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齊昱當初的蟲蛋要大上一點五倍,蛋殼堅硬厚實。


    不像有些初誕下來的蟲蛋,蛋殼還微微發軟,需要在保護液裏浸上數日才能放任其自由滾動。這枚蟲蛋剛生下來就在接蛋的護理手中彈了一下,因蛋身還沾著□□和血跡,滑溜溜的不易抱緊,又沉甸甸個頭不小,護理一時被蛋掙脫開了雙臂,隻能驚恐的看著蛋從他懷中蹦躂出去。


    “蛋!”


    “危險!”


    發覺身後危情,一旁的醫生連手中器具都還沒放好,把工具往一旁操作台上的盤子裏一丟就轉身來救蛋。


    結果蛋也沒能被醫生接住。


    這枚一看就超重的蟲蛋在醫生張開的懷抱裏同樣彈了一下——仿佛借了個力——然後掉頭朝產床的床頭飛去。


    床頭邊坐著是雙臂正抱著褐發雌蟲,坐在自家伴侶身後充當了原本是傾斜著的床板應該扮演的支撐角色的齊斐。


    因伴侶還在自己臂彎裏,這一係列的變故也隻發生在瞬間,齊斐抬起頭時,那枚“飛蛋”已經到了眼前。


    ——蟲蛋的速度驚蟲的快。


    躺靠在他懷中的言的雙臂倒是空著,隻是剛剛的生產已經耗去了雌蟲全部體力,此時連手指動一動都困難,更別說抬起蟲爪子去接住蟲蛋。


    於是齊斐,他剛剛生產完的伴侶,還有產房內的所有醫生護理,所有蟲都眼睜睜的看著那枚新生的蟲蛋像一枚不會爆炸的炸彈一樣——砸到了床頭兩蟲身側的一點空餘床位上。


    產床專為產雌打造,床的傾斜度可自由調節,合乎蟲工體學。並且為了保證床麵既不過於堅硬,又不過於柔軟阻礙產雌使力,產床的柔軟程度也嚴格限定在一個標準規格。


    而現在,這張柔軟度按標準規格打造的產床,那一塊被蟲蛋選作“著陸點”的床麵,被砸出了一個向下的,可疑的凹陷。


    像是終於找著了自己雙親的氣息,蟲蛋在凹坑裏來迴滾了滾,滾到貼上黑發雄蟲的大腿邊,乖乖的不動了。


    齊斐,“……”


    虛弱著的言,“……”


    醫生,“……”


    護理們,“……”


    盡管院方的負責蟲連連說了幾聲不用,並且對於初生蟲蛋能夠造成的撞擊力度嘖嘖稱奇,但齊斐仍是主動要求在費用清單上加上了“產床賠償”一項。


    這枚初生的,從他雌父的體內下來還沒有一分鍾的,個頭碩大的蟲蛋,於他自身誕生的一分鍾內完成了這一初生蟲蛋裏絕無僅有的壯舉。


    “……厲害……”


    “竟然能有那種力度……”


    “……剛出生就有這樣的潛力,多半又是一隻s級……”


    “這種蛋殼硬度,嘖,不用想也知道……”


    “是啊,能看出來齊斐閣下的灌溉工作肯定做的很好……”


    “每天肯定都很‘飽’吧……”


    “……真是讓蟲羨慕……”


    ……


    ……


    齊斐抱著已經擦拭幹淨,包裹在軟布內的蟲蛋穿過走廊。


    簽字手續已經完成,他正走在返迴病房的路上。


    蟲蛋誕下的時間是下半夜,這個醫院裏本該靜悄悄的淩晨時分,因這枚蟲蛋的誕下,而比平時稍微喧鬧了一些。


    夜間的工作事項總歸比白天輕鬆,值夜班的醫護蟲們比起值白班的同事們要更有閑一點。


    因此,在這部分更有閑的,還未睡去的蟲子間,八卦消息的傳遞速度也比白天要快的多。幾乎是在齊斐抱著蟲蛋前去辦理簽字手續的路上,這新生的大白蛋撞凹了產床一事,就已經傳到了每隻值夜班的醫護蟲的終端上。


    齊斐迎著一溜注目禮走到手續辦理處,又迎著一溜注目禮返迴病房。


    走廊兩側不時傳來壓低音量的討論聲,他聽清了那些話語內容,但也隻是一聽而過。


    他的注意力全都投在懷中的蛋,以及正在病房中等待著的他的家蟲上。


    “這……確認過了裏麵真的隻有一隻?”


    奧齊從齊斐手中接過那枚大白蛋,也為這入手的蟲蛋重量感到吃驚,不由問了一句。


    “掃描檢測過裏麵確實隻有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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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發雄蟲迴答著,確認過自家雄父已經抱穩了蛋,才小心鬆開手。


    有了之前在產房裏的前車之鑒,他在剛鬆開手後還又等了一等,見蟲蛋沒有像之前一樣準備再來個“半空彈射”,才安心的轉身走向自己的伴侶。


    齊昱早已在自家雙親從產房裏出來時就醒了過來,正巴在言的病床旁邊,他一開始還為雌父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模樣和靈敏小鼻子嗅到的血腥氣嚇了一跳。


    “去看弟弟吧。”


    “可是您真的不要緊了嗎?”


    “真的不要緊了。”


    躺在病床上的雌蟲想摸摸幼崽的腦袋,讓不住用餘光看新生蟲蛋的小家夥能安心去看弟弟,但他實在太虛弱,直到現在體力也沒有恢複多少,無法順利抬起手臂。


    “去吧。”言隻能給了齊昱一個溫和的笑,示意小蟲崽他現在很好。


    “唔……”收到雌父鼓動的齊昱還有些猶豫。


    旁邊伸過來另一隻大手,代言完成了他剛剛想做卻沒力氣完成的動作,“去吧。”走過來的齊斐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我來照看你的雌父。”


    “嗯!”


    見雄父走了過來,齊昱終於放下心,不再擔心他也去看弟弟後就沒有蟲守在雌父病床旁的問題。


    此時在病房內的隻有三大一小加一枚蛋,左卅在齊斐抱著蛋去簽字期間也離開了病房,去為今晚除了小蟲崽外都沒怎麽好好吃晚飯的幾蟲準備宵夜——給言的那一份還需要特別調配。


    將相處的空間留給這一家蟲,護理在送來一些必備物品和藥物後也早早退了出去。


    齊斐在迴到病房後先和奧齊討論一番蛋的事宜,這邊病床旁便隻有小蟲崽陪著言,


    現在齊斐走過來陪自家伴侶,齊昱便自覺自己已被順利“接班”,有了可以去安心看弟弟的權力。


    看著幼崽仰著臉與金發雄蟲說話,想要摸摸還在蟲蛋內的弟弟的場景,齊斐調整了一下伴侶身下塞著的軟墊的位置,低聲感慨了一句幼崽的懂事。


    “是您教導的好。”


    雌蟲說著,試圖往上抬一抬身體,好讓他調整的更輕鬆些。


    齊斐發現了他的伴侶的意圖,立即按住了言的肩膀,“別動。”


    努力往上抬身體的舉動宣告失敗,言乖乖放鬆讓重心落迴身下的床麵上,“是。”


    “不要隨便用力,不然可能會造成側切的傷口掙開。”齊斐平板著臉教育他剛剛差點違反醫囑的伴侶,教育完後才想起來關於“誰教導的好”的問題。


    ——在教導幼崽一事上分明花費了更多時間的是對方。


    “……”


    心知與言爭論這一類問題隻會陷入“是你……”、“不,是你……”的無限循環,齊斐隻親了親伴侶的額頭,將這個話題掠過。


    從產房推出來後直接進了病房的雌蟲照例還未進行淨身清洗,隻簡單用濕毛巾將體表的血跡和汗液擦拭了一番。但哪怕僅僅隻是擦拭了一番,那些混合在一起產生的糟糕氣味也散去了不少。


    而當來自雄主的吻柔和落在額上時,言猛地迴想起了一個小時前還在產房裏時曾呈現在雄主麵前一塌糊塗的自己。


    那些氣味雖然散去了不少,但隻要湊近他的身體之後便能聞到些殘餘,他有一瞬間感到非常恐慌,擔憂湊近他的雄蟲會嗅到那些味道,從而想起產房裏那些糟糕場景,然後……


    “在想什麽?”


    察覺到伴侶的神色不對,齊斐的親吻頓了頓,從額頭轉而印上了言的眼睛。


    於是那雙剛浮現出恐慌不安的眼睛在感受到外力時本能的閉上。


    言閉著眼睛微微搖搖頭。


    產房鮮少會讓雄性進入,翻遍蟲星上所有醫院的產科病例數據庫,也找不到多少由雄蟲陪伴生產的案例。


    倒不是說是因產房是什麽汙穢之地,不該讓尊貴的雄蟲踏入。通常情況下禁止雄蟲進入產房陪產的最大原因,是因為蟲蛋是將從日常伴侶生活間會使用到的那個部位裏誕下,同時還會伴有大量血跡、□□、以及其他蟲體自身分泌液體。在直麵過那處一塌糊塗的場景,和產雌儀態盡失的承痛模樣後,很容易造成陪產雄蟲對日後繼續與該名雌性進行伴侶生活時的抵觸心理。


    哪怕原本伴侶生活和諧,身體十分契合,但一旦直麵過產房裏雌性的下半身是什麽模樣,在之後的伴侶生活裏很可能一看到雌性的下身,便不由自主迴憶起產房裏的醜態,從而性致大減。


    作為以繁衍大任為重的蟲星,一向是鼓勵雌性們多多尋找靈感,激發創意,伴侶生活上努力增長雄蟲性致。


    “陪產”這種有風險讓雄蟲性致大減的事項,自然是從不鼓勵推行。


    隻不過言這次狀況實屬特殊,沒有齊斐的幫忙很可能無法順利產下這枚蟲蛋,醫生在關鍵時刻才當機立斷出去請雄蟲進入產房,協助完成了生產。


    從黑發雄蟲在產房裏,以及現在出了產房後的舉動上來看,對方暫時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的異狀。


    ——可是之後呢?


    “……?”


    齊斐莫名的發現,他閉著眼睛的伴侶忽然整隻蟲微微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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