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早就已經沉到海底了,而當年的遺民大多已然喪生滅族了。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正在瀛洲的正上方,以極北之星的效果做出的巨大的,永不解凍的冰山。而這裏的生物,都是……造出來的!”說到最後,地上那張嘴卻是喊了出來,隨即,那張嘴邊化為一灘水,瞬間融入腳下的冰麵之中。


    “你說什麽?”李靜流本以為會有一個很長的故事,然而,隻是這短短的幾句話,卻足有給他足夠的心理震撼了。除去聞半仙說過,曾經李靜流自己也看過一些傳奇小說,書中記載的瀛洲是個繁花流動如長風,綠植連接蔽天幕的所在,並不用深入的看,隻是這兩句話,起碼能看出瀛洲當年是有陸地的,而且陸地規模還不小。便是先前有聞半仙的話作為底子,現在李靜流聽得自己一直猜測的事情終於得到了明證,心裏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生命賦予,這作為極少數神的權能,幾乎是不可能在下界出現的,而海音卻說,這裏所有的生物都是人為創造的,他且驚且疑的朝海音看過去,後者美麗的頭顱微微點著,而那空空的骨架卻不由得李靜流不相信。


    “承諾在先,我說的都是實話,現在你可以把那個蛋給我了。”


    “這裏麵的是什麽?”李靜流舉著那個蛋,華光從那個體內流溢出來,從外麵看上去,它顯得很透明,不僅能模糊的看見蛋殼中小小的生物,甚至能看見對麵海音的臉。


    “你不需要知道。承諾中並不包括這個。”


    既然海音這麽說了,李靜流也隻能微微搖搖頭,精怪最值得敬佩,也是人類經常利用的一點的之一,他們格外信守諾言,似乎一切東西隻要覺得你說過了,那麽久不會再改變了。比如現在,海音能理直氣壯的問李靜流要東西,李靜流卻在猶豫要不要給她。


    終於,李靜流將那個蛋朝著海音的方向一拋,海音連忙伸出兩條雪白的手臂,包裹著她的泡泡在保護她安全的同時,似乎也限製了她的活動範圍,隻見她手臂驟然伸長,向著蛋的方向夠過去,堪堪在蛋將要落地的一瞬間,她接住了。


    也許隻有母親摟抱新生兒的溫柔手臂才能準確描述她現在的動作,她神色極為溫柔,似乎擁抱稀世的珍寶一般將那個蛋摟在懷裏。接著,一陣光從她指尖湧出來,溫暖的包裹著已然凝固如石頭一般的蛋。李靜流看著她,僅僅由支架構成的身體,卻有柔軟而溫暖的手臂,他也隻能承認,這妖婦可能對所有瀛洲以外的生物都是兇狠的,但,對於現在瀛洲的生物,她卻是發自內心去珍愛的。


    然而,很快,李靜流就感歎不出來了,正應了那句老話,對敵人溫柔就是對自己殘忍,那個蛋在海音手中不斷的吸收白色的光斑,接著,大大小小的裂縫不斷的在蛋表麵浮現。而海音麵色疲憊,原本白皙透明的臉色忽然黯淡下來,一條一條的皺紋逐漸爬上她的臉,忽然之間,時間在她身上飛速流過,片刻之後,她已然踏入殘年。


    而那個石頭般的蛋卻已然裂開了,一隻小小的粉紅色鯨魚出現在她手中,這鯨魚與其它並無二致,隻是長著一根長長的牙,看上去便像是長了一根長角一般。片刻之後,那隻小鯨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幾個唿吸之間,那小小的鯨魚已然長到巨熊那般大,更神奇的是,這般碩大的鯨魚卻依然能懸停在海音手心之上。接著,海音明顯力道不支,蠟黃著一張臉,將將鯨魚放在冰麵之上。


    來到冰麵之上的鯨魚明顯活躍了很多,他晃晃腦袋擺擺尾巴,似乎在適應這個身體一般,而僅僅是這個簡單動作帶起的風便已然讓李靜流站立不穩。周圍沒有水對鯨魚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遊在空中,便如同在水中一般自由。


    隨後,他巨大的眼睛朝著四周看了看,便像是在尋找什麽一樣,隨著李靜流的形象進入他的視線,他忽然歡叫一聲,響亮的長音在整個瀛洲上方迴響。接著,他忽然朝著李靜流的方向了衝過去。李靜流一見此景,心中驟然一鬆,隨後又緊張了起來。首先,似乎先前認主的效果還是有用的,這鯨魚見到自己毫無敵意便可以說明了。而這鯨魚巨大的身子……這兇猛的衝撞力……李靜流連忙閃開,要真挨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到這一幕,海音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明顯覺得不對,自己孕育的生物便是能預知到自己的心思,起碼也應該有個迴饋啊,可現在這鯨魚,怎麽就直直衝著李靜流過去了呢?她在心裏默默唿喚鯨魚,而鯨魚卻沒有半點反應,也與她沒有絲毫精神連接。


    海音終於有些怕了,她連忙發出一陣短促嚴肅的唿喚之聲,聽見這個聲音,鯨魚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去,巨大的眼睛裏滿滿都是疑惑,似乎是剛出生的孩子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兩個母親的感覺。鯨魚看了看海音,又看了看李靜流,似乎這兩個人身上的感受差不多啊?一時之間,卻陷入了迷惑。


    而李靜流與海音也都分外緊張的盯著鯨魚,先前李靜流猜測的沒錯,海音雖說是瀛洲的祭祀,卻並沒有什麽具體的攻擊能力,隻是她的聲音能對所有的海族起效果罷了,而李靜流作為一個人類,這影響力也就隻限於頭暈目眩了,單憑聲音控製什麽的,卻是怎麽都不可能的。而李靜流卻也攻不破海音的守護泡泡,時間一長,倒黴的還是李靜流。現在,鯨魚的選擇便直接決定了這二人的生死,讓他們如何不緊張?


    海音口中不斷的發出攻擊的短促唿聲,而李靜流雖然不會海族的語言,可他那帶著七分抗拒三分溫和的臉也讓鯨魚陷入了選擇困境。對鯨魚來說,這就像父親與母親指使著自己攻擊對方一樣,無論怎麽也不能真上手打吧?最終,幽怨的小鯨魚轉動他巨大的眼睛,朝著遠方發出一聲長嘯,卻搖頭擺尾的借著空氣遊走了。


    登時,李靜流鬆了一口氣,一睜眼卻見著海音就像生吞了一個雞蛋的表情,她帶著顫抖的聲音,六分憤怒,三分悲哀,一分不甘的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麽!?”


    李靜流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貨色,隻見他正色道:“本人什麽都沒做,也許,是上天看你們瀛洲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特意感化這鯨魚的吧?”


    “不可能!我瀛洲雖說造化生物,卻並沒有做出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又談何天降感化!?”


    “不不不,是你覺得你們並沒有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而不是老天覺得。造化生物之前,是的傷害無數性命以求進化規律的吧?否則,你們又怎麽會造出一個所謂的進化終點?”


    “這……”海音一時無言,李靜流說的似乎有三分道理。


    “這就是說你們的確做出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導致天降感化的,之前從來沒有過不聽的的意思的生物對不對?可見若是你們不改,以後搞不好還有天罰呢~”隻能欺負海族沒聽說過認主的事情,能用語言把她說服了是再好不過的了。


    “沒有!我主隻是為了重現瀛洲當時輝光罷了!談何錯處!?”


    “難道為了你們一廂情願的重現瀛洲當時輝光,便要犧牲無數的生命作為祭奠?你可曾好好看過,腳下這座塔樓裏印著多少生命的屍骨,隻是這般生硬連接出來的生命,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這時候一定不能輸了氣場,於是他跟這吼迴去。


    “有!一定有!”海音忽然笑了,此時的她頂著一張蒼老皺縮的臉頰,配上那副空空的軀體,若要說當初的她還有中哥特式的華麗畸形美感,那麽現在便純然是恐怖片中怪獸的形象了。她聲音幹冷,包繞著她的巨大泡泡不停震動,仿佛隨即將要破裂一般:“那麽,我就讓你看看我瀛洲生命賦予之物的存在意義吧。”


    隨著她的話,她的身體驟然起了變化,一直包圍著她的透明泡泡忽然不見了,反而變成一粒珍珠懸掛於她的額發之上,六條長腿深深的紮進腳下的冰層之中,便像是在汲取什麽一般,李靜流隻感覺,一股又一股的生命裏順著她的腳向她幹枯的生命中流過去。人魚,海牛,章魚,不同的海洋生物在她身上虛影變換,不過片刻時間,她的身軀足足暴漲了三倍有餘,而沿著她的脊椎,靜脈,骨骼,血肉也竭盡開始生長。


    待到完成之時,李靜流隻能見到一個身高一長有餘的巨大美人蜘蛛蟹。不得不說,便是現在這般模樣,李靜流也能接受多了,之前的海音作為一李靜流幾乎接受不了的生物,現在,她好歹有了個妖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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