唿吸就急促一次。


    他羞紅了臉,不想讓格蘭妮看到自己情動的樣子,然而格蘭妮卻並不放過他。


    “迪盧木多,你喜歡我?”


    千葉淡淡道。


    迪盧木多先前還羞紅的臉,漸漸又褪到蒼白,那雙能輕易魅惑女性的雙眼卑微的望著格蘭妮:“公主尊貴之軀,就算屬下愛慕公主,也隻是屬下的妄想,公主不必憂心什麽,等……等您和莪相成婚了,屬下會斬斷一切……”


    “哦?”


    千葉凝視著迪盧木多糾結痛苦的臉,她向前靠近了些,鬆開了撫摸迪盧木多臉頰的手,轉而托著腮趴在床沿邊,由低向高處仰望著的迪盧木多。


    女孩平靜的甚至帶著不知殘忍的好奇和探究,她語調輕快的說著:“真奇怪啊,你既然喜歡我,怎麽又能看我嫁給別人呢?”


    “屬下會祝福公主……”迪盧木多艱難道。


    “祝福?”小公主歪了歪頭,笑道:“那結婚的時候,你能來護送我的婚車麽?”


    迪盧木多瞳孔緊縮,酸酸澀澀的情緒鑽進了心髒的每一個空隙。


    那種情緒來得猛烈來的急促,快速到迪盧木多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那個小公主輕快道:“等以後我和莪相的孩子出生了,你也會祝福他麽?啊,聽說迪盧木多閣下是莪相大人的摯友?真好啊。”


    千葉笑眯眯凝視著麵容恍惚的迪盧木多:“是麽?偉大的騎士閣下?您的騎士道何等崇高,又怎會做出覬覦朋友妻的事來呢,看來我還是誤會您了,我之前還以為騎士閣下你是個偽善的小人呢,真是我的過錯,等我和莪相成婚了,我一定央求他和我一起向你道歉……迪盧木多?你怎麽了,在聽我說話麽?”


    千葉伸手在迪盧木多眼前揮了揮,手腕卻被忽然攥住,迪盧木多的表情說不出的卑微和渴求。


    這位有著光輝之貌的騎士,悲傷的樣子比天邊的玄月還要動人,千葉微微眯了眯眼睛,容色柔軟了些,“迪盧木多,我們都不是自由的人,你被你的騎士道束縛著,而束縛我的,是這個國家。”


    迪盧木多唿吸一滯,握著千葉的手腕鬆了鬆,可下一秒又握緊。


    他卑微的望著他的小公主,聲音沙啞:“公主殿下……我愛你……”


    低沉的,隱忍的,站著瀕臨釋放的邊緣。


    他終於說出這句話了,用那充滿著糾結複雜不甘悲傷渴望又卑微的模樣,訴說著他對千葉的愛意。


    紅發小公主詫異的瞪大眼睛,隨即在迪盧木多小心翼翼的注視下,傾身吻上了迪盧木多的臉頰,察覺到唇下男人的緊繃,笑意盈盈:“嗯,你的愛意,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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