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漸漸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逐漸凝聚成了一張人臉,煙霧構成了黑色的皮膚,兩隻眼睛是中央的空洞。


    鼻子位置的煙霧稍微濃,嘴巴是一個淺淺的坑。


    煙霧凝聚而成的人臉本應該是飄渺的,但這張人臉卻好像十分凝實,就像女子的呢絨絲襪編織而成的碎影。


    聶青青躲在韓闖身後,幾乎不敢睜開眼,韓闖則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凝望著這張人臉。


    他看著它,如同它在看著他一樣,場麵詭異的靜謐,氣氛有些緊張。


    忽然,這張人臉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笑過之後,人臉驟然消散,不留下任何一點痕跡,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好了,他走了。”韓闖輕輕拍了拍聶青青的手,低聲說道。


    聶青青從韓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睜開眼,果真見麵前空無一物,不禁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道:“剛才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心魔。”韓闖低聲說道,“應該是心魔。”


    聶青青心下一驚,大聲道:“怎麽可能?”


    韓闖搖搖頭,說道:“你剛才沒聽你爹爹和不可和尚說過嗎?他是被心魔的邪氣入體。”


    看著已經癱軟在地上的張嘯林,韓闖不禁歎了口氣,又道:“可惜了,他本來有希望走出去的,結果沒能控製自己的貪欲,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聶青青也緩過氣來,輕聲道:“著能怪誰呢?還不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其他人。”


    韓闖看著那雙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不僅有些兔死虎悲,“埋了他吧。”他低聲道。


    聶青青點了點頭。


    對於武者來說,埋葬一個死人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韓闖提起重劍,猛力向下一揮,便是在地上揮出了一個剛好能容納一人的深坑,接著他將張嘯林的屍體推進深坑裏,歎了口氣,以重劍拂動,將周圍的浮土改在上麵,直到壘成了一個小山包。


    “一切都過去了,安息吧。”韓闖說,低聲說。


    他忽然感覺到草原的中心,那股唿喚他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這不僅僅是單純的力量上的強大,更是一種氣勢上與信念上的強大,仿佛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加猛烈的東西,撞擊著他的心靈。


    約莫半分鍾,韓闖歎了口氣,低聲道:“走吧。”


    兩人緩緩向草原中心走去。


    草原的中心小屋,柳青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迴頭望去,不禁眼睛一亮。


    遠處有四人正緩緩走來,打頭的一個正是赤霞宗的顏赤揚,旁邊是秦香兒,後跟著韋紅瓊和胖子金三富,看四人裝扮,並不狼狽,僅僅有些風塵之色而已。


    林絳雪看著顏赤揚,眼睛一亮,對身邊的柳青芙說道:“看來走次我們希望了。”


    “怎麽?”柳青芙迴答。


    林絳雪笑了笑,低聲道:“你看顏赤揚,看出點什麽?”


    柳青芙的目光落在顏赤揚身上,隻覺得他雖然麵帶風塵之色,看一對眼睛卻黑的發亮,身上仿佛凝聚著一種氣勢,走一步步走來,氣勢更是在不停的增強。


    “是,他是有些變化。”柳青芙道。


    林絳雪笑了,說道:“你可知顏赤揚的武道走的是何種路子。”


    “不知。”柳青芙如是說道。


    武道路子雖然不是什麽不傳之秘,但非熟悉之人也絕不可知道,說到底,柳青芙和顏赤揚並不熟悉,所以不知道也不奇怪。


    她用一種疑惑的眼神凝望著林絳雪,期許著從她那裏得到答案。


    林絳雪也沒讓柳青芙失望,微微一笑便是說道:“顏赤揚走的路子與我們不同,我們大多講究修身修心,他卻講究一個戰字,突破的關鍵便是不停的戰鬥。”語聲稍頓接著又道:“你看他們的樣子,風塵仆仆,相比是經過了不少戰鬥,你我尚且能在戰鬥中有所突破,那顏赤揚的突破豈不是更大。”


    林絳雪又看了顏赤揚一眼,沉吟片刻便道:“觀他形狀,恐怕已經到了那一層境界。


    “融魂期?”柳青芙驚唿起來。


    別看她現在是半步融魂的高手,但想要真正融魂成功可謂是難上加難,沒有足夠的丹藥輔助和宗門支持,真正融魂不知要等到多久,而麵前的顏赤揚似乎已經融魂成功了,走樣由不得她不心驚,同時難免有些懷疑。


    林絳雪看出了柳青芙的懷疑,微微笑道:“你不想想顏赤揚是什麽人,本身距離那個境界不過半分,又有六品宗門作為底蘊,就算在戰鬥中突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青芙想了想,覺得也是,赤霞宗絕不是青竹宗這種小宗門可以比擬的,當然柳青芙更喜愛小宗門一些,大宗門的齷齪內鬥讓她看不過眼。


    正思忖之時,顏赤揚已走到白衣人麵前,並沒有想象中的針鋒相對,他過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向白衣人鞠躬見禮,這一下便是身旁的秦香兒也覺得奇怪,她偷偷拉了拉顏赤揚的衣袖,低聲道:“你在幹什麽?”


    顏赤揚迴頭一笑,輕聲說道:“你們可知他是誰?”


    金三富竄到前排,高聲道:“這誰不知道嘛,不就是玲瓏寶塔第六層的守護者嗎?我們也不是沒看見過守護者。”


    顏赤揚搖搖頭,對白衣人笑了笑,問道:“前輩,我可說了。”


    白衣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沒有任何表示,他看起來就像一尊沒有聲息的雕塑,若不是他的人真真正正的站在那裏,根本就不會有人想到他的存在。


    顏赤揚道:“前輩就是三百年前縱橫天下,未風一敗的公平劍客吧。”


    “公平劍客!”韋紅瓊驚唿了一聲。


    “怎麽了?你聽過走名號?”金三富迴頭問。


    韋紅瓊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傳說三百年前有公平劍客橫空出世,挑戰天下高手,無論對手是誰,他隻會用相當的實力對戰,生平大戰笑戰不下數百場,無一敗績,最後更是創立了學劍法者的聖地,名劍山莊。”


    “隻可惜名劍山莊的後人不成器,在他莫名消失之後,山莊漸漸敗落了。”


    韋紅瓊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白衣人的反應,希望從中尋到任何證明他猜測的蛛絲馬跡,然而注定讓她失望了,白衣人麵具下麵孔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就算聽到名劍山莊衰落的消息,也沒有任何變化。


    這甚至讓韋紅瓊懷疑其自己的猜測。


    他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人物?韋紅瓊下意識就搖了搖頭,她看的出來麵前的白衣人與之前的守護者有明顯不同,之前的守護者大多是一些妖靈,而麵前的白衣人卻是一個有些有肉的人,絕不是所謂的妖靈說能比擬的。


    當然,人類的肉體終有極限,一般能活到兩百歲就算是武道高手,能活到三百歲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怎麽看她也不信麵前的白衣人有三百歲高齡。


    而且他一個人在寶塔裏,沒吃沒喝是怎麽度過來的,這也讓韋紅瓊懷疑。


    可顏赤揚對此卻深信不疑,隻見他微微一笑,說道:“這世界上,會用這種奇怪的方法與人決鬥的,除了公平劍客之外還有什麽人?”語聲稍頓,接著又道:“能和前輩交手是晚輩的榮欣,還請前輩賜教吧。”


    白衣人的眼睛裏終於有些些許生氣,麵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你要和我交手?”


    他的語氣裏盡是懷疑。


    顏赤揚也不氣惱,見禮道:“沒錯,晚輩正是想和前輩交手。”


    白衣人終於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


    “你比他們強,強得多,隻可惜這樣的強在我這裏沒有任何作用,你應該聽說過我的規矩吧,你強,我也會變強。”


    顏赤揚笑道:“我當然聽過前輩的規矩,前輩的實力晚輩當然不敢相比,但前輩的規矩卻給了晚輩一個希望。”


    “哦?希望嗎?是吧。”白衣人的眼睛裏都是笑意,“或許真是希望吧,至少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語氣中嘲諷之意盡顯。


    顏赤揚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輕聲道:“沒錯,就是機會。若是大家放開手腳來戰鬥,別說是我,恐怕當今的天下第一人也未必是前輩的對手,但依照前輩的規矩,我卻有一絲勝利的機會。”


    “勝利的機會?”白衣人笑了,“你認為走可能嗎?”


    顏赤揚笑道:“我顏赤揚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高手,但自信在武技方麵絕不遜於任何人,前輩在同等實力下想要勝我,也未必是件輕鬆的事情。”


    白衣人笑道:“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但可不能狂妄自大,很吃虧的。”


    顏赤揚道:“在前輩麵前,無論怎麽樣比試我都是吃虧的,但前輩的規矩卻讓這種差距無限製的減小,給了我戰勝前輩的可能。”話到走裏,忽然話鋒一轉,又道:“不如這樣好嗎?既然我用多少力量,前輩就用多少力量,不如你我都不動真氣,純以招數論勝負如何?”


    顏赤揚打的主意及好,想的也十分簡單。你公屏鍵可不是多活了三百年嗎?就算真的用同樣的真氣,三百年的對於真氣運用的經驗,也不是我所能比擬的,與其如此,倒不如大家都不用真氣,純以招數取勝,他的勝機會大一些。


    顏赤揚處心積慮的想要勝利,也是知道,倘若不衝破寶塔第七層,他們絕沒有出去的可能,所以才冒險一搏。


    白衣人一聽走話,當下搖搖頭,目光深邃的望著顏赤揚,“年輕人,聰明是好的,可有時候人的失敗就因為聰明過頭了。”


    顏赤揚麵色一紅,心知自己的小主意沒能瞞過對手,臉色難得的紅了紅,見禮道:“還請前輩賜教了。”


    話未說完,長劍已經出鞘。


    顏赤揚的劍法重速重力,迅猛無雙,從他施展的第一劍便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所謂劍法有法術勢之說,法值得是死劍招,術說的是活的劍招,而勢則是劍招與真氣的配合。


    兩人都沒有動用真氣,勢之一說也就不成氣候,獨為法術;顏赤揚這一劍深的劍法要訣,兼具穩準,又不失靈動,就像一根細針點破了水麵,向白衣人刺去。


    白衣人微微點頭,笑道:“難怪會說如此大話,原來還有一些斤兩。”說完也是一劍刺出,用的是很顏赤揚同樣的力道,刺的也是同樣的位置,甚至連出劍的角度也是一模一樣的。


    眼赤陽臉色微變,心知這是白衣人給他的下馬威,自己若不應答,就落了下風。於是連忙變刺為掃,掃向白衣人肩頭。


    這一變招雖是臨時起意,但無論是速度還是角度,都乃上上之選,一劍掃去,看的觀戰的眾人心曠神怡。


    蓮花也從恍惚中恢複過來,正見顏赤揚這一劍,不禁驚唿一聲,喝道:“好厲害的變招!”易地而處,他不認為自己能接下走突變的招數。


    林絳雪也在一旁說道:“看來這顏赤揚的提升不僅僅是實力上的進步,對於劍法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若是以前的他,絕不可能做到這樣活學活用。


    秦香兒也連連點頭,“我們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艱險,多虧有赤揚,才能一路逢兇化吉。說真的,這一路走來幾次都險象還生,我還以為自己過不來了。”


    柳青芙握著清香兒的手低聲道:“放心吧,一切都過去了。”語聲稍頓,又道:“對了,你們遇到過韓師弟沒有?”


    “韓闖?”秦香兒搖搖頭,“一路都未曾遇到。”但見柳青芙有些變色,當下又道:“放心吧,我們都能闖過來,韓闖一定不會有事的。”


    金三富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是啊,我們都沒事,我韓兄弟一定沒事,師姐不用想的太多。”


    韋紅瓊一巴掌拍在胖子臉上,不屑的道:“誰是你師姐來著?你可是青竹宗的弟子?”


    胖子被走一巴掌拍的頓時萎靡下去,低聲道:“我不是青竹宗的弟子,但我韓兄弟曾經是啊……”


    正說著話,忽覺頭皮發麻,抬頭一看,韋紅瓊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當下也不敢多言,隻是暗中腹誹。


    且不說著這邊的變化,場中的顏赤揚心中暗暗叫苦,白衣人果不出他所料的同時變化劍招,指的正是他劍招的弱點。


    如此眼裏,如此應運能力,端是不可思議。不過區區兩招顏赤揚便知道這場戰自己勝不了了,要知道劍法之中永遠是出招容易,應對難,你出招可以天馬行空,應卻必須法紀森嚴,倘若有一絲大意,便會落敗。


    可看白衣人,說應對的招數莫不恰到好處,叫人難挑弱點,顏赤揚雖然主出招,也足夠見多識廣,可招式終有盡頭,等到他無招可出的時候,也就是落敗之時。


    隻是旁人沒看出來,隻當兩人還平分秋色。


    談笑之間,兩人對了一百多招,顏赤揚越打越快,試圖以速度來壓製白衣人的應對,隻見四麵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他在劍法之中還夾雜了一些拳術掌法,力求迷惑白衣人。


    可這一切又都是徒勞的,白衣人始終應對自如,絲毫不減素亂的模樣,劍招之中,更隱隱有一種誘惑顏赤揚出招的魔力,逼迫著他不斷想出心的招式。


    這電光石火的速度,顏赤揚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兩人越打越快,直把場邊觀戰之人看得眼花繚亂,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唯有林絳雪漸漸皺起眉頭,表情也越發憂慮。


    柳青芙注意到林絳雪臉上的變化,連忙問道:“林姑娘,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林絳雪道:“沒有。”


    “那怎麽臉色走麽難看。”


    林絳雪看了柳青芙一眼,歎了口氣,說道:“恐怕顏赤揚要輸了。”


    “怎麽會?”柳青芙驚道:“他們不是評分求是嗎?”


    “不,不是評分求是。”蓮花忽然開口,“柳師姐你不用劍,不知道劍法奧妙,顏赤揚看似和對手平分秋色,不過是對手想看看他的劍招而已。”


    “對,”林絳雪想到了之前和白衣人對戰的情景,跟著說道:“這白衣人似乎並不急於結束戰鬥,而是想將顏赤揚的劍法看個通透,若他真是三百年前的公平劍客,相比那時挑戰群雄,也是出於同樣的打算,一旦顏赤揚無招可出,就是他落敗的時候。”


    話音剛落,顏赤揚已落了下風,原來是在施展劍法時用處了一招之前用過的劍法,被白衣人抓住,一陣反攻。


    顏赤揚雖勉力支持,但額頭細密的冷汗卻顯示了他此刻的緊張,從前他認為自己的劍法是除了韓闖之外最厲害的劍法,就算門中的一些長老,也不過是仗著實力高過他,才能壓他一頭;可如今觀得白衣人的劍法,攻守皆備,如刀如劍,似拳似掌法,又間雜著一些槍術和棍術,那一把長劍卻是被他玩出了不少花樣。


    越是如此,顏赤揚越是心慌,他明白白衣人不過是在玩樂而已,什麽時候等他玩膩了,就是自己落敗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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