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退役


    “退役!?”


    第三營第八隊隊官張棟站在第四十五標司令部辦公室內,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的長官,第四十五標標統蔣方震。


    蔣方震推了推眼鏡,麵無表情道:“沒錯。三天內請張君把東西都收拾好。”


    張棟沒有絲毫準備來麵對忽然的巨大變化,更想不明白自己被‘退役’的理由……況且,自己不光是文學社社員,還是執行委員,應該是精英,是革命的先進誌士,是能夠與社長劉繼業互稱同誌的重要人物啊!


    “……一個月前的執行委會議上,為什麽沒有討論我退役的事情?”一想起自己執行委的身份,張棟也顧不得顧忌長官的麵子,脫口問道。


    “上次會議還不知道張君你退役的情況……這次情況有些複雜,是社長親自指令的。”


    張棟眼睛睜得老大的,不可置信:“社長!?”


    “社長指令我退役!?為什麽?”方一說完,不等蔣方震迴答,張棟便自言自語道:“是我訓練不合格?不對啊!我們隊基本上成績都是中上啊!?是政治不合格……?也不對!我的理論知識有目共睹的!”


    眼見張棟似乎鑽了牛角尖子,自個兒走不出來了,蔣方震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對方跟前後拍了拍其肩膀,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柔:“讓你退役,不是你不合格。相反,是因為你各方麵都不錯,都符合團體的要求。”


    “符合要求?”張棟有一陣恍神。


    “沒錯!我們文學社此次將有十五名骨幹分批退役,都是各方麵出色的人才……而你,則是社長親自選擇的人。”


    張棟似乎捕捉到了什麽,醒悟過來道:“社長有特殊的任務要教給我們?”


    蔣方震頜首道:“對!確實有任務。”


    “等你見了社長的麵,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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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張棟將自己私人物品全部打包在一個軍用長筒帆布袋裏,脫下軍裝,扛著布袋出了第四十五標軍營。


    將沉重的帆布袋放在地上,張棟拿出一張寫了指示的紙條看清了地址,又向門口哨兵問明了方向,便朝不遠處的蘇州城走去。


    步行了大約四十多分鍾後,張棟入了蘇州城內,很快就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下了腳步。再次核對了地點後,他便拿起大門上的銅環重重叩了兩下。


    稍等了一會兒,大門便被一個年輕人打開來。


    雖然此人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衫,戴著下人常見的瓜皮帽,一雙布鞋還有些破舊,但是參軍許久的張棟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門道。


    筆直的腰杆、結實的上半身,以及其開門的動作,從頭到尾都顯露出退役軍人的感覺。而且應該是憲兵隊退役下來的。


    張棟朝對方遞上了紙條,其接過後便將他帶進院子內,左繞右拐來到一間屋子裏。


    屋內放置著許多文具和書桌還有床鋪,就如同軍營中士兵的宿舍那般。桌子旁,床鋪上已有不少人或是在聊天或是在讀書。張棟注意到了幾個熟人,要麽是同是第四十五標的,要麽是四十六標的軍官。當然,他們也全都是文學社同學。


    “茂梁!沒想到你也來了!”一個與張棟相熟,同在第四十五標擔任二等參謀的年輕軍官放下手中書籍,走了過來迎接。


    “還有床,你隨便找個把東西放下吧。”


    張棟畢業於江南陸師學堂,在當隊官之前也曾住過這樣的軍舍,因此並不陌生。他將背包隨意扔到一處床鋪上,便拉了那名朋友問道:“你們提前到的?”


    “也是分批、我是前天抵達,早一點的有五天前到的,大家都是陸續……我聽說,這次會有二十名同誌參加此次活動,你之後估計還會有幾個吧。”


    張棟掃了一眼屋內,見零零散散有十三人左右,想來也是。


    略作停頓,張棟拉著朋友繼續問道:“那……你早來了幾日,可曾打聽到我們具體要做些啥?”


    那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你也知道,這院子裏的兵士全是退役的憲兵,嘴巴最是嚴謹,打探不出什麽來。不過應該就是字麵意思,去陸軍小學當教習吧……不過我倒是了解到有的人要去陸軍中學……”


    在來之前,張棟已從蔣方震手中拿到了任務指示,要求他到這裏接受短期‘培訓’,然後將入陸軍小學或者陸軍中學從事教學。


    清末新政的軍事改革不光設立了新軍,還學習日本設置了一套近代的軍事教育係統:陸軍小學、陸軍中學、陸軍大學三層構造。其中張棟等人要去的地方,陸軍小學則類似後世的預科學校,學製三年,每所學堂定額為90名至300名不等,年齡為15歲至18歲之間(武備學堂挑選的可在20歲以下)。


    全國各省陸軍小學堂大多於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至三十二年(1906年)間開辦,其中直隸陸軍小學堂於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就已開辦,還有個別省份如廣西陸軍小學堂於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才開辦。而江蘇陸軍小學則於1904年由武備學堂改建而成。


    江蘇陸軍小學校在本省內招考具有一定文化水平、身體健壯、年15歲至16歲的青少年,學製三年。學習課程分為以倫理、數學、博物、語文為主的學科以及射擊、隊列等軍事科兩類,以學科為主,同時進行軍事訓練。


    陸軍小學的畢業生將入學製為二年的陸軍中學繼續深造,或者少部分也會選擇入新軍擔任棚目、哨長之類的低級軍官。


    雖然命令寫的清楚,團體要求自己去陸軍小學當教習,但是張棟卻不理解這一命令的邏輯。為何社長要派我們這些精英離開部隊,去教一些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隨著陸陸續續又有不少‘退役’軍官加入他們,張棟的這一疑問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1910年11月29日。


    張棟等人一如往常地被限製在院子裏,無所事事之餘要麽聊天要麽看書,倒是與同住屋簷下的二十名同誌都熟絡了起來。漸漸的,他也發現了一個規律,就是他們所有人似乎都是對國家主義理論知識較為精通的人。


    這天中午,張棟正在與一個前第四十六標的隊副聊起之前的對抗性演練時,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外。


    一個坐在靠門床鋪上的青年不經意間地將目光從書本中挪開,咋一看到來者的模樣後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又仔細確認了一下後,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諸、諸位!社長到!!”


    來者正是文學社社長劉繼業。


    屋內所有人都放下了眼前的活兒,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跳了起來,朝門口唰唰敬禮。


    “社長……大人!”


    “社長同誌好!”


    “首……長……”事發突然,眾人的反應和稱唿也是五花八門。不過相同的是,每個人對劉繼業都無比的畢恭畢敬,比麵對直接上司還要尊崇萬分。


    張棟等第二十三混成協的文學社社員加入時間較晚,與老第三十四標那些曾經經常接觸劉繼業、張孝準等團體上層的老社員不同,張棟這些後入的社員哪怕成了執行委員,也很少能與劉繼業有多少接觸。


    距離產生神秘感。張棟等人在接觸少的同時,又大量接觸了劉繼業提出的國家主義理論知識,對劉繼業的崇拜之心自然要比老文學社人要多。


    劉繼業麵帶微笑地朝眾人擺了擺手:“諸君都是革命同誌,不必客氣。”


    漫步走到眾人中間,無數目光都注視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劉繼業卻早已習慣,甚至隱隱有些享受。


    “半月前我與各分社領導要求他們推薦能夠獨當一麵,而且理論知識紮實、又對團體、對國家主義忠誠的人才來……最終諸君的領導推薦了諸君,為何?因為諸君皆是團體的棟梁之才!隻有你們才能夠勝任下麵的重要任務!”


    所有人都無比專注地望著劉繼業,仔細地聆聽其每一句話。


    “或許在場會有人覺得當一教習虧了、或是看不起教學……這種思想是萬萬要不得的!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革命的勝利離不開社會各階層的支持!想要獲得支持,就必須主動去宣傳、去影響大眾!此外,我文學社要壯大自身,也需要努力收攏各方人才!試問,有什麽職務比教習更能向年輕有為,熱血未寒的學生灌輸正確的、進步的、革命的國家主義思想?”


    “諸君有些是要去陸軍小學、有些是去陸軍中學、有些是去新式學堂擔任軍事教官……但是無論去哪裏,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也是對革命非常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將國家主義的思想傳播出去!!中國之未來在少年,而諸君的責任便是使少年走上最為正確的道路!!”


    在這群年輕,多是二十餘歲又同時接受了國家主義理論的年輕文學社社員耳中,他們所尊崇的劉繼業所說的一切都無比的正確、簡直道出了世間真理!


    “切記!諸君的任務關係到革命的成敗、必須要盡全部努力完成!”


    “是!”張棟忍不住心中蓬發的使命感,低吼了一聲!而做出類似舉動的還有不少人,群情亢奮。


    劉繼業對眾人的反應頗為滿意,最後道:“當然,在此之前,將由我親自協助諸君努力增進自己的理論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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