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是一個清晨。


    當太陽升起,氣溫忽然之間拔高,觀戰的人群個個汗流浹背。


    主持人已經宣布了赤霞宗和雲州城主隊的比武開始,韓闖已經走上了擂台,而赤霞宗那邊卻空空如也。


    這讓赤霞宗的長老月阡陌有些驚詫,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顏赤揚被一些事情耽擱了,於是招唿了左右輕聲說道:“你們快去客棧看看,顏赤揚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按照規矩,擂台上點起了香,三尺長香插在香爐裏,緩緩燃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趕去客棧的人匆匆迴來,焦急的迴到月阡陌身邊,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句,他臉色驟變,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擂台上的韓闖,仿佛要將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撕碎一般。


    他終於站起身,走上擂台,在裁判的詫異中高聲宣布:“赤霞宗——認輸了!”


    一片嘩然。


    “怎麽認輸了,這不是好好的嗎?”


    “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我聽說赤霞宗的一行人根本就沒有出過客棧。”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麽了?”


    ……


    任人群鼓噪,月阡陌什麽也沒說,隻是鐵青著臉,緩步踱到韓闖身邊,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之中蹦出的一樣:“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方法讓顏赤揚拒絕出戰,但你最好別離開大沙漠,不然——”


    他冷哼一聲,轉身走下擂台,留給韓闖一個堅挺的背影。


    聶青青走到韓闖身邊,看了那背影一眼,低聲說道:“韓大哥,他——”


    韓闖擺擺手,笑道:“一個輸不起的人而已。”


    他不懼威脅,李大柱這個人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人,他能夠隨意轉變自己的身份,走出沙漠時,他又會變成韓闖,沒人會懷疑他,因為他從未泄露過自己的身份。


    韋紅瓊也一臉疑惑的靠了過來,碰了碰韓闖胳膊,說道:“赤霞宗怎麽了?怎麽就認輸了?”


    韓闖笑著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怎麽知道?或許他們自知不敵呢?”他笑的高深莫測。


    接下的事情越發趨於明朗,在韓闖這一場決定了名額的比武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之後,比武的發展變得順理成章,沒有什麽冷門爆出,應該晉級的隊伍都晉級了。


    到黃昏,太陽藏進了地平線,司空血走上擂台,目光在所有晉級隊伍的臉上遊走,深深的看了韓闖一眼,最後雙眼平視,驀然的說道:“經過一係列的廝殺,現在我宣布,最後的晉級隊伍是——邪月宗、清風閣、青竹宗、丹鼎派、雲州城主、暮江門,月夜宗、一字慧劍門八支隊伍,如各位沒有異議,就請三天後在此地集合,由我和鄙宗的聶妄心長老帶領各位前往玲瓏寶塔。”


    一直心驚膽戰的韋振業終於鬆了口氣,雖然他有感覺雲州城主隊能取得名額,但在此之前,這根本無法想象,直到雲州城主隊的名字從司空血的口中說出,他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內心中即有驕傲,又有擔憂;他驕傲女兒成為了東南域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獲得了進入玲瓏寶塔的資格,然而正是因為這個資格,他卻更加擔憂——他對寶塔內的事物一無所知,唯一能夠確定是,內裏危險重重,而他也將無法繼續再庇護韋紅瓊,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這讓他內心升起了一種脆弱的無力感。


    人群散去,喧鬧離開,長街恢複了平靜,當黃昏褪去了最後一絲餘韻,月亮很快就爬上了天空,幾乎沒有任何間隔的時間,仿佛太陽剛剛落下,月亮就迫不及待的升起。


    顏赤揚走在寂靜的長街上,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他麵無表情,腳步也慢,仿佛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向前走一般。


    他獨自一人,沒有人跟著,無論是秦香兒還是莫愁,都被他留在了客棧,他不知道不可和尚找他到底有什麽事情,這種無知的感覺讓他心生煩悶,更不敢讓其他人範危。


    一聲輕微的響動讓他停了下來,耳朵微顫,像是在捕捉著聲音,一聲貓叫,慵懶而自然,就像遊蕩在長街裏的每一日野貓一般,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可顏赤揚卻懷疑,他冷笑了一聲,朗聲說道:“出來吧,不用再藏了。”


    一道人影從身後鑽出,正是明月,女孩穿著湖水藍的衣衫,頭戴花冠,就像花仙子一般。


    顏赤揚搖了搖頭,道:“還有人。”


    前方又走出一人,清瘦的仿佛是被一陣風吹出來的一樣,灰色的長袍寬大的袖口,雙手藏在袖中,不是莫愁又是何人。


    顏赤揚又冷笑一聲,道:“還有一個。”


    身後傳來長長的歎息聲:“你怎麽知道我也在。”


    秦香兒應聲而出,鵝黃?色的拖地長裙,精致的妝容,雙手抱著一把瑤琴,她看著像是一名即將參加宮廷演奏的樂師。


    顏赤揚搖了搖頭,輕聲道:“他們都來了,你會不來嗎?”


    秦香兒可看了明月和莫愁一眼,笑道:“我說的沒錯吧,沒人能跟蹤他。”


    莫愁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原本的站姿,就像他原本就不會說話似得;而明月則咯咯的笑了起來,朗聲說道:“是、是、是,沒人對這個家夥比你更了解。”


    轉頭又對顏赤揚說道:“木頭顏,反正我們都已經來了,你甩也甩不掉,就帶我們一起去見那個什麽不可和尚吧。”


    “胡鬧!”顏赤揚沉聲道,“他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我怎麽能帶你們去?”


    或許是從未見過顏赤揚氣惱的模樣,明月吐了吐舌頭,沒敢繼續說話,隻是一種可憐兮兮的目光凝望著秦香兒。


    秦香兒歎了口氣,上前一步說道:“顏大哥,正是因為不知是敵是友,所以我們才要跟著一起去,是友人固然無事,若是敵人我們還可以幫把手。”


    “胡鬧!”顏赤揚沉聲道,“那不可和尚連我都看不透,你們去有什麽用,若他是敵人,隻會平白丟了性命。”


    “那也好過一個人待在客棧裏擔驚受怕的好。”秦香兒撅起嘴,露出小女兒的姿態。


    顏赤揚歎了口氣,轉身對莫愁說道:“莫叔,您勸勸她吧。”


    他認為莫愁是這三人中最老成持重之人,又事事以琴香閣為重,斷不會讓琴香閣的準閣主冒險,沒想到莫愁長長的歎息一聲,說道:


    “赤揚,就讓她跟著一起去吧。”


    顏赤揚麵色一變,急道:“可是——”


    莫愁打斷了他的話:“可是什麽?可是有危險對嗎?”他笑了笑,又道:“你有把握從不可和尚手中逃脫嗎?”


    顏赤揚搖了搖頭,道:“他的實力高深莫測,我恐怕——”


    “恐怕毫無機會對嗎?”莫愁道,“如果對方是敵人,你必死無疑,你認為自己死了,香兒還活的下去嗎?”


    莫愁歎了口氣,目光落在秦香兒臉上,此刻秦香兒已滿臉淚痕。


    她說道:“就像莫叔說的一樣,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不會有任何意外,與其讓我在客棧裏提心吊膽的等待,不如和你一起過去,是福是禍我們一起承擔。”


    顏赤揚凝視著莫愁,沒有說話,過了好久,終於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你一個人去就好了,為什麽還帶上他們?”


    明月立刻搶話道:“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香兒和我最好的朋友,好朋友去冒險我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顏赤揚的目光落在莫愁那石刻一般的臉上,即便他已經不認為莫愁的老成持重能夠勸住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但仍然期望著奇跡發生。


    然而奇跡之所以被稱作奇跡,隻因為它發生的概率很小很小而已。


    莫愁無奈的道:“一個是未來的閣主,一個是我的徒弟,我隻有跟著一起去冒險不是嗎?”語聲稍頓,接著說道:“老夫的功夫雖然不如你,但隱藏氣息的能力卻是一絕,隻要我不出手,沒人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顏赤揚搖搖頭,歎息一聲,道:“那好吧,不過見到不可和尚的時候,你們不要輕易動手。”


    幾人同時點了點頭。


    夜並不算深,但花園已經很靜了,一縷微風襲來,拂動了金色的菊花,花瓣飄零,碎了一地。


    這或許是大沙漠裏唯一的一處花園,在長街盡頭的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裏。院門長年緊閉,沒人知道院子裏竟有這麽一處奇跡之地。


    沒錯,要在沙漠裏的花,的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顏赤揚走到門口,已經嗅到了濃鬱的花香,走在他身後的秦香兒不禁露出陶醉的表情。


    “真香,”她說。


    明月也附合道:“沒錯,是花香。”


    顏赤揚沒有說話,他知道這香味是花香,大沙漠裏怎會有花,又怎會有花香傳來?他愈發的覺得不可和尚是個奇人了。


    奇人都要小心對待。


    他沒有第一時間敲門,而是先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衣冠,確定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才叩響了門上的銅環。


    咣、咣、咣。


    幾聲響亮而富於節奏的聲響過後,門開了。顏赤揚發誓自己沒有用力,門自己就開了,門後沒人,院子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同樣空無一人。


    “小心一點。”他轉頭對身後兩女說,同時向莫愁藏身的地方使了個顏色,然後走進大門。


    他來到院子中央,站在一叢菊花前,深深的吸了口氣。


    風中帶著菊花的香氣,芬芳而清新。這芬芳而清新的空氣,仿佛具備了一種魔力,讓他那顆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接踵而至的卻是更加深沉的疑惑:現在可不是涼秋九月,這滿園黃e菊,卻開的花團錦簇,整個院子,就似披上了黃金甲一般。


    沙漠裏怎麽會有菊花?


    不是菊花開放的時節,為何為出現滿園的金菊?


    不可和尚又在什麽地方?


    幾乎一瞬間,顏赤揚想到了走,可當他迴頭時,卻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大門,隻見一堵又金色菊花組成的牆。


    他心中咯噔一聲,喝道:“你們兩個躲到我身後!”話音剛落,無數的花瓣從菊花牆上激射而出,這些花瓣細如雨絲,卻鋒利的好似奪命銀針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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