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貓一見,綠瑩瑩的眼睛卻轉到李靜流身上,尾巴一豎便準備撲上來,李靜流心裏也有些毛,不過,他早已想好了對策,他忙大喊一聲:“我不想活了,你們把我吃了吧!”


    這下貓們可愣了,片刻後,那白爪子道:“我們為什麽要吃你啊?”


    “因為我不想活了!”李靜流盡量將老鼠商人藏在被後,臉上則是一副沉痛的模樣,似乎生無可戀隻有被貓吃掉死去才能滿足。


    “你不想活了我們就要吃了你?”黑貓不屑道。


    “難道不行嗎?我就像被貓吃掉!你們又靈敏又強壯,被你們吃掉多好啊!”


    “神經病!”花臉貓做總結性陳詞,你說吃了你就要吃了你啊?朕們不樂意!卑微的東西!於是三位陛下身子一轉離開了,尾巴翹得高高的,甩都不甩李靜流一眼。


    可李靜流這口氣還沒鬆,他抓著老鼠商人飛速遁開了去,夜間的禦影短劍十倍的速度展開,瞬間便飛出去老遠。躲在一邊的常大壯隻得藏在原來的地方等著李靜流。


    兩個唿吸之後,三位陛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了,黑貓問道:“老大,我們是不是忘了點什麽啊?”


    “好像是有點什麽……”花臉貓思索道,漏了什麽呢?


    “那個耗子!剛剛那個耗子在那神經病手裏!”白爪子忽然想起來什麽一般,大吼一句,三位陛下齊齊轉頭,可李靜流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間了。


    黑貓一轉身,抖了抖毛,巨大的羽翼忽然從他肋間展開來,可隨後便被花臉貓攔住了:“老二,你知道他往哪邊走了嗎?”


    黑貓思索片刻,隻得轉迴來,憤憤的哼了聲。於是,三位初出茅廬的陛下今天學到了人類世界的第一課,人類都是狡詐的。


    卻說那暈暈乎乎的老鼠商人緊閉著雙眼,隻等著葬身貓口的分屍下場,精神緊張之下,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注意聽。他隻驚聞一陣風聲,卻似被人撈起來飛遠了,可他也並不敢睜眼看,誰知道是不是那三隻貓又想出來什麽折騰自己的新花招呢?


    李靜流自然不會白白利用這段時間,看老鼠商人這毛色,怎麽也有百年了吧?趕緊的,揪根胡須下來,可這禦劍的時候總是有風的吧?這有風人就容易手抖吧,老鼠商人隻覺得右臉上一陣劇痛,似乎是一把胡須都被揪掉了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卻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麵色蒼白,神情詭異,見到他的一瞬間卻將左手裏的什麽東西塞進納虛戒指去了。


    老鼠商人捂著右臉看了他半天,終於理清了思路:“你救了我?”


    “順手,順手而已。”李靜流嘿嘿道,看來這老鼠商人還算上路,跟命比起來胡須這點小事就不用關心了。隨後,他又說起了正事,至於老鼠商人是因為什麽被貓圍起來,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其實我是想要點東西,特意來找你的,長點的,容易操縱點的低級靈劍有沒有?”


    一聽是生意,老鼠商人立馬精神了,剛剛萎靡的樣子好像是另一隻老鼠一樣:“這種小玩意我這是有不少,不過我今兒已經賣完八單貨了……”看著李靜流麵色不好,又想到自個現在還被李靜流提著飛在空中,老鼠商人忙補充道:“既然救了我的命,這種小玩意我就白送了,不過呢,這規矩破了總是有補償的,您說呢?”


    李靜流並不很在乎靈石,卻比較在乎時間和消息,想想老鼠商人那掌握著的眾多情報,他笑道:“商人說哪裏話,買東西怎麽能不給錢呢?自然還是要給的。”


    喲?還挺上道?老鼠商人很滿意,心知這小子定然還有其他事,便開口道:“你想知道什麽?”來找我的不是來買東西的就是來打聽消息的,要麽就兩種人都是。


    “給您看出來了,商人可曾聽說過魂書?”


    “魂書?啊~這消息可不便宜啊~”老鼠商人覺得自己運氣真不錯,今晚上不僅得救了,還能順手發一筆,報答是什麽?老鼠商人可從來沒聽說過。


    “您放心,錢不會少了的。”


    “客官您也知道,我這小本生意概不賒賬,您看是不是把諮詢費先付一下?”老鼠商人隻在收賬的時候一臉真誠,模樣活像忽然見了死去多年的親爹親娘。


    李靜流虛虛的盯著他,腦子裏琢磨是就這麽武力威脅呢?還是看看價再說呢?要說老鼠商人是個土屬性的,隻要在地上基本上就沒人能捉住他,剛剛也是因為遇見的是貓,天性壓製還未對戰心理上就怯了三分。可這會是在半空中,照這肉唧唧的手感,捏死他很容易吧?


    老鼠商人隻見李靜流神色變換不定,心裏也在打鼓,原本想好了那個天文數字也不由得減去一半,再減去一半。經過一番心理鬥爭,李靜流終於態度溫和的開口:“你說個價?”


    老鼠商人壯壯膽子,說出個減去一半的一半的數,李靜流笑容一冷,老鼠商人隻覺得冷風嗖嗖的,從他背上吹過去,那套金錢豹毛皮的夾衣質量似乎也不怎麽的,老鼠商人總覺得能聽見皮料撕扯的聲音。


    他狠狠心,忙補充道:“當然這個是對一般人的價,您可是我的恩公啊,怎麽敢收那麽多,您說是吧?”


    “我也這麽覺得,你看打個三折如何?”這個數也剛好是李靜流納虛戒中全部靈石的數目。老鼠商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覺得命重要,少賺一點就少一點吧。他點頭如搗蒜:“恩公還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就這個價!”


    “對了,還有一事請教商人,這附近有沒有娶親的老鼠啊?實不相瞞,在下想去討一杯喜酒去去黴氣。”李靜流很上路的遞給老鼠商人一顆雷火珠,這玩意他一共有三顆,用掉一顆,還剩一顆。


    傳說中總有老鼠嫁女的故事,大致情況分兩種,一種是夫婦都是老鼠,這婚姻嘛也就沒什麽可說的,第二種嘛,就是民間流傳已久的鬼故事了。


    比如某一饑寒交迫的書生進入一荒宅,宅中卻忽然出現了一桌佳肴,流油的肥雞,滾燙黃酒,大凡餓極了的人乍一看這麽一桌,都忍不住食指大動的吧?而然,隻要這些食物一沾唇,便視為接受老鼠的嫁妝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什麽精怪的賣命錢。


    之後不出三天,這書生便會見到一溜子吹吹打打的小耗子來接姑爺,逃是不能逃的,嫁妝都收了,逃婚是要賠命的。不想死,那就隻能上門去給人家當姑爺,除去每天都得對著一隻灰毛大耗子以外,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起碼眾多耗子精供應著,吃穿總是不愁的。


    這傳說在民間傳來傳去,總是添了一層暴死的恐怖色彩,可這婚禮還有一項不為人知的好處,喜宴上的交杯酒。老鼠嫁女的新人是不能和交杯酒的,畢竟人的壽數有限,耗子精可不忍心自家閨女與個人類同年同月死。這一壺交杯酒一般是贈與一眾賓客的。


    老鼠作為近人的生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匯聚了人類的晦氣,這老鼠的喜酒卻似補償一般,喝了老鼠精的喜酒,可保十年之內黴運不沾身,五鬼不進宅。


    李靜流本意是隻想要一根百年的老鼠須子罷了,可胡須對老鼠很重要,因為拔出來很疼,非常疼,老鼠可一共就那麽十幾根須子,拔一根的感覺就和忽然被人揪掉一把頭發的感覺一樣,近乎把頭皮剝掉的疼。人家與李靜流非親非故的幹嘛平白讓他拔一根胡子啊?李靜流想想實說終覺得不可靠,還是換個迂迴點的方式吧。


    “喲,還真有,我侄女剛找了個如意郎君,來來,我們降下去,我帶你去。”老鼠商人捏著雷火珠對著月光驗驗成色,靈力波動也不錯,他滿意的收起來,心道這迴我那倒黴兄弟不會說我摳了吧?這都專程帶個人去送禮了~想著,他還特意提醒李靜流:“大兄弟啊,你準備給我侄女送點什麽呢?”


    李靜流隻得支吾兩句,準備便走邊想。


    老鼠的家還真不好找,老鼠商人帶著李靜流穿過了無數的古木,終於鑽到個樹洞麵前,這樹洞約有一人高,覆蓋著無數的苔蘚與藤蔓,洞下麵七拐八彎的,李靜流隻得跟著老鼠商人一點點爬過去。別說,耗子一沾地,速度就嗖嗖的,李靜流幾次都以為這個奸商準備把自己甩在這呢。


    半個時辰之後,李靜流終於看到了老鼠居所,並不像自己想的那般陰暗潮濕,而是一個老鼠的城市,一個普通四合院大小的空間裏四通八達的布滿了街道,街道兩邊是小小的居所,商鋪,酒肆無一不少,老鼠商人到了這裏也明顯變小了,成了普通大老鼠的模樣。他迴過頭奇怪的看了李靜流一眼:“大兄弟你還是變小比較好……”


    李靜流會意,縮身變成老鼠般大小,老鼠商人帶著他一路往前竄,卻見一小小居所立在小街盡頭,豔豔的紅光從居所裏麵透出來,遠遠的還能聽見喇叭嗩呐的聲音傳出來,老鼠商人忙加快了腳步向前而去,李靜流忙跟上。


    進了門,一主婦模樣的大老鼠人立在門邊,像模像樣的穿著一身紅布衣服,她一見老鼠商人便埋怨開了:“老六啊,不是大嫂說你,不送禮就不送了嘛,鼠還是得準點呢來啊,這都快過吉時了。”


    老鼠商人鬆了一口氣般對李靜流道:“大兄弟,還沒開始呢。”轉頭又對那大耗子道:“大嫂啊,兄弟是那種人麽?米粒出嫁做叔叔的還能小氣了不成?”他又指指李靜流:“這是我生意夥伴,大晚上的也沒地去,我就順手把他帶來了。”


    李靜流很見機的遞上幾支紮著紅繩的靈草,大都是些增進修為的。


    “在下不請自來,還請大嫂不要見怪。”李靜流笑容可掬,蒼白的臉被燭光一照倒顯出些活人的親和來。


    這大老鼠雖說早已成了精,可接受人類的禮物還是第一次,一時笑眯了眼睛,她忙將李靜流請進去,卻又橫了老鼠商人一眼,自己這個弟弟她可是太清楚了,無非就是忽悠著人家來替自己送禮的。


    老鼠商人在外麵還挺威風,被大嫂這麽一橫,還是臊眉搭眼的夾著尾巴跟進去了。


    進去一看,新郎倌已經在坐著了,老鼠還是挺有眼光的,以李靜流人類的標準來看也覺得著男子長得還不錯,挺清秀,身材也修長,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臉色不大好,也是,任誰娶個老鼠臉色都不會怎麽地的。看樣子,這年頭長得好看也是過錯了。


    他一見李靜流,便求助似的激動起來,甚至臉上來泛起了一絲紅暈。李靜流可是來喝喜酒的能搭理他嘛?不能啊,於是他轉身便給新娘子道起喜來,老鼠的風俗和人可不一樣,新郎新娘一開始就在大廳裏坐著接受賓客道賀,道賀的人越多,婚姻便越美滿。這些風俗老鼠商人一路上都給他說過了。


    按老鼠的標準來看,新娘子也是很漂亮的,渾身毛皮發白,但油光水滑的,小小的豆豆眼看起來極為有神,她聽得李靜流道賀,心裏一陣甜蜜,連你的同類都覺得我漂亮,你應該也滿意的吧?她羞澀的看著新郎,可新郎卻像接收不到一樣,隻是木木的看著地下。李靜流忙補充道:“我們人類都比較羞澀,尤其講究個婚後相處。”待到新娘嬌羞的垂下頭,李靜流方才轉過頭去勸新郎。


    畢竟是人類,又擺著一張臭臉,來向新郎道賀的耗子少之又少。李靜流大哥模樣的摟住他的肩,道:“兄弟啊,我看人家新娘子也挺漂亮的,靈氣也充足啊,你得耐心等,指不定人家幾時就化成人形了呢?是吧?”


    新郎抬起頭,苦澀的看他一眼:“我不就吃了桌肉麽……怎麽就突然要娶個耗子啊?”


    “唉~你還得想開,你不修道不知道,哥哥給你說啊,耗子可是家仙,你這是做了仙家的姑爺啊,想開點吧~我看新娘子指不定這幾年就要化形呢~到時候你就等著抱個大美人吧~”李靜流不以為意,心道娶個耗子怎麽了?我兄弟還要娶個狐狸呢?兩情相悅的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開通呢?


    新郎稍微提起了些精神:“真的?”


    李靜流信誓旦旦:“必須啊!你見哪家耗子毛色這麽光滑,眼神這麽亮?這就是成仙的征兆啊!”便說,李靜流還稍微放了個幻術,新郎抬眼看去,似乎還真看見了泛光的毛皮,所以說人總是樂意自我安慰的,左右離不開,還不如往好了想想,新郎看看羞澀新娘,嘴角終於勾了勾,作為迴應。


    一時間,新娘大喜,連帶著主母與一直各家敬酒的家主,他們看看李靜流,又看看老鼠商人,這摳摳搜搜的六弟這會終於做了見長臉的事兒。


    當家的兩隻大耗子一開心吧,對李靜流就加了層信任,於是,隨後的時間了,李靜流順利的喝到了交杯酒,順手還裝了一點準備帶迴家給老爹。而百年老鼠精的胡須嘛~李靜流準備了把吹毛立斷的寒光小匕首,拿出來割肉的時間順著風舞幾下,一切都到手了。


    到了將將天亮的時候,李靜流帶著一隻喝的醉醺醺的圓老鼠和一把樣式古樸的靈劍迴到了榕樹林,老鼠商人本著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準則,生生吞了一張桌子,半桶酒。而那靈劍乍一看挺舊的,仔細一看刃口又是嶄新的。這是老鼠商人不知道從哪淘來的便宜貨,仿照古劍大愚做成,粗一看還挺能唬人。


    李靜流想,自己二人在外麵吃酒的這段時間,想必那三隻大貓也已經離開了吧?


    迴到榕樹林,常大壯李靜流是沒看見,一條纏在樹上偷蛋的花斑大蛇倒是挺眼熟的。這片榕樹林上布滿了鳥窩,大大小小的都有,李靜流一迴來便見常大壯正鑽進一成鳥不在的窩裏,眼看著一隻蛋就要落肚了。


    卻被李靜流一聲大吼生生止住了:“住口!”


    常大壯疑惑的抬起頭,一見李靜流,兩隻泛紅的蛇眼中瞬間眼淚汪汪,他口吐人言:“李叔……我沒吃晚飯,又沒吃早飯……這裏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實際上,常大壯之所以被打迴原形,是因為勾搭了不該勾搭的蛇,那些扭啊扭的白蛇對這條修為不到家的小蛇可不感興趣,小懲大誡將他打了一頓了事。現下看見長輩,這被打的委屈立馬冒出來了,就是告狀也不能說是被小娘們打了吧?


    一聲李叔,李靜流立馬虛了,這可是乘霧的侄子,跟著自己出來第一天就挨餓,他忙上前安撫道:“大壯啊,昨天叔確實有事,叔馬上帶你去吃飯,可這裏的鳥不能吃啊。”誰知道他家大人是誰呢?萬一剛好是個成精的大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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